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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十二章 酸梅湯汁 文 / 白容華

    顧佳年本就同她母親一般看不慣四房,此時莫名其妙受了頓委屈,再聽到可能與顧綺年有關,頓時就惱火了。

    望著琉園的院牆,她跺腳咬牙:「又是九妹!每次倒霉都跟她有關,簡直是掃把星!剛回京讓我吃了頓禁足不說,現在又來搶六姐的喜歡,難道我還真比不上她?」

    冬雪是她的近侍,自然向著主子說話,忙附和道:「小姐何必跟九小姐一般見識?您是侯府裡的正經千金,她從小跟著四老爺四夫人在那等偏僻的地方長大,能有多少見識?

    她此時風光,不都是憑藉著元平公主的那幾分賞識?小姐,您說公主殿下為何偏偏就對她青睞有加了,還不是靠著宮裡的沈侍衛?說到底就是使了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否則咱侯府裡誰還真將她當回事?」

    幾句話說得正合顧佳年意,本怒紅的面色漸漸緩和,咧嘴笑了應道:「說得不錯,九妹不過是仰仗了宮裡的一個奴才罷了。大伯母和六姐她們現在將她當塊寶,等到他日……呵,誰哭誰笑還不一定呢。」

    冬雪自含笑又連說好聽的,主僕倆這方漸行漸遠。

    而回到闕梅苑的顧綺年可沒這般歡樂,她現在終於明白剛回京之初大奶奶對她的熱情到底從何而來,原來竟是為了她的娘家兄弟!

    杭州府常家,即便財力雄厚,但顧家乃是侯爵之府,先前娶常氏女進府大部分定是因為老夫人的緣故,現到底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締結姻親?

    常陽析,常家三少爺,還是二房的,與大嫂只是堂姐弟的關係。而大族之中,人多是非也多,其實沒幾個實誠的,皆是親情淡薄,唯利益才是重點。

    有些弄不懂她們的意思。尤其是六姐,她在瞎攪和個什麼勁?剛剛的意圖那般明顯,連八姐都反應了過來,難道自己會看不出?

    然而,雖說是惱火,卻也沒失了理智跟判斷。

    顧綺年心中明白,顧錦年可不似普通的名門閨秀,她有主見有思想,亦不是個膚淺只知一時的人。她這樣做,明顯是為了她自己。這……難道常家還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身為延慶侯府的嫡出千金。吃穿用度皆是最好。而其所受到的榮耀寵溺亦是毋庸置疑。

    既如此,那她目前最需要的是什麼?

    姻緣!

    她在求這個!!顧家、常家、常陽析、常家的二房……

    是常二夫人蕭氏!

    那麼,重點就在定國將軍府上,原來六姐心目中的夫家竟然是將門。

    察覺到六姐的目的。顧綺年本高漲的怒火倒是漸漸消淡了下來。

    私心,人皆有之。她這般做也無非是想終身托個好人家,至於說追求高門第,在這繁華的京城裡亦無可厚非。

    微微一歎,竟然對她產生了三分同情。

    以顧錦年在侯府的地位,竟然要她個閨閣之女親自為姻緣謀劃,可見著急到了何種地步。

    榮華一身,又有什麼意思,說到底還不是可悲?

    連親娘都計劃著拿她的一輩子獻身家族。這府裡還有誰會真心實意的在乎她的感受?

    不過,各有各的人生,如今自己被人算計著,她自也不可能以怨報德去替對方著急。

    心中堵著絮柳的那件事,顧綺年也懶得再去思索顧錦年。正想喊銀娟進屋來,湊聽聞外邊廊下傳來個陌生的聲音:「藍蘇妹妹,九小姐可在?這幾日天氣煩悶,院子裡的媽媽做了酸梅湯,我家小姐特地讓給闕梅苑送來。」

    聲音輕且柔,說是陌生,卻又有幾分熟悉。

    然還不及分辨是誰的時候,藍蘇已經掀了簾子進來,福身道:「小姐,七小姐屋裡的竹桃來了,說是奉命來給您送酸梅湯的。」

    顧妙年?

    顧綺年微楞,她倒還真看不透這人了。

    「讓她進來。」

    竹桃個子高挑,圓形臉,容貌平平站在人群裡並不顯眼。此時畢恭畢敬的站在屋中,將食盒往前一遞,語速十分平和:「我家小姐平日最愛這酸酸甜甜的湯汁,聽說您與她口味相近,便讓奴婢給您送來嘗嘗。」

    她呵呵笑著,語氣又柔上幾分:「酸梅湯雖說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但請您看在我家小姐一番心意的份上莫要嫌棄,如今這時辰喝下,正好解解暑氣。」

    就著藍蘇上前接她食盒的空當,竹桃直接揭開盒蓋,伸手將酸梅湯給取了出來。

    盒中裝著冰塊,屋裡瞬時就添了幾分涼意。

    顧綺年望著被竹桃送到眼前的鯉魚戲蓮瓷碗,伸手端過。指尖的涼意讓她精神都提了幾分,沒有直接喝下,只含笑道:「七姐有心了,大熱天的還差你特地送過來。」

    說完望向藍蘇,示意她打賞。

    後者自不是木訥的人,忙將空食盒放在桌上,掏了個荷包遞去。

    竹桃大大方方的接過,沒有什麼推辭也不見任何羞澀,欠身謝恩後再道:「九小姐久不在京中,許是不太瞭解我家小姐脾性。

    我家主子為人簡單,平日喜愛清淨並不善與人交流,說話難免就直白了些。早前在院裡還擔心著您是否會與她生出芥蒂,如今奴婢瞧您這般氣度,想來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哦?七姐姐都說了些什麼?」顧綺年端著瓷碗饒有興致的望過去。

    竹桃又一欠身,徐徐答道:「七小姐先前與您交談回去後,總覺得自己有些言語或有冒犯,然實則從無敵意,還望您莫要見怪。」

    顧綺年淡笑:「七姐嚴重了,都是自家姐妹,她提點我一二,我豈有誤會之理?」

    見對方仍盯著自己手中的碗,復又低首,想了想還是送至唇邊飲了下去。

    酸中帶甜,確實與平常的酸梅湯不同。

    靈瞳轉動間,顧綺年留意到竹桃輕攥的右手,唇角微微揚起,直喝得見底方擱下湯碗,含笑著卻在擱回幾面的時候不小心放空,瓷碗直接碎在地上,湯汁濺上了染花地毯。

    「九小姐……」竹桃驚呼。

    藍蘇亦忙上前,「小姐您怎麼樣?有沒有傷著?」

    「無礙,」只裙擺上濕了稍許,並不打緊,顧綺年抬手示意近侍並無大礙後,又同竹桃言道:「有勞七姐惦念著,回去替我謝過你家主子。」

    「是。」

    不過是碎了個碗,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竹桃拿著空食盒退了出去。

    藍蘇彎腰撿起碎片,本想收拾著退出去,卻聽到頭頂傳來:「等等。」

    抬眸只見自家主子神色凝重,藍蘇亦是聰明人,意識到什麼之後忙站起,「小姐您是覺得這湯汁不妥?奴婢也覺得好生奇怪,前陣子天氣炎熱的時候不見送湯來,怎麼這陣子涼快下來了,突然就差人過來?」

    然而,納悶之餘,更多的還是擔憂,「小姐既然有所懷疑,那剛剛怎麼還……若是有什麼問題,可怎麼好?」

    顧綺年搖了搖頭,抿唇想說什麼卻又止在嘴邊,片刻後揮手:「罷了,你且先下去吧。」

    在她眼中,這府中眾多的姐妹裡,怕只有七堂姐才是個真正的聰明人。

    顧妙年的睿智與心機,是連六姐都比不上的。

    她既這般聰明,又怎可能公然讓自己的貼身侍婢送碗有問題的湯來?

    顧綺年想著這個理,卻又無十足的把握。

    畢竟,真正聰明人的心思,通常就不是能用常理來推斷的。

    藍蘇還是有些不放心,然見主子疲憊的面色,又不敢多提,拾起碎片就退到了屋外。

    銀娟剛巧就在外面,見她出來,又瞧著對方手裡的碎片,忙打聽出了何事。

    後者將方纔發生的事一說,臉色尤是嚴肅,「姐姐,你說七小姐突然差人送酸梅湯過來,是不是有什麼深意?小姐就這樣喝了,若是有什麼問題,可怎麼好?」

    藍蘇不相信七小姐,那對竹桃自也有分提防。

    在她看來,剛剛那碗湯,明明可以不喝的。自家主子這樣輕率的喝下去,實在顯得魯莽,畢竟誰知曉對方安的是什麼心?

    銀娟性子嚴謹,雖說也總覺得七小姐同自家主子的相處模式有些怪異,但也不可能直接說出來。

    畢竟,府裡各院間送些吃的喝的往來,很是平常。

    只是聽剛剛藍蘇這般一說,想到小姐的反應,眼神就不由瞥了眼屋窗,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但小姐做事自有主張,相信亦不是衝動之人。

    銀娟就制止了藍蘇的好奇心,兩人安靜下來。

    裡屋的顧綺年自然聽得到外面的動靜,說實話那碗湯汁喝下去後自己都覺得太過輕率。

    顧妙年對自己的存在肯定是介意的,尤其是知道與她之間牽扯到了那人之後,那彼此間肯定不可能再有好感。

    否則,先前七姐也就不會來做那等挑撥之事了。

    這些她明白,但顧綺年也知道,顧妙年是個不會做多餘之事的人。

    這碗湯,肯定是有文章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否則就太明目張膽了。

    胳膊撐在几面上,突然覺得有些睏意,眼皮子稍重,想著許是先前去琉園那邊折騰了些。

    思緒無法集中,她索性就後仰了身子閉目小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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