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來 文 / 央然
瀲綃與錦衣之後並沒有走進內室只是在外面站了會便離開了。
這個時候他們去找藍鳶恐怕對誰都不好。至少不能這樣光明正大地進去。
外面雪已經停了。
兩人緩緩往蘇芳苑走去。
「錦兒……」瀲綃忽然輕輕地喚了聲但卻沒有再說下去。
伸手從袖中取出那份奏折明晃晃的封皮似乎特別的刺眼。
她打開來靜靜地看了會又輕歎了口氣。
這份奏折其實是有人密報說鏡家私通外族而且言之鑿鑿似乎還握有證據。
「錦兒你說這是真的嗎?」瀲綃揚了揚手裡的奏折。
錦衣卻是神色淡然地回道:「是真是假有差別嗎?」
瀲綃微一怔隨即又是無奈地笑了笑。
是啊是真是假有差別嗎?只要皇帝願意假的也成變成真的真的同樣也成變成假的。一切不過在他的轉念之間而已。
「這麼看來父皇真的要動手了。」瀲綃輕輕地一句。
「遲早的事。」顯然錦衣對此並不太在意。
瀲綃又回頭朝月凰宮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父皇那是要軟禁母后嗎?」
「既然安排了瓊月莊的暗衛應該是的吧。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也還是避避嫌的好。」錦衣的語氣仍是有些漠然。
「錦兒你真的不肯幫母后嗎?」
錦衣聞言朝瀲綃深深地看了眼才道:「姐姐不是我肯不肯幫而且我如果幫了就等於是與父皇對立了起來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父皇的態度了。」話微頓又接著說道「這麼多年來父皇在母后面前從來沒有自稱『朕』過那意味著什麼姐姐應該明白的。就算剛才已經真的惱了他也沒有用上『朕』這個字。父皇對母后情意深重這點我們都明白的。可即便如此父皇仍沒有打算放過鏡家。」
瀲綃低了低頭輕語道:「我只是擔心母后會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來。」
「父皇大概也是擔心這一點才命暗衛監視月凰宮的吧。其實姐姐心裡也有數的吧。母后手底下恐怕握著一股勢力。而這股勢力是從何而來的並不難猜。當年溫琅隨母后來了王都卻並沒有進宮。她是為了什麼留在外面也是再明顯不過的事。這些事恐怕父皇也都是心裡瞭然的。不過當年溫琅的突然失蹤讓一切斷了線索。也讓所有人都查不到母后背後那股勢力如今是交在誰手裡。父皇大概一度以為母后真的就此徹底斷了與鏡家的關係吧。可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次的事讓父皇現了母后仍是那些人有聯繫所以一時才怒極了的。」
「母后背後那股勢力應該是鏡家安排在王都的人吧。當年母后入宮為後時鏡家大概就已經防著這一天了。」瀲綃忽然想到回玄天寺路上藍鳶的突然出現便又接著說道「那股勢力只怕比我們想像得還要厲害。不然又是怎麼現我們離開了玄天寺的呢。」
聽瀲綃說到這錦衣也是皺了下眉頭說道:「按理不太可能啊。原鴻樓現我們之後那樣快地安排了伏擊我可以理解。但母后……她當時既然是獨自前來恐怕是不太想與那股勢力牽扯太深她終究不願違背與父皇的約定。而以她一人之力能那樣及時地趕來說明她比原鴻樓還要早得到消息。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些人還真是不容小覷呢。」
錦衣漸漸沉了下臉色目光深了下去略帶冷意。
瀲綃卻是忽然說道:「也許母后是從別的地方得到消息的。」
錦衣朝她看了看稍稍疑惑了下忽然又明白了什麼道:「難道……是那個碧落城城主?母后見到她時表情太奇怪了!」
「鏡青鸞。」
「鏡青鸞。」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個名字。相視一笑卻又同樣起了疑惑。
「如果那個碧落城城主真的是鏡青鸞的話當時的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了。可是母后為什麼要瞞著?她們為什麼不相認呢?」
「會不會跟剛才母后說到的什麼血誓有關係?」錦衣問道。
「即便如此也不至於如此漠然啊。」瀲綃想到當時的情形那兩人的態度太平靜了。
禁不住瀲綃與錦衣又是各自一歎。
這場山雨是遲早要來的
雖然瀲綃是知道近日怕是要出什麼大事了可日子依舊是那樣地平靜。
藍鳶確實沒再出過月凰宮可外面進去的人也沒被阻攔過包括瀲綃與錦衣。但這也僅止於每日的請安而且不難察覺到時刻都有人監視著一切。
瀲綃還不至於在這種時候去試探皇帝的底線所以她倒也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明知山雨欲來又讓她如何能夠什麼也不做就那樣等著啊。
第三天的晚膳時間錦衣來到蘇芳苑的時候瀲綃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錦兒今晚我想去趟月凰宮。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錦衣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沉默了許久仍是沒有應聲只有那樣靜靜地吃著飯。
瀲綃也只是安靜地等著。
然後是「啪」地一聲是錦衣突然將筷子拍落到桌子上的聲音隨後又放下了手裡的碗。神色間透著不耐卻仍是隱忍著並未作。
「錦兒好不好?」見錦衣一直神色未松瀲綃禁不住又問了句。
基本上當瀲綃對他有所求的時候錦衣從來都是硬不下心來拒絕的這次也不例外。
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才點了點頭。
瀲綃這才輕輕地笑了。
錦衣卻是禁不住沉著臉叮囑了句:「不過自己也小心點。」
瀲綃笑著應了聲
入夜之後瀲綃便隨著錦衣往月凰宮行去。
以他們的輕功要想悄無聲息地潛入並不難。但麻煩就在於如何靠近藍鳶卻不讓暗中監視的人現。
所以當錦衣光明正大地帶著瀲綃從窗口躍進了藍鳶的寢宮時她禁不住疑惑地朝他看了看。
明白她這一眼的意思錦衣出聲解釋道:「這附近都是我的人沒事的。」
這時瀲綃才禁不住猜測起錦衣所謂的將自己的勢力滲入瓊月莊到底已經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不過這不是她需要關心的相信錦衣可以做得很好。若真需要她的幫助他也自然會開口的比如說毒藥之類的。
進了室內錦衣只是站在窗邊沒有動示意瀲綃自己進去。
瀲綃點了點頭便朝藍鳶的臥房走去。
隱隱透過來的燈光漸漸清晰的時候便見到藍鳶獨坐到桌前似乎只是在呆而已。
聽到腳步聲時她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瀲綃的出現讓她禁不住一怔隨即又皺了下眉頭。
「沒事錦衣都安排好了。」瀲綃知道藍鳶擔心的是什麼也相信她應該明白自己這話的意思。
然後藍鳶朝她輕輕地一笑說道:「你怎麼過來了。」
瀲綃並沒有立刻回答走到她身邊坐下後才緩緩說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這讓藍鳶又是一笑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你父皇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可是母后你呢?會什麼也不做嗎?」
對於瀲綃的問題藍鳶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如果是你你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毀了自己的家嗎?」
瀲綃一時無言只能沉默了下來。
「更何況我這輩子欠的最多的就是生我養我的鏡家。他們給了我太多東西可我帶他們的卻只有災禍。當年若不是我鐵了心要跟慕睿回來今天也許他還不至於對鏡家下手。當時年少氣盛雖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卻總覺得自己會有辦法解決的而且總覺得就算是為了不讓我難過他也會放過鏡家的。可原來一切不過是我的妄想而已。」略帶自嘲的語氣聽著總覺得太過傷感。
瀲綃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收了聲。
藍鳶依舊只是輕輕淺淺地笑著目光柔和緩緩說道:「很多人都說我們很像。」頓了下她才又接著道「阿綃正如你放心不下我一樣。我也不可能不管鏡家的。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對於與己無關的人可以狠到極點。可對於被自己認可的人卻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想要留住所有自己在乎的人與事。其實我們……都是貪心的人。」
「所以阿綃就當是母后求你這一次什麼也別管了好嗎?否則最後為難是你自己。阿綃你與我不同的是至少你還有錦衣。」
藍鳶的話讓瀲綃禁不住一怔。
「聽母后的話什麼也別管守著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這就夠了。」藍鳶的聲音漸漸深沉下來。
這讓瀲綃禁不住點了點頭。
見她應了下來藍鳶才又輕輕地一笑道:「回去吧。」
遲疑了下瀲綃才站起身來往外走時禁不住回頭看了眼。昏黃的燈光下隱隱覺得藍鳶的臉色並不太好黯淡而疲憊。
可瀲綃並沒有停下來仍是走了出去。她是瞭解藍鳶的因為瞭解所以明白她已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當錦衣見到瀲綃這麼快出來時稍稍疑惑了下便迎了上來。
兩人離開月凰宮的時候瀲綃禁不住輕喃著自言自語道:「也許很多年以前命運的脈絡就已經錯了。鏡藍鳶……鳶本該是翱翔天空的蒼鷹不該困於這皇城的。鏡青鸞鸞才是鳳凰。如果當初進宮為後的人是鏡青鸞是不是這一切會是另一番光景呢?」
錦衣聽到了卻也只能沉默。
回到蘇芳苑後錦衣握了握瀲綃已經十分冰冷的手趕緊運功為她取暖。又讓她立刻躺進被窩裡遲疑了下後自己也一起躺下來。
而瀲綃只是一怔並沒有拒絕。
等到瀲綃漸漸睡去之後錦衣才似乎是輕歎著一聲低語:「那你又到底是蒼鷹還是鳳凰呢?」
一室的靜默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早上錦衣醒來的時候本是想悄悄離開的可瀲綃大概本就睡得不深仍是被他吵醒了。
半睜著雙眼神色迷濛過了會似乎才清醒過來。
「還早再睡會吧。」已經穿戴整齊的錦衣俯在她耳邊輕聲一句。
低低地應了聲瀲綃又閉上了眼可下一瞬忽然又睜開了目光清亮明顯是徹底醒了。
瞪著錦衣半晌才道了句:「昨晚你怎麼又歇我這兒了!」
聞言錦衣禁不住笑了笑道:「姐姐不是沒趕人嘛怎麼這會倒跟我算起帳來啦。」
輕哼了聲瀲綃也坐起身來。可剛坐起瑟縮了下仰天一躺趕緊又窩進了被子裡。
這讓錦衣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自然又惹來瀲綃的一記冷眼。
「反正沒什麼事再躺會吧。外頭可冷得很呢。」替她將被子蓋嚴實了錦衣便打算出去了。
但瀲綃卻突然問道:「錦兒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錦衣怔了怔才回道:「沒什麼啊還不都是那些事。」
瀲綃沒再繼續問只是臉色沉了沉看了錦衣好一會才道:「那為什麼不敢看著我?」
這讓錦衣禁不住一歎。
在床邊坐下後似乎猶豫了很久才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父皇將那份密報交給我處理了。」
「哪份?」瀲綃下意識地問了句。
錦衣只是看了看她沒有回答。
還能是哪份?
剛問出口瀲綃便知道答案了。
「父皇這一招還真是夠狠的。他就不怕你乾脆跟鏡家合作嗎?」
「父皇知道我不會。」錦衣只是平淡地回了句。
「上次乾雲門附近的刺客父皇下令停止追查是不是跟這事也有關係?」瀲綃又問道。
「那時候我也覺得奇怪不過現在看來大概父皇想物盡其用吧。」錦衣的語氣仍是有些漠然似乎事不關己。
「嫁禍給鏡家?怎麼也說不通吧?鏡家會派人刺殺你?」瀲綃提出了疑惑。
「姐姐很多事只要刻意安排起來黑的也能變成白的。」
這樣的事這些年錦衣怕是接觸了不少的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的話瀲綃自然也是明白的。
輕歎了下才又問道:「那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理那份密報?」
「姐姐還是越少知道越好。」
不知道為什麼瀲綃忽然地覺得煩躁起來。
錦衣卻是突然俯下身輕輕地抱著瀲綃說道:「別問了好不好?」
瀲綃沒有應聲。
「好不好?」錦衣又是一句。
「錦兒我只是有些害怕總覺得會生什麼意料之外的大事。」
「有什麼好怕的姐姐有錦兒保護著呢。」
瀲綃微微一笑卻並沒有安下心來。
「錦兒你說如果我去求父皇……」
「斷了這念頭!」瀲綃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錦衣打斷了。
他放開瀲綃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她神情略有些暗沉道:「父皇是什麼樣的人姐姐難道不清楚嗎?」
「錦兒我怕的不是父皇對鏡家出手這是早已有心理準備的。我怕的是母后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她不太對勁啊給我的感覺好像完全對父皇死心了。」
那個向來溫婉沉靜的人其實是十分驕傲而決絕的性子。
「那我讓暗衛小心看著別擔心不會有事的。等這事過去了姐姐再勸勸母后吧。」錦衣低聲勸慰道。
「錦兒如果今日父皇要殺的人是我你會什麼也不做嗎?」
「胡說八道什麼呢!」錦衣禁不住斥了聲。
「其實你我都明白的……」
錦衣卻突然站了起來沉聲一句:「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帶著隱隱的怒意。
瀲綃一下愣住了。
「你想要幫母后所以想保住鏡家。那然後呢?犧牲掉我嗎?在父皇眼裡鏡家與我是絕不可能並存的!除非我不做太子。可是我如果不做太子沒有人會放過我這個威脅帝位的人的。我沒有退路的只能讓自己往上走只能讓自己更強大!這一路上我必須放棄很多東西。可是只要還有姐姐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對我來說姐姐是唯一重要的!可對姐姐來說呢?我又是不是唯一重要的?」
說到這錦衣閉了閉眼似乎是想壓抑下漸漸激動的情緒。
瀲綃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只是覺得心裡十分難受。
「當我什麼都沒說吧。我會盡量想辦法拖住父皇的。」說完這兩句錦衣轉身便要離開。
「錦兒。」瀲綃趕緊喚了聲但沒能止住他的腳步。
「錦兒!」急著又喚了聲可錦衣卻是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瀲綃追到門口又停了下來。此刻她的心裡同樣是一片煩亂。
——————————————————————————————
啊——偶要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