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涉 第88章 往事成追憶 文 / 夢織
第88章往事成追憶
卸下沉重的背負物，豐玉感到頓時身上一陣輕鬆，這種感覺不止來自於身體，更多是來源於心靈上的釋放。每當完成一件對她這個年紀來說，很難承受的繁重工作後，她便會有這樣的一種放鬆心態，終於又平安的熬過去了，距離否極泰來的日子又將縮短一天。
豐玉大口地灌了兩大碗水，感覺飢腸轆轆的小肚子，瞬間有了些許飽脹感，不那麼餓得難受了，洗了把滿是汗水的小臉，對著水中的倒影傻傻的笑。看著相貌平凡，又因沒吃過飽飯，而顯得有些面黃肌瘦的小臉龐，她對自己說，多可愛的小姑娘，老天不會一直這麼對你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你要努力，不可以放棄自己哦！
手指輕輕一點水中倒影，那微笑著的臉龐瞬間漾起層層漣漪沒了影跡。
隨手拿起在後山採來的那朵紫色小花，此刻的它因為缺少泥土的滋養而有些打蔫，但在豐玉看來卻還是那麼可愛美麗，亦如她初見時的樣子。五片花瓣均勻地圍攏著黃色的蕊心排布著，儘管平凡至極，卻依舊靜默而馥郁地釋放著它獨特的美。
豐玉開始後悔起來，不該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起而採下它的，不然它此刻應該還在幸福地和它的根須相伴著呢！
有所牽掛才是真正幸福的吧，花朵都有自己的根，知道它是從何而來的。而豐玉呢？她是從哪來的？父母是誰？誰又曾真正關懷、牽掛過她呢？除了自小苦難的生活，給予她一副頑強求生的意志外，她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寶貴之物了。
正欲往花朵上撒點水，滋潤下它乾涸的葉片，突然聽聞外面有些嘈雜的響動。一時好奇，豐玉連忙拿著蔫巴巴的小花尋聲源處而去。
「小姐太不把咱們下人當人看了，我追隨了她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就因為那麼點事，就讓我在眾人面前掌嘴，我的命真是太苦了，怪只怪我投錯了胎。」一個尖厲的哭聲傳入豐玉耳中。
一個臉型瘦削，眼睛細小，約十七八歲的丫鬟打扮女孩子，正坐在石台上流著眼淚哭訴著，左手還不時撫摸下有些微微泛紅的兩頰。她的旁邊站著幾個同樣打扮的小丫頭，她們都臉露淡然地望著她，好像在聽別人講故事一般，偶爾發出幾聲言不由衷的安慰之聲。
倒不是她們冷血無情，對她人的悲慘遭遇絲毫沒有同情心，而是在這樣本就沒有公平可言的王府中，她們下人的尊嚴似乎是比地上水窪裡的泥土還要更加不值得一提般。誰又沒有過相同境地麼?如果每個人的不幸遭遇，都要去感情氾濫地大加同情一番，那豈不是要忙死了。
豐玉躲在一個巨大的廊柱後面，因為自己的地位低下的緣故，並不敢像其它丫頭一樣，靠近那個哭訴丫頭，那女名叫小紅，是王府二小姐的貼身丫鬟，因為直接伺候主人的關係，在下人裡，算是比較有地位的一種存在了。儘管豐玉從來不敢得罪這些比自己早來的丫鬟們，卻經常因為不是理由的原因，而被她人遷怒，導致將怒火發洩在自己身上。
「咱們丫鬟太可憐了，什麼時候才有所改變啊！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啊！」小紅哭得梨花帶雨，正在喂歎老天不公的時候，突然見到躲在廊柱後看著自己的豐玉。
豐玉感到小紅投射來的目光，有些感到尷尬，只得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意，便準備馬上離開這個不適合自己出現的是非之地。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聽到小紅遏止住自己離開的聲音。
「石頭，你給我過來！」
「小紅姐，什麼事？」豐玉見避無可避，只得無奈地走到小紅近前道。
「什麼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嘲笑我了！紅姐的熱鬧很好看是不是？」正在鬱悶無處發洩的小紅，看到豐玉的時候不由得精神大振了起來，總算有個出氣筒了。
「沒有啊，我哪敢嘲笑紅姐你，我是剛好路過這裡的。」豐玉怯懦的道。
「那你為什麼在那裡鬼鬼祟祟的？看我被主子欺負很讓你開心是不是？」小紅更加氣節，居然連一個最底層的燒火丫頭，如今也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不是的，我沒有覺得開心呀！」平時小紅欺負下面丫頭就出了名，豐玉可惹不起這樣一位人物，連忙解釋道，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不要狡辯拉！你這個看上去如老鼠一樣的小妮子！」一改剛才的蕭索之色，此刻的小紅因為亢奮而變得面目有些猙獰了起來。
還未來得及再多做解釋，小紅早已猛力站起身形，一際耳光便重重的甩抽在了豐玉臉上。豐玉感到左臉頰一陣灼熱，口中有一絲甜，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呆在了那裡。平時倒是經常被其它丫鬟、老媽子欺負，但那僅僅局限於口舌上的，雖然她們言語惡毒了點，但至少還沒有演化到今天拳腳相加的局面。
進入王府以來，儘管弱小的豐玉並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但因為首次被她人拳腳相加，她的眼中不由得發出一絲怨艾之色，儘管並未敢演化到憤怒的程度，但那非友善的目光，又怎是一個看主子眼色多年、深諳事故的小紅所看不出來呢。
「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服氣是不是？怎麼你也想像小姐一樣讓我掌嘴麼？我就打你了你能怎麼樣？」因為比豐玉年長**歲的關係，看上去足足比她高上一頭，若想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卑微小丫頭，簡直就是手到擒來之事。
說完，小紅便將其重重推到在地上，對瘦弱可憐的豐玉手腳並用的踢打了起來，好像想把自己積蓄多年的怨火一股腦全部發洩在豐玉身上一般。一遍用力踢踹著還不是發出難聽的咒罵之聲。
在一邊圍觀的丫鬟們有的在一旁輕描淡寫地勸解幾句，有的直接靜視著一切的發生，更有甚者還臉露解氣的笑容觀望著。同樣身為受盡主子凌辱的她們，已然對一切的不公平事變得麻木、冷感了起來，讓她們完全忘記了同情弱勢，悲憫他人！那自己又有誰來可憐呢？
她們早已經習慣了絲毫沒有尊嚴的活著，自己被上級欺負，就只會找一個比自己弱的宣洩口，再去將痛苦繼續灌注到他人身上，這就是平衡，一種生活在底層之人必須遵循的畸形規則。
「我看你還笑不笑我？還瞪不瞪我？讓你再來氣我！」
小紅越打越起勁，滿腹的怨氣被發洩出來後，並因為欺負他人而感到有些痛快，看著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女孩，蜷縮在自己身下痛苦的扭曲著身體，痛苦地呻吟著，她感到心裡無比舒服，因為她此刻做的是在發洩，用另一個可憐靈魂的**痛苦，來彌補著她經歷過的一切傷痛。
豐玉因太過疼痛而盡力捲縮著小小的身軀，一個九歲的孩子在面對如此的境地時，除了隱忍地逆來順受，又能如何呢？即使被踹打的很疼，但她卻緊緊地咬著牙，盡力不去發出痛苦的叫喊之聲，甚至沒有一句求饒的言語，只是心裡想著忍耐吧！豐玉，你不叫石頭。一切都會過去，下一刻就好！
豐玉看向距離自己不遠處，被小紅從自己手中打落的紫色小花。此刻的它也因本就委頓，再加上重重掉落地上而掉下兩片小小花瓣，靜靜的躺在地上似乎也在看著依舊受著蹂躪的豐玉。豐玉突然痛苦地擠出一抹笑意望著那和自己有著相似命運的紫色花朵。
「至少還有你在陪著我！我並不孤獨的。」豐玉心中如是說。
「你麼快看！剛才我見到石頭在笑呢！她是被打傻了，還是瘋了？」一個旁觀的丫頭大聲喊到。
「你有沒有看錯？是不是她在哭？哪有被打還笑得出來的！」另一個年紀略小些的丫頭道。
「沒有錯，剛才我也有看到的！小紅，住手吧∼鬧出人命就糟糕了！」顯然和小紅關係較近的丫頭提醒道。
「你真是個瘋子！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天生就是個被打的下賤命！」
小紅也從剛才的瘋狂快意中略有醒轉，畢竟自己只是個下人，若真的不小心打死了這個瘦巴巴的臭丫頭，自己也不會好過的，況且她也些有些打累了。放她一條賤命吧！於是便停下了手腳上攻擊豐玉的動作，和那幾個小丫頭走開了。沒一個人向豐玉投來憐憫的目光，儘管她此刻顯得那麼無助和無力。
好安靜，好像整個虛無中就僅僅有她一個人一般，那朵紫色的小花依舊陪在她不遠處，只是視線有些模糊，好像眼睛越來越沉，身上的疼痛感似乎不是很明顯了·····
當手中那多紫色小花再次清晰起來，豐玉又再次置身於那片綠草地之上，過往的一切原來僅僅是追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