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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集 體示威的退伍軍人(1) 文 / 納川

    集體示威的退伍軍人(1)

    中國的國情就是這樣的,大家混的都是個臉面,做一把手的很大一部分精力就是和上級搞好關係,所以春節前這幾天,官員們格外的忙,大官們忙著到北京送禮去了。省裡的廳級官員忙著給省級官員送禮;處級官員忙著給廳級官員送禮;到了縣裡、鄉里,科級官員又忙著給處級官員送禮,股級官員忙著給科級官員送禮。

    年關年關,對於中國的官員們來說,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考驗。官大的想藉機發財,接受部下的進貢。官小的,少不得要放血,勒緊褲帶,向自己的頂頭上司進貢。因為不這樣,明年的日子將更加難過。

    官場上的風氣帶壞了社會風氣,現在的年已經沒有幾十年前的年味了,那時候人際關係非常簡單,大家沒有這麼功利,這麼世俗,人與人之間充滿了人情味,不看重請客送禮,過年的時候誰到誰家串串門,吃頓飯,就說得過去了,隨便拿幾樣禮物,水果、糕點之類的也能拿得出手,現在卻不行了,要盤算半天,到領導家裡送禮,成了一個極大的負擔。

    星期三早上七點半,王一鳴正在樓下的餐廳吃早飯,龔向陽在旁邊陪著他,這個時候,龔向陽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走出去一看號碼,是省委秘海的,忙接通了電話說:「秘書長,早上好!」

    秦書海似乎有些焦急地說:「龔秘記和你在一起嗎?」

    龔向陽說:「在啊,正在吃早飯。」

    秦書海說:「請你讓王書記接電話,我有緊急的事情要匯報。」

    龔向陽不敢怠慢,連忙走進包廂,把電話遞給過王一鳴說:「王長有緊急的事情要匯報。」

    王一鳴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把手機放在耳朵邊,說:「秘書長,請講。」

    秦記,是這樣,省委常委大院門口現在聚集了一群退伍軍人,估計有幾百人,都是參加過對越自衛還擊的軍人,他們打出了一個條幅,要求見王書記您。另外,省政府那邊也有幾百個退伍軍人,他們也打出了條幅,要求見李省長。李省長的意思是全部交給省信訪局處理。他不出來見。我已經通知了省信訪局、省軍分區和江城市公安局了,讓他們做好準備,如果這些退伍軍人不同意疏散,繼續聚集在省委、省政府門口,影響了正常辦公,我們到時候就採取強制措施,你看這樣處理行嗎?」

    王一鳴一聽頭一下子大起來,退伍軍人、對越自衛還擊的老兵,這些敏感的字眼一下子出現在他腦海裡,他記得,前一段他剛看到一個內部通報,說各地的退伍軍人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不安定因素,成了上訪人數比較突出的一個群體,這些年,隨著改革的深入,大批國有企業被拍賣、破產,改制為私營企業,有的乾脆就消失了,全國被消滅的公有制企業,有上百萬家之多,造成了幾千萬的下崗失業工人,這其中,就有這樣一個退伍軍人集體。他們當初有的是軍官,有的是士兵,當初離開部隊後,被有關部門安置到企業裡,隨著企業的倒閉、不復存在,他們成了無業遊民。而和他們同時代轉業的軍人,如果當初是安置在行政、事業單位,他們的級別、待遇都和公務員基本上差不多,不受到什麼影響,每個月有幾千塊錢的收入,退休了,還可以領到比企業退休的人員高幾倍的養老金。所以很多退伍軍人心裡不平衡,他們就串聯在一起,到北京上訪,到全國各地的黨委、政府部門靜坐、示威,要求解決他們的待遇。

    由於這件事牽涉的人數多,矛頭直接指向了國家對於退伍軍人的安置政策,光靠哪一個部門,地方政府或者軍隊都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因為投入大,動不動就需要幾十億,甚至幾百億,所以事情已經出來多年了,久拖不決,是令各地非常頭疼的一件事。因為這個群體特殊,他們當初都是軍人,是保家衛國的人民解放軍戰士。他們當年在戰場上是流過血、流過汗的,對付這幫人,不能動不動就動用國家的專政機構,讓警察出動,兩個人抓一個,塞到公交車裡,拉出去關幾天,那樣太粗暴了,會引起軍人這個群體的反感,甚至會激出更大規模的動亂。

    王一鳴以前沒有具體處理過這類危機事件,他想親自見一見這些軍人的代表,聽一聽他們的陳述,瞭解一下他們的思想動態,於是就對秦書海說:「先不要採取任何過激措施,我馬上就趕過去,你在大門口等我就可以了。」

    秦書海說:「好的,好的。」

    王一鳴把剩下的半碗粥喝完,立即站起來,對龔向陽說:「你通知小邵,立即趕過來。」

    龔向陽說:「好的。」出去打了小邵的電話,讓他開車過來接王一鳴。

    為了安全,龔向陽又打了小楊的電話,讓他立即趕到省委大院門口,穿著便衣,保護王一鳴的安全。小楊是省警衛局剛給王一鳴安排的貼身警衛,個子有一米八三,高大威猛,一身的好功夫。打架一般人兩三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王一鳴現在是省委書記了,中央候補委員,到了公共場合是要採取一定的安全措施的。

    幾分鐘之後,小邵飛快地開著那輛奧迪車就趕到了樓下。王一鳴和龔向陽上了車,往省委常委大院開去。

    十幾分鐘以後,車子緩緩地開到省委常委大院門口,透過車窗,王一鳴看到,路邊的人行道上站了一排又一排的退伍軍人,他們清一色的都穿著幾十年前的老式軍裝,有的軍裝已經洗的發白了,或者破舊了,但是,他們站在一起,整整齊齊,個個保持著軍姿,就像是整裝待發的一支隊伍。他們的最前面,有幾個軍人打著紅色的條幅,上面寫著這樣幾句話「過去戰場流過血,如今心裡流著淚」。「參加過對越自衛還擊戰的老兵向省委王書記問好!」

    這個時候,天陰沉沉的,外面下著零零星星的毛毛雨,氣溫也就是零上三度的樣子,風呼呼的刮著,感覺非常寒冷,路上的行人許多人都穿著羽絨服,這些退伍軍人站在寒風中,個個不苟言笑,非常嚴肅,他們打量著每一輛經過的高級轎車,盼望這裡面坐著的大官們,能夠發發善心,給他們一個說法,畢竟要過年了,他們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終等不來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們知道,他們的示威一定要保持高度的克制,他們一沒有堵省委和省政府的大門,二沒有堵塞交通,只是站在人行道上,靜靜地表達自己的訴求。他們也怕,大過年的,萬一有領導生氣了,一聲令下,讓防爆警察或者武警對付他們,就他們這幾百人,說抓走就抓走了,連年也不得過了。

    王一鳴的車子開過來的時候,有識貨的一下子就看出來了,說:「這個號碼和車子,估計是省委領導的,不是記的。」

    車窗貼的有保護膜,坐在裡面的王一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況,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裡面的情況的。有幾個膽子大心急的退伍軍人,一下子就衝出來,站在王一鳴的車子面前,堵住了車子。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沖車子裡坐的人敬了個禮,隔著車窗問了一句:「請問是不是王書記?」

    小邵只好把車子停住,鎖好車門,以保護王一鳴的安全。

    王一鳴想了一下,對小邵說:「打開車門吧,我要下去看看。」

    龔向陽說:「我先下去讓他們讓出一個空間,這樣安全一些。」

    於是龔向陽先輕輕地打開副駕駛的門,下去沖那個剛才敬禮的中年男人說:「同志,請你讓一下,王書記要下來看大家,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你一定要讓大家退後,保持秩序。做得到嗎?」

    那個中年男人一聽,果然是王書記,顯得很高興,轉身大聲地對大家說:「大家安靜,安靜,王書記來了,馬上就下來見大家了。請大家一定保持安靜,秩序。」

    大家一聽,果然是王一鳴來了,於是都非常振奮,看起來今天這一趟算是沒有白來。()這個新任的省委書記還真是有種,敢於親自面對面地和大家交流了。原來楊春風和劉放明當省委書記和省長的時候,他們也這樣鬧過,但是,都被武警和警察驅趕了。

    退伍軍人還是很有紀律性的,往後退了退,站成了幾排,大家都挺胸抬頭,注視著前方,用期待的眼神等待著王一鳴的到來。

    在幾十米以外的秦書海和王一鳴的警衛小楊,一看王一鳴的車子被圍住了,連忙緊跑幾步,衝上來,想為王一鳴解圍。他們還沒有走到王一鳴車子邊,就見王一鳴已經打開車門,從裡面下來了。

    大家都舉目注視,就見今天的王一鳴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夾克,裡面是白色的襯衫,套著一件咖啡色的羊絨衫。下身是深藍色的羊毛西褲,腳上穿著一雙黑皮鞋。

    王一鳴站好,左右環視了一下,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滑過,他沖大家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各位兄弟,你們辛苦了!這麼冷的天氣,你們穿得這麼薄,要小心身體,別感冒了。」

    一個聲音說:「冷我們不怕,我們怕過年,沒有錢,這個年讓我們怎麼過?」

    王一鳴說:「大家都有難處,我理解,但是,各位兄弟,這樣亂哄哄的,你們七嘴八舌,說的什麼我也聽不清啊,這樣好不好,你們選幾個代表出來,到我的辦公室,我們好好坐下來談一次,把你們的要求說清楚。能辦的,我立即拍板辦。不能辦的,我這個省委書記也做不了主的,我們就商量商量,等國家出台政策,你們說這樣可以嗎?」

    又一個聲音傳出來說:「弄不好還是騙局,誰去了就出不來了,馬上就被抓起來了,反正我是不敢去。

    王一鳴說:「絕對不會的,我在這裡保證,誰也不能抓人,大家可以放心,誰下命令抓人,我撤他的職。這個權力我還是有的。」

    領頭的那幾個人小聲交流了幾句,立即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大聲說:「大會安靜,這樣吧,我們幾個去,大家有願意去的,可以站出來。」

    有些膽子大的,一下子站出來幾十個。

    王一鳴看了看,說:「人數還是太多,你們去十個人吧,大家好說的詳細些。」

    領頭的點了點人數,選了十個人,跟著王一鳴進了省委常委大院的大門口。

    旁邊嚴陣以待地站著幾十個武警,一看王一鳴帶著那些退伍的軍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大院子,都面色緩和起來,放下手中的盾牌、警棍,聊起天來。

    秦書海、龔向陽和小楊跟著王一鳴,也進了省委大院。

    這些人被安排進了二樓的省委常委會議室,王一鳴和大家一個一個握了手,然後讓工作人員倒茶,先安撫他們的情緒。王一鳴讓秦書海通知省信訪局、財政廳、西江省軍分區、省人事廳、軍轉辦公室的領導迅速趕過來,大家一起坐下來,談一談情況。

    十幾分鐘以後,其他的領導也都趕過來了。座談會開始,王一鳴說:「同志們,今天我們臨時召集大家一起開個座談會,主要意圖是想瞭解一下我省退伍軍人的情況,弄清楚他們的訴求,實事求是地解決他們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難和問題,好了,現在請退伍軍人代表先發言吧!」

    對面的十個退伍軍人相互看了幾眼,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說:「好吧,我先來吧。今天早上就是我把王書記堵住的。先說一句對不起啊,打擾王書記了。」說著站起來,向王一鳴鞠了一躬。

    王一鳴笑著擺了擺手,說:「沒問題,沒問題,我也想和你們接觸接觸嗎,要不然你能堵住我的車嗎?!」

    那中年男人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覃英豪,今年四十七歲,是78年的兵。」

    王一鳴說:「咱們是同齡人,一年的。」

    覃英豪說:「王書記是幾月出生的?」

    王一鳴說:「三月。」

    覃英豪說:「王書記比我大三個月,我是六月二十出生的。1979年2月17日上的前線,我們的部隊一直打到河內,我們撤退時,我負了傷,你看我這裡,還有疤痕呢!」說著他一歪頭,把脖子露出來,王一鳴看到,他下巴下面果然有一個大疤痕,這個地方真是非常危險,弄不好就沒命了。

    王一鳴問:「老覃,你怎麼傷的?」

    覃英豪說:「我的戰友踩上地雷了,彈片飛出來,就傷了我的下巴,幸虧不深,要深一些,我就沒命了。」

    王一鳴問:「你立了幾等功?」

    覃英豪說:「三等功。」

    王一鳴說:「好吧,老覃,說一說你的情況吧。」

    覃英豪說:「各位領導,尊敬的王書記,實在是對不起,我們退伍軍人給黨和政府添麻煩了。我是**年轉業的,離開部隊之前,是西江軍區邊防團的步兵連副連長,我老家是郁江市的,轉業後被安置在郁江造紙廠工作,當保衛科副科長。我老婆是郁江市水泥廠的職工,我們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現在廣東打工,小的是兒子,現在還在上高中。我在郁江造紙廠一共上了五年班,1994年,郁江造紙廠停產,1995年被港商收購,我們廠裡的一千多工人,下崗八百多,保留的不到三百人。我下崗的第二年,我老婆他們的水泥廠也倒閉了,資不抵債,被抵押給了銀行,所以,從1996年到現在,我們家裡其實沒有一分錢的固定收入。生活都靠我老婆擺縫紉攤,給人家縫縫補補賺些錢,養家餬口。我到工地上打過短工,到集貿市場賣過服裝,做過夜市燒烤攤,在貨場幹過搬運工,反正只要能賺到幾個錢,什麼都幹過。我是軍官,曾經當過副連長,我的那些戰友們,有的進了機關,現在都是副科級、正科級待遇了,一個月三千多塊,比著他們,組織上把我安排到企業,我覺得今天看來非常不公平。我要求政府兌現當初的承諾,對於軍官,不管是在企業還是機關,都要保持幹部的身份不變,我們為共和國流過血,流過汗,我們曾經出生入死,保衛過祖國和人民,現在我們的生活這個樣卻沒有任何人管,說實話,我們心裡感到特別的難過。心裡拔涼拔涼的。都說不讓英雄流血又流淚,我們的心裡,這些年,都要流乾了。在這裡,王書記,你知道我們這些軍人的家屬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反正這都是事實,我也不怕大家笑話了。有些人的老婆四十多歲了,還出去當**,在按摩店、桑拿屋裡,向進城打工的農民工和老頭子出賣**。一次二三十塊錢。賣一天,掙個百兒八十的,拿回家買米買菜。我們有的人就靠這個活著啊。有的人更是過分,老婆去賣淫,在出租屋裡和別的男人睡覺,聲音傳出去老遠,而他自己卻在出租屋外,為老婆把門、放風。這兩口子,還有一點廉恥嗎!都是生活逼的嗎!不怕大家笑話,我說一說我女兒的情況,因為家裡窮,我們兩口子都下崗了,沒有錢供她讀書,她十六歲就下學了,說是和一幫同學到廣東去打工,我以為到那裡是進工廠了,誰知道,她卻去了路邊的美容美發店,按摩店,當了小姐,那年春節,她回家過年,我看她就有些不對,渾身上下妖裡妖氣的,不像個正經女孩子的樣子。我罵了她幾句,說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走路、看人,都不像好人!我女兒哭了,說:『爸爸,我告訴你,我現在就是個小姐,我每個月給媽媽寄回來的錢,都是我陪男人睡覺掙的。不這樣,能掙來錢嗎?到工廠裡打工,天天加班,累死累活,一個月還賺不到一千塊錢,管得又嚴,連上廁所都不允許,還有污染,有的傢俱廠的工人,在那裡干幾年,莫名其妙就得了白血病什麼的,那樣不明不白的死,還不如我呢!至少賺的錢沒我多,又輕鬆自在。過幾年,我掙夠幾十萬,夠開店的了,我就不幹了,找個人嫁出去。沒有人要我,我就一個人過。反正我對男人也看透了。我弟弟上大學,我供養他。一定要出人頭地,不然沒文化,今後生活會很難的。你看看,我一個堂堂的轉業軍官,現在要靠我女兒當小姐掙錢養著啊,我真感到屈辱,有時候簡直是不想活下去了!」

    說著,說著,覃英豪哭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王一鳴被他的故事也感動了,感同身受,眼睛也紅了起來,他強力忍著,才沒有讓淚水掉下來。

    大家沉默了好一會兒,好久才從這種情緒中走出來。

    突然一個聲音說:「覃大哥難,我們當兵的,現在也不容易啊!我來說兩句吧,代表我們退伍的戰士。」

    王一鳴抬頭看,也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頭髮掉了不少,頭禿禿的,剩下的頭髮也有些花白,臉上溝壑縱橫,一臉滄桑。

    他說:「我叫郝衛國,78年入伍,訓練剛半年,就被拉上了前線。打越南時,我們連是尖刀連,在敵人後方搞穿插,沿途遭遇過越南軍隊的伏擊,一個連損失了一小半。我比較幸運,沒有受傷,戰鬥打響,我們連攻佔了幾個重要的高地,受到了總部嘉獎,我也榮立了三等功。戰鬥結束後,我們回國時,老百姓敲鑼打鼓,像對待英雄一樣,歡迎我們凱旋。我回到老家的縣城,到處被請去做報告,到工廠、學校,幾百人、上千人聽我講演。我在縣城裡成了名人。那個時候,為我說媒的多了去了,我老婆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她在縣汽車運輸公司上班,還是吃商品糧的。她說崇拜我這個英雄,才願意嫁給我的。我82年退伍後,到我們縣毛巾廠上班,當保衛幹事。86年毛巾廠停產,我下崗,在大街上推過三輪車,當過貨場的搬運工,到建築隊當過泥瓦工,走南闖北,為家裡掙錢。我老婆看我下崗了,就開始看不起我,後來她和一個搞運輸的司機好上了,當了別人的二奶,就和我離了婚。我有一個兒子,當時三歲多,我一個人沒辦法帶,只能是送回鄉下老家,給我母親幫帶。這些年,我什麼都幹過,吃了不少苦。九七年我在廣東一個紡織廠打工,開機器時,不小心把手給切斷了,左手掉了四個手指,現在你看看,只剩下一個大拇指了。」說著他對大家揚了揚自己的左手。

    「我殘廢了,老闆派人把我送到醫院,一開始給了一萬多塊錢用於治病,但是後來,老闆就不同意出錢了,說是我自己也要負責任,誰讓我不小心,出了這樣的事故。我找當地的勞動部門,因為沒有簽訂勞動合同,他們說沒辦法幫我。我找律師打官司,律師說要先支付一筆律師費。我沒有錢,聘請不起律師,就只好作罷。到最後,找到了一個律師,搞法律援助的,願意免費幫我打官司。官司後來也打贏了,但是,老闆一看要賠我十幾萬,其他的十幾個在廠裡受過工傷的,也紛紛打官司起訴老闆,老闆一看,賠的錢太多,他乾脆把廠子連夜轉讓了,自己跑了,從此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了,直到現在,我一分錢的賠償也沒有拿到。現在有的時候,只能在街頭乞討為生。我乞討時,擺上我當年獲得的軍功章,以證明我是個退伍軍人,不是騙人的,大家一看,紛紛給錢,現在我一天下來,也有幾十塊錢的收入,好的時候,有上百塊。這樣,我就引起了其他乞討人員的嫉妒,他們在半年前,把我打了一頓,說是不准我在我們那個城市乞討了。沒辦法,我只好坐車來省城,聯繫我的一幫戰友,讓他們出面,保護保護我。這就是我今天的生活,一個名符其實的乞丐。幾十天前,一個外國人到我的面前,給了我一張百元大鈔,說是要給我拍照片,讓國外的人也看到我,我一聽,馬上拒絕了,我說:『去,去,去。你們這幫外國佬,都沒安好心,我是中國人,曾經為這個國家流過血,流過汗,我不能為國家抹黑。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說政府的壞話。你要是拍我的照片到外國發表,讓外國人指責我們國家不尊重軍人,不是利用我嗎!我不幹。」

    大家都被他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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