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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卷 後宮風雲第八章 虛驚一場 文 / 薛湘靈

    婉兒早起有些受涼,剛梳好頭便連聲咳嗽起來。翎子看她咳得受不住心下有些著忙,準備出去找人來看看。如霜正拿著嫻雅新給婉兒叫造辦處鑲嵌好的簪子進來:「如霜姑姑,您瞧格格有些著了風寒。」

    如霜趕緊過來,平日裡婉兒的臉色都是白裡透紅和殿宇裡熏屋子的蘋果一樣好看。這會兒卻是泛白,尤其是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暗淡:「格格,哪兒不舒服跟奴婢說說,主子這會兒正等著格格用早膳呢。」

    「嗓子癢癢的,想喝水。」婉兒聲音有些啞了,也不穿素日引以為傲的花盆底只是穿上一雙平底繡花鞋。已經是入夏的時候,卻是叫翎子給她另外加上一件裌衣方才套上外面的褂子出去。

    如霜和翎子緊跟在她身後,要是一會兒眼睛不到磕了碰了的可是自己的不是了。杏花春館的正殿外,幾株嬌艷的合歡開得正艷。白裡透紅的顏色叫人捨不得挪開眼睛,膳桌上已經擺好了各色膳食。

    嫻雅穿一件家常的常服褂子坐在膳桌前,永瑜坐在母親下手,顯見永瑜對面的位子是給婉兒留著的。

    「姐姐吉祥。」永瑜看見婉兒已經溜下地,據說最近已經有人管永瑜叫小王爺了。這可是皇帝身邊諸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永璜永璋雖然年長只是生母出身低微或是早逝,只是循例封為貝勒、唯一例外的是嫡皇后富察氏早逝的二阿哥永璉,被皇帝最封為端慧皇太子。

    「吉祥。」婉兒笑著還了一禮,轉臉又給母親請安:「額娘吉祥。」

    「吉祥,怎麼臉色不好?」想起這兩天女兒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雖說只是指婚說起下嫁最早也要是十三歲左右,可是女兒的婚事有了著落也是一樁好事。皇太后也住到圓明園來了,正好那天安安來給太后請安。兩人見面說起婉兒指婚的事情,安安一臉絢爛的笑意。很顯然,這樁婚事不僅是孩子高興。就是兩個額娘心裡都如同喝了蜜水似的甜在心裡。

    「有些傷風了。」婉兒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很是安靜地拿起碗箸。可是剛端起碗就一連串的咳嗽,雙頰漲得透紅。把嫻雅和一邊的幾個宮女都嚇壞了,反倒是永瑜到底是個男孩子不大怕事。一下子跑過去抓緊婉兒的手:「姐姐,你吃什麼好東西了?都不告訴我,好了咳嗽了。」

    本來憂心沖沖地嫻雅被兒子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阿哥說什麼呢,哪次姐姐有好吃的不是想著你來著。讓杏兒帶你到側殿吃去,額娘叫人給姐姐傳太醫過來。」

    「哦。」永瑜一臉悻悻的樣子,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的看著母親和姐姐。忽的想起一件事又跑了過來:「額娘,等會兒您要是帶著姐姐去看我們家那個新額駙的話,記得帶我一塊去。」

    「好的了。」嫻雅實在是忍俊不禁,這個兒子有時候真不像自己和皇帝,這性子還不知道像誰。倒是安安那天笑著說居然是有些像著弘晝的樣子。這話倒是不能讓皇帝知道,要不只怕又會起了很多心思。有時候也在想,皇帝對於自己有多少真心。

    「微臣給嫻貴主兒請安,貴主兒吉祥。給婉公主請安,公主吉祥。」被首領太監傳來的太醫隔著簾子請安。

    「吉祥。」嫻雅點點頭:「格格一早起來就是嚷著不受用,有些受了風寒的樣子。」

    「微臣給格格請脈。」太醫讓隨行的小太監拿出脈診,半坐在一旁的楠木椅子上隔著簾子給婉兒請脈。

    「婉公主除了口渴還有什麼,嗓子疼不疼?吃過什麼別的東西?」太醫不厭其煩地問道,似乎這件事有些棘手。

    「沒吃什麼,只是昨兒新進來的鮮櫻桃吃了幾個。」婉兒跟母親一樣,從來都是生就了惜福養生的脾氣。不是當時當令的東西一口也不吃,多數時候都是嘗嘗就放下,再好的東西絕不貪食。

    「公主這些日子有些勞累,又受了些風寒自然是有些不痛快。微臣給公主開兩貼散發的藥,當水喝下去。明兒臣再來給公主請脈。」太醫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只是不好當面說出來。

    嫻雅卻是看出太醫的心事:「你開方子,如霜跟著太醫去煎藥。翎子先扶著婉兒回去歇著。」

    幾個人分別去做自己的事情,嫻雅站在簾後看著太醫:「格格是個什麼症候,毋須瞞我。就是皇上怪罪下來,也有我擔著。」

    「回嫻貴主兒的話,婉公主只怕是痘疹。」太醫縮瑟了一下,大清朝立國以來最害怕的莫過於天花。當年世祖順治爺就是在這上面出的大亂子,康熙爺能夠順利繼位也是沾了天花的光。要不是裕親王福全在世祖賓天的時候,尚未出過痘疹。而康熙爺那時候卻是九死一生的經歷了一場天花之喜,有驚無險的坐上了太和殿的位置。

    嫻雅頓時眼前發黑,幾乎一個趔趄跌倒在地。「這話當真?」聲音裡帶著驚懼,婉兒這般大了縱然是平日康健無甚大礙,可是天花是要人命的惡疾。誰能說孩子會沒事?

    「微臣萬死,豈敢瞞哄嫻貴主兒。」太醫嚇得將朝冠放在地上連聲磕頭:「貴主兒聖明,容微臣再給公主請脈。」

    「好。」如果真是惡疾,就讓天花害在自己身上。嫻雅臉色煞白:「如果真是的話,我身邊的阿哥和格格們都要你好生診脈,不要帶累他們。」

    「是。」太醫一臉白汗,要真是天花的話只怕自己第一個逃不過。太醫院不成文的規矩,不論是誰給宮裡哪位主子診出痘疹的話,這個太醫除非醫好了。否則且別說回家回太醫院,出一步宮門打死勿論。

    嫻雅已經挪不動腳步,接下來等著自己和婉兒的只怕會是一場誰也看不見以後的劫難。除非是九死一生,要不誰也不能說自己和婉兒會贏。很像這時候有個人在自己身邊,只要是一句商量的話都能給自己無限勇氣。只是在這深宮裡,誰是自己最好的臂膀?即便皇帝對自己算是青目有加,只是誰知道這會有多久?除了這兩雙兒女是自己的全部,還有屬於自己?

    十幾歲什麼是懵懂的時候就離開家了,一個不受寵的側福晉一個在宮裡被人傾軋的女人沒有誰會知道自己心裡最害怕的便是無邊無際的黑夜和清冷寂寞。一步步走到今時今日,付出了多少心血除去最貼身的幾個丫頭還有誰清楚?

    「主子。」杏兒回轉寢殿,看見嫻雅幾乎是癡傻了一樣立在窗下。雙目紅腫,也不知道這樣子無聲無息地哭了多久。

    「太醫呢?」嫻雅回過心神,遲遲不敢去看杏兒的眼睛,只怕得到自己最害怕的答案。

    「給格格請脈以後說要去給萬歲爺回話,留下方子便往萬歲爺那邊去了。」杏兒遲疑了一下:「主子,太醫跟您說格格究竟是怎麼了?」

    「出痘疹。」嫻雅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婉兒自己還不知道,叫嬤嬤們帶著幾個小的給太醫看過沒事的話找個地方避避才好。我折不起任何一個,就是婉兒這麼大了若有個什麼我也不用活著了。」

    杏兒聽到這幾個字也是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天花是宮中最可怕的惡疾。但凡是有人得了天花,只怕就是天仙下凡也是無濟於事:「方纔太醫請脈後,什麼都沒說。反倒是格格歇了一會兒倒覺著比早起時候臉色好多了。」

    「別告訴她去,好容易這幾天看著越發是跳蕩不羈了些。有哪個格格跟她這樣子歡喜的,可見老天爺便是見不得人好過了。」嫻雅幾乎辨別不出自己這時候究竟是想說些什麼,婉兒曾經是自己從最難熬的煉獄中一步步走上來唯一的牽掛。能夠給她挑上一個好的額駙也曾經是自己說什麼都不敢去奢望的事情,為何要在這時候把她從身邊活生生帶走?

    杏兒點點頭:「主子,會不會是太醫看錯了?」

    「我也望著是太醫看錯了。」嫻雅抬起頭:「真要是的,我就守在婉兒身邊。活著我跟她一處活著,死了我陪著她。這孩子一直覺著自己是和王家的格格,就是我對她再親也是不如安安來的親近。要是有什麼的話,我會跟她說我是她親額娘。」

    「其實格格早就知道了。」杏兒這件事悶在心裡好久:「就從上次主子跟著萬歲爺從江南回來不久,格格就知道了。只是說自小是五爺五福晉撫養成人的,若是知道親生父母是萬歲爺和主子就不搭理五爺五福晉,五爺五福晉會傷心的。所以一直都是裝作不知道,知道主子疼她也從不和她說這些。悄悄跟奴婢說,主子是最好的額娘。」

    嫻雅的淚水說什麼都忍不住,一下奪眶而出:「傻孩子,還跟我裝傻。」幾乎想要在一瞬間將女兒摟在懷裡,轉念之間想到的卻是女兒的病。老天爺從來都不知道憐憫自己。只想將身邊所有一切美好的東西全都帶走。

    「額娘。」婉兒從後面寢殿出來:「太醫寫得歪歪扭扭的方子,這倒是寫的什麼誰看得明白。」

    嫻雅上前抱緊女兒:「多睡會兒,不能見風的。」一面說一面搶下女兒手裡的東西,飛快地小楷幾乎看不出上面寫的什麼。不過開的哪幾味藥倒是看懂了,不是那些專治天花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反倒是幾味極其常見的藥,看樣子是為了驅風怯寒的。

    「糊塗東西,這是做什麼的?」剛要說話,皇帝也從外面進來。嫻雅紅腫的眼睛也來不及收拾,只好迎了上去:「萬歲爺吉祥。」

    「眼睛怎麼了?」皇帝看了眼嫻雅:「誰招你了。」一眼看見嫻雅手裡的藥方子,忍不住笑起來:「朕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個糊塗東西。不知道是被誰嚇糊塗了,先來給婉兒診脈說是出痘疹。你要他再看了一回,他知道不是又不敢當面和你說,自己跑去朕面前認罪。」

    高高懸著的心一下歸於原處,不過是一個時辰間卻是經歷了冰火兩重天。嫻雅看著婉兒,從她出生到回到身邊再到上次在江南的種種,一直到方纔的一場虛驚。這母女之間總是如此起伏跌宕,看來注定是一輩子的母女才得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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