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相見 文 / 孟靜川
更新時間:2014-05-07
天格,乃天命,氣運焉。世事變遷,王朝興衰,皆有各式的氣象,天眼者可視之。
《列子傳》記載:老子東遊,關令尹喜,望見有紫氣浮關,而老子果乘青牛而過也。
關令尹一生收一徒,姓木,名清水。此人天賦頗高,天眼突開,眼視陰陽,金口銀舌,鐵斷吉凶,人稱鐵斷木。
而後百年間,木清水擇選天地之靈地,建造閣樓,拜關令尹為祖師,創建天格閣,自任閣主。
——《天下地圖?卷二》
藥道峰之巔,薄陽微暖,寂靜無聲。
李素素一身碧綠長裙,靜靜地站著,看著肩頭的聞樂鴿,用白芷纖細的手慢慢地撫摸著聞樂鴿雪白的羽毛。
聞樂而舞,喜樂,性靈,乃青鸞塵世血脈,世稱聞樂鴿。其幼時,形似白鴿,血眼,金喙,其鳴聲可震懾亡靈;成年後,眼視陰陽,吞魂食魄,鬼魅魍魎之剋星。
李素素自雲霄峰怨靈皇的事件後,便多處查閱,細心瞭解,才得知這聞樂鴿的奇特之處。
這等靈鳥,她知道自己運氣極差,倒霉時喝水都會塞牙,也自身也沒有那花見花開,水見水流的氣質,這等靈異飛禽自是不會眼巴巴飛來認自己為主,那麼它一定是走失了的靈寵,或是忘記了回家的路。
聞樂鴿是那種會走失迷路並且忘記回家的路的笨鳥嗎?這種蹩腳的理由,也只有李素素會也用來安慰著內心深處的不捨喜愛情節。
記憶慢慢地迴旋,每一個旋窩都隱匿著變遷,這變遷的發生最終導致著命運的歸途。
那夜,雲霄峰的溫度奇低,雲霧沉沉,不見日月星辰。雲霄內室小院裡,李素素的屋內溫度更加低且潮濕無比。
聞樂鴿站在木桌上,頗為躁動地鳴叫不停,用那血色的雙目警惕地瞪視著四周,好像四周隱匿這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李素素坐在木椅上,心中也躁動不安,不知從何時起,這種躁動感猶若蝕骨之毒,侵蝕蠶食著李素素最後的耐心與清明。
李素素看了看桌上的聞樂鴿,想到白姐姐的叮囑,便也只能坐在屋內等著,不能外出。
突然,雲霄峰之巔,黑氣瀰漫,遮天閉月,夾雜著陰冷的死氣,氣勢洶洶地向那內室小院襲去。
那黑氣猶若黑色的煙霧,冰冷凌厲地撞開那李素素房間的窗戶,直接向著李素素撲去,猶若洪荒猛獸猙獰著血盆大嘴,便欲將李素素吞噬。
聞樂鴿站在木桌上,躁動不安地揮著翅膀,像是示威,又像是保護著李素素。那黑霧衝到一半的路程,卻見到一身雪白的聞樂鴿,頓時驚慌轉身便欲逃脫。
聞樂鴿一見敗軍潛逃,頓時血色的眼睛冒著怒光,只見白影一閃,便猶若閃電地直接黑風,黑風見聞樂鴿撲來,倉皇躲閃,飛向窗外,聞樂鴿驟轉,也直接追向窗外,一鳥一風,便一追一趕地離開了房間。
那聞樂鴿一走後,片刻那雲霄峰之巔,黑霧沉沉,一道無比漆黑陰冷的黑霧,便直接闖進李素素的房間,撲向了李素素。
一招調虎離山之計,怨靈皇派其他怨靈引開聞樂鴿,自己直接侵入李素素的身體。
雖此事已過去,但李素素想起此事,想到聞樂鴿的血眼怒光,白影閃動,心中更是喜愛這等靈物。
「小雪,這些天去哪了?」李素素用白芷纖柔的手掌,撫摸著聞樂鴿雪白的羽毛,眼神關切地問道。
「啾……」聞樂鴿似乎聽懂了李素素的問話,血色的眼睛中精光一閃,白影閃動,便揮著翅膀飛到李素素的面前,用金喙叼起李素素的衣衫,便向小院外飛去。
李素素看著聞樂鴿,心中自是明白這聞樂鴿的舉動,它是要帶自己去一個地方。
李素素看著聞樂鴿的身影,微微一笑,一身碧綠衣群飄動,秀足漫漫,便隨著聞樂鴿向小院外走去。
雲霄峰,煙霧漫漫,李素素走青石台階上,雙眼疑惑地看著那聞樂鴿,這聞樂鴿一路將自己引到雲霄峰,卻不知所謂何事!
天藍湛瑩,雲輕飄遊,雲霄峰雲霧漫漫,山青而水綠。李素素對著雲霄峰有特殊的感情,與魚子言偷盜猴兒酒,迷失於雲霧中,險些喪命,慘遭怨靈皇侵體,險些魂飛魄散,但這聞樂鴿將自己引導此處,不知有何目的。
李素素一臉疑惑地看著,那竹林旁的大青石上的聞樂鴿,慢慢地走近那竹林,那竹林密秀多姿,林間光線昏暗,清風徐徐,枝葉搖曳,悄然多姿。
聞樂鴿水靈的血色眼睛,打量了李素素幾眼,便又轉身飛進了竹林深處,李素素看著幽密的竹林,看著那聞樂鴿消失的地方,心中雖生疑,但也要一探究竟,便徑直而入。
白衣素素,清風自來,面若白玉,眼似墨,眉若刀劍,嘴淺薄,那男子渾身透著蕭蕭悲慼,猶若落寞的貴族,孤夜的難眠。
李素素站在竹林的邊緣,看著那站在竹林裡的男子,言未訴,而心已動,淚濕雙眼。
時若淺細泛白的柳絮,斑白了枝頭,蒼白了年歲。那年,一襲紅色繁花長袖,外披一件秀雲鳳披,頭戴繁花錦繡鳳冠,只待你娶,我便相嫁。
時過境遷,世事異變。那年初夏,李素素受到城主府大公子異常死亡案件的牽連,被城主府兵馬逮捕入獄,執行死刑,自此與易白相離,如今相見,已是一年之久了。
新婚未曾燕爾愉悅,卻遭險禍,彼此相離。如今李素素卻在雲霄峰的竹林裡看到易白,看到他那模樣,不由地白芷的臉頰上,掛起了淺淺的淚痕,微紅的嘴唇抿著,目光迷離。
這場久別重逢的相見,看起來就似一場夢幻,未醒的夢境。
「小白,我是不是做夢呢?」李素素伸著白芷纖細的手指,顫顫抖抖地向著易白的臉頰摸去。
熱的!這不是夢,李素素心中一怔,雙眼朦朧,猶若這雲霄峰的雲煙,不知愁喜,終年不散。
易白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身碧綠的長裙,身姿纖細,秀髮披肩,面若白梨,盛開若雪;眼若墨譚,深邃墨黑;眉若雲煙,飄渺淺離;唇若殘雪,淺而微薄,恍若春之梨花甚濃天仙臨塵,恍若浮光掠影佳人彼岸。
易白看著雙眼濕潤的李素素,心間悲痛,似慢慢地剝離著花瓣,一層層地脫下羸弱,卸下面具,慚愧地看著,看著。
那年相娶,如今相逢,未曾傾訴,只有擁抱,易白緊緊地抱住李素素,心中無比疼惜地說道:「素素,我們成親吧!」
「成親?」李素素聽著易白的話,臉頰微紅,去年初夏時,梨花村的婚姻,禮雖成而未洞房,算不得數的。
如今,易白一見自己,便提出這個建議,李素素只覺得心中甜若蜜餞,當年易白為完成爹爹的心願,讓爹爹安心閉眼,毫無牽掛地駕鶴仙去,毅然地娶自己為妻,那年的婚姻只是做戲,自己請求易白演的戲劇,他可以不作數的,也可以不當真的,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要將婚姻進行到底,重新成親。
「嗯!我聽你的!」李素素緊緊地抱著易白,安心地聽著易白的心跳,心中安逸地默默想道,即使這是一場美夢,便讓這場美夢繼續演繹。
易白微微一笑,心中更是疼惜李素素,便將李素素抱的更緊了。這次易青雲答應自己願意接受李素素,願意讓李素素做自己的兒媳,那麼這次他定不會變卦,自己也一定要給素素幸福。
時光靜漫無聲,陽光淺薄微熱。聞樂鴿安靜地站在竹林的青石上,曬著陽光,享受著安靜的時光。
李素素倚在易白的懷裡,倆人坐在大青石上,看著竹林餘輝,看著夕陽雲煙,靜靜地享受著寧靜的時光。
「小白,你說你是青雲宗的少宗主?」李素素雙眼驚異地看著易白,難以相信地問道,「這一年的時光,你一直看著我,那個白姐姐也是你偽裝的?」
「嗯!原本我的父親不同意我們的婚禮,所以逼我發下毒誓,不能與你見面。」易白看著李素素解釋地說道,「但這次我去找他時,他答應了我們的婚禮」
「宗主?」李素素眼神驚異,她實在無法想到這一年的時間,自己朝思暮想的易公子,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卻不能與自己相認,造成這種狀況的卻是易白的父親,青雲宗德高望重的宗主。
「他現在同意了嗎?」李素素心中有點失落,又有點委屈,夾雜著被欺騙的感覺,五味俱全,心神勞累,她覺得好累,好像睡覺。
這天下第一大宗的青雲宗,它是那麼強勢,那麼幽深,那麼無情,它的強勢,可以讓易白另娶他人;它的幽深,可以讓易白欺騙自己;它的無情,可以無情地將有情的心,慢慢地剝離。
突然,李素素覺得好累,無比地勞累,看著陽光投射身上,映射於地的身影,她覺得它是那麼蒼白無助渺小。
「素素,爹爹要見你!」易白看著正在發愣的李素素,一臉微笑地說道,「他說想見見未來的兒媳婦!」
李素素抬起頭,從易白的懷抱裡掙脫而出,目光清冷地看著易白,緩緩地問道:「那年,我真的很感動你的所作所為,你為了爹爹,可以義無反顧地娶我為妻,為了我,可以徹夜守候。但我真的無法接受,你只是因為宗主,便可以一年不理我,一年不與我相見。」
李素素看著易白,淚水已經濕透了臉頰,可是李素素的眼睛卻還是睜睜地看著易白,面色蒼白若冬雪地說道:「我的男人,不一定頂天立地,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