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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魔鬼 文 / 月上無風

    今天是狩獵的日子,全部的人都在前兩天住入了草原上支起的帳篷,雖然離園子仍然不遠,可康熙大致也覺得這樣更有味道些。

    容音陪著太后坐在這裡,今天實在是個少風的熱天,雖然在臨時搭建的布棚下,容音的手也替身邊的太后和自己不停打著扇子,可還是熱的慌,所以容音有些焦急地等著結果。

    因為康熙也下了場子,而會騎馬的女眷也相約著去另一邊的山坡賽馬,等狩獵差不多結束時再過來,所以坐在這的人實在是非常稀少了。

    可為什麼蘇小末還坐在這裡,還跟太后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大眼睛還常常含著笑看向容音。

    他倒是個幽默風趣的人啊,逗得太后時不時笑兩聲,可是容音卻還是對他十分不滿,所以配合著笑的同時都有些咬牙切齒的。

    其實,容音滿腦子都是其他事情,例如那天下午芷語眼中的光,還有接下來的事情……

    胤禛毫不驚慌,雖然起身了,卻牽住了容音的手。

    而容音卻想蹲下去,認真看看此時芷語的表情,那一定是非常精彩。其實容音很想拍拍她的肩告訴她,作為一個13歲的小姑娘,心思是不應該這麼深沉的,尤其是並不算聰明的情況下。

    不過,也或許,芷語不是不聰明,只是時間磨練的不夠而已,可容音卻不敢給她時間歷練,容音一定要將這個可能成為魔鬼,從而破壞自己本就不平靜的生活的人扼殺在搖籃裡。

    於是當時容音卻也緊緊牽住了胤禛的手,她知道,芷語雖然低著頭,卻一定能夠看的清清楚楚,那麼她就會明白,自己是對她宣戰了。

    而全副心思對付芷語的容音,卻錯過了刑律沉思的表情。

    此時的容音回想起這一切,只是在想,既然宣戰了,總得做些什麼吧?

    突然想到,要不然真去跳段艷舞,哈哈,如果胤禛看到自己在他面前跳脫衣舞會是怎樣個表情呢?自己真的很想就此開個賭局下注。

    「小音,你也覺得小蘇太醫這個笑話好笑是不是?」太后一偏頭,就看見容音滿臉笑容。

    「是啊,小蘇太醫哪個笑話不好笑呢?」容音其實有些心虛,卻飛快地轉了眼睛,含笑道。

    「是啊,這孩子也是個有趣之人,倒想不到那生性死板的蘇院正能生出這樣的兒子來。」太后輕拍著容音的手道。

    「太后可不能這樣說,蘇院正那叫嚴肅,正是符合他那身份的……」嘿嘿,眼下之意就是蘇小末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符合你的身份。

    「其實,太后,微臣的父親聽說年少時也是這樣的性格的,隨著年齡增長,性子倒沉穩了下來,所以他倒也從不限制微臣這樣。」蘇小末的話聽起來像是與容音爭鋒相對的,可是他滿臉無害的笑意卻讓人無法想到那邊去。

    「哦,蘇院正進太醫院倒不像你一般早,哀家認識他時,他性子便已經是這樣沉穩了,倒無處求證,小音,你說小蘇太醫話可信麼?」

    「太后說可信便可信,不可信便不可信。」

    「你這丫頭,」太后輕輕點在容音額頭,「什麼時候才可以嘴不那麼甜?不那麼狡猾?」

    容音用天真爛漫的笑容帶過這個問題。

    **

    幾個亮麗的身影談笑著走了過來,這次來的按排序有一、二、四、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三和十四才結了側福晉,都帶了來,然後就是老大的福晉,太子妃,側福晉李氏,真正的皇子福晉只此六個,其餘的都是些命婦。不過容音還是敏銳地找到了顏韻,對於容音來說,她的韻韻永遠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顏韻正跟十三十四的側福晉一起閒聊著什麼,氣氛看上去不錯。容音以遙遠的微笑算作打了招呼。

    顏韻一直以自己不擅討老人歡心為由,不願意在太后面前出過多風頭。

    可是,誰都看得出,這大概是種對容音地位的維護,因為她在康熙身邊,有著明確的職務,可容音教書一職可有可無,時常陪著太后,便不能引起太多的爭議。

    容音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容音知道顏韻實際上是個很彆扭的人,她做了很多事卻並不願容音覺得欠她些什麼。

    容音遞給孤零零一個人落在後面的穿著雪白騎裝的芷語一個微笑,善意十足的微笑。

    可憐的孩子,太美了,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合群的。

    目光自然地過渡到不遠的天空,看看天色,容音使勁搖晃了下手中的扇子,狩獵快完了。

    **

    太子是這次狩獵最大的贏家,其次是十三和十四並列,老大直郡王胤褆跟在後面,除了還小的十五十六,胤禛在皇子中排在了最後。

    容音看著太子馬上懸掛著的獵物,不乏諷刺地想,這中間有多少是胤禛貢獻的呢?

    看著正在對微笑著的太子大加讚賞的康熙,容音突然覺得他也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他未必不知道這些,可是這是他樂於看到的結局。

    她很想給此時被歡呼與讚賞淘汰的人一個緊緊的擁抱,他真的永遠那麼安靜,即使是現在,鬧成一片的這個地方,容音也覺得他身上更是孤寂與蒼涼,像是如果你走到他身邊,就如同走入了從不傳播聲音的真空,整個世界空洞的可怕……

    而現在,緊抿著嘴唇,默不作聲的他,讓容音深深的心疼:你真的是個不受寵的孩子。

    他對於康熙來說,或許重要的便是他對於太子的忠誠,所以胤禛需要比老八他們更多的忍耐,更多的掩飾,更多的心理壓力,他必須在進行一切的同時,還要向精明過分的老康表示自己對於太子的忠心。這樣的話,培植勢力,拉攏人脈,他都要費比老八他們多更多的心力。

    而且,容音還知道,胤禛更難受的是對太子的失望,他其實是個極念手足情的人,太子是對他很好的兄長,雖然不知道太子最初對他好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利益,胤禛卻一直感恩在心。對於在宮中角色尷尬的他來說,溫柔和藹的太子,是多大的溫暖。

    「胤禛」,容音不知何時,已經在眼中盈滿了淚水,「希望從此以後,自己能陪你走,直到最後一刻。」

    胤禛的目光掃了過來,如同他此時的心情般,他的眼,帶著空洞的深,深的如同黑洞,可是容音卻毫不畏懼,她多希望自己能填滿那種空洞。

    四目相對,容音知道,此刻他們的心情都一樣,堅定而沒有雜念。

    直到後來,很久,容音回憶起此時的對視,心裡都還會像趟過一條夾著碎冰的河,冰冷入骨,刺痛入髓。

    **

    「小音,小音……」太后拍了下容音的手。

    容音急急晃過神來,疑惑地看向太后。

    「你這孩子,走神走到哪去了?太子說要把他這次射到的白狐送給你……」太后的目光其實帶著些瞭然,她想必知道容音在看什麼,可為了幫容音掩飾,太后卻用了一種責怪的語氣,幫容音掩飾。

    容音看望前看去,果然見太子微笑著看著自己,其實不光太子,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容音的臉微微燒紅了,倒不是害羞,只是驚慌失措。

    起身,容音作福:「殿下,這禮太重了,容音受不起。」

    「小音,不用這樣,我也是從皇阿瑪和其他兄弟那聽說你冬天怕冷,這白狐也只能做個圍脖什麼的。下次獵到大的,再給你做個其他什麼的。」太子笑的很善意,溫暖。

    容音感覺自己再一次成了目光的焦點,所有的目光中,有純粹看熱鬧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有嘲笑的,有冰冷的,有熱烈的,可是容音很怕看到的是受傷的……

    容音突然覺得自己像在聚光燈下被王子告白的醜小鴨,可是他卻不是她喜愛的那個王子,反而是一個扮演著高貴王子的魔鬼,將奪取所有屬於她和她的王子的一切。

    容音打了個寒戰,卻微笑優雅地對太子一福,表示感謝。有時也會明白騎虎難下時候,人往往都會選擇順著形勢走,至少容音現在不敢在皇宮忤逆皇上和他的太子。

    其實,容音很疑惑,他不是更應該對芷語獻慇勤的嗎?怎麼突然變成了自己?

    容音在人群中找到了正跟刑律站在一起的芷語,兩兄妹正在說些什麼,芷語臉上帶著一點微笑,居然有些調皮地數著刑律馬上的獵物。容音心裡一寒,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壞了,因為這時的刑律和芷語看來居然像郎才女貌的一對幸福戀人。

    自己真是思想複雜來著,其實這樣看來,兩兄妹間感情倒是很好,自己以前可能就是想太多,雖然刑律是穿過來的,不過是嬰兒穿,現在的父母也算得上是他的親生父母,跟他妹妹也相處了至少13年,不可能沒有感情的嘛。

    可能是刑律感覺到容音的目光,他也停止了和芷語說話而是微微將如玉的臉龐轉了過來,對容音勾了勾薄唇。

    容音突然說不清楚自己對於刑律是怎樣的感情,他原本是自己的偶像來著,單純的崇拜與愛慕,他的一舉一動,自己不會細想,只是欣賞著他那完美無雙的容貌和舉手投足間的高貴優雅的氣質。

    可是,現在,容音已經很難想起他曾經是自己的偶像了。其實,跟刑律相處起來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他會有種能讓人安心的力量,大概因為同時現代人的關係,容音就覺得和刑律在一起不應該有什麼壓力與隱瞞,有著很貼的感覺;可是一旦稍微保持點距離的時候,容音就會對刑律身上的神秘感產生一種接近恐懼的心理,這種感覺讓容音很難過,因為難以辨別刑律究竟是不是朋友。

    容音清楚知道和刑律對視的時間已經夠長了,陷入思考的她無法辨出刑律眼中的各種變化來,當她淡定地在那種含笑的目光中轉開視線,就看到了芷語嫵媚的杏眼,幽黑得彷彿最深邃的海。擁有這樣明明不辨情緒卻楚楚動人的眼睛的人,便擁有了更好的資本。

    其實,容音不相信芷語是個怯懦的人,有著那樣容貌的人,不驕傲是不太可能的。

    這兩兄妹,真的讓容音頭痛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刑律再聊一次。

    胤禛,容音終於鼓足勇氣,怯怯地對上那雙一直追隨著自己的眼睛,願我永遠也不負你。

    **

    「哥哥,」芷語拉了拉刑律的衣袖,喚回了他的重新注視,「接下來你想小語做什麼?」

    「小語自己想做什麼便去做吧,哥哥永遠支持著你。」刑律的微笑親善的真如和藹的兄長,可那狹長的鳳目中卻冰冷如水。

    「哥哥,我跟容音姐比誰更優秀呢?」芷語聽了刑律的話,白皙的臉上有明顯的傷痕與失落滑過,可她垂,然後問出了這樣一個孩童討賞似的問題。

    刑律聽了問題,似是有點驚訝,卻只用纖長的手指點著唇畔,溫柔地笑了:「傻妹妹,永遠不會有男人拒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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