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規則) 文 / 蘇夕顏
第一百章(規則)
門打開的同時,蘭心潔走進包房內,杜牧含端坐在太師椅上悠閒的品茶,「杜老,好久不見。」
杜牧含爽朗的笑了笑,「是啊,算起來,我們已經整整四年沒見了。」杜牧含倒了杯茶給蘭心潔,並且示意她坐下說話,「喝點茶潤潤嗓子,明前的龍井,我記得你應該喜歡。」
「謝謝杜老。」蘭心潔在杜牧含對面落座,端起茶碗品了一口,「很香,不愧是上品龍井,這樣的好茶也只有遇到懂茶的人才不算辜負。」
「你還是這麼會說話。」杜牧含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杜老,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您這個時候讓我過來,而且支開了博秋,我猜想絕不是單純的品茶。如果有事兒請您直說,如果沒事,我想我要失陪了。」
杜牧含給自己的空杯子裡蓄滿了茶水,「說實話,比起谷翹楚的內斂和謹小慎微,我更喜歡你直爽的性子。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憑這點,就是谷翹楚無法比的,難怪老二對你一直放不下。」
「我再怎麼會說話也比不上杜老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本事。如果您在江北排自詡為第二的話,我看是沒人敢在您面前造次的。」蘭心潔平視杜牧含滿是滄桑的雙眼,「我和博秋的確是最合適的一對,可惜就因為我是他父親對手的女兒,所以我們根本就沒可能在一起,不知道我說的對嗎?杜老?。」
杜牧含倒是意外蘭心潔的坦白,「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托各位的福,輾轉從許多人的嘴裡我才得知了當年真相。我不能理解的是,我爸當年不過是接下了新區幾個開發項目,就因為這樣他就必須死嗎?」蘭心潔的眸子裡驟然閃過寒光,「杜老,您能告訴我答案嗎?」
杜牧含吐了口氣,「你父親其實當年並非一定要走那條路的,怪只怪他不懂得遊戲規則。」
「遊戲規則??」蘭心潔瞪著杜牧含銳利的雙眼,「難道就因為你們一句不懂遊戲規則,就要逼死無辜的人嗎?」
杜牧含忍不住笑了笑,「原來,蘭振國也算無辜??」蘭心潔不明白杜牧含話裡的所指,「您這話什麼意思?」
杜牧含並未接話,待喝完杯子裡的龍井這才看著蘭心潔憤怒的雙眼,「蘭振國並不是蘭家的人。你姑姑蘭振晴才是蘭家唯一的女兒。當年你的爺爺沒發跡之前在鄉下有個結了婚的老婆,後來他來省城打工時認識了個富家女,因為不想再過苦日子所以瞞著家裡跟省城認識的女人結了婚,然後就有了你姑姑。你爺爺再婚前在鄉下已經有個五六歲的兒子,但為了自己的私心不惜拋棄妻子。很多年後,你爺爺才想起當年那個被他拋棄的兒子,於是讓人暗中去找那個孩子的下落。你爸爸當年不過是你爺爺廠裡一個普通的工人而已,因為知道了你爺爺在找那個失散的兒子所以便去冒認你爺爺的兒子。也不知道當年是你爺爺糊塗了,還是你爸爸太能說會道,竟然讓一個窮小子搖身一變成為了蘭氏企業的大少爺。」
「你爸爸並不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自從他變身成為蘭家大少爺之後連眼界也變得高了,根本就看不上我們這些曾經幫過他的朋友。他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我們這些人幫他,就憑他也能冒認蘭家的大少爺。」儘管過去了那麼多年,杜牧含再次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眼中亦是不屑的神色。
「杜老,您這麼豐富想像力不當編劇還真是可惜了。」蘭心潔笑著說了句,鎖定杜牧含的眸子:「其實你做了這麼多的鋪墊只是想告訴我,你當年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而我爸爸當年也只是罪有應得。如果你們真的無辜的話,為什麼還要把髒水潑到一個死人的身上,我看你們也未必有多清白,充其量不過是分贓不均而已。」
蘭心潔也不想再繞彎子,「其實我今天肯來也是想告訴親自告訴杜老一句話:四年前被您逼走的蘭心潔回來了。四年前沒完成的遊戲即將開場,你們都準備好了沒有。這麼多年你對杜博秋處處防範不是因為你不信任杜博秋。因為你器重他,你想仲愷在他的手裡再創一次輝煌,所以你刻意扮演了一個對他有偏見的父親。你知道,你越是對他疑心,他便越會好好的打理仲愷的生意。你這些年費盡心力培養的兒子眼看著就要落入我的手中,你不甘心,所以你做了那麼多的小動作。為了逼我離開杜博秋的身邊,你竟然和外人聯合起來殺死你的親孫子。杜牧含,我看如果你自認是江北第二狠毒沒人性的人,絕對不會有人敢稱第一。」略微停頓了片刻,蘭心潔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柔和起來,「杜老,四年前我是被您逼走了,不過四年後的情形已經不一樣了。杜博秋現在把我當成他生命力的全部,您是沒看到孩子死在他懷裡的那剎那,他恨不得替那個孩子去死。」
「我就是要杜博秋親眼看著孩子死在眼前無能為力的情形,我要他知道他這一輩子都欠我的。而且我要他一輩子內疚,我讓他高興的時候他就高興,我讓他不高興的時候他就不高興。」蘭心潔的聲音如蠱附骨般縈繞在杜牧含的耳邊,「還有件事您更是不知道。其實,我當年的身體根本不可能生下那個孩子。景歡那孩子其實是被扔在醫院的棄嬰,我看那孩子可憐所以就把她抱養回來的。一個養了三年多的孩子當然是有感情的,我傷心難過也是難免的,杜老您說是不是?」蘭心潔笑盈盈地問杜牧含。
杜牧含盯著蘭心潔看了片刻,「如果老二知道自己付出的一片真心原來就得到這樣的回報,我看他也不會再當情聖了。」
如果說杜牧含沉得住氣,那蘭心潔則比他更不在意:「如果杜老真的很閒的話,倒不妨把剛剛那番話轉告給杜博秋,也好讓他認清他就是個冤大頭。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利用他,我只是利用他報仇而已。」
「你也不過如此,谷翹楚再怎麼不堪但她愛老二的那顆心起碼是真的。」杜牧含轉移了話題。
「這一切在四年前本可以結束的,是你們非要逼著我去解開事情的真相,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現在你最珍惜的兒子完全被我掌控了,你是不是有點悔不當初的感覺,如果你們早就把我解決了或許就不會再有今天的事情發生。」蘭心潔冷笑,「杜牧含,除了時間多之外我什麼都沒有。我們都不是彼此最大的敵人,時間才是您最大的敵人,我要看著你老死在我眼前,然後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我是怎麼狠狠折磨你兒子的,就像我今天為什麼肯來見你。你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掌控全局,甚至是屏蔽了這裡的手機信號?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如果杜博秋整個上午都找不到我的話,你們之間僅存的一點父子情也會被我的彫蟲小技打散。」
蘭心潔把手裡紫砂的茶杯隨手扔在一邊,「現在看來,我很有可能成為這盤棋局最後的贏家。」
「篤篤篤……」門外,老鍾推門走了進來,「老爺,是不是現在上菜。」
蘭心潔起身笑著道:「不必了,我看我要是還在這裡的話,杜老才真的未必有胃口。不打擾您用餐了,失陪。
蘭心潔離開時,杜牧含的臉色極為難看,老鍾看著杜牧含鐵青的臉色也不敢多嘴,「老鐘,打電話給黑子,讓他解決了那個女人。」沉默許久後,杜牧含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除掉蘭心潔。
「老爺,如果這個時候動手的話,二少爺肯定會跟你撕破了臉。這樣一來,您這些年的苦心不都白費了嗎?」老鍾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這女人就像扎進肉裡的芒刺,剛拔出來的時候固然痛徹心扉,時間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療傷藥。老二是我的兒子,怎麼做我心裡有分寸的。」杜牧含泰然自若的繼續品茶,「讓經理上菜吧,我已經有很久沒這麼好好的吃鈍飯了。」
「是。」老鍾轉身去了門口吩咐經理開始上菜。
從臻寶閣出來,蘭心潔撥了組號碼出去,「按照計劃行事,記得做的逼真一點。」掛上電話蘭心潔回身看了眼方纔那間包間的窗台:杜牧含,你以為你永遠都能掌控全局嗎?這個遊戲會因為你的突然介入而更加精彩的,今天過後,你會和你最心愛的兒子決裂,然後看著你一手創立的仲愷倒閉破產。我要你們也好好的體會什麼是家破人亡的滋味。杜牧含,你就好好的享受這一切吧!
身後有輛銀灰色的無牌轎車遠遠的跟著,蘭心潔故意放慢了腳步,撥通了杜博秋的電話:「博秋,你忙不忙?」
「心潔,你沒事吧?榮姐跟我說老鍾把你接走了,老爺子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吧?」杜博秋緊張的問,「你別擔心,老爺子這次沒給我臉色看,相反他還說會重新考慮我這個媳婦的。讓我緩著告訴你,免得你高興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杜博秋卻是將信將疑的追問:「就這麼簡單??」
「那還能怎樣??」蘭心潔沒好氣的反問他,「難道你希望老爺子給我一筆錢,我再懷著你的孩子帶著那筆救命的存款遠走他鄉,過著所有小說裡所有女主角都常出現的套路。」
「我不是那個意思。」杜博秋為自己辯解,「我待會兒去訂位子,咱們晚上吃頓好的。」
「嗯!!」蘭心潔抓著手機答應了句。
「彭……彭……」
接下來便是一聲巨響,蘭心潔的身子慣性的飛了出去。
身子重重落在地下的時候,蘭心潔的意識很混亂,唇邊竟然露出詭異的笑容:有救護車的聲音,有路人的聲音,還有景歡不停叫媽媽的聲音縈繞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