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358章 因果 文 / 大頭雨

    鴻鈞似乎恢復了高高在上的道祖風範，嘴角明明帶著的是超然笑意，卻牽出一抹明晃晃的惡毒與嘲諷：「三弟，交出絕仙劍罷，我將三清給你。」

    這句話說的簡短痛快，直接的讓人不敢思議，李清風眼神遽然幽深，半晌方道：「憑什麼？」

    鴻鈞得意的微笑道：「不憑什麼，就憑大哥說的那句混沌、天地、因果！」他有意無意的忽略過了陰陽兩個字，卻別有心機的加深了因果兩個字，對於他的刻意，李清風與玄元似乎都沒有怎麼在意。鴻鈞笑得越發燦爛，眼神卻越發幽深：「三清與你有半師之誼，連他們鎮壓氣運的至寶都送給你了，就算是投桃報禮罷，你也該為他們做些什麼。」

    李清風不想和他鬥嘴，在一旁默默地等著，似乎在等一個人說話。

    自打出現後，玄元就一直沒有吭聲。眼神在鴻鈞與李清風身上來回流連，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誅仙三劍都已在你的手上麼了？」

    鴻鈞笑得嘴角都歪了：「三弟一直聰慧的緊，我不像你們有大道眷顧，除了小心謹慎細心謀劃外，否則這萬年時光，我早就身化飛灰，那裡還有什麼機會，與你們站在一起說話聊天呢？」他的語氣頗為感概萬千，但誰都能聽得出這句話背後那遮擋不住的自傲自驕。

    「你還真的夠謙虛……」李清風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論起你的隱忍，我與大哥加起來也不及你萬一。」忽然轉頭向玄元道：「大哥，你的意思呢？」

    玄元深深的看著他，依舊沒有說話，除了眼神變幻離合之後，整個人在這一刻化成泥塑木雕，沒有一絲半點的表情，但鴻鈞卻知道他此時心中必定已然翻江倒海，只不過強撐著不想崩潰於眾目睽睽之下罷了。

    「用誅仙四劍破開天道加諸在你身上的禁制之力？你打的還真是好算盤。」這是玄元現身以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像一針見血，將鴻鈞的目的與來意全都暴白於人前。

    「大哥明見萬里，小弟一向佩服的緊。」鴻鈞的臉色微微一變，但也只是一瞬，輕輕一笑道：「不知大哥此來，是為了什麼呢？」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在場三人卻都聽懂了

    玄元哼了一聲，緊繃的小臉冰冷如霜，對於他的話沒有回答。

    旁邊的李清風悄悄歎了口氣，鴻鈞很好脾氣的轉過頭來，戲謔的望著他：「好三弟，看來一切都取決於你啊，不知道你是怎麼決定的呢？」

    李清風淡淡道：「二哥，你不必如此費心挑撥離間，且沉住氣罷，堂堂道祖這般急躁淺薄，可成不了大事。」

    被嘲諷了的鴻鈞哼了一聲，乾咳一聲，半是尷尬半是羞惱。

    李清風看了玄元一眼，見後者負手望天，連看都不看自已一眼，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正如眼前所見，鴻鈞固然是象玄元說的那樣，要借助誅仙四劍的殺戮之氣破除天道桎梏脫身，但玄元來此，何嘗不是借三清之力重塑真身？

    那麼問題來了，自已要如何做呢？

    看著玄元，想到的卻是前世今生相處的點點滴滴，李清風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一伸手從背後將絕仙取了下來，一道寒光直奔鴻鈞而去！

    見李清風如此，玄元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震驚中間雜半疑半喜的希冀之意。

    如願以償的鴻鈞縱聲大笑，說不出暢快淋漓。大袖拂處，三清真身從他的袖中飛出，每人頭頂泥丸宮上壓著一道符，三人緊閉雙眼，一看就是被封了五識，人事不知。

    「你可以走了。」一直面無表情的李清風無聲地笑了一下，在鴻鈞的眼裡，對方笑容中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像是表面漂著一層陌生的滄桑，下面藏著他強行抑制的意氣難平。

    鴻鈞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三弟，我在混沌天等你。」

    一句等你，萬般感概。

    玄元忽然啞著嗓子道：「為什麼說要等他，沒準你等到的是我。」

    鴻鈞緩緩的回過頭凝望著他，久久的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看玄元又能看了眼李清風，漸漸的，他臉上憤怒與冰冷都漸漸褪去，一點不明顯的自嘲與悲哀浮了上來，這一瞬間的功夫，萬年的時光似在他的眼底瞬間走了個來回，他好像是在看著虛空，又好像透過虛空在看著什麼別的。

    「可是說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能夠與我最後一戰的人不會是你。」說完這句話之後，鴻鈞古怪的大笑聲中，一步邁出，虛空中就像起了一陣風，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人雖然走了，但說的話引起的迴響並沒有因人走了而消除。李清風與玄元互相對立，默然不語。

    「你肯將他們三個給我麼？」玄元終究開了口。

    李清風歎息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眼神遊離不定：「如果沒有你的照顧，我早在混沌之時已經死了。」

    玄元側著頭一瞬不瞬的審視著他：「大道選定的人只有我們兩個，別看那條泥鰍蹦得歡，你和我心裡都清楚，最終笑到最後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李清風閉上眼，喉結滾動了一下，沉默著不去與他目光對視，沉思良久緩緩道：「其實換個角度看，二哥所做所為也無可厚非。他一直堅信事在人為，當時我瞧不起他為達目的不計手段，這時回頭看看，你我這一路所做所為，和他比起來貌似了沒有什麼不同。」

    玄元的臉忽然不正常的紅了起來，孩童一樣的身子劇烈的抖了起來，聲音變得尖利嘶啞：「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你在怪我麼？」

    良久，李清風低啞著嗓音，道：「從開天斧降於混沌那個時候起，大哥對我就已經沒有兄弟情份了不是麼？」這句話就像一道驚雷炸響，雷不可怕，可怕的是於無聲處突然暴發，卻響到人心深處。

    玄元的手已經情不自禁緊緊握起，眼眶都已開始泛紅，低聲道：「你知道了些什麼？」

    李清風沒有回答，伸手抹過眉心，小葫蘆從中緩緩飛出。

    對於它的出現，玄元的眼神瞬間變得熱烈之極。

    與此同時，混沌鍾幽幽輕響一聲，陸壓淡淡的身影悄悄出現。

    「大哥，就算當年想不明白，時到今日，也都能想明白啦。」

    「你想明白了什麼，我那裡有對你不起麼？」

    玄元的聲音莫名有些尖利刺耳，有些傷心有些憤怒，更多的還是死不悔改的執意妄為。

    陸壓悄不可聞的笑了一聲，眉目之間透著幾分悲傷，最後化成不依不饒的殘酷：「大哥一直都對我很好，當我知知道開天斧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拿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現在想起來，當年你將我帶到開天斧下，自已卻閉關不出。現在想來，錄年大哥你已經在暗示我什麼……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問一句，大哥的意思，是要我去取開天斧麼？」

    望著眉眼虛淡面目已不可辯的陸壓，玄元終於壓抑不住自已的情緒，暴發道：「你知道什麼？我閉關只是想找出一條不讓咱們兄弟相殘的路而已！」

    「對啊，我知道。」陸壓低聲壓抑著咳了幾聲，本來已經淡到極致的身影越發虛淡了下來：「我一直都知道大哥是最瞭解我的人，如果不是鴻鈞突然出現，打亂了你的計劃，拿下開天斧的人就不會是你，而是我。」

    「事實上，第一個算計我的人不是二哥，而是你。」陸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清風清清楚楚感到什麼叫萬箭穿心之痛。

    玄元的臉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扭曲變形，似乎陸壓說的每一句話對於他都是不堪忍受的折磨。

    「對，你說對了！我不想死，我為什麼要死！」玄元大聲吼道，雙臂張開：「我秉大道天命而生，卻注定要為開天而身殞，憑什麼啊！」為了加深這個意思，他又語氣深重的來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甘心！」思路一經打開，不知不覺中話已說的開始暢快起來：「你猜對了，我閉關了。是，我特別希望你去拿了開天斧，因為我知道你只要拿了一切才會有不同。只要你拿了，我有把握讓我們都不死，可是你為什麼不拿……你為什麼不拿啊……」

    陸壓歎息一聲：「造化弄人，因果早定。大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玄元強行壓了壓情緒，深深吐了口氣：「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所以呢，你現在還要將三清給我麼？」

    陸壓久久沒有說話，殿內氣氛就像冰凍一樣，壓抑得近乎窒息。

    眼神從三清臉上一一掃了過去，堂堂天道聖人，三位世人眼中的無上至尊，千萬仙人心中一代宗師，如今臉色灰敗盤坐於地，李清風忽然覺得挺滑稽的，什麼聖人無敵啊，什麼不死不滅啊……在因果面前，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對於陸壓的沉默，李清風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陸壓就是他，他就是陸壓。

    時到今日，李清風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儘管，他並不怎麼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