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思真(上) 文 / 楚秋
秋去冬來,青陽的冬天雖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冷的很。天寒地凍的時候,青陽的貴婦們也不怎麼出門了,都在家裡貓著躲冬。過年的事宜也開始準備,不用進宮朝賀,不用進祠堂祭祖,關上門就她和霍景之最大,就是過年走產訪友,應酬的也只是同僚,事情實在少的很。
如此清閒的新年,就是以前在韓家當姑娘的時候也是不能想像的。因為過年的關係,新一季的冬衣全是鮮艷顏色,就連霍景之的一應衣服也顯得鮮艷了許多。
臘月二十的時候,二房的年租送上來了,以往這些事情全部都是霍景之料理。在京城一個貴婦去見外頭管事是很不合規矩的事,但青陽的規矩相對沒那麼大。反正這些事情思宸覺得早晚也是她的事,乾脆跟霍景之說了一聲,她想親自來料理。
霍景之想想也覺得應該,現在他還有時間管這些,等到以後回了京,他真是顧不上了。當然以霍希賢的年齡,是能給他分憂了。只是想到霍希賢那軟弱性格,霍景之也是愁,要是這些事情必須托給別人,霍景之覺得思宸比霍希賢合適。
隔著簾子,思宸第一次接見了莊頭,外頭跑的管事,二房的幾個管家,平常不顯得人多,現在聚一起了,烏壓壓半屋子人。前些年的帳本,霍景之早拿給了思宸,一般來說年租不會差很多,地租房租基本上都是固定的。
思宸看著帳目清單,米柴,野味,還有些兔子貓狗之類的活物,現銀五千兩,五處莊子這個收益也算不錯了。又有兩個莊頭交了帳本,大概也就是這些。思宸算了一下,就是遇上旱澇,一年二萬兩也肯定跑不了。
這些還只是土地田產的收益,還不算霍景之官員方面的收入。巡鹽御史的官員薪俸是固定的,但灰色收入就不知道了,鹽商沒有不富的,決定鹽商賺多錢的官員那更是可以想像。這個錢到底是多少,思宸不知道,反正只知道霍景之最近幾天很忙。
帳本留下來,各項送上的東西,思宸取出一部分,還有一些其他禮物,派了幾個伶俐小廝帶上東西給侯府送去,家裡還有霍老太太,過年嘛,人不回去,東西是一定要送到的。
晚上霍景之回來,思宸把帳本送上,東西己經歸入庫房,霍景之看都沒看,只是讓思宸自己處理。思宸的本事他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搞的定。
臨近年關之前,思宸包了班小戲,雖然思宸對聽戲不敢興趣,但過年過節的,活動有限,臨時請不好請,不如直接包了。本來思芸向思宸建議過買班小戲,養在家裡想聽隨時能聽。思宸覺得沒必要,有那個時間她情願去看看書。
年前的時候思芸來了幾趟,是想到思宸是頭一回自己當家過年,怕哪裡不齊全了過來看看。結果樣樣齊全,思芸也就放心了,她也要專心忙碌過年的事。
思芸是當家主母,上頭還有婆婆,何家還打算努力轉型,思芸事情也就更多了。剛剛把過年事宜全部忙完,韓三爺突然間帶著七姑娘思真來了。
韓三爺和思真的到來讓思芸十分驚訝,韓三爺一個人來就夠讓人驚訝了,還把七姑娘也帶來了,這就有點讓費解了。不過娘家人來了,不過自家兄長來了,思芸和何大老爺也是好好招待。兩人真可謂是一路風塵,進何家門的時候,韓三爺的衣服都破了。
思芸先讓丫頭備水,想著先洗澡換衣,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敘不遲。結果洗完澡思真就讓丫頭帶著她來找思芸。何大老爺本來也在屋裡,看思真來了,當即借口出去,留她們姐妹說話。
思芸正想問,思真卻是突然間跪下來了,哭的滿面淚痕,抱住思芸的腿道:「三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實在沒辦法了。」
思芸嚇傻了,七姑娘來的古怪,但怎麼也沒想到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況。思真是庶出,跟思芸並不是一個母親,要說很親近也說不上,但到底是親姐妹。連忙把思真扶起來,思真哭著這才把前因後果說明白了。
簡單來說二太太要把思真給賣掉,當年陳太君臨終之時留給她的嫁妝,二太太早就扣下了。後來徐大太太把徐六賣了一萬多兩銀了,二太太得知之後有些眼饞,也想著拿思真換銀子。尋了一戶人家,續絃,一個四十幾歲的土財主,長子都娶妻生子,而且妻妾成群,出了名的髮色之徒。
這事是二太太和二老爺議定的,思真的奶媽偷聽到的,國公府現在還守著陳太君的孝,不過思真是孫女,她是一年的孝。雖然國公府裡不能辦喜事,但也可以在外頭髮嫁了思真。
思真聽說之後就嚇傻了,自從分家之後,二太太對她是朝打幕罵,思真這些都可以忍了。但是把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她的結果只能一根白綾去上吊。思真先去求的大太太,大太太雖然也可憐思真,但這事她也真不好管。人家嫡母做主嫁庶女,她再是嫂子也不好管,思真無奈又去求三太太和四太太。
四老爺聽說卻是一臉氣憤,四太太卻是勸住他了,都己經分家了,二太太這兩年的行事誰都看出來了,大太太都不想管,就是因為不好管。不過四老爺真看不下去,思真那也是他的親侄女,總不能任由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末了還是四太太給思真出了主意,讓她去青陽找思芸。
一來是跑遠了,天高皇帝遠,二太太找不到人,自然就沒辦法把思真這樣嫁了。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以思芸的性格不可能不管親妹妹。二來就是讓思芸幫忙在青陽找戶人家了,四太太也往娘家寫了信,讓娘家人幫忙留意著。正好思宸夫妻也在那裡,霍景之還當著巡鹽御史,只要肯幫忙,一定十分好嫁。
當然不管是思芸和思宸都是當姐妹的,二太太和二老爺還在,都沒資格決定思真的婚事。但還有四老爺在,只要思芸在青陽找到了合適的人家,對外就說是四老爺的意。然後快刀斬亂麻,年後就把思真嫁出去。
到時候二太太在京中找不到人,她除了氣也是沒辦法,等她知道思真在青陽己經出嫁時,弄不好思真孩子都生出來了,那時候二太太也無可奈何了。
四老爺正想著派誰把思真送過去好,還是三太太說了句,不如讓三爺去送。三爺現在是徹底完了,他聽二太太的話休了沈氏,沈氏把嫁妝拉走,三爺自己又不善經營,二太太還想著法撈他的錢,不到一年功夫也就家徒四壁。
三爺生性軟弱,對於這樣的狀況他無可奈何,眼看著都要吃不上飯了。三太太知道他的情況,己經混成這樣了,說是送思真走,其實也是希望他到青陽去討個口飯吃,不然留在這裡,三爺真的只能上街討飯了。
四老爺也覺得這樣妥當,何大老爺那人他是瞭解的,媳婦家出了這樣的事,他只會幫著解決,不會旁邊看笑話。而且三爺這樣,就是自己親侄子,四老爺也得說,這樣的結果是他應得的,性格軟弱,事非不分,這年頭沒有任何人為會他的人生買單。
不過親侄子總不能看著他去要飯,去青陽看看,自己做生意那是肯定不行,但要是老實聽話,幫著何大老爺管管生意,總算是有個事情做,不至於真上街要飯。
打定主意,四老爺把三爺叫過來一番叮囑,然後完全不給三爺思考的時間,直接給了銀子,讓管事的帶上小廝,然後帶上三爺和思真,當天晚上就走了。
一行人走了三天,終於到了青陽,進了何府,思真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給思芸跪下,這是她人生最後的希望。這是四老爺的主意,但需要思芸的救緩,要是思芸也不管她,四老爺也沒辦法,他只是叔叔而己,越不過父母去。
思真邊哭邊說,把思芸說的也是滿面淚痕,不止是因為可憐思真,還為二太太傷心。二太太那是她親娘,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呢。
把思真安撫好,思芸也向思真承諾,雖然不能說一定能找個好婆家,但她肯定不會把思真送回京城去。思芸把思真送回房間,又命媳婦們傳來飯,看著她吃了,又安撫著她睡下了。思芸卻是不能睡,她直接去了前頭書房去找三爺。
她覺得有必要跟三爺談談,要是說起來她跟三爺的感情也很一般,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她跟三爺說話的時候也不多,思芸反倒是跟沈氏更熟一些。她不知道三爺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能把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
三爺才吃完飯,幾盤子幾碗的在面前擺著,綢子衣服在身上穿著,三爺的鼻子不自覺得酸了起來。這半年來他的生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起先還是有魚有肉,衣服也總有新的,慢慢的魚肉吃不起了,丫頭婆子的月銀也發不起了。
先是二太太說的賣了莊子,他聽了,後來一個莊子賣了還是不夠用,剩下一處也賣了,但兩處莊子也那一點銀子,嫡母問他要,他總不好不給,然後銀子很塊也沒有了。家裡的擺設古董也開始便賣,漸漸的屋裡也沒什麼東西了,三爺甚至於都不敢想以後還要賣什麼度日。
思芸是帶著丫頭進來的,三爺看到她過來,神情有些茫然,也站起身來,現在是在思芸家裡。客套幾句,兄妹兩個坐下,思芸就直接道:「剛才我聽七妹說了來意,明日我會就去找五妹商議,這個倒是無須擔心。只是三哥,你可有什麼打算?」
三爺低頭不語,他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他的人生好像從出生開始都是二老爺和二太太替他決定的,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好。
思芸看他這樣,轉開話題又問:「當年老太太在時,是那樣的疼愛三嫂,說她是韓家媳婦裡的尖,這些你都是知道的。雖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但三哥和三嫂還如此年輕,你怎麼就能把她休了呢?」
「這是太太的主意,我也沒有辦法,當兒子的總不能不孝。」三爺低頭說著。
這確實是二太太的主意,天天來家裡跟他說著,沈氏必須得休掉,不孝,忤逆,更重要的是無所出。雖然為了表示賢慧,屋裡也放了姨娘,但嫉妒成性,要不是因為她為什麼這麼多年房裡連個孩子都沒有。休妻事大,他拿不定主意,但架不住二太太一直說,最後被二太太罵的不行,還是把沈氏休掉了。
「你……」思芸氣的無話可說,她不能說自己母親的不是,但看到三爺這樣,她真有衝動給他幾個耳光。雖然說孝道比天大,但也得看什麼事。沈氏在韓家這些年並無大錯,如此無故休妻根本就是大錯特錯。
思芸自己是家裡做主和離的,還有三萬嫁妝,最後只得嫁入商戶之家。現在這樣的世道,一個女子要是被休了,那跟逼她去死有什麼區別。
三爺只是低頭不語。思芸平平心口的氣,勸著又道:「現在三嫂人在淮陽,依我之意,不如三哥去勸她回來。」雖然己經休了,但也可以復合全,這樣沈氏就不用背負被休出門的名聲;就是對三爺,有沈氏打點生活,三爺也不至於落魄至此。
三爺神情有點猶豫,休妻是二太太主張的,但對於沈氏……沈氏是無大錯,但沈氏太厲害了,對於這樣的女性,他只能敬而遠之,平常連說話的時候都少,更沒有所謂的夫妻情份。要是沒有二太太的主張,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敢休妻,那這輩子也可能就這樣過去了。
其實沈氏帶著嫁妝走的時候,三爺自己也是鬆了口氣。這樣一個厲害的媳婦,他真不知道要如何辦好,休她出門,他心裡是不反對的。
思芸看三爺神情猶豫,不由的又道:「三嫂能管家理事,要是能把三嫂勸回來,三哥以後生活總不至於無所依。」
三爺本來猶豫的神情立時變得堅決了,是啊,沈氏有嫁妝有本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將來的日子要如何過下去,要是能把沈氏勸回來,他將來的生活就不愁了。想到這裡,三爺點頭道:「嗯,我想去勸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