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寵,毒醫太子妃》卷 一·心悅卿卿兮 大結局〔下〕 惟願與君共長歌 文 / 冰河紅葉
他爬到了小果身上,向著東方華灩的方向衝去,容霖敏感地感覺到了危險,寶劍出鞘橫在前方,把東方華灩護在了自己的後邊。
在容霖的承影劍面前,小果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放下了自己的老虎爪,他的老虎爪再鋒利也鋒利不過這把承影劍!
須臾,東方華灩這才看清了來者何人,她從容霖身後走了出來,晨曦眼巴巴地瞅著東方華灩,那眼神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娘親對爹爹好,對這位漂亮叔叔好,以後還會對妹妹好,他分得的寵愛是越來越少了,一張漂亮臉蛋皺起,心裡愈發覺得委屈了起來。
東方華灩發現了自家兒子的難過,連忙擁抱著他,回過頭來對容霖介紹道,「師兄,他是我兒子!」
晨曦有些意外,娘親的師兄?這麼說不是娘親惹的爛桃花?
「叔叔,我叫晨曦,是娘親的寶貝乖兒子,我最喜歡銀子了,初次見面,叔叔不會小氣得不給見面禮吧?」
很快,晨曦便轉換了角色,粉嫩嫩的小臉蛋上出現一個小酒窩,那模樣說有多優雅就有多優雅,向著容霖討要禮物。
東方華灩囧,一臉嫌棄,好像就在說「臭小子出去了千萬別說是老娘的兒子」,晨曦不以為意,爹爹和娘親的這副模樣他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正所謂百煉成鋼,他已經免疫了。
倒是容霖一反常態,摸著晨曦的小腦袋,「小傢伙,你喜歡銀子嗎?」
這下子晨曦愣了,這種情況他還沒遇到過,不過好孩子是不應該說謊的,他點了點頭,「喜歡!」
「那今晚,我們去打劫銀子好不好?」容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本書,晨曦看了差點絕倒,他以為他自己已經夠愛銀子了,沒想到這一位比他還要愛銀子!
那一張紙上連各國國庫裡有多少銀子都寫得清清楚楚,什麼珍珠瑪瑙各多少都以精確數字衡量,晨曦想著自己劫財頂多就是劫一下刑部尚書府、某某地縣令、某某地知府的銀子,這個傢伙的眼光明顯看不上那些彈丸小地,眼光都是國際化的,專門挑國庫搶劫!
容霖喜歡銀子,上次之所以答應幫南宮睿送蠱心老祖去北暮,途中想方設法不著痕跡地將蠱心老祖送到玉清魂身邊,就是因為南宮睿給了他高額報酬,這會兒碰到了晨曦,兩個人可以說是臭味相投,很快東方華灩這個師妹就被冷落了……
東方華灩找遍了營地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見到玉清魂,這一次她和容霖是通過翱天鷹飛來豐城的,在晨曦後腳到,不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晨曦,你爹爹呢?」
「哦,好像是去……」晨曦答到了一半,就答不上來了,他也只是剛到豐城一會兒,還見到玉清魂就躺在地上曬日光浴,聽東方華灩這麼問,他才發覺了營地的不同尋常之處,好像人特別少。
申時,豐城外十里處,地勢險要,暮寒夜親下戰書,玉清魂不可能不應戰,如今天下百姓都在關注著豐城的戰事,如果他不應戰,那麼第二天天下就傳出「昭元大帝膽小怯懦」之類的消息。
一個有尊嚴的男人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更何況是像玉清魂那樣驕傲的男人,與暮寒夜那樣的帥才一戰,他期待已久。
和懷王戰神之名遠播相比,暮寒夜更多的是以畫藝見長,可是那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罷了,北暮為天啟第一大國,幅員遼闊,兵強馬壯,它的國君怎麼會是一個整日只知舞文弄墨的文質弱秀呢?
暮寒夜的身邊是一身白衣飄逸出塵的司凌孤月和藍色勁裝標緻無比的容箏,正可謂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柳辰風穿著狐裘豹皮,充滿了野性的味道,印堂有些發黑,南番將士大多裝束奇異,把口鼻都蓋住,這樣的軍裝給他們更添一份神秘。
兩軍對峙,莊嚴肅穆,所有的人都面無表情,全神貫注,等待著主帥的命令。
「擊鼓!」玉清魂手中令旗一揮,內力傳聲,玉龍江水淹北暮後,暮寒夜不得不返回安州城重新部署,如今方才漸入佳境,楚非凡早已回到了豐城,此時他正對著那雪白的鼓面上敲擊著,聲音沉雄渾厚,鼓聲震天。
一次擊鼓,士氣大振,玉清魂軒轅神劍在手,直指無上蒼穹,那劍柄出的寶石在斜陽下閃耀著異樣的光澤,「西玥的將士們,北暮不仁,屠殺豐城、珠陽、博城萬千百姓,你們說,該不該殺?」
「殺!殺!殺!」
無數士兵舉著長矛,看著北暮南番士兵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們吃了一般,他們很多人的家鄉都是西南三城,很多人也是在西南三城的時候才開始追隨在玉清魂的身邊的,只要一想到他們的家人還在城中遭受著非人的屠殺,有家不能回,一時間士氣大振。
暮寒夜沉靜到了極點,他站在戰馬上,手中握著一塊大旗,對著身後的士兵呼籲道,「西玥不義,毀大壩,水淹北暮十三城,將士們,這個仇,我們要不要報?」
「報仇!報仇!報仇!」北暮士兵面無表情,報仇之聲宛如潮水般湧來。
隨著主帥一聲令下,雙方軍隊奮力奔向對方,長河落日之下,悲壯號角聲、颯颯馬蹄聲、雜亂腳步聲、刀劍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奏響這亂世的篇章。
柳辰風之前被玉清魂傷到,痊癒了之後留下了病根,不比從前,他手中的鳴鴻刀妖異至極,整個人彷彿都籠上了一層黑霧,顯得無比森寒,「南番的將士們,滅西玥,我們就再不必進貢了,再也不用對西玥俯首稱臣了,衝啊——」
玉清魂長劍所到之處,到處是鮮血淋漓,蒼茫大地之上蜿蜒著血液的河流,殘陽如血,整個藍天彷彿都被鮮血染紅了一般。
柳絮巾幗不讓鬚眉,一身紫色的勁裝,英姿颯爽,這一次柳辰風沒了五大長老,她再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苗刀在手,鋒芒畢露,兩個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柳辰風,這一次你死定了!」
「哼,玉清魂的一條走狗有什麼了不起!」柳辰風滿是不屑,口中唸咒,他的周圍黑霧湧動,越發濃郁。
柳絮沒有想到柳辰風的黑巫術竟然大成,難怪比上一次強了不少,苗刀在手,劍舞天下,無數的白霧向她聚攏而來,宛如游龍穿行天地,整個戰場很快便被黑白霧氣籠罩在了一塊兒,叫人分不清方向。
彌天大霧中,無數刀劍劃過肌膚之聲和士兵們受傷的呻吟聲響起,每一聲都好比靈魂上的拷問,可是,這一刻,沒有人有多餘的憐憫之心,亂世之中,只有戰場上不顧一切的廝殺,一切,都是為了把敵人狠狠地踩在腳底,混亂的天地需要用無數鮮血鑄就而成一條新的通天之路!
十里秋風蕭又瑟,濃霧遮天日漸斜。
暮寒夜手執名劍赤霄,刃上寒若霜雪,斬白蛇,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玉清魂目光宛如寒星凜冽,冷光逼人,軒轅神劍泛著金光,愈發強盛,每一次激烈地刀劍碰撞兩個人都會被那強勁的力道傷及肺腑,可是沒有人因此而退縮,反而越戰越勇。
司凌孤月、容箏手起刀落,毫不猶豫,收割著無數鮮血淋漓的生命。
當東方華灩、容霖和晨曦趕到戰場的時候,整個天地都是一片灰蒙,看不清裡邊的情況,裡面的戰場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無比的蠶蛹包裹住了一般,到處逸散著強烈的劍氣和殺氣。
誰也不敢貿然進入其中,南番霧靈之術是白巫的巔峰之術,而黑暗禁咒則為黑巫術之最,晨曦看不清裡邊的情形,焦急無比,「娘親,怎麼辦?爹爹不見了!」
「師妹,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容霖對巫術一竅不通,或許可以用別的辦法對抗,可惜效果一定不好,而且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東方華灩心繫玉清魂,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會受傷,如果又是像上次那般,她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淚可流……
就在這時,一束金色劍光沖天而起,那是屬於軒轅神劍的無上榮光,玉清魂所有的功力都凝聚在了軒轅神劍上,這柄屬於上古時代的王者之劍歷經千年不朽,終於發揮出了它真正的實力,黃金劍氣匯成了祥龍橫亙九天。
沒有華麗複雜的招式,僅僅一招,返璞歸真,以不可阻擋之勢劈開霧靈大陣和黑暗禁陣,天元真經第十一層,天啟大陸,強絕嘯傲,獨步天下。
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舉目望著浩浩蒼穹中那手持王者之劍仿若神祇的男子,暮寒夜看著死傷無數的北暮士兵,心一沉,抬眸的一瞬瞥見了不遠處雪衣華服的女子,聖潔得如同世外仙姝,於璃山之巔中終年不化的積雪裡遺世獨立。
母后臨死前的聲聲囑咐、孤月和紫離對他的心思,愛而不得,一切的一切,她必須死!
只要殺了她,玉清魂不足為懼!
當所有人都仰望著那長空之上那祥龍與金光環繞著的男子時,一柄鋒利無比的赤霄劍正對準著東方華灩的心口,暮寒夜腳步如風,游刃有餘地穿行在人群中央。
感覺一縷風刮過自己的臉,有些生疼,司凌孤月回過神來,只見自己的皇兄正以他平生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朝著灩兒奔去,此時此刻,不遠處的女子正沉浸在穹蒼之上那名神祇一般的男子所織就的幻象中,渾然不知危險正慢慢地靠近……
司凌孤月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只有不顧一切……
一夜寒風乍起,細雨飄零,紅葉抖落,暮色深深,低沉優雅。
「娘親——」當晨曦注意到暮寒夜的長劍離東方華灩的心口只有幾寸的時候,他的心好似被命運的手狠狠地握住一般,整個人彷彿都要失去了所有的支柱,瘋狂一般向東方華灩跑去。
「灩兒——」容霖目眥欲裂,聲音裡帶著低沉的哭腔,響徹天地。
刀劍沒入血**膚之聲在暮色中響起,清晰至極,東方華灩沒有感覺到身體上疼痛,可是心的一隅卻已鮮血淋漓,晨曦淚如泉湧,小小的身體抱著司凌孤月,傷心地哭泣,「乾爹,孤月叔叔,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晨曦好不好?」
那長約三尺的赤霄劍全部沒入了他的心口,東方華灩的臉上早已滿是淚痕,顫抖著手托住司凌孤月的頭部,「孤……孤月,你怎麼這麼傻啊……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你會死的……。」東方華灩不顧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嗚咽著大聲質問,她的淚水不停地滑落,搖著頭,她多麼希望這是一個夢,可是他胸前的鮮血是如此的溫熱,刺痛了她的眼睛。
暮寒夜看著司凌孤月的胸口插著一柄他再也熟悉不過的長劍,艷紅的血花開放在他無暇的衣衫上,拚命地搖著頭,「不,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玉清魂推開了所有的人,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東方華灩和司凌孤月身邊,手不著痕跡地握住了司凌孤月的脈搏,心裡彷彿被擎天巨石壓住了一般,難道這是天意嗎?他這輩子都注定欠了司凌孤月……
司凌孤月已經很久沒有和心愛之人如此靠近了,他微瞇著眼睛,只餘一條狹長的眼縫,氣息漸弱,天幕漸黑,一輪橘黃色的彎月從天邊升起,孤月孤月,注定是一輪孤獨的明月……
「灩兒,別哭,我受傷了你還可以救我,可是你要是受傷了,就沒人可以救得了你了……」司凌孤月伸出手為東方華灩輕拭淚痕,聲音微弱到了極點。
「孤月,你一定要撐住,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東方華灩漸漸冷靜了下來,手在自己身上掏著什麼東西。
司凌孤月看到東方華灩為他而哭,唇角浮現一抹欣慰的笑意,灩兒,能在你心裡佔有一席之地,我此生無憾了。
「孤月,你就這麼愛她,甘願為她去死?」容箏扔下了手中的劍,秋風依舊動華容,徐徐走近,男子笑得如此坦然,彷彿早已嚮往了天堂一般。
那是她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子,疏朗張狂,琴音絕世,她如願以償地嫁給了他,可他卻毫不猶豫地為了別的女人去死……
將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個世界上,他於心何忍?
沒有一見鍾情的緣分,今生只求日久生情!
她曾想著他不愛她也罷,他們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去廝守,去改變,然而,今日的一切,無疑中將她美好的夢想悉數打破,他寧可為了東方華灩去死也不願意試著和她相守一生。
「容箏,對不起,我不是你的良人……」
如果說司凌孤月最愛的人是東方華灩,那麼他覺得他這輩子最虧欠的人莫過於容箏。
容箏哭著搖頭,啜泣著,紅寶石串成的額飾與她晶瑩的淚花交相輝映,「不,孤月,你只知你把一顆心遺落在了別人身上,又怎知我的心不是遺落在你身上呢?」
「有些東西,一旦付出,便永遠收不回了……」
司凌孤月依舊淡笑著,清淺得像是深泉上的漣漪,東方華灩不由得想到南宮睿,他離開之前也是這樣從容的笑,她不由得握緊了司凌孤月的手,越是在乎的人,越是害怕失去,「孤月,你一定要撐住,我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玉清魂一言不發,只是悄無聲息地往司凌孤月的內關穴上輸入了一縷很細微的真氣,司凌孤月絕對不能死,否則這輩子灩兒都會活在愧疚之中。
司凌孤月輕輕地搖了搖頭,能夠為她而死,也勝過死在戰場上,他抬眸看著那暗沉的天幕,目光幽渺,「灩兒,月明星稀,往事依依,今生今世,相見無期……」
帶著無限眷戀,他的手從東方華灩的手臂上滑落,失去了所有的知覺,連日來的憂思讓東方華灩禁不住如此打擊,昏了過去。
當她醒來之時,第一件事就是問司凌孤月,玉清魂坐在床邊,深深地凝視著床上的女子,一陣心疼,明明自己是個曠世神醫,卻不懂得照顧自己,灩兒心裡必定是極苦的,救得了天下蒼生,卻無法拯救自己在乎的人。
任先生在一旁為東方華灩細細把脈,有些感慨,「公子,夫人憂思過度,不利於安胎……」
玉清魂並不想聽那些沒用的東西,他打斷任先生的話,「該怎麼做?」
在玉清魂身邊多年的任先生自然是瞭解這位主子的性格,凡事他更加看重的不是問題產生的原因,而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心病還需心藥醫。」
「任先生的意思莫非是,除非孤月活過來,否則灩兒就不可能好好安胎嗎?」玉清魂給任先生飛過一枚眼刀,不悅道。
「公子請息怒,夫人需要保持好心情。」任先生一臉為難,夫人心情不好他也沒辦法啊!畢竟心病非藥石所能及。
玉清魂心情煩躁,暮寒夜真是該死!如果不是因為他,怎麼會惹出這麼多事?朕的女兒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管你是不是孤月的哥哥,朕照殺不誤!
另一個房間裡,司凌孤月毫無血色地躺在床上,暮寒夜的赤霄劍已經被他拔出,扔在了一邊,他不是大夫,但年幼時卻常常受傷,對於拔劍這種事情自然駕輕就熟,玉清魂往司凌孤月的身體裡輸了一點真氣,維持著他一丁點生機。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將大無上心法修到了十層之上,那麼他的真氣應該可以暫時保孤月不死,當初他被柳辰風和五大長老的黑暗禁咒傷到,不是也沒什麼事嗎?
「公子,有蘇聖人的消息了。」暗影敲了敲門,得到玉清魂的允許後方才走了進來。
這段時間玉清魂就覺得他諸事不利,終於遇上了一件讓他覺得算是好事的事情了,某人的壞心情一下子散去了不少,「說。」
「蘇聖人和流雲公子正在逍遙城做客。」暗影回答道,這個消息還是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到,天知道之前當他看到公子那陰晴不定的臉色時有多忐忑,如今有了消息公子應該不會再生氣了。
「逍遙城?」玉清魂眉毛一挑,逍遙城城主不就是天下第一神匠蕭琛嘛!
天下第一神匠蕭琛精於機關之術,居於逍遙城中,逍遙城位於四國交界處,其規模大小可與軒轅城相提並論,天啟大陸四國鼎立百年,震懾四方,卻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攻打逍遙城,只因為逍遙城中機關無數,不管你的軍隊有多強悍,人數有多龐大,還沒靠近逍遙城恐怕就已經被活埋了!
蕭琛已經隱世很多年了,因緣巧合之下認識了晨曦,教授晨曦機關之學,玉清魂想到了這麼一層關係,頓時覺得事情好辦多了。
「公子,有個好消息!」風影笑著跑了過來,這幾日他深深地感覺到了報喜和報憂的區別不是一般的大啊!
玉清魂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好消息,那不錯,剛好沖沖這段時間的晦氣,只聽風影徐徐道,「雲州大捷,柳相被東延帝君親手所殺,活捉了懷王和懷王妃!」
「百里流音還算有點兒用處!」玉清魂涼薄無比地說,接著便聽到風影開始添油加醋了起來,「公子,您一定猜不到雲州大捷是怎麼來的?東延帝君以美色色誘懷王妃……」
「……」玉清魂和暗影默了,不想再發表任何看法,百里流音那只花孔雀狗改不了吃屎,有些習慣是很難戒掉的,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豐城一戰,北暮損失慘重,加上北暮士兵曾屠殺豐城上萬無辜百姓,城內百姓怨聲載道,反抗的力量蓬勃發展,北暮國君被迫撤軍,退居西玥邊境,西玥墨羽軍駐紮豐城,開始整頓。
東方華灩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才醒來,她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玉清魂很擔心,見她一醒來玉清魂便撥開了金絲帷幔,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邊,輕輕地摟著她,「灩兒,任先生說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會影響孩子……」
「清魂,對不起,我只是傷心,如果不是孤月,那麼現在死的人就是我……」東方華灩在玉清魂懷裡傷心道,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她最親近的人,最信任的人,在他面前,她可以毫不掩飾地成為自己,最真實的自己!
「灩兒,你先別擔心,孤月不一定會死的!」玉清魂撫著她濃密的秀髮,連聲安慰,任先生猜的果然沒錯,要是孤月死了,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東方華灩難以置信地看著玉清魂的眼睛,孤月明明已經沒了氣息,可是現在玉清魂卻帶給了她希望,她害怕擁有了希望之後面對的是無邊無際的絕望。
只稍一個眼神,玉清魂便明白了東方華灩的疑慮,微笑著解釋,「灩兒,你忘了當初我也是沒了氣息,可是我最後不是活過來了嗎?」
「事情或許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糟糕,你要看到希望,而不是陰暗的一面,明白嗎?」玉清魂捏著東方華灩的鼻子,開解道。
想他堂堂昭元大帝什麼時候那麼耐心地開解一個人了,他的灩兒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而且,我已經有了蘇聖人的消息,想必他一定可以救孤月的!」玉清魂在東方華灩耳邊輕聲言道,此時此刻,他覺得上天還是公平的,讓他聽到了這麼多壞消息之後終於迎來了好消息,灩兒開心了,他才會開心!
「外公?」東方華灩十分詫異,她的外公蘇聖人,便是她的娘親華國夫人和姨母東延太后的親生父親,她從小到大只見過一次,那便是小時候中魅香散之毒時外公親自來到華國府為她醫治,當時她年紀太小,正常的解藥對她身體傷害很大,娘親無計可施,才找到了外公。
當初娘親天賦極高,只是和外公學了三年醫術就已經是獨步天下了,自己雖然兩世為人,可是卻十分清楚,孤月的傷,即便是拿到擁有先進科技的現代去,也是不可能令他起死回生的,但是如果給他施救的人是外公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外公連一出生便和死人沒啥區別的娘親都能救活,救孤月應該不在話下才是……
「對,他和百里流雲正在逍遙城做客。」玉清魂忍不住嘴角輕輕牽起,事情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著,雖然不喜歡情敵,可他還不至於那麼沒人性,如果不是孤月,那麼現在灩兒恐怕已經……
他實在是無法想像那樣的事情發生了他將會怎麼樣,他一定會瘋了,兩年前的事情他再也不想重演一次了。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胎,不許再到戰場上去了,太危險知道嗎?」玉清魂寬厚的手掌覆在她已經顯現了不少的肚子上,彷彿還能感受到裡邊孩子的胎動,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嗯,清魂,你今天可以陪陪我嗎?」東方華灩點了點頭,靠在玉清魂的胸前,小聲問道,她知道他很忙,可是她真的很想他。
如今的局勢處於暫時地穩定之中,戰爭仍然有可能一觸即發,但是柳相已死,懷王和柳心月被活捉,無論如何他們手中多了一份籌碼,暮寒夜親手將司凌孤月送上西天,已是無比愧疚,必然會更加在乎懷王的生死,因此他不會輕舉妄動。
玉清魂拉著東方華灩躺了下來,躺在她身邊,從身後將她摟住,她就像是他遺失得到肋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東方華灩自從有了身孕就不喜歡站著或坐著,而是喜歡躺著,任先生說了懷孕的女人很辛苦,所以玉清魂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他本是不願意讓她來到戰場之上,奈何她非要來,再加上他怕她一個人待在宮裡孤單,容易胡思亂想,所以才默許了她。
兩個人忙裡偷閒地度過了一個下午,東方華灩窩在玉清魂懷裡,黑玉似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打量著玉清魂的一切,這個男人擁有著無比精緻的五官,那曲線優美的鼻樑宛如上天完美的傑作,增一分嫌高,減一分嫌矮。
「灩兒,你在看什麼?」玉清魂很享受東方華灩這樣的目光,能夠把自己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那是對一個男人最高的褒獎,他一點都不介意以色事人。
「看你。」這一次東方華灩倒是沒有低頭掩飾,而是直接隨心回答。
玉清魂嘴角翹了起來,性感的薄唇在東方華灩耳畔顫動著,「灩兒,臉有什麼好看的,你要是想看我讓你看全部怎麼樣?」
東方華灩耳根子一下子紅透了,嗔怒著罵道,「討厭!」
「灩兒,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我?一點兒也沒有?」玉清魂將自己的額頭和東方華灩相抵,兩人的髮絲相互交纏著,他的聲音富有磁性,一雙鳳眸裡儘是深情,眼角翹起,更添幾分魅惑與張揚。
東方華灩沒有說話,手輕輕地摟著他的脖子,一張臉愈發靠近,輕吻上了他的上唇,細細地描繪,仿如春風化雨般潤物無聲。
這是無聲的答覆!
玉清魂反客為主,卻十分輕柔,生怕傷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溫暖的被窩裡,兩個人愈發不願意離開彼此,她的肌膚光滑而富有彈性,緊緊地與他相帖在一起,剎那間一團火焰彷彿在他身體中燃燒得愈加旺盛,「灩兒,你可以嗎?」
東方華灩低著頭,她的睫羽纖長,有些彎曲,看起來十分可愛,以前他從來都不會問她可不可以……
久久得不到身側女子的回應,玉清魂只覺得心裡癢癢的,難受得很,於是又問了一遍。
東方華灩還是不說話,這種問題讓她怎麼回答?
「灩兒,我們的孩子有五個月了,任先生說,除了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可以……」
東方華灩頗為無語,死男人腦子裡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連這個都專門打聽過了,顯然就是有備而來的,任先生果然是個禍害!
「聽說懷孕五六個月的時候親密,等你臨盆時就不會像生晨曦時那樣辛苦了。」玉清魂以一種無比專業的眼光向東方華灩陳述一個事實。
「……」東方華灩無言以對了,話說的是沒錯,這個死男人對醫學理論記得可真清楚,怎麼不去當婦產科大夫啊?只是為什麼她總感覺到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東方華灩不說話,低著頭埋入他的肩窩裡,玉清魂知道懷裡的女子害羞,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睫羽上、鼻尖上……
滿室蕩漾著無限春情,可就在兩個人準備更加親密一點兒的時候,門忽然被打開,暗影走了進來,正要向玉清魂稟報一些關於蘇聖人的事情,結果沒有看到自家主子坐在床前,暗影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風影那傢伙不是說公子一直在房間裡陪著夫人嗎?現在人呢?
玉清魂一張臉瞬間黑了,任何男人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被打斷,那絕對是一件極為掃興的事情,他手掌一揮,暗影還沒來得及發現他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掌風推出了門外,那一扇門闔上時發出一聲悶響,足見其材料之貴重。
「灩兒,我們繼續。」玉清魂無比淡定地說,好似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東方華灩頓時囧了,她打了個哈欠,徐徐道,「不要,我累了!」
玉清魂一聽東方華灩說累,就立刻放過了她,輕柔地給她按摩腦袋,時不時問道,「灩兒,舒服嗎?」
「嗯。」東方華灩閉著眼睛,享受著美男的服務,無比陶醉。
「那灩兒,你想不想更舒服一點兒呢?」玉清魂眨著眼睛,那模樣看起來單純極了,如果不是早已領略過這個男人的強悍,東方華灩恐怕就要被他這模樣給騙了。
「嘿嘿,不用更舒服點兒的,我不貪心!」東方華灩把某人慢慢靠近自己胸口的爪子挪了一下,笑盈盈道。
玉清魂只是將她摟著,軟玉溫香在懷,他感到很溫暖,過了一會兒,東方華灩感覺到身旁男子的體溫好似降了一點兒,指尖纏繞住他一縷墨發,揶揄著問道,「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忘記關門了?」
「因為我看到灩兒,就忘記了一切,這證明灩兒有魅力嘛!」玉清魂很欠扁地賣笑道。
東方華灩咬了咬牙,復問,「那有人靠近屋子,你怎麼沒有發現呢?你不是武功很好嗎?」「那證明我對灩兒很專心嘛!這叫心無旁騖!」玉清魂修長的手指刮了刮東方華灩的鼻子,見招拆招。
「……」東方華灩差點被氣出內傷來了,果然是無恥!
玉清魂想著暗影跑進來找他估計是真有什麼事,他還不至於不知輕重,於是給東方華灩蓋好錦被,溫言軟語,「灩兒,你要是累了就好好躺著休息一會兒,到用晚膳的時間我會叫你的!」
東方華灩點了點頭,然後在玉清魂的唇上送上一個短暫的離別吻,接著便拉著被子把自己的小腦袋掩蓋在了裡面。
豐城行宮裡院子裡,玉清魂和楚非凡以及手下金木水火土五名悍將圍成了一圈,石桌上是一張巨大的地圖,天啟大陸盡在其中,包羅萬象。
他手中拿著一根小木頭,在地圖上指指畫畫,時不時和身邊的人交流著,商討好了一切後,玉清魂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問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沒有!」五名悍將異口同聲地回答。
玉清魂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需要的不是一群一旦失去了他的指揮就淪為一盤散沙的將領,而是一批即便沒有他也能守護家國的將士。
「三哥,如今是多事之秋,你此去逍遙城,恐怕危險重重!」楚非凡皺著眉頭,躊躇著說。玉清魂何嘗不知前去逍遙城的路上會遇到很多危險,但是,他必須去,孤月不能死,否則灩兒一輩子都會在自責與愧疚中度過,他要的是她快樂幸福地和他在一起,而不是活在對別的男人的無限愧疚裡!
如果孤月死了,那麼不論在將來他對她有多好,在她心裡,孤月始終都會佔有一席之地,活著的人永遠比不上死了的人,更何況那個男人為她而死!
「非凡,我把西玥交給你,不求你開拓疆土,擴張版圖,只求你守護好這片土地,它不止是我的責任,你早該知道!」玉清魂鄭重其事地對楚非凡道。
楚非凡低頭苦笑了一下,三哥一直都將軍國大事攬在自己身上,盡心盡力地保護著他,他名義上是楚相公子,實際上卻是玉清魂的親弟弟。
西玥先皇后懷胎八月,遭萱貴妃陷害與人有染,證據確鑿,先皇礙於朝廷之上眾志成城要求廢後,力有不及,先皇后不堪受辱,於烈火中自刎,然而卻在最後一刻生下楚非凡,交由貼身侍婢密道逃離,托付給了親哥哥楚相。
交代好了軍國大事,玉清魂又對柳絮說了幾句,離開,非我所欲也,卻不得不為之,最放心不下的,莫過於那雪衣瀲灩的女子,「柳絮,替我好好照顧灩兒。」
「嗯。」柳絮點了點頭,和楚非凡十指交扣,她不是西京城裡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生來便背負著殺父弒母之仇,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玉清魂心裡有些悶悶的,自從和灩兒重逢了之後,他們聚少離多,每一次離別他總能在她眼中看到不捨,可她卻將那份不捨深深地藏在心底,生怕讓人觸及。
書房裡,玉清魂提筆,在信箋上寫寫畫畫,專注極了,一張又一張,疊成了厚厚一沓,那是他思念的厚度!
準備了好多個信封,將自己的信箋分別放入其中,以臘封口,抱著一籃子的書信遞給風影,告訴他,「以後每日亥時將一封書信交給灩兒!」
選擇不告而別,是不想讓她面對再次分離的這份傷痛。
隱衛們早已準備好了一切,玉清魂戴上了司凌孤月開始了前往逍遙城的路途,他身邊只有一個暗影,人多意味著目標太大,更容易被人找到。
司凌孤月要保持一點生機直到逍遙城離不開他,趕了好幾天的路,才到了逍遙城的外圍,最外面是一個很有名的客棧,過了這個客棧就是逍遙城。
雅間裡,暗影恭敬地站在玉清魂身邊,請示問道,「公子,需要召集暗夜閣麼?」
「不用,暗影,有的時候並不是人多力量就大,逍遙城機關無數,不是靠人數可以解決的!」玉清魂右手指腹輕輕擦過他左手無名指上的盤龍戒,徐徐道。
「逍遙城絕密消息,十兩黃金一份,先到先得……」外面的小販吆喝著走過每一個雅間,聲音清晰而明亮,恰好能夠使雅間裡的人都聽到。
暗影一下子黑線了,這家客棧……好生特別……怎麼就那麼像某個小屁孩一毛不拔拚命斂財的風格呢?
玉清魂給暗影使了個眼色,過了好一會兒一名小二就被暗影給帶了進來,玉清魂坐在主位上,掃了一眼這名小二,很機靈,像是晨曦的用人風格!
暗影掏出一枚狗屎狀黃金,話說這可是晨曦連鎖客棧的標誌,徐徐對這名小二介紹道,「算珠公子的親爹爹!」
小二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被嚇到的人,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玉清魂,面若昆山白玉,沉靜內斂,氣度端凝,不動如山,小少爺和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那雙鳳眸,像極了。
過了一會兒,小二拿出一封信,裡邊是關於逍遙城的小道消息,只因算珠公子本人與逍遙城主、天下第一神匠蕭琛關係匪淺,才會得到如此詳細的消息,他彎著腰將東西遞給暗影,然後豎起一根手指,「一百兩黃金!」
「賣給別人十兩,賣給我們就一百兩,你們是怎麼做生意的?黑店!」暗影暴跳如雷,本來還以為會得到優待的,結果……
面對暗影的咆哮,小二戴著個瓜皮帽子,無比淡然,氣定神閒地說,「小少爺說了,他爹爹是個有錢人,如果連一百兩黃金都拿不出來,那肯定是西貝貨兒!」
「……」玉清魂眼角抽搐,果然盡得晨曦真傳,一個兩個全都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最後暗影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了一百兩黃金,和小二進行了交換,玉清魂拿著這個厚厚的信封,沉甸甸的,看得出來裡邊內容不少,他的種他還不知道嗎?小氣到了極點,別說是孝順他這個爹爹了,聽說他要住客棧,恐怕拚命從他這兒賺錢才是晨曦的作風吧?
玉清魂打開信封,看了一下信封裡寫的東西,很多是逍遙城怎麼走,什麼地方不能隨便亂動,什麼花花草草不能踩之類的,很詳細。
就算沒有這份消息,他一樣有自信進入逍遙城,只不過他對晨曦很關心,晨曦親自寫出來的東西他往往都會想方設法留住一份,因為晨曦是他的骨肉,唯一的兒子!
北暮國,安州城中,暮寒夜始終身著鎧甲,沒日沒夜地處理政事、國事,心力交瘁,兩個弟弟,一個被他所殺,一個被俘,北暮縱有萬里河山又有何用?
牆上的畫依舊,當日他曾描摹一份試探玉清魂身邊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東方華灩,如今想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畫上的題字依舊如故,然物是人非……
「黑鷹,傳朕令,刺殺百里流音!」暮寒夜當機立斷,根據密報,玉清魂不知所蹤,他派了很多人都沒找到下落,此時東延西玥連成一線,對北暮極其不利,縱使北暮有南希財力支持,卻依舊力不從心,因為南宮弗無法調動南希軍隊,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南希朱雀符在哪裡!
雲州城中百里流音將自己打扮得無比風騷,每到一座城,青樓乃是必備景點之一。
流音公子最大的愛好就是逛青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逛萬家青樓是他人生一大樂趣!
雲州城裡幾乎所有百姓都知道真正調兵遣將的是他們西玥諸葛家族的家主顏夕小姐,東延帝君每日必備的功課就是在雲州城裡走一圈,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
可是這一次,青樓之中,一間無比精緻的雅間裡,諸葛顏夕和百里流音面對面地坐著,他們的中間是一張棋盤,棋盤之上白子黑子星羅棋布,仿如黑夜裡群星璀璨,縱橫捭闔之間吞吐著智慧的光芒。
兩個人從來沒有如此靜下來下過棋,諸葛顏夕覺得百里流音死性不改,風流無匹,百里流音覺得諸葛顏夕就是隻母老虎,和死八婆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卻沒有發現過對方還有這麼一個優點。
手指執子、落子、佈局……
一切都是那麼寧靜,諸葛顏夕怔怔地看著百里流音,這個男人長相妖嬈,就是女人也未必及得上他的美貌,此時正專心致志於棋局之上,腰間的玉骨扇很漂亮,像他的手一樣。
忽然,百里流音將諸葛顏夕拉了過來,一個翻身撲倒,兩個人在木質地板上滾了滾,諸葛顏夕只聽到好多利箭插入地板之聲,富有規律,那個位置,正是他們下棋所坐的位置。
百里流音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殺氣襲來,收起了平日裡的那份魅惑笑容,一張無暇的臉此刻無比嚴肅,兩個人縱身一躍從窗口跳了下去。
諸葛顏夕長鞭在手,一排弓箭手正要拉弓,卻被她鞭子纏住了手腕,用力一拉,所有人的手在剎那間脫臼,弓箭落地。
百里流音羽扇輕拂,那骨扇輕揮,妖嬈笑意中無數細小的鋼針飛射而出,令人猝不及防,以二敵一百,力量懸殊。
平日裡對著干的兩個人此間卻配合得無比默契,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了對方,暗夜中看不清那些人的臉,只知他們的一招一式來自西玥武學。
整整一夜,強敵環伺的廝殺,青石板鋪就的土地早已被鮮血染紅,諸葛顏夕從來沒有見過百里流音這樣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這個男人常常笑,只要你見到他,他就會衝著你露出一個張楊華麗的笑容,卻從未見過他生氣時的樣子。
「百里流音,你聽我說,絕對不是那樣的,清魂哥哥沒有理由殺你!」諸葛顏夕急忙解釋,那些人的武功路數出自哪裡,她熟讀百家武學,自然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顏夕,我還不至於連真假都分不清,不是玉清魂做的,他不在西玥!」百里流音沒有想到的是玉清魂前往逍遙城後暮寒夜竟然把目標對準了他!
諸葛顏夕這才放下了心,走了過來,「你的手受傷了,我給你包紮一下吧!」
「那是他們的血。」百里流音看著地上橫陳的屍體不屑地說,看了一眼諸葛顏夕的手臂,她淺綠色的衣衫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裡邊的肌膚依稀可見,擦破了皮。
諸葛顏夕被他那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百里流音拉住了手腕向著新的一家青樓走。
老鴇見到百里流音拉著個女人進來,那女子低著頭,以至於看不清她的容顏,見慣了自家主子風流成性,她自然是以為百里流音是準備和這個女人一度**了。
房間裡,諸葛顏夕一到房間裡就被百里流音丟到了床上,「你幹什麼?」
看到諸葛顏夕半怒半惱的模樣,百里流音才發覺自己的舉動是多麼引人誤會,他以前習慣了,身邊的女人都是青樓名妓,巴不得他寵幸,可這個女人,是諸葛顏夕……
她和那些女人不同!
自從兩年前在死八婆和玉清魂大婚典禮上遇到了她,惹上了她,後來又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兩年裡,兩人一直糾纏在一起,卻沒有什麼結果,母后一直說他花心,女人無數,動不動就拿晨曦那個小奶包來說事,說死八婆兒子都這麼大了,結果他還一無所出……
他不喜歡鳳闕城裡的那些木頭女人,唯唯諾諾,矯情至極,更喜歡的是青樓女子風情萬種,銀貨兩訖,兩不相欠,可惜他不可能娶她們,因為他是東延帝君!
當年死八婆墜崖,母后傷心至極,諸葛顏夕一直陪在她身邊,母后很喜歡她,而長久以來,他知道自己對她有著一份不同尋常的感情,卻深埋在了心底,因為他沒有完全忘記了那個在暖水城中釀酒的女子,永遠不可能屬於他的女子,那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
「你喜歡我。」百里流音篤定一般地說,不是問,而是陳述。
風在這一刻好似停止了一般,諸葛顏夕只聽得到自己和他的心跳,點了點頭,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如果她不是諸葛家族的家主,恐怕身上早已被貼上了聯姻的價碼嫁給了別人。
兩年裡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那個她心裡曾經的影子已經慢慢地退出了她的視野,此時此刻,她的心裡眼裡只有他!
「是,我喜歡你。」諸葛顏夕注視著百里流音的眼睛,真誠道。
「可是我很花心,我有很多女人,我是東延帝君,我以後還會有……」
「你不是花心,而是太寂寞了,花叢尋覓,不過是在尋找那萬綠叢中一點紅!」諸葛顏夕有些感慨,這個男人看似身邊女人無數,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何嘗不是寂寞的呢?
九重宮闕里,一隻高腳杯,一杯葡萄酒,沉醉往昔。
百里流音沒有想到諸葛顏夕會這麼說,二十多年,從未有過一個女人真正理解過他,除了她,也只有她,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只道是花間浪子,可是又有誰知,流連花叢,尋尋覓覓,不過是因為……還未曾遇到一朵花兒值得我為之停留!
「顏夕,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在尋找萬綠叢中一點紅,而是遍尋奼紫嫣紅中的一片綠葉,你信麼?」百里流音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認真過,兩年歲月,燈火闌珊,她才是他的夕顏花,在一旁靜謐開放。
東方華灩是流火,光芒璀璨,於黑夜中風華盡顯,碩然綻放,而玉清魂就那無邊無際的黑夜,包容著她的一切,看著她神采飛揚於漫漫天際,始終如一。
顏夕是一朵夕顏花,或許她也張揚,可是在他身邊,她永遠是默默守候的那個人。
「我信!」
諸葛顏夕的話堅定至極,只有兩個字,卻重逾千鈞。
百里流音笑了,那是最誠摯的笑意,不是平日裡朝堂上用來掩飾真實自我的假笑,「或許曾經,我有很多女人,可是今天,我以帝位起誓,今生今世,你是唯一!」
「我覺得我是幸福的,因為上天為我關閉了一扇門,卻為我打開了一扇窗,慧極必傷,情深不壽,我愛你!」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所以她放棄了那一份曾經的情深似海,選擇了這個男人,風華漫天,將他無雙風采掩蓋在了那風流無邊的紗帳後,曾在河的對岸中了多少徘徊花葉等不來那個男子一記徘徊的目光,這輩子,百里流音才是燭照她生命的徘徊花!
逍遙城中,玉清魂獨自一人闖陣,不止是陣法,還有機關,時而墜入平地之下,時而吊入高城之上,不止有木頭製成的機關獸,還有巨石陣,可他卻從未退卻,一往無前。
逍遙城最高的一座宮殿上,站著三個人,他們的前方有數百面銀鏡,裡邊玉清魂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其中一個是個花白鬍子老頭,唇角邊始終掛著一抹笑意,那是飽經風霜後的寧靜平和,他身邊的百里流雲,出淤泥而不染,絕世出塵。
蘇聖人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十歲的男人,不顯任何老態,全無六十歲老人的老態龍鍾,此時正注目於銀鏡中的男子。
「他就是灩兒的夫君?」蘇聖人斜睨了一眼百里流雲,問道。
蕭琛玩笑不恭,笑瞇瞇地擠兌道,「老夥計,你孫女婿你都不認識,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要和他過一輩子,灩兒喜歡就行了。」蘇聖人提到東方華灩,那平日裡不苟言笑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抹柔和。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雖然不管兒女的事情,但是對於蘇雲蓮和東方華灩,他始終都多了一份疼愛和縱容,他心目中的孫女婿是百里流雲,奈何百里流雲不喜歡他們家灩兒,只把灩兒當妹妹一樣寵著愛護著。
「流雲,我看他估計是真有事,你去把他帶過來吧!」蕭琛觀察得很細心,這個男人和晨曦長得真像,說不定賄賂一下他,可以讓晨曦乖乖做自己徒弟呢!
「是,爺爺。」百里流雲點頭,高潔如蓮,蕭琛便是他的母妃蕭貴妃的父親。
可是百里流雲還沒有走幾步,一聲巨響在逍遙城的上空響徹而起,這一座宮殿彷彿都被震到了,蕭琛想要從鏡子裡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結果他的銀鏡全部被餘波震碎,那上百隻銀鏡可是他的心血啊!
某個花白鬍子老頭哭喪著臉,對蘇聖人埋怨道,「你看你孫女婿,把我的東西都弄壞了,你賠我賠我!」
「他弄壞又不是我弄壞,死老頭就你那破銅爛鐵,就要算在我頭上!」蘇聖人開始和蕭琛掐架了。
「你……你這個老男人,明明都六十歲還裝嫩……」
「我裝嫩怎麼了?就你這七老八十鶴發雞皮的,看起來真醜,難怪我的小曾孫不願做你徒弟!」
「哼,那個小傢伙不做我徒弟是嫌棄我給他銀子不夠多!」蕭琛鬍子一抖一抖的,想到晨曦那驚人的天賦,不做他徒弟真是可惜了,可是那個小傢伙太愛銀子了,哪有師父收徒弟反而要墊銀子的?
「說你老你還真老了,我的小曾孫和灩兒一樣,喜歡長得漂亮的,你這麼醜,要他一年到頭天天看著你那張老臉,他才不幹呢!」
……
百里流雲見狀只是搖了搖頭,顯然是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他默默地離開了,由於對逍遙城十分熟悉,他很快便找到了玉清魂。
一片廢墟中,兩個男子相視而笑,一個清貴卓絕,一個仙姿出塵,幾年未見,卻好似早已認識了一般。
「流雲公子別來無恙。」玉清魂開口問候,百里流雲在逍遙城的事情他早已知曉,只是沒有想到蕭琛竟然就是他的爺爺這一層。
「無痕公子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百里流雲領著玉清魂在逍遙城中走著,邊走邊問。
玉清魂沒有隱瞞什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所以我來,是想請蘇聖人救孤月一命!」
百里流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盡力幫忙,可是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好辦,如果是灩兒親自到逍遙城來或許只是撒嬌一下就行了,可是玉清魂嘛……
「不過你還是做好被刁難的準備吧,因為蘇爺爺一定會罵你沒有保護好灩兒,更嚴重點兒的或許還會直接拆散你們。」百里流雲實話實說道。
玉清魂驟然停下了腳步,眸子裡寫滿了堅定,「我不會放開灩兒的手。」
「那就好!」百里流雲放下了心,帶著玉清魂向水雲樓走去。
一進入水雲樓,玉清魂就感覺到一陣無比強大的真氣在阻擋著他的去路,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甚至比他自己還要強一些,每一步都十分艱難,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了蘇聖人和蕭琛。
蘇聖人很年輕,他轉過身來正眼打量了一下玉清魂,與此同時,玉清魂也在打量著他,灩兒和百里流音身上有著他的一點影子。
「晚輩玉清魂見過蘇聖人。」玉清魂一舉一動極為優雅,態度既不驕傲也不謙虛,蘇聖人的對他的印象一下子改善了很多。
精於歧黃之術的人大多心細如髮,蘇聖人沒有問任何問題,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但是憑感覺就知道玉清魂絕非常人。
蘇聖人沒有說話,玉清魂也不多話,兩個人就這樣相視著,彷彿要將對方看穿一般,「軒轅氏後人。」
「前輩好眼力!」玉清魂沒有想到蘇聖人只是這樣一眼就發現了,而且是無比篤定。
「來找我,無非是為了救人,你要救誰?」蘇聖人開門見山,他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玉清魂聽百里流雲有說過一點蘇聖人的性子,或者說蘇家的人都不喜歡寒暄,他索性也直來直往,「司凌孤月!」
「理由!」蘇聖人不知道司凌孤月是誰,不過他姓司凌,估計整個天啟大陸也就只有將門司凌家族一個了。
玉清魂猶豫了一會兒,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事無鉅細地告訴蘇聖人,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你的妻子,讓別人救,你可真沒用,依我看,灩兒還不如直接嫁給司凌孤月算了。」蘇聖人果真如百里流雲所說的那樣狠狠地打擊了一下玉清魂。
蕭琛手中拿著一塊沉香木,不知道在擺弄著些什麼,一聽到蘇聖人這麼說,就立馬跳出來了,「老夥計,話可不能這麼說,司凌孤月已經娶妻,難不成你捨得讓你孫女兒做小?」
蘇聖人怔了怔,沒有想到這一層,畢竟已經不關心天下事了,蕭琛之所以知道這麼多完全是因為晨曦,晨曦送給司凌孤月的大婚禮物就是他親手雕刻的。
「前輩這麼說晚輩不認同,這件事是我的錯,但是前輩有想過,一個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權、才華橫溢,卻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他的心裡有多痛?」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一次,他依然寧願受傷的是孤月也不願是灩兒!
因為玉清魂的話,蘇聖人陷入了沉思,很多年前,他的妻子生下了蓮兒後便撒手人寰,枉他醫術通神,卻依然救不了自己的妻子……
他能做的就是遵照妻子遺願無論如何也要將蓮兒救活,唯有如此,才能告慰她在天之靈,如今,想必灩兒也是極為難過的,司凌孤月為她而死,她卻無能為力……
「好,我救他。」
玉清魂沒有想到會如此順利,百里流雲不是說了這個人很難對付麼?不過他答應了自然是最好的!
「多謝前輩。」玉清魂喜不自勝,完成了這麼一件事,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東方華灩,他很快就可以回到她身邊了。
「和我說說灩兒和流音的事情,我已經很久沒有見他們了。」蘇聖人坐了下來,想到了自己孫子和孫女,他就變得和藹的許多。
到了他這個年紀,不至於老眼昏花,是圓是扁是珍珠還是魚目他還是看得出的,玉清魂是灩兒喜歡的人,晨曦愛戴的人,連蕭琛那個老頭子都幫他說話,自然是一個極為優秀的男人。
「灩兒很好,她懷著五個月的身孕,所以我才沒讓她一起來逍遙城……」
玉清魂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清晰至極,更兼博學多識,談吐不俗,只要是和他交流的人都忍不住在心裡為他豎起大拇指,於潛移默化中被這個男人的風采所折服。
蕭琛和蘇聖人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問起一些細節,然後兩位長輩又開始掐架,水雲樓裡鬧哄哄的。
玉清魂有著很好的修養,不驕不躁,十分耐心,到了最後倒是蕭琛覺得對不住他,「老夥計,我看你孫女婿估計待在逍遙城也是坐立不安,不如……」
「蘇爺爺,灩兒肯定很想念夫君,萬一她以為您把她的夫君勾走了,一定會跟您急的!」百里流雲在一邊打幫腔,他是真心為東方華灩著想,而蕭琛有意無意地幫著玉清魂說白了就是想和人家搶兒子。
就這樣蘇聖人放了玉清魂一馬,在走出逍遙城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是輕的,這段時間他的運氣真好,又一件事情搞定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暮寒夜,他方纔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光。
算算時間,金木水火土五位將軍分為五路進攻北暮,暮寒夜即便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沒有了懷王和司凌孤月,他就像是一隻被折翼的鷹一般,再加上北暮國內水患嚴重,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內憂外患,命不久矣。
暗影早已在城外等候,見到玉清魂,他立即上前將這十多天來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報了一遍,關於東方華灩的事情更是說得無比詳細。
玉清魂從暗影手中拿過一本畫冊,輕輕地翻閱著,因為上面的每一張都畫著灩兒在做什麼,他請了最好的畫師將灩兒每一天做的事情全都定格在了本子上,這樣子即便是見不到她,他也可以盡最大的努力感受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灩兒現在在哪裡?」玉清魂比較關心的是這個,想著十多天過去了,不知道她還好嗎?再記憶高絕的畫師所做的畫也不過是張紙,而不是活生生立體的人,他渴望見到她,將孤月得救的消息告訴她!
「夫人和小殿下在關州!」
暗影適時地給出答案,金木水火土五將按照公子離開豐城前所制定的計劃攻打北暮,小殿下一路上招兵買馬不斷地將犧牲的士兵人數補齊,東延帝君因為在雲州莫名其妙遭受刺殺,勃然大怒,狠狠地掐住了南希的咽喉,隔絕了南希與北暮的物資交流。
南希皇無法調動南希軍隊,自然不可能給北暮以兵馬上的支持,唯有在財力上全力支持北暮,可如今即便是糧草也無法運送出去,北暮相當於處在了孤立無援的狀態,雖為天啟第一大國,也經不起如此前後夾擊的打法。
深秋的夜晚有些冷,蕭琛、蘇聖人還有百里流雲在水雲樓上,酌酒暢談,夜觀星象,一顆流星拖曳著尾巴劃破天際,格外耀眼。
「呵呵,紫薇照命,正向星宿中宮移,亂世離結束不遠了。」蕭琛撫著自己的花白鬍子,瞅了一眼同樣夜觀星象的蘇聖人。
明月清風下蘇聖人的容顏分外清雋,更添幾分仙風道骨,他拿著銅卦,一邊推演一邊對蕭琛和百里流雲道,「四百年前鬼谷子曾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如今已過了四百九十六年!」
與逍遙城的安逸不同,這一年天啟大陸到處是兵荒馬亂,北暮十三城在十月遭受一場洪水,地裡顆粒無收,民以食為天,北暮境內到處是背井離鄉的難民,被大水沖破的城裡,斷壁殘垣,很多難民衣不蔽體,在寒風蕭瑟中瑟瑟發抖。
老人背著破竹簍挖草根,婦人頭髮凌亂,抱著襁褓中因為飢餓而哭泣的孩子流落街頭,很多本該在學堂裡唸書的孩子腳上穿的鞋子已經破得不能再破了,腳趾依稀可見那被磨破後的鮮紅痕跡……
北暮皇宮中,暮寒夜心力交瘁,整個人彷彿都蒼老了不少,小太監手中拿著拂塵跑來,「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墨羽軍已經攻打到了桃花坡了……」
「桃花坡……」暮寒夜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精神有些恍惚,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桃花坡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西玥軍隊已經攻打到了安州城外兩百里處,照這樣下去,不用半月,將會抵達安州城。
不知何時,莊皇后已經出現在了龍雲殿中,她的眼睛紅紅的,衣著依舊如同過去那般華麗,無時無刻不彰顯著她作為國母的高貴雍容。
「皇上,其實事情不是沒有轉機的!」
莊皇后捧著一杯安神茶來到了暮寒夜的身邊,看到如今的男子形容憔悴,昔日的風采再也不見,心裡堵得慌。
誠然,她為了爭寵不擇手段,害死了很多妃嬪,可是,深宮之中,爾虞我詐,各憑本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些女人死了也怨不得別人,但她這麼做,只想和他簡簡單單廝守一生,難道這也這麼難嗎?
暮寒夜從來就沒正眼瞧過莊皇后,然而在這個時候,卻只有她來到了他身邊,只聽莊皇后徐徐道,「皇上,聽說西玥皇室子嗣凋零……如果我們……」
莊皇后小聲地在暮寒夜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多日來精神壓抑的暮寒夜彷彿真的看到了希望的閃光,「阿蘿,多虧你提醒了朕,你說的沒錯,如果將玉晨曦和東方華灩捏在手裡,那可比百萬雄兵要強得多!」
「沒錯,抓住了東方華灩和玉晨曦,就等於捏住了東延和西玥的軟肋,還怕什麼?」莊皇后想到自己終於可以幫到暮寒夜,心裡喜滋滋的。
她就是要告訴他,她不止是一個只知道在深宮裡勾心鬥角的女人,她不會輸給東方華灩,她要將那個女人的影子永遠從暮寒夜的心裡驅逐出去。
「如果皇上相信臣妾,這件事就交給臣妾來辦好了。」莊皇后在向暮寒夜獻計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對策,得到暮寒夜的肯定後她的膽子一下子大了很多。
暮寒夜的心裡瞬間燃起了鬥志,假如東方華灩和玉晨曦在他手裡,那麼他將擁有翻盤的機會,這兩個人才是這一天下陣局的關鍵!
「好,如果你辦到了,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
莊皇后嘴角輕輕往上翹,柔聲謝恩,「謝皇上,臣妾告退!」
隨著西玥軍隊一路北上,東方華灩和晨曦自然不可能還停留在關州,一路上經過很多城市,東方華灩看到了那荒蕪的街道上儘是流離失所的百姓,十分難過。
玉龍江水淹北暮十三城一計是她想出來的,本想給暮寒夜致命一擊,而事實上她也做到了,可是卻要這些無辜的百姓來承擔,何其殘忍?
晨曦見東方華灩心情不好,大概就猜出了為什麼,「娘親,你別難過,你要是難過了以後妹妹就長得不漂亮了,我們可以花銀子幫他們渡過難關呀!」
「可是,晨曦……」東方華灩覺得晨曦的話很天真,銀子不是萬能,沒有銀子卻是萬萬不能的,重建一座城哪有這麼容易的?
「哎呀,娘親你放心好了,我可有錢了,小五叔叔送了我好多好多銀子我都沒花呢!」晨曦腮幫鼓鼓的,小手臂抱著東方華灩安慰道。
提到南宮睿,東方華灩才想起了朱雀符,南希的軍隊從來都不是靠賦稅養活的,而是靠皇商,南希皇室本身就很有錢,財力鼎盛,小五更是個中天才,而地方的官員、員外之中腰纏萬貫者不勝枚舉,如此一來,只要把南希的資源搬到北暮來,事情或許就解決掉了!
南宮弗地位搖搖欲墜,如果不是有暮寒夜幫他撐腰,朝廷之上的那些大臣恐怕早就把他拉下皇位另立新君了,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南宮弗不得不與暮寒夜合作,如此一來,如果他們能夠從南希運來銀兩,那麼暮寒夜必然也得到了南希的財力支持,事情好似陷入了死胡同裡。
晨曦不知道東方華灩在想什麼,只是跟在身邊,拉著她的手,安安靜靜。
忽然聽到一陣孩子的哭聲,遠遠傳來,有些微弱,東方華灩眉頭微微皺起,「晨曦,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好像是有人在哭,娘親,前面有個小巷子,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是小弟弟小妹妹摔倒了。」
東方華灩點了點頭,和晨曦尋著聲音走了過去,巷子很長,有些窄,僅僅能通過一輛馬車,兩邊的牆壁高而光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常年沒有接受到陽光的照耀導致太潮濕了的緣故,巷子兩邊的高牆上長滿了青苔。
水滴嘀嗒嘀嗒地從青苔上往下滴落,在寂靜無比的巷子裡格外清晰,巷子深處一位衣衫襤褸的婦女正在給她懷裡的孩子餵奶,孩子嚶嚶哭泣著。
東方華灩覺得有些陰森詭異,可是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了哪裡,和晨曦徐徐向裡邊前進著。
「這位大嬸,您沒事吧?」晨曦彎著腰,看著她懷裡的孩子,詢問道。
那名婦女沒有說話,她的頭髮有些散亂,遮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晨曦以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懷中孩子的身上,沒有聽到他的話,於是又靠近了一些,復問,「大嬸,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嗎?」
就在這時,東方華灩自己的眼睛被一陣強光照射,接著便感覺到那鋪天蓋地的殺氣襲來,她下意識脫口而出,「晨曦,危險,快走——」
電光火石之間,那名婦女將晨曦抓住、劈暈,一切的一切,宛若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東方華灩目力極好,可是只是那麼一瞬那名婦女和晨曦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她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真氣的波動。
剎那間她只覺得她所在的整個巷子都在一個空間內旋轉著,整個人好似都暈了起來,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難受到了極點,眼前忽然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快,將人帶走!」女子對身邊的五名男子對了一個口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懷中抱著晨曦在地上掀起一塊矩形石板,裡邊的洞口黑乎乎的,難以看清裡邊的路。
當玉清魂千里迢迢地從逍遙城馬不停蹄趕到桃山城時,見到的不是東方華灩和晨曦,而是這樣一個可以氣死他的消息,風影魅影還有淺碧他們這一次都站在一邊,低著頭,準備接受處罰。
「朕就是把你們全送到西山區喂狼,灩兒和晨曦也不會自己回來!」玉清魂雖然生氣,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該追究責任的時候,重要的是怎麼把東方華灩和晨曦找到。
幾天幾夜沒合眼的他按照隱衛們所說的那樣來到了東方華灩失蹤的地方,「風影,給朕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玉清魂實在是想不通,這個世界上能夠和東方華灩對抗的人實在是不多,究竟是什麼人能夠這樣悄無聲息地將她和晨曦擄走,連風影魅影都無能為力!
「回公子的話,夫人和小殿下在大街上行走,聽到了巷子裡有人在哭,於是走了過去,屬下一直在暗處盯著夫人,接著便看到了淺碧笑著走來,不到一會兒,淺碧人就不見了,再看夫人和小殿下,也不見了。」風影努力地回憶著自己見到的一切,徐徐道。
「可是公子,我沒有見到風影,我按照夫人所說的給夫人準備草藥去了,根本不在城裡!」淺碧無限糾結,怎麼她就出去那麼幾個時辰就發生了這種事呢?
玉清魂薄而性感的唇瓣緊抿,周圍三尺之內可以把人凍死,走在巷子裡,不斷地觀察著這裡的地形特點。
「風影,你確定你看到的是淺碧?」玉清魂腦海中什麼東西一閃而現,快得讓人抓不住。
被玉清魂這麼一問,風影再次回想了一遍,才確定道,「公子,的確是淺碧沒錯,我還記得巷子上的青苔倒映在她眼裡呢!」
「等等,你是說她的眼睛是綠的?」玉清魂立刻打斷風影的話,他終於知道他剛才想到的是什麼。
在一旁久久沒有發言的魅影終於開口了,「或者說,她的眼睛應該是墨綠的才對!」
「不錯,應該是墨綠的,北暮以北蠻荒之地,住著這樣一個種族,四國稱之為扶桑,扶桑人的眼睛是墨綠色的,擅長幻術和忍術,但是一直沒有離開過扶桑國。」
道行愈是高深的扶桑人,眼睛的眼色愈是深。
如果是這樣的話,玉清魂就可以想通了東方華灩和晨曦為什麼會在他的隱衛眼皮底下被劫走,扶桑人的忍術可以使敵人看不到他們的存在,而幻術自不必多說。
他走遍天啟大陸,卻沒有去過扶桑,四國之中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與扶桑有過聯繫,長久以來,扶桑成為了一個神秘的國度,外人無從得知,而他通過先祖手記才知曉關於扶桑的一點點消息。
玉清魂腳踩在地上,向來對建築十分瞭解的他很快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如果下面是實心的,那麼他走起路來應該是沒有一點聲音才對,可是現在……
劫走灩兒和晨曦的人會忍術,可是灩兒和晨曦本身是不懂忍術的,那些扶桑人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晨曦和灩兒帶走,所以,他們一定是通過了密道帶走了灩兒和晨曦!
想到這個,玉清魂盛怒之下,一掌轟了腳下的這塊石板,眾人只聽到轟隆的一聲巨響,幾乎要把耳膜震破,接著一股淡到極致的異香傳來,剎那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屏住呼吸,原地打坐,運功抵抗著那紫蘿煙之毒。
奢華無比的宮殿裡,東方華灩正躺在臥榻之上,莊皇后坐在床邊,她的身後一女五男站成一排,神情中儘是恭敬。
「你們做得很好!」莊蘿轉身,殷紅的唇瓣翹起,她依舊雍容華貴得如同一株艷麗的牡丹。
「為公主效力是我等的榮幸!」為首的女子右手輕放在自己左肩上,深深地對莊皇后鞠躬,她身旁的五名男子亦然。
北暮莊王府,百年前便是扶桑王室分支,瞳色為極深的墨綠色,一般人只要不仔細,幾乎看不出來他們的瞳色是墨綠的,而認為是黑色的!
「公主,您從來不用忍術和幻術,可如今為什麼……」女子有些疑惑,公主在深宮之中,手段狠辣,算計過很多人,可是從來都不用忍術和幻術,除了和南希已故的攝政王合作時使用了幻術和忍術,將司凌太后身邊的莫寧支走,給司凌太后下蠱這件事之外,其它時候,公主儼然就是一個普通的王府嫡女。
他們幾個早就看不慣司凌太后那個老太婆整日欺壓公主了,死了活該!
「之前不用忍術和幻術,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扶桑太過特別,司凌太后那個老太婆太過敏銳,可是如今她已經死了,本宮再無後顧之憂,為了擒住東方華灩和玉晨曦,不冤!」莊皇后把玩著自己手指上塗成紅牡丹色的丹蔻,歎息道。
「皇上駕到——」
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莊皇后給那一女五男使了個眼色,幾個人施展忍術,一下就將身形隱住了,等到暮寒夜進來的時候偌大的宮殿裡只有莊皇后一個人在站著。
東方華灩靜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呼吸均勻而平穩,晨曦的小腦袋靠在臥榻邊,不知道是不是不太適應北暮寒冷的天氣,他好似感染了風寒,小手輕握成拳,一呼一吸之間可愛無比的鼻子在吹泡泡……
「他們這是怎麼了?」暮寒夜不知道莊皇后是怎麼把人給弄到手的,但是,只要做到了,過程如何他無所謂!
「回皇上,不礙事,只是暫時昏過去了。」
暮寒夜這才點了點頭,對莊皇后道,「朕要將他們帶走,好生看押起來!」
「皇上,東方華灩和玉晨曦可是臣妾辛辛苦苦才捉到的,您就這樣帶走未免太過分。」
本來她是不會反對暮寒夜的,可是當她發現暮寒夜看向東方華灩的眼神裡包含著別樣的情愫,那種眼神太過複雜,有愛有恨,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
「莊蘿,你……」暮寒夜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皇后會忤逆自己,一時間無法接受。
「皇上,臣妾幫皇上,只想為皇上達成願望,而不是將自己的情敵送到夫君的懷裡!」此時的莊蘿再無當初的任性,整個人都變得無比冷靜,或者說還有睿智。
許是他們說話的聲音太大聲了,東方華灩被吵醒後,迷迷糊糊中便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再睜眼,她沒有想到自己此刻竟然身在北暮皇宮!
低頭一看,晨曦正靠在臥榻上酣睡,東方華灩搖著他的肩膀,焦急地呼喚著他醒來。
「娘親,我想吃梅花糕了……」剛剛睡醒的晨曦迷迷糊糊地對東方華灩說道。
東方華灩囧,「……」
最終暮寒夜和莊蘿各退一步,將東方華灩和晨曦囚禁在了一處隱秘的地宮中,東方華灩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如此狗血坑爹,她懷著身孕,功力減退,根本就不是暮寒夜的對手,居然綁著個孕婦,真是太無恥了!
冰冷的地宮裡,東方華灩和晨曦跟個粽子似的靠在一起,給彼此一點點溫暖,晨曦懊惱地說,「娘親,都是我不好,不該拉著你和妹妹去小巷子裡的,是我連累了你。」
「傻瓜,娘親不許你這麼說!」東方華灩仔細想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很快就明白了這根本就是個局,利用了她和晨曦的同情心,假如是在前世,以她冷血無比的性格,這種小把戲壓根兒就不夠看,都怪自己疏忽了。
「娘親,他們會不會那我們來威脅爹爹?」晨曦一想到這個就繃著一張臉,悶悶不樂,他最討厭別人拿他來威脅爹爹娘親了。
東方華灩心中苦笑,恐怕晨曦說的就是暮寒夜的目的吧……臭騷包抓住了懷王和柳心月,所以暮寒夜才會這麼做扳回一局。
地宮中寒氣十分沉重,東方華灩體質偏寒,如此一來更是雪上加霜,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只覺得她的手正在慢慢地變冷……
桃山城裡,玉清魂從小巷回到軍營的時候,便讓任先生給風影魅影他們把脈,生怕中了什麼毒,接著便收到了楚非凡和柳絮送來的一封信,上面的內容無比囂張,玉清魂氣得將某封信撕了個粉碎!
當發現信封裡的一個凸起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都要跳出來了,慢慢地傾倒著信封,裡邊一個銀白色的戒指落入了他的掌心,他喃喃自語,「灩兒的鳳凰戒……」
天啟一千九百九十六年,十一月初五,北暮國君暮寒夜以西玥皇后及其親子玉晨曦為質,威脅昭元大帝退兵,不料卻遭到了從未有過的猛烈攻擊,十日後,西玥墨羽軍兵臨安州城下,天啟第一都安州歷經百年風雨而不倒,首次暴露在了他**隊面前。
東方華灩和晨曦無比惱恨的就是綁在他們身上的繩子是天蠶絲所製,尋常刀劍根本無法割破。
「北暮國君未免太看得起我們母子兩了!」東方華灩站在城牆上,她的身邊還有兩個絕頂高手,時時刻刻看著她。
「小華在昭元大帝心裡的位置一直很高,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他可以為你做到什麼程度嗎?」暮寒夜面對著東方華灩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諷刺,依舊淡笑著。
東方華灩只覺得一陣惡寒,這個問題貌似當初玉清逸也有問過,可是暮寒夜卻更讓她覺得噁心,枉費她當初失憶時對他真心真意,原本她以為那樣一個愛畫的男子該是一個像流雲哥哥那樣人,結果……
「來人,把西玥皇后吊到城門上,朕倒要看看墨羽軍怎麼攻城!」暮寒夜輕笑一聲,拍了拍手,身邊的幾個暗衛便開始動起手來了。
晨曦看著東方華灩被他們帶走,不哭不鬧,眼裡卻好似住著兩隻惡魔一般,可心卻在流淚,娘親肚子裡還住著妹妹,娘親在地宮裡受了寒氣,雜毛雞老太婆每日還不讓他們吃飽……
如果不是他在小布袋裡放了很多藥丸,可能他們現在已經活不成了……
「晨曦,不要難過,娘親沒事。」東方華灩用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安慰著自己貼心無比的小棉襖。
東方華灩兩隻手腕綁在了一起,那是極為結實的天蠶絲捆成的繩子,不僅是一般的刀劍無法砍斷,就是火燒都沒用,她的手腕上到處是玫瑰色的傷痕,和周圍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隨著那名暗衛使勁將纖繩一拉,東方華灩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被拉到了城門頂上,瞬間失重的感覺讓她幾乎要作嘔,那城門高達幾十米,只要繩子一斷,她將會從幾十米的高處直接摔下,必死無疑。
這一戰,該來的人幾乎都來了,東方華灩在城門的最高處俯視著下面千軍萬馬,頭暈目眩,手腕很疼很疼,撕扯得很厲害,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此時被吊在城門上,只覺得肚子很疼,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說不出話來。
百里流音沒有想到一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死八婆從小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種苦?把一個懷胎六個月的女人吊在城門上,暮寒夜他還真不是人!
諸葛顏夕眼眶紅紅的,手中的鞭子不停地抽打著懷王和柳心月那對狗男女,即便是在雲州將他們俘虜,她和百里流音也從未對他們用過刑,可是暮寒夜是怎麼對待東方華灩和晨曦的?
玉清魂的手緊緊握著韁繩,幾乎要將自己的指骨捏斷,那是他的妻子,可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受苦,清冷的月光下,他白璧無瑕的臉上儘是蒼白,眼角一滴清淚滑落,落地無聲。
忽然,他策馬向前,不管不顧,寒風凜冽,將他寬大的衣袍吹得呼呼作響,可是他的灩兒卻穿得很單薄,在城門上受苦。
東方華灩彷彿聽到了馬蹄之聲,越來越清晰,她慢慢睜開眼睛,正看到她朝思暮想的人疾馳而來,城門之上早已準備好了弓箭手,箭尖正向他瞄準著,暮寒夜站在城門正中央,看到這一幕,分外滿意。
一座安州城,有數以萬計的人,可如今卻只能聽到馬蹄之聲,東方華灩目眥欲裂,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清魂,不要過來……」
玉清魂紅著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到了她的口形,知曉了她要說的話,他的眼裡卻寫滿了堅定,灩兒,這一次即便是萬劫不復,我也無怨無悔!
隨著暮寒夜手勢一揮,只聽到無數弓箭手鬆開了弦,接著那數千枚鐵箭都朝著玉清魂射去,那是北暮皇家最精銳的一支軍隊,百發百中無虛弦!
幾乎同一時刻,百里流音手中戰旗一揮,所有的士兵們都向著城門飛奔,攻城——
北暮城門之內宛如洪水般湧出了很多士兵,雙方開始了激烈的廝殺,城門之上的弓箭手們例無虛發,下面的士兵們死傷無數,慘烈至極,突然,四周忽然出現了幾百名高手,他們劍法精湛無比,無一不是以一敵百之輩。
百里流音、諸葛顏夕還有風影魅影他們都認出了,那是隱世家族的人,幾乎囊括了天啟大陸所有隱世家族的子弟。
這便是暮寒夜最後的籌碼,以司凌孤月和容箏大婚囚禁隱世家族之人,為的就是今日一戰,西玥東延勝在人數,而北暮在地理上具有天然的優勢,隱世家族更是勢力龐大,任何一個歷經百年風雨而不倒的隱世家族都埋兵數萬……
蒼茫的夜色中,遠處的燈塔散發著昏暗的燈光,枯籐老樹昏鴉,城門上血濺三尺,大地上屍堆成山,溫熱的鮮血不知是染紅了誰的雙眼,誰的青天?
忽然,暮寒夜手持金弓,向著東方華灩的手腕瞄準,你雖是第一個令我心動的人,可卻永遠比不上母后與北暮在我心中的地位!
剎那間,弦斷,箭穿——
東方華灩的心好似被剜掉了一般,手腕上只覺被什麼東西一刺而過,接著整個人便如同風中的殘葉般不斷地下墜著,越來越快,四海茫茫,都是他的影子……
「娘親不要——」晨曦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見到這一幕,竟然掙脫了暮寒夜的鉗制,從十幾米高的迴廊上跳了下去,他全身都被天蠶絲綁著,根本無法施展輕功,就在他即將被摔成肉醬的時候,驟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天蠶絲好像斷了……
玉清魂眼睜睜地看著東方華灩的手腕上還插著一支箭羽,她雪色的衣衫被風吹得格外飄逸,猶如她的靈魂,「不,灩兒,我絕不許你離開我!」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快要出竅了一般,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樣詭異的一幕,玉清魂墨色的身影好似從原地憑空消失了,只留下瞬間的金光一閃,然而下一秒,他竟然就那樣戲劇性地跨越了一個極長的距離,一躍而起,將東方華灩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百里流音只覺得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真的是人嗎?
此時,萬籟俱靜,所有人都忘記了交鋒,玉清魂手中緊握軒轅神劍,金色的光芒大盛,照亮了整個夜空,他抱著東方華灩,凌空而起,袖手一揮,狠絕、快速、宛如金色閃電,剎那間發出一聲巨響,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城牆被劈成了兩半……
蒼茫的大地也因此而顫抖了起來……
浩浩蒼穹,九星一線,山河崩,九州移,王者之愛,必穿金裂石,驚天動地!
巨石滾落,風起殘雲,各方人馬激烈廝殺,刀光劍影,寒霜凜冽,殘肢斷臂,血流成河,雙方激戰整整五日。
十一月二十,隱世家族倒戈,天啟大陸第一都安州淪陷;
三日後,玉龍江畔,北暮國君以身殉國,殘陽如血亦如畫;
同年,西玥軍隊攻佔南希,勢如破竹,聖華皇后以朱雀符號令南希三十萬軍隊,南希皇南宮弗軟弱無能,與妃嬪死於皇宮枯井之中。
自此,天下四分之三國土盡歸西玥所有!
次年,東延帝君一紙詔書,萬里河山,傾國相送雲水之主東方華灩,攜如花美眷逍遙而去,從此比翼齊飛,快意江湖!
五月,天下一統,西玥一代明君玉清魂登臨帝位,國號「天宸」,雲水之主東方華灩江山為嫁,與昭元大帝伉儷情深,終生不移,史稱聖華皇后。
天宸第一峰,璃山之巔,終年積雪,玄天冰蓮碩然綻放,聖潔無暇。
男子墨衣華裳,風華湛湛。
女子雪衣瀲灩,驚才絕絕。
長劍揮舞,飄逸如仙,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雙劍合璧,真愛無敵,雪飄人間!
東方華灩輕輕地依偎在玉清魂的懷裡,俯瞰江山如畫,「清魂,世人皆言: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你不容,也傾國傾城!」
男子煦暖如夢的聲音掠過東方華灩的耳廓,眸光裡盛滿最尊貴的深情,他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一生太短,只夠愛你一個!」
此刻,湖光山色惹人醉,塞外江南春正濃,蔚藍的蒼穹上,紫氣東來,祥雲佈滿,東方華灩淺笑嫣然,纖纖玉臂攬住了玉清魂的脖子,眸色醉人,句句清晰,宛若風動碎玉,水擊寒冰,「天下男兒三千個,惟願與君共長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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