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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百五十三章 傅文彬番外 文 / 鳳棲桐

    陰暗的囚牢裡散發著潮腐的味道,老鼠在牆角里吱吱叫著,似乎是不怎麼怕人一樣。

    「開飯啦,開飯啦……」獄卒吆喝的聲音遠遠傳來,緊接著,就見三個獄卒走過來,兩個人抬著一個大木桶,一人拿著勺子跟在後面。

    走到這座牢房的時候,一個獄卒用勺子盛了一勺子稀稀的粥菜放到牢房內的小盆子裡,又扔下一個硬的發黃的窩頭,冷笑一聲:「還不吃嗎,不吃就餓著,還當你是什麼大少爺,哼不識抬舉的東西。」

    嘴裡數落著,幾個獄卒說笑著又往前去了。

    牢房裡坐了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男人的頭髮很長也很亂,現在都糾結在一起,臉上鬍子拉磋,瞧起來垃塌之極,他顫抖著伸出有些發黑的枯瘦的手來,端起盛了稀飯的盆子看了一眼,盆子很髒,上面全是飯磋,那稀飯也不知道是什麼弄的,發出陣陣腥味,應該是放壞了的吧。

    再看看那窩頭,硬的能絆下人的牙齒來。

    男人抬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容裡充滿了悲涼和傷痛。

    「哈哈,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不想我傅家竟然敗落至此,我竟然落得這樣下場,哈哈,當真好笑。」

    他大笑一場,端起飯來幾口喝光,又洩憤似的狠咬了幾口窩頭,之後扔掉剩下的半塊窩頭,倒在稻草鋪的床上開始蒙頭大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牢房裡漆黑一片,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男人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這日,遠遠聽到獄卒說笑聲傳來,似乎是討好什麼人似的。

    這是什麼人來探監了?

    男人心裡好奇。

    又聽到有人笑言:「孟姑娘這邊走,您真真是有情意,那個傅家三少落到如此地步。您還來瞧他,要我說。他上輩子不定做了怎樣的好事……」

    「孟姑娘,孟姑娘?」男人嘴裡小聲念叨著,猛然一陣欣喜,難道是月嬋來看他了?

    他緊走幾步到了牢房門口,抓著欄杆往外瞧。突然間想到這是不可能的,他當初帶人去榮王府,想要綁了月嬋母子,月嬋已經……如今怎麼還會來看他。這完全是他的癡心妄想。

    難道,是我幻聽了?

    他不由這麼想著,可是。腳步聲卻實實在在的傳來,遠遠的,也看到了人的影子。

    走近了,就見一個青衣獄卒帶著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慢慢走來。

    女子淺綠衣裳,深綠的裙子。頭髮挽了個簡單的一字髻,只粗粗插了幾個銀製的簪子,手裡提著籃子,走的更近了,男子一瞧。不由驚的瞪大了雙眼,完全沒有想到竟是這位故人。

    「孟小姐。就是這間牢房。」

    獄卒停在門口,指著已經反應過來,背身坐著的男人大聲道:「您在這裡慢慢說話,我且一邊等著。」

    孟小姐笑笑:「有勞了。」

    等獄卒走後,孟小姐把籃子放下,慢慢蹲下身去,臉上還是含著淡淡笑容:「傅三少……」

    男人猛的回身:「怎麼是你來了?你怎麼……怎麼出去的?」

    孟小姐又笑:「自然是我,除了我,你還能想著誰來,難道想月嬋過來,別做夢了,她現在恨死了你,怎麼可能再見你,傅文彬,你這一輩子過的還真是失敗,心心唸唸的人卻一直沒有得見,而最討厭,最不想見的孟氏月婷卻在最後送你一場,你不覺得可笑麼,這人生,還真是有意思。」

    那個男人,也就是傅文彬並不說話,而月婷也閉口無言,慢慢從籃子裡端出東西來。

    「這是一碟子你最愛吃的綠豆糕,我特特請教人做的,如今日子不比先前,你且湊和著吃吧。」月婷慢慢說著,手上動作不停,又端出一盤菜來:「這是龍井蝦仁。」

    「這是一碟子鹿肉,這是我剛學做的雞湯,這是栗子面的小窩頭……」

    一樣樣的擺好,月婷歎道:「我也是身無所長,全靠了姐姐接濟的,也只能準備這些了,你,你且吃著吧。」

    看到傅文彬那樣子,又窩囊又垃塌,月婷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可憐他,還是覺得痛快,心裡酸酸的,有些想要落淚,這傅文彬,哪裡還有曾經的半分風采,那個曾經讓長安閨秀癡心追求的傅家三少去了哪裡?

    「姐姐?」

    傅文彬沙啞著聲音,緊張的問:「是月嬋麼,月嬋救了你麼?」

    月嬋?

    月婷所有的可憐全沒了,只剩下恨意。

    她咬著牙,咬的咯崩作響:「月嬋,月嬋,你只記得月嬋,你瞧瞧,你現在落成什麼樣子了,要不是因為月嬋,你能如此,如今,也只有我來看你了,你以前喜歡月嬋,可人家連正眼都不看你,你它著紅姨娘,寵著左姨娘,可到了大難來臨的時候,人家頭也不回的走了,傅文彬,你還有沒有良心,呸,你良心早叫狗吃了,我和你說這些話,我才是瘋了呢,我就不該來。」

    話是這麼說,月婷卻還是有些不捨的。

    傅文彬也開始低笑起來:「呵呵,哈哈……月婷,你說的是,說的對,我沒良心,我心裡沒有你,可是,我卻能說我從來沒有對不住你,當初我就和你說過,我對你無意,只是把你當妹妹看,若你能卻了那份任性,我會真把你當妹妹待的,可你呢,做勢陷害我,讓我不得不娶你,硬是送上門來的女人,這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能看得起,你自已問問,咱們倆是誰虧心?」

    他又大聲指責:「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說不得我能娶到月嬋,我也不會落得這種地步,都是你,都是你……你這會兒也甭在我面前炫耀,你走,走……」

    月婷聽的咬牙,淚水不由的滴落了下來,她孟月婷就這麼討人厭麼,連落到牢裡的死刑犯都瞧不上她,她……母親疼愛月娥過於她,月娥比她聰明。什麼事情都明白,母親常說她太任性。太小孩子脾氣,將來是要吃大虧的,她原來還不信,可現在瞧瞧,可不是這樣麼。她這一輩子,活的真是諷刺啊。

    看到傅文彬棄滿恨意的樣子,月婷抽出帕子捂了臉就往外跑。

    等著月婷走了,傅文彬冷笑著。也不看那些菜一眼,轉身又回了牢房,想著月婷來看他。是不是他馬上就要死了,皇上已經判了他的刑,他要吃斷頭飯了?

    慢慢想著,他竟然一點都不怕,心裡平靜之極。

    他已經沒有什麼牽掛。死也就死了,但願下一世……

    慢慢躺在稻草堆上,傅文彬閉上眼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異的夢。夢中,他活的瀟灑之極。結交了不知道多少朋友,每日呼朋喚友,遊蕩玩樂。

    家裡父親雖然嚴厲,可卻很疼愛他,母親萬事替他著想,十四歲開始給他安排通房丫頭,教導他人事,只要是他所求的,母親都能很好的給他安排。

    就這樣,到了十八歲的時候,母親和他講,他要娶妻了,娶的是忠靖侯家的嫡長女,孟氏月嬋。

    月嬋?

    這個女孩子到底怎麼樣,他這樣想著,他完全沒有見過,不知道她漂亮不漂亮,會不會和他的心意,又想道,娶妻娶賢,只要能夠孝敬父母就是長的不好也成,以後他還可以討很多美貌小妾,妻子的容貌,倒是其次。

    不過,他還是對孟月嬋上了心,開始打聽孟家的一切。

    他打聽到,孟家有三個女兒,大女兒一點都不顯,什麼都不會,每天只知道玩樂,而二女兒三女兒滿腹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求親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大概都踢破了孟家的門檻吧。

    傅文彬想著,就是這樣,月嬋也是孟家的嫡長女,身份上比二女三女更加和他相配,娶這樣一個妻子也算成了。

    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成親那一天。

    在夢中,那一日他很高興,喝了很多酒,等到搖晃著進了洞房,掀起蓋頭的時候,當孟月嬋抬頭望向他時,他驚艷之極,就那麼一眼,滿心裡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

    不是月嬋長的有多麼漂亮,她的容貌很好,傅文彬也不是不知人事的青頭小子,那青樓妓館也是去過的,屋裡通房丫頭一堆,他早就不被容貌所累了。

    可是,月嬋那一雙眼睛,清徹透明,不含一絲雜質,當她看向你的時候,彷彿你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就這樣的一雙眼睛,完全的讓他迷了心。

    新婚時候是很快樂的,他每天陪著嬌妻,那些通房丫頭完全丟到一邊,他眼裡心裡只有他的妻子,只想要和她在一起。

    好日子沒過多久,他的妻子竟然趕他了,讓他去那些丫頭屋裡過夜,還要做主給他納妾,他一下子驚呆了,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難道,月嬋心裡沒有他,不喜歡他?

    他這般猜測著,又因為那可憐的自尊心不敢找月嬋去問,就這樣,甩手出去,一頭鑽進丫頭屋裡,好些日子沒有理會月嬋,只想逼著她來尋自己,可是,她並沒有來。

    後來,月嬋懷孕,他很高興,想著孩子出生月嬋的心或者就會有他吧。

    他左盼右盼,孩子生了,可連名字都沒來得及起就這麼死了,他當時傷心的背過人偷偷的哭,又讓人去查,可查到的消息讓他完全不敢相信,孩子竟然是月嬋自己給害死的,這怎麼可能?

    他不知道為什麼,更加不願意見到月嬋,每天都去丫頭屋裡玩樂,只想讓月嬋難過,彷彿她越難過自己就越高興一樣,看到母親刁難她,丫頭為難她,他就很痛快,很痛快,也很傷心,索性,連家都不回了。

    後來的後來,母親逼迫,他提上去的姨娘又用肚子裡的孩子作威脅,他不願意和月嬋再相看兩厭,就這麼一封休書休了她。

    月嬋離開了傅家,她走的時候很傷心,跪下來請求自己,可他還是硬著心腸趕走了她。

    他靜靜關注著,知道月嬋在孟家過的不好,很是後悔,又一日,他聽得消息,月嬋竟然死了,出去上香的時候碰到劫匪,為了保住清白,拿根銀簪子硬是插入心臟,就這麼的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哭了笑笑了哭,瘋了似的跑到山上去找月嬋的墳。

    這麼一場不知道是美還是悲的夢,傅文彬做了一次又一次,當他醒過來的時候,變的有些傻傻的,夢裡的他真傻,竟然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別人陷害的,月嬋怎麼肯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月嬋怎麼可能不喜歡他,怎麼可能……

    這都是劉梅和他的母親,還有家裡的丫頭聯手陷害,就這樣讓他失去了月嬋。

    傅文彬呆呆躺在稻草上,笑的悲涼,兩世啊,糾纏了兩世,他欠了月嬋一條命,今世就補回來吧,從此之後兩個人就扯平了,但願,還能有第三世,若是再有一世,他一定緊緊抓著月嬋,不管怎樣都不會放手,哪怕把自己貶到塵埃裡,也要抓著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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