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2章 父子對話 文 / 步槍
「什麼？老李，你被停職了？怎麼會這樣？」
張慧芬失聲說道。
李健國掃了李路一眼，重重哼了一聲，「問你的寶貝兒子吧！」
李路的房間裡，李健國稍稍一說事情，張慧芬乍一聽就失聲了。她萬萬沒想到兒子冒用老爺子署名發表的文章，帶來的反應如此的快如此的嚴重。
趁著母親還沒爆發，李路趕緊說道：「爸，你要是還有氣就揍我一頓吧，等你出完氣了咱們再談。」
一句話就讓張慧芬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她同樣也發現了兒子的變化，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
就在這番話，哪裡會是以前那個二世祖一樣的寶貝兒子說得出來的？
李路看到李健國臉色的表情稍有緩和，激上一句，說：「你看老爺子都沒發火，你都當副市長了，這定力可不咋的。」
事實上，李路可從未懼怕過父親。
在老李家，除了老爺子，沒誰能讓路三哥畏懼。之前那一巴掌，若不是李健國盛怒之中，怕是也下不了手。老爺子寵愛長孫，他李健國何嘗不對唯一的兒子視如掌中寶。
第一個兒子襁褓時便夭折了，夫婦倆對李路的疼愛更甚了。
果然，李健國一瞪眼，說道：「喲呵，敢情你比我這正廳級幹部還要穩重了。」
李路知道父親的火氣已經下去了，只不過對他的自作主張感到不滿。
當下就嘻皮笑臉地說道：「老爸，你看老媽都沒你這麼失態。這個樣子就算我說的再有道理，你也聽不進去不是？」
張慧芬拍了他一下，「臭小子你懂什麼！政治這東西不是過家家，半點玩笑開不得！」
李健國卻歎口氣，說道：「你這兒子可不是不懂什麼，而是什麼都懂！」
李路給母親張慧芬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表情嚴肅，說道：「爸，今年一月十八日和二十四日發生的兩起事故，你瞭解過嗎？」
李路忽然提前今年國內發生的兩起重大責任事故，讓李健國奇怪之下，開始若有所思，不過剛剛把情緒穩定下來，一會半會他抓不住關鍵點。
李路「引誘」說道：「先是西南航空墜機，然後是列車相撞，傷亡人數超過三百人。再往前看，去年的大興安嶺特大森林火災，造成的損失更是難以估算。無一例外的是，這些重大事故發生原因都是屬於責任事故，職能部門管理不善，紀律渙散，**成風，官僚主義盛行，從而導致了事故的發生。說白了，事故的根源在於政府部門。」
李健國沒有否認，事實上這些都是調查後的結論。
「其實，這只是非常重大的事故，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這樣那樣的事故案件，沒有體現在紙面上，卻時常有發生。」李路繼續說道。
「一個月前，我認識的一個朋友跟我說，住他家附近的產婦死在了醫院。按理說，生產中不幸身亡的事情不是沒有過。這個產婦不一樣，她本來是不會死的，但是因為醫生操作失誤，直接導致一屍兩命。你猜怎麼著，那醫生居然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因為給送醫院領導了錢，所以堂而皇之地以人民醫生的面目行醫！」
一番話說得李健國和張慧芬憤慨不已，尤其是張慧芬，作為女人她感同身受。
「改革開放以來，外面進來了很多好的東西，也進來了一些不好的東西。人們的價值觀受到了衝擊，錢先生至上，導致我們部分官員倒在了糖衣炮彈之下。這種情況在基層最為嚴重。一些村主任就敢藉著手中那點權利為所欲為。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執政者很容易受到攻擊，一旦別有用心的人藉機生事，那就一定是大事件。」
「再看普通群眾，物質至上一旦形成了社會價值觀，那麼我們國家苦心經營了數十年的精氣神就會渙散，想要重新建立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所以必須要加強思想上的引導，通過輿論把普通人民群眾往正確方向引導，對國家對人民，都是極有好處的。可惜的是，那位不重視，甚至可以說刻意忽視這方面。這就埋下了禍根。」
他這一番完全是有感而發，來自於對後世那些崇尚物質享受，完全看不到精神上的發展，讓他頗有感慨。
他一直認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強大的標誌不僅在於物質，還在於有沒有一種蓬勃向上不畏艱難勇往直前的精氣神。
君不見北朝窮的要當褲子了，美帝也不敢輕易地動手。反觀伊拉克，依靠賣油老實賺了不少錢，武器裝備也比北朝先進上一代不止，老美說幹就幹，三五除下給滅了。
美帝就不敢對北朝下手，雖然人家啥都沒，但絕對的敢拚命。
雖然不管是現在還是後世，李路都對北朝沒有半點好感，但是也會就事論事。
安南和北朝，李路都不喜歡著兩個國家，但是他卻很佩服這兩個國家的人民。美帝兩場敗仗，就是在安南和北朝打的。北朝不說，實際上是在跟我大華夏交手，美帝大兵灰頭土臉符合邏輯。
然而安南不一樣了，來自後世的李路知道，七十年代結束的越戰，將會成為美帝半個世紀的傷口，這場戰爭甚至導致了美帝國民對政府和軍隊喪失了基本的信任。
安南窮得一逼，不尚武不善戰，但是你要打他他絕對敢拚命，全民皆兵，婦孺小孩皆上陣。
一個國家的人民連命都不要了，它就是不可戰勝的。
抗戰時期的華夏何嘗不是如此！
這一番話，李路盡量說得嚴謹一些，成熟一些，後世他是出色的特戰軍官，但不是出色的政府官員，能表達到這個程度也算難為了他。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這番話，狠狠地震驚了李健國和張慧芬。
即使李健國剛剛聽過他驚世駭俗的表現，此刻也不得不對自己這個兒子另眼相看，心中的那份震驚更是有增無減。
他沒有第一個去思考李路的話，而是去想一個他幾乎沒有可能想明白的問題——兒子怎麼一夜之間變得如此老成穩重了？
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把那個吊兒郎當的李路和現在的李路聯繫到一起。單單是這份透過表面看本質的眼光，就讓他這個副市長心悅誠服。
莫非自己這個兒子真是個妖孽？
顯然，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的兒子是個重生者，上知五千年，下知二十年。
「兒子……」
張慧芬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李路的額頭，這還是我兒子嗎？該不會是發燒啥的了吧？
李路哭笑不得，拿下母親的手，說道：「我說老媽，你兒子正常的很呢！」
李健國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問道：「老三，你老實說，這話你都從哪聽回來的？」
「我說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李路有點急了，說道，「你別以為我平時啥事都沒做，我可是有經常看報刊資料的。就是下面的基層，我就敢說去的比你這個副市長多。呃，雖然是去玩。這一個月我集中時間研究了一番，才有這麼點成果。」
李路裝作氣惱地加上一句，「合著在你眼裡，你兒子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啊！」
這時，張慧芬就向著兒子，說道：「就是啊，我兒子怎麼就不能是自己分析出來的？」
擺頭看著李路，就一臉的欣慰和激動，兒子長能耐了，做母親的只需要知道這點就行。母愛可以偉大到忽視一切東西，只需要兒子好。饒是出身顯赫的張慧芬也不例外。
這會，李健國見母子站到了統一戰線，也就沒了脾氣，對妻子張慧芬，***是愛戀之餘，還存在一絲敬畏，主要來自於張慧芬的背景。
李路跟母親說了幾句話，轉到正題上來，說道：「爸，你停職說不上是壞事，從長遠來看反而是好事呢。而且我估計，等老爺子回來，你估計就要官復原職了，不過能不能待在現在的職位上就說不准了。」
之所以如此肯定父親很快會官復原職，是因為李路知道，南老不會讓一個急先鋒受委屈的，至少不會感到委屈。
李健國眉頭跳了跳，今天這小子給他的震驚太多了，漸漸有了免疫力。當下思考起來，聯想到之前李路的猜測。假設是正確的，那麼遠離那位的圈子，甚至站出來唱對台戲，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日後算起總賬來，老李家就有話可說了。
當初可是我們打的前鋒，這蛋糕怎麼著也不能是小一份吧？
這一切建立在他李健國信不信兒子。
如果不相信，繼續緊跟那位的步伐，那麼假設李路是正確的，日後不但自己會倒下，還會連累整個家族。這顯然不是李健國想要的結果。
問題在於，李路已經自作主張朝那位揮過去了一拳，老李家事實上已經站在了那位的對立面，米已成炊，無可挽回。
所以，只是稍稍的一思考，李健國就知道，從文章發表出去的那一刻起，老李家就回不了頭了。
賭注都下了，還能反悔？
這也是李路一心想要達成的目的之一，冒用老爺子的署名偷偷把文章發出去，何嘗不是存著斷了家族一些人的僥倖心理。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那位必倒無疑！
有著重生這種大殺器，老李家要是再按著歷史的軌跡走，他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感覺自己說得夠多的了，得留點時間讓父親好好消化一下。當下李路就說道：「爸，媽，我出去買點東西去。」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李路就轉身跑了。
李健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起老爺子臨走時交代過的話，正要喊住他時，李路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樓梯口了。
出了門，李路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氣，左右張了張，掏出煙來點上一根，沿著街邊朝外走去。
老李家之所以在一年後的政壇大洗牌後迅速走向沒落，直接的動因在於李健國在那位的陣營之中，然後牽連到整個家族。按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老爺子身後還有一尊大佛南老，老李家再沒落也不至於那麼慘。
問題在於，老李家有著一個天然的死對手——老程家。
老李家和老程家的恩怨說起來又是一部長篇小說了。
戰爭年代李家老爺子和程家老爺子就不對路，很是有了些衝突。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家族矛盾，發展到現在，就成了死對頭了。
老李家失利，沒有損失的老程家就跳起來窮追猛打。因為李健國緊跟那位的原因，南老對老李家也頗有微詞了，若不是看在老部下的份上，說了幾句話，怕是老李家的結局會更慘。
若非如此，李路在後世還能安穩的當他的少校？
不過現在，李路終於可以鬆了口氣了。來到這個時代最重要最迫切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不是他李路能操心的了。
李路找了間書店挑了幾本書，正要返回，遠遠看到一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後面一大群人在追趕。
「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