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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80章 托付 文 / 卿筱

    夜深沉,賓利穿梭在倫敦繁華的街頭,像穿梭在時光隧道一樣,申世媛坐在副駕駛座上,偏頭看著窗外,繁華的夜景,路燈的光線明明暗暗地灑落進來,她的神情也變得憂鬱起來——

    顧遠兮時不時藉著看右側後視鏡的機會,順便瞄她一眼,看到她的神情,他有些怔忪。剛才她一定嚇壞了吧,他猶豫著,又看了看她被撕碎的裙子,想到那幾個流氓曾看到她裙下的風光,他就恨不得多揍他們幾拳。

    「申世媛,你不冷嗎?」

    顧遠兮其實不想說這句話的,他關心她,可是話一出口,語氣中就帶著一絲嘲諷。

    申世媛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我冷不冷關你什麼事?別煩我,我心煩著呢。」申世媛語氣也不善,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這塊木頭待一起,她總是被他氣得跳腳。

    顧遠兮吃了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也對,美麗凍人嘛?為了多吸引點男人的目光,自然不怕冷。」

    「你!」申世媛氣得俏臉通紅,胸口上下起伏著,「顧遠兮,你不揭我的短要死啊,我告訴你,我就是為了勾引男人才穿得這麼少的。不過,就是世上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勾引你。」

    此話一出,車廂裡的溫度驟然降至零下,顧遠兮鐵青著臉,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那力道,似乎想把方向盤扳下來。他冷笑一聲,「放心,我也看不上你,就你這樣,我還擔心你給我戴綠帽呢。」

    「你!」申世媛氣得差點吐血,「停車,我要下車!」

    「下車去勾引男人?」顧遠兮譏誚道。

    「顧遠兮,你這麼尖酸刻薄,你還是男人嗎你?」申世媛氣極怒吼,在他眼裡她到底是什麼,一個隨便能跟別的男人上床的女人?

    她承認,她幾次勾引池未煊失敗,都被他撞見,她在他心裡的形象確實不怎麼好。可池未煊是她的未婚夫,就算她勾引他也是合法的,他憑什麼拿這副鄙夷的面孔對她!

    申世媛越想越氣,最後眼圈都紅了,顧遠兮隨意看了一眼,就看到她眼裡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他突然就慌了,「你……你哭什麼?」

    顧遠兮不說還好,一說申世媛就放聲大哭起來,顧遠兮只看到申世媛盛氣凌人、牙尖嘴利的一面,很少看見她哭,她這一哭,他就手足無措、心都擰了起來,前面就是他在倫敦置辦的公寓,他微轉方向盤,將車停進地下停車場,熄了火,他面向申世媛,「世媛,你別哭啊。」

    「顧遠兮,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申世媛邊哭邊去開車門,推開車門,往外跑去。顧遠兮連忙追下車,手忙腳亂地脫了外面的大衣,追上她,他將大衣披在她身上,「把衣服披上,都走光了,讓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申世媛肩頭一暖,心裡本來也是暖暖的,可是他的話卻讓她又羞又氣,「你管我,我丟臉是我家的事,拿開你的臭衣服,我不要穿。」

    顧遠兮皺緊眉頭,看到大衣被她任性的扔在地上,他捏得拳頭咯咯響。他拚命按捺住心裡沖天的火氣,彎腰撿起衣服,重新披在她肩上,命令道:「穿上!」

    「不穿不穿不穿!」這次申世媛將衣服扔得更遠,轉身就往停車場外面走去。顧遠兮氣得要命,外面有車開進來,車裡的男人們看到申世媛,不停對她吹口哨,更有人露骨的邀約,「妹妹,寂寞嗎?哥哥疼你……」

    顧遠兮聽著這些曖昧且下流的話,彎腰撿起大衣,快步追過去,在停車場門口攔住了申世媛,他強勢地把大衣罩在她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彎腰將她扛在肩頭,大步向電梯方向走去。

    「顧遠兮,你放開我,快點放開我。」申世媛氣得大吼,被他扛在肩頭,他肩膀硬邦邦的,硌著她的胸口十分難受,她快要吐了。

    「申世媛,你想更丟臉的話,就繼續掙扎。」顧遠兮其實也很狼狽,他一邊扛著她,一邊還要幫她拉下她掙扎時走光的裙子。因此他好幾次都差點將她從肩頭上摔下去,他實在氣不過,抬手一巴掌抽在她屁/股上。

    申世媛愣了一下,隨即羞憤地大罵:「顧遠兮,你無恥、卑鄙、不要臉!快點放我下來,否則我要你好看。」

    「我長得不差了,不用你讓我好看。」顧遠兮板著臉道。

    「……」申世媛被他噎得一口氣上不來,氣得直翻白眼,她臉紅耳赤,拳頭如雨點般在他背上落下,「快點放我下來,否則我喊非禮了。」

    「那你就喊吧。」

    「非……」申世媛還沒喊出來,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她羞憤交加,眼圈瞬間紅了,她死死咬著唇,這次怎麼也不肯再哭。

    肩上的女人安靜下來,顧遠兮終於鬆了口氣,待將她扛進電梯把她放下來時,才發現她淚流滿面。顧遠兮慌了,他可以輕鬆應付她的囂張跋扈,應付她的嬌蠻任性,卻無法應付她的眼淚。

    他知道自己剛才氣急出手重,但是她一向要強不服軟,此刻卻咬著唇哭得委屈。他發現,他真的無法面對這樣的她,「打痛了嗎?我看看。」

    申世媛氣得哭得更大聲了,這個傢伙你說他木,佔起她的便宜來他倒一點也不木了。「走開走開,我不要你看。」

    她越是遮遮掩掩,顧遠兮就越覺得自己剛才出手重了。他堅持要看,是沒有一點雜念的,申世媛堅持不讓他看,急得眼淚也忘記流了。

    「世媛,聽話,讓我看看,是不是受傷了?」顧遠兮看著縮在角落裡的她,不敢強迫她。

    「不要,顧遠兮,你是真木還是假木,是不是趁機想佔我便宜?」申世媛瞪著他,像一頭張牙舞爪的野獸。顧遠兮還真沒那心思,但是被她這麼一說,又聯繫到他打的是她的屁/股,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再堅持要看。

    電梯「叮」一聲到了他所住的樓層,電梯打開,顧遠兮率先走出去,申世媛站在電梯裡,看著他走出去,她迅速按了關門鍵,顧遠兮眼疾手快,擋在了電梯門前,嚴厲地盯著她,「你不要告訴你,你就打算穿成這樣回去?」

    「我……」申世媛低頭看著自己,一時無話可說。她這副模樣像是慘遭蹂躪過,如果她穿成這樣回去,爹地媽咪看見一定會擔心。

    可是,她跟顧遠兮孤男寡女,到底不適合共處一室。

    顧遠兮看出她的心思,他冷著臉道:「你放心,就你這樣,我還不至於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

    申世媛瞪大眼睛,氣憤道:「什麼叫飢不擇食,我這樣是怎樣,我告訴你,我36d,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我身材這麼好,比你們中國那什麼香港小姐有過之無不及!」

    「有嗎?」顧遠兮明顯不相信她的話。

    大抵每個女人都受不了別人質疑自己的身材,申世媛抬頭挺胸,那雙飽滿的渾圓呼之欲出,顧遠兮的眼神瞬間變得深邃起來。

    「我就知道你欣賞不了女人的美,因為你愛的是男人嘛,顧遠兮,你這麼man的男人,為什麼卻是彎的呢?」申世媛頗為同情道。

    顧遠兮氣得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什麼叫他是彎的?哪裡彎了?

    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他下面,他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他憤怒的同時,卻感覺到在她的目光下那裡居然起了反應,他有些愕然,亦尷尬地側過身去,不讓她看見他的反應。

    顧遠兮黑著臉道:「既然你認為我愛男人,那你怕什麼?」

    「你真的愛男人啊,可是……」申世媛想起上次他強吻她,還說什麼「跟他做一次」的鬼話,難道他是想試驗一下自己能不能愛上女人?

    申世媛這麼想著,心裡突然就難受起來。她抬頭看著他,其實顧遠兮長得不差,但是皮膚太黑,就顯得凶神惡煞。這麼近看,盈盈燈光打在他臉上,他臉頰染上一抹莫名其的紅暈,那抹紅暈一直延伸到耳根子後,看起來多了幾分可愛與平易近人。

    她想,如果他愛女人,肯定有很多女人會為了他瘋狂吧。

    申世媛這是第一次仔細打量他,她發現他真的很耐看,黝黑的一張方臉,是人家說的那種天庭飽滿型,兩道濃眉,下面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子長得挺秀氣,可偏偏鼻頭圓嘟嘟的,又顯得太大,下巴也有點兒長,生氣的時候,下巴抽緊,會有一條紋出現,嘴巴紅潤薄削,像利劍一樣,但是吻著卻格外的軟,像是。

    她真的想不通,這樣一個很man的男人怎麼會不愛女人呢?

    「出來吧,別佔著電梯,沒公德心。」顧遠兮身體一陣發燙,他知道她若再這麼看下去,他保不準會做出什麼事來。他轉過身去,掏出鑰匙開門。

    申世媛當真聽話地跟在他身後走出電梯,看著他開鎖,門開了,顧遠兮側身讓她先進去。她路過他身邊時,一股幽香撲鼻而來,他的心悸動了一下,就再也不能恢復平靜。

    進了屋,玄關處的感應燈亮了,顧遠兮從鞋櫃裡拿出一雙男用拖鞋放在她面前,「換鞋吧。」

    申世媛看著腳邊的男用拖鞋,蹙了蹙細緻的遠山眉,有些嫌棄道:「我不喜歡別人穿過的鞋子。」就如牙刷一樣,別人用過,她是絕對不用的。、

    顧遠兮攤了攤手,「那你就光腳吧,我家沒有多餘的拖鞋。」顧遠兮這麼說著,彎腰脫了鞋子,將皮鞋放進鞋櫃,然後赤著腳向客廳走去。

    按開了燈,客廳裡亮如白晝。申世媛猶豫了一下,脫了高跟鞋,穿著他的拖鞋走進去。她其實有輕微的潔癖,自己的東西,別人碰過,就不想要了。可是不知怎麼的,看到他赤著腳,將拖鞋留給了她,她就不忍心讓他失望。

    失望,他失什麼望?申世媛覺得自己這想法簡直莫名其得很。

    她走進去,打量著房間,這套房子是躍層式的,面積不大,一樓有客廳廚房書房衛生間,二樓她沒去,所以不知道有幾間房間,客廳打掃得纖塵不染,裝修得不奢華,但是卻很溫馨。

    申世媛一邊打量著這套溫暖的小窩,一邊道:「顧遠兮,你跟這裡格格不入啊。」

    「嗯?」顧遠兮在廚房裡忙碌,聽到她的聲音,他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申世媛走過去,看見他正在做意大利千層面,她說:「你這黑臉雷公一樣的形象,怎麼把房間裝修得這麼娘?還是你是男人的外表女人的內心?」

    顧遠兮滿頭黑線,「你的中文進步了不少,看來這趟中國之行,你收穫不少。」

    「那是,泱泱天朝,五千年文化豈是蓋的,不過我真好奇你臥室裡會不會全是粉紅色?」

    顧遠兮的臉色僵了一下,申世媛注意到了,她驚訝道:「我猜中了,不會吧?我要上去看看。」說完她一溜煙往上跑去,顧遠兮拽都拽不住。

    半分鐘後,他聽到誇張的尖叫聲,「啊,顧遠兮,沒想到我是粉紅控,還是粉紅hellokitty控?」

    顧遠兮抹了一把額上汗,她至於這麼驚訝麼?其實他是不喜歡黑白灰,雖然他平常的著裝大多很深沉,回到家他就想輕鬆一點,裝修溫馨一點,這才像個家。

    申世媛衝進顧遠兮的臥室,看到牆上粉紅色的hellokitty,她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女人的閨房了,實在難以相信,顧遠兮居然還有這麼一顆少女心。

    臥室裡的擺設很簡單,一些布藝娃娃,就連床上的床單,也是溫馨的天藍,這樣的臥室,如果是女孩住的,肯定做夢都是甜的。可是一想到顧遠兮一個大男人住在這樣的房間裡,她就想尖叫。

    參觀完顧遠兮的臥室,申世媛下樓來,顧遠兮已經做好了意大利面,看見申世媛滿臉促狹的笑意,他倒是自然,「過來吃飯吧,吃完飯,你換身衣服,我送你回去。」

    申世媛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她看著盤中美味的意大利面,「顧遠兮,到底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女人會的我都會,女人不會的我也會。」顧遠兮模稜兩可道。

    聞言,申世媛馬上就浮想連翩,女人會的我都會,女人不會的我也會,他是指他……,她瞅著他邪惡地笑起來,「顧遠兮,我小看你了。」

    顧遠兮也不解釋,由著她誤會去。

    正吃著飯,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起身去客廳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他瞅了一眼那邊吃麵的申世媛,接起電話,「大哥。」

    他聲音未落,就敏銳地感覺到坐在椅子裡的申世媛後背一僵,他低垂了眼瞼,即使她已經放棄了,可是聽到有關大哥的一切,她還是在乎。

    「遠兮,幫我訂兩張明天早上回海城的機票。」

    他來不及問原因,池未煊就掛了電話,他皺了皺眉,迅速翻開通訊記錄,訂了兩張回國的機票。掛了電話,他走過去,申世媛站起來,「顧遠兮,謝謝你的晚餐,我先回去了。」

    顧遠兮目光灼灼地凝視她,「申世媛,跟我交往如何?」

    申世媛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她笑道:「你別說笑了,你又不喜歡女人。」

    「申世媛,我是認真的。」顧遠兮的神情很認真,也很嚴肅。

    申世媛無措起來,她撫了撫頭髮,想要掩飾這種緊張,然而顫抖的手指出賣了她的心思,顧遠兮上前一步,申世媛連忙後退一步,理智的拒絕:「顧遠兮,我們不合適。」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合適?」

    「我不愛你。」

    「可以學著愛上我。」顧遠兮不給她拒絕的理由。

    「我…我還愛著池未煊,對不起,衣服我會快遞給你,再見。」申世媛說完,轉身往玄關走去。

    顧遠兮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看著申世媛穿上鞋子,然後拉開門絕然離去,玄關的燈暗了下來,他僵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過了好半晌,他才拔腿追了出去。

    ………………

    夜,靜謐安寧。

    晴柔獨自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只知道要不停的向前走。她走著走著,前方就沒有路了,她轉過身去,想要往回走,可是身後卻是萬丈深淵。

    她站在懸崖之上,寒風忽嘯,似乎瞬間就會將她吞噬,她害怕、絕望:「媽媽,救救我,池未煊,救救我……」

    她一喊,整座懸崖之上都是回聲,聲聲淒厲無望,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向前走,已沒有路,向後退,便是萬劫不復。

    她喊得喉嚨都啞了,仍舊沒有人回應。然後遠處飛來一輛直升飛機,飛機上坐著喬夢潔,喬夢潔滿臉恨意地瞪著她,「蘇晴柔,你搶了我的男人,我要殺了你,只有你死了,未煊才會回到我身邊。」

    直升飛機向她撞來,她嚇得直往後退,滾下了懸崖,她尖叫著,卻發現怎麼也喊不出聲音來。然後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掛在了懸崖上,她抬頭望去,就看到喬少桓的臉,他臉上掛著溫存的笑意,「柔柔,只要你答應回到我身邊,我就拉你上來。」

    晴柔拚命搖頭,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喬少桓皺緊了眉頭,「柔柔,是你對不起我,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喬少桓鬆了手,她的身體急速向下墜去,她嚇得閉上眼睛,心裡絕望得無以復加。她不能死,她還有很多很多心願沒有了,她不能死。

    也許是強大求生意念,還在急速墜落的她,掉進一個奇怪的地方,這裡所有人都穿著古裝,像是在演電視,她怪異的看著他們,他們也怪異的看著她。

    然後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大王、王后駕到!」

    眾人皆跪拜,晴柔轉過身去,遠處緩緩走來一行人,那座明黃的攆車上,坐著身穿龍袍的池未煊,還有身穿王后服、艷光四射的舒雅,兩人深情地注視著對方,眼中再也容納不下別人。

    晴柔心口悶痛,她摀住心口,攆車從她面前駛過,她突然拔腿狂追過去,「池未煊,池未煊,我是蘇晴柔啊,你不認識我了嗎,你不要我了嗎?」

    池未煊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一眼,攆車漸漸遠離了她的視線,她跪在地上,心痛得快要死去。

    然後,她腳邊出現一雙華貴的鞋子,上面繡著的鳳凰栩栩如生。她抬頭望去,舒雅清麗的容顏出現在她眼前,她眼裡儘是同情,「蘇晴柔,你只不過是我的替身,未煊從來沒有愛過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他愛的人是我,就是我。」

    「真可憐,他怎麼可能會愛上你呢?蘇晴柔,不信你去問他,他是愛你還是愛我?」舒雅的話音剛落,池未煊就出現在她眼前。

    她看著高高在上的他,她伸手想碰碰他,可是手還沒有觸到他,就被他嫌惡地揮開了,他鄙視地看著她,「蘇晴柔,我沒有愛過你,我只愛舒雅,生生世世,我只愛她一個人。」

    晴柔怔怔地看著他陌生的俊臉,一顆心像被凌遲一般,生生的疼。她看著他擁著舒雅漸行漸遠,始終都沒有回頭來再看她一眼。她滿心都是絕望,「池未煊,不要這樣對我,你答應過不要離開我……」

    場景又一換,是醫院的大樓前,許多人圍在那裡,人們看見她,指著她竊竊私語,她隱約聽到什麼「她來了,她來了,大家快讓開……」

    晴柔看著那邊地上,用白布遮擋著什麼,她心口急跳,快步奔過去,跪在那塊白布前,倏地掀開了白布……

    「啊!」

    晴柔尖叫著醒來,渾身都被汗水打濕,她捂著眼睛不停尖叫,「啊……」

    池未煊驚醒過來,他猛地坐起來,看見蘇晴柔捂著眼睛歇斯底里的尖叫,他連忙抱住她,「柔柔,你怎麼了?柔柔。」

    晴柔眼淚都流了出來,她轉身看見池未煊,她怔怔地半天反應不過來,夢裡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讓她承受不住,她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裡,哭喊道:「池未煊,池未煊……」

    「做噩夢了?乖,不怕了,我在你身邊。」池未煊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她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看她哭成淚人兒,他心疼極了。

    「池未煊,我怕……」晴柔想起夢裡的場景,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乖,你做噩夢了,不怕,不怕。」池未煊將她摟得緊緊的,他感覺到胸前一陣濕熱,他心口像被刀割似的鈍鈍的痛,「做了什麼夢,跟我說說,聽說夢說了,就破了。」

    晴柔拚命搖頭,她怎麼去說這個亂七八糟的夢,又怎麼去形容自己在夢裡的絕望,還有夢裡最後那個場景,她說不出口,「池未煊,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晴柔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此刻不安的她,急於得到他的承諾。她知道,只要他承諾了,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如她的誓言一般,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池未煊心口一震,隨即點了點頭,「會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晴柔的眼淚倏地滾落下來,她靠在他懷裡,哭得聲嘶力竭。為什麼明明擁抱得這麼緊,她還是感覺隨時都會失去他?

    池未煊緊緊地摟著她,她到底做了什麼夢這麼難過?她的哭聲將他的心都哭擰在一起了,真想穿進她的夢裡去,將害她難過的人統統揍一頓。

    「寶貝,不哭了,乖,你把我的心都哭亂了,告訴我,做了什麼夢?」池未煊放柔聲音哄她,他的聲線低啞,含著寵溺,讓人心都軟成了水。

    晴柔只是搖頭,不肯說。那個夢,那樣絕望,絕望得令她心痛,現在讓她複述一遍,她都做不到,如果真的發生了,她該怎麼面對?

    「不想說就算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池未煊今晚心緒不寧,在床上輾轉反側,剛剛才睡沉,就聽到晴柔的尖叫聲,他猛地驚醒過來。

    看到她這麼脆弱的樣子,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蘇母病重的消息。算了,還是先回國,瞞是瞞不住的。再說骨髓已經找到了,但願手術能夠成功。

    晴柔哭了一陣後,漸漸的不再哭了,可能哭得太傷心,這時還一抽一抽的,池未煊摟著她躺在床上,「真是傻,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夢,還哭得這麼傷心。」

    「池未煊,我們回去就結婚好不好?」晴柔抬起頭來,目光楚楚地望著他,她心裡總有一種感覺,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牢不可破的關係,他們遲早都會分開。

    可是結了婚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嗎?那麼多人結了一樣離,他們真的能夠永遠在一起嗎?

    晴柔想著,眼淚又要落下來了,她連忙忍住,池未煊,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留住彼此,才能夠不這麼惶恐不安?

    池未煊一怔,隨即笑道:「這麼想嫁給我?」

    知道他在取笑她,她卻沒有覺得難為情,她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圈,似無奈似歎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池未煊喉嚨處一哽,他定定地看著懷裡的小人兒,原來不只他一個人不安,她也不安。他突然緊緊地擁著她,緊得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裡,「柔柔,回去我們就舉行婚禮,我要大大方方將你迎娶進門。」

    晴柔搖頭,她不要高調的婚禮,她怕幸福將她捧上了天堂,摔下來會粉身碎骨。「池未煊,我不要婚禮,我們去登記就好了,行不行?」

    「那怎麼行,怎麼也得明媒正娶,柔柔,不能委屈了你。」

    晴柔閉上眼睛,將湧至眼眶的濕潤逼回去,她還是搖頭,「我真的不需要婚禮,我只要簡簡單單與你相守……相守到老。」

    池未煊輕歎了一聲,他揉了揉她的發,再沒說什麼。兩人靜靜相擁著,聽著往此的心跳,再沒說話,然後一直到天明。

    破曉時分,天邊黑得化不開,讓人感覺到窒息,不過片刻,黎明到來,天邊泛起魚肚白,金色的晨曦破雲而出,照射進來。晴柔瞇了瞇眼睛,待慢慢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她悵然道:「池未煊,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池未煊回答她。

    晴柔爬起來,一夜沒睡,又大哭了一場,她頭暈暈的,眼睛也脹脹的,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穿衣服,「池未煊,你被我鬧得一夜沒睡,你先睡一會兒吧,我下去做早飯。」

    池未煊看到她走出去,卻是再也睡不著。他坐起身來,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掛在半空中的太陽,他起身下床,走進陽光裡,人們都說,陽光可以照亮心裡最黑暗的地方,為何他還是覺得前路那麼艱辛?

    他伸出手去,陽光灑落在他掌心,一手溫潤,他緩緩握住,握住的卻是一手冰涼,心緩緩沉進了無底深淵。

    ………………

    晴柔熬了小米海參粥,煎了雞蛋和土司,給小吉他做了三明治,搾了鮮果汁,擺好了早餐,她轉身上樓。她站在楊若蘭門前,敲了敲門,「伯母,小吉他,起床吃早飯了。」

    裡面傳來楊若蘭不悅的哼聲,晴柔笑了笑,知道她聽見了,這才轉身走進池未煊的臥室。池未煊還站在窗前,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晴柔看著他身後陽光折射下來的剪影,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迷茫,她怔了怔,緩緩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背上,「池未煊,你在想什麼?」

    池未煊身體僵了一下,他轉過身來,將她摟在懷裡,「柔柔,一會兒跟媽媽告別,下午的飛機,我們回海城去。」

    晴柔愣了一下,「回海城?我們不是剛回來嗎?還有,我們不去見那個博士了?」

    「昨天下午我去過了,他不肯去中國。」池未煊斟酌著用詞,不想讓她著急。

    「為什麼,醫生不是該救死扶傷麼?還是因為我沒去,他才不肯去中國,你之前說過,他是個怪人。」晴柔焦急道,都怪她只顧著玩了,都沒來得及去見那個博士。

    「柔柔,你先別激動,你聽我說,我們先回中國,我會讓遠兮再去請他。」

    「池未煊,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是不是我媽媽出事了?」晴柔想起昨晚那個夢,心突然就不安起來,不,不會的,如果媽媽有什麼事,東寧不會不給她打電話。

    「沒有,伯母沒什麼事,是我公司裡出了點事,我必須回去處理,留你一個人在英國,我不放心,所以才要帶你回去,你別胡思亂想。」池未煊連忙解釋道。

    晴柔鎮定下來,她望著他,認真道:「未煊,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瞞著我。」

    池未煊點點頭,「我明白,好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飯桌上,四人安靜的用餐,楊若蘭偶爾挑剔道:「粥熬得太鹹了,蛋煎得太老了,麵包烤得嚼不動……」

    晴柔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偏偏還把她批得一文不值,她無語到極點。算了,誰讓她是池未煊的媽媽,反正被她念幾句又不會死,就當她是在變相誇獎她吧。

    再說,她馬上要離開英國了,再相見也不知道是何時,其實她還是挺喜歡被她念叨的。

    池未煊沒什麼胃口,只喝了一杯果汁。晴柔看著他面前的早餐動也沒動,她說:「怎麼了?不好吃嗎?」

    「阿姨,很好吃,我喜歡吃三明治。」池未煊還沒說話,小吉他先開口了。

    晴柔看著他滿足的吃相,真想揉揉他的腦袋,她發現小吉他跟池未煊長得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鼻子到下巴那一截,長得很像。

    這個孩子,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所以長得格外的帥氣,長大後一定又是一個男顏禍水。

    來之前,她以為自己會排斥他,看到他時,她心裡也真的有種怪怪的感覺。這是舒雅跟池未煊的孩子,是他跟另一個女人所生的孩子,她承認她嫉妒。

    她想,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大度到一點也不介意心愛的男人跟別人生的孩子,更何況這個女人,曾是他的心頭摯愛。但是與小吉他相處之後,才發現他其實很可愛,讓人無法不喜歡他。

    楊若蘭看了一眼池未煊,「你有事?」

    知子莫若母啊!

    池未煊看了一眼小吉他,然後望著楊若蘭,「媽媽,我跟柔柔下午的飛機回海城,恐怕不能多陪陪你們了。」

    「怎麼突然要回海城去?」楊若蘭皺眉。

    「公司出了點事,我要回去處理。」

    「什麼事要讓你這麼著急趕回去?那申家那邊,你打算怎麼辦?你要跟世媛解除婚約,你總要給你申伯父申伯母一個說法。」楊若蘭放下叉子,拿紙巾擦了擦嘴,正色道。

    「我會親自登門道歉的,但是現在中國那邊的事比較急,我先回去處理,處理好了再回來向他們請罪。」池未煊說。

    「不行!你那麼高調地向蘇晴柔求婚,別以為你申伯父是聾子瞎子,聽不見看不見,他一直在等,就是等你給他一個解釋,你別忘了,他們有恩於我們。」楊若蘭斥道。

    池未煊看了晴柔一眼,下午的飛機,現在去申家請罪還來得及,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柔柔,你待在家裡,我去去就回。」

    晴柔看著池未煊起身離去,回頭看著楊若蘭,楊若蘭也正盯著她,她尷尬地移開視線,看到小吉他泫然欲泣,她心中悶悶的,起身走到小吉他面前,「小吉他乖,不哭啊。」

    「我不要爹地走。」小吉他哇的哭出來,嘴裡的三明治滾了出來,晴柔手忙腳亂地安慰他,他卻越哭越厲害,晴柔抱著他走到沙發那邊,他有點沉,她抱得有些吃力。

    「乖孩子,不哭哦,爹地很忙很忙,等他忙完了,就會回來陪你,別哭了。」晴柔好不容易哄好小吉他,已經說得口乾舌燥了。

    楊若蘭見她耐心的哄小吉他,心裡多了幾分滿意,她站起來,對晴柔道:「蘇晴柔,跟我回房來,我有話要交代你。」

    「哦。」晴柔將小吉他放在沙發上,讓他自己玩會兒,她起身跟在楊若蘭身後上了樓,進了房間,楊若蘭坐在田園風的布藝沙發上,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說:「坐吧。」

    晴柔走過去坐下,表面鎮定如常,心裡卻戰戰兢兢的,「伯母,我走後,那個藥湯,你要天天泡,對身體好,一會兒我把藥方寫下來,沒有藥材了,你就叫傭人去買,千萬不要斷。」

    「囉嗦!」楊若蘭打斷她的話,看到她垮下去的臉,她又不忍心,「好了好了,我聽到了。蘇晴柔,作為兒媳婦,你身上有很多地方我都不滿意,可是我兒子喜歡,我不想讓他難過,我勉強接受你了。現在,我把我兒子交給你了,如果他少根頭髮,我唯你是問。」

    晴柔眼前一亮,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她萬萬沒想到楊若蘭會跟她說這番話,她以為她會讓她別癡心妄想。晴柔一激動,猛地站起來行了個禮:「遵命,老夫人!」

    楊若蘭笑罵:「好了,別貧了,我有正事交代你。」

    晴柔立即正襟危坐,等著楊若蘭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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