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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91章 再也不見 文 / 卿筱

    晴柔在外間喝粥,聽到蘇母這氣若游絲的話,差點將粥碗扣臉上,她急忙將碗放下,匆匆奔進裡間來,也不等池未煊說話,她急道:「媽媽,您瞎說什麼啊,呸呸呸,上天的神靈,我媽剛才胡說的,您沒聽見,您沒聽見。」

    池未煊瞅著她急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知道她是介意蘇母剛才說那句我死之前,他逗她,「伯母說得是這個理兒,我們可不就少了一場婚禮了嗎?」

    結婚,給她一場隆重的婚禮,他想過,但沒想到要上趕著被蘇母催。他知道,該圓蘇母一個夢,也該圓他們一個夢。

    晴柔眼睛瞪得像銅鈴,自從那晚見過舒雅後,她就沒想過婚禮的事。她知道,舒雅是池未煊的心結,如果她過得不好,他也不會幸福。

    她默契地不再提要去登記的事,就這樣裝傻充愣,哪怕那天他說給她房子給她股份,那都婚前財產,她都忍住了沒有問,婚前,那什麼時候是婚後?

    她承認她變得貪心了,她想要擁有他,完完整整的,合法的擁有他。她想,什麼都比不了一張結婚證書。這樣牢靠的關係,不再是任何人能破壞的。

    可是她又怎能自私的拴住他,如果最終她還是留不住他,這紙結婚證書,只會成為她抽筋剝皮的傷,只會成為她死纏爛打不願意放手的借口,只會成為他們再也回不去的裂痕。

    所以她寧願沒有站在那麼高的地方,也不願意狠狠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池未煊,你瘋了不成?」晴柔斥道,這個時候他跟著添什麼亂?

    「柔柔,看在我跟你求了那麼多次婚的面子上,這次就爽快點,當著伯母的面,痛快答應了吧。伯母,您要幫我做主啊。」池未煊耍無賴。

    蘇母笑起來,不知道牽動那根神經,又猛得咳嗽起來,晴柔連忙奔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她在害怕,害怕看到她像早上那樣不停吐血,止都止不住。

    蘇母乾咳了一會兒,氣喘吁吁地躺回床上,整個人面色蒼白,氣若游絲。晴柔難過地望著她,眼裡淚光閃閃,到底還是沒有當著蘇母的面哭,她擔心她哭了,她會耗更多心力來裝沒事。

    小李倒了杯水過來,蘇母擺了擺手,她看著池未煊,「婚禮的日子定下來後,通知我一聲。我這個樣子,恐怕不能跟親家好好見上一面了,未煊,你代我向你母親致歉。」

    池未煊點頭,晴柔也沒有再反對。

    兩人一直等到蘇母再度沉沉睡去,才走出病房,來到小會客廳裡,晴柔坐下來,粥已經涼透了,她捧著粥碗喝了一口,雖然天氣回暖,但是這粥喝嚥下去,就像嚥了冰渣子下肚,從喉管一直涼進了心裡。

    池未煊不動聲色地取走她手裡的碗,走到微波爐旁邊,將碗放進去,設定時間按了啟動。微波爐的聲音雖小,但是在這樣安靜的氣氛下,還是顯得有些吵人。

    晴柔只覺得那聲音像是在腦門上裝了一個馬達,轟轟沒完沒了的。她擱了筷子,卻聽見池未煊說:「明天我們就去試禮服吧,這事拖不得了,要盡早辦。」

    晴柔抬起頭來盯著他的背影,像是要在他後背鑿出個洞來,「池未煊?」

    「婚禮的細節,我會讓公關部出一份詳細策劃書,你到時看一看,有不滿意的地方,就讓他們修改。這段時間你肯定會很忙,要在醫院裡照顧伯母,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池未煊快速道,生怕她會反悔似的。

    晴柔站起來,緩緩走到他身旁,短短一天功夫,她的臉色有些憔悴,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卻清澈無比,彷彿能洞悉人心,她認真地看著他,「未煊,你確定你要娶的人是我?」

    「叮」一聲,微波爐定時到了,池未煊彎腰從裡面拿出碗來,碗底有些燙,鮑魚粥鼓著泡泡,熱得有些過了,他端著碗,有些狼狽地幾步走到矮几旁,將碗放在矮几上,然後直起身來,順手捏住她的耳垂。

    她耳垂涼涼的,珠圓玉潤,捏著舒服,又正好給他降溫。

    晴柔臉一紅,耳朵都燙了起來,「哎呀」輕喚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哪裡學來的壞習慣,燙著手了管人家耳朵捏?」

    「你的耳垂捏著舒服,軟軟的,像是qq糖。吃飯吧,成天想些有的沒的,我不娶你我娶誰去?」池未煊又捏了捏她的耳垂,小小的,肉肉的,捏著別提有多舒服。

    晴柔將耳朵從他的狼爪下解救出來,她瞪著池未煊,突然神情柔軟下來,她猶豫了一下,說:「那…舒雅怎麼辦?」

    舒雅怎麼辦?這個問題池未煊不只一次問過自己,但是無解。人們常說,如果理智亂了,跟著心走,心會帶領你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

    如今,他只想跟著心走。那麼,他就不能前怕狼後怕虎,不能顧慮重重。結婚,或許是那把斬斷亂麻的快刀。「柔柔,那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你現在要想的是怎麼做一個美美的新娘子。」

    他的避而不談,讓她的心情多了幾分沉重。關於舒雅,她一直希望能跟他開誠佈公的談一下,過去、現在、將來,如果不談,她始終會成為他們之間的心結。

    他說,那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但是他又是否明白,她介意的從來都不是舒雅的存在,而是介意他有沒有放下她,有沒有做好準備跟她一起生活。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貪心也罷,她要的從來就是他這顆心,如果心不屬於她,她要著人又有什麼用?

    「我…見過舒雅。」晴柔鼓起勇氣看著他,聲音卻小得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池未煊沒有聽清,他傾身過去,「你說什麼?」

    「我……」晴柔好不容易鼓氣的勇氣像被扎破的氣球一樣,頓時焉了,她沒勇氣捅破這層窗戶紙,她低下頭,捧起碗來,訥訥道:「我說我餓死了。」

    「餓就快吃飯,我開了一天的會,累死了,從來沒覺得他們這麼難纏。」池未煊揉著肩膀抱怨,晴柔喝著粥,看著他疲憊的樣子,心疼極了。

    她三兩下解決了碗裡粥,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伸手給他捏肩,她的手法很嫻熟,讓他通體舒泰,他感歎道:「還是老婆的手巧,真舒服啊。」

    晴柔輕捶了他一下,然後按著他的太陽穴,斥道:「花言巧語。」

    「柔柔,安小離跟承昊分手了?今天她沒來托班。」池未煊閉著眼睛抱怨道,一大早的,若不是他找了白遇美過來,今天托班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

    晴柔的手指頓了一下,輕聲道:「哦,昨晚我們去半壁西餐廳聚會,小離在那裡撞見李承昊帶著一個女人在那裡用餐,發了一頓火,估摸著是分手了。」

    「安小離太不懂事了,男人難免在外應酬。」池未煊皺了皺眉頭,今天承昊親口跟他承認,他跟安小離分手了,那麼這事就沒有回轉的餘地。

    晴柔皺緊眉頭,「怎麼是小離不懂事呢?就算在外面應酬,坐大廳不行,非得進情侶包間?這不是明擺著讓人誤會麼?」

    「你說承昊真的對不起安小離?不會啊,我跟他多年的朋友,是個有責任心的好男人。」池未煊轉過身來看著她。

    晴柔想起李承昊與舒雅站在一起的模樣,她癟了癟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著肚皮,誰知道他是不是好男人?」

    池未煊眉尖微蹙,「柔柔,我不准你這樣說承昊,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

    「是啊,你清楚得很,那你知道……」他跟舒雅攪和在一起嗎?晴柔心中有氣,差點就脫口而出,她理智地止住,昨晚她親眼看到安小離的委屈,卻不能為她出頭,那兩個人,一個是池未煊的兄弟,一個是池未煊的老情人,哪一個,都讓她無力置喙。

    昨晚她忍了這口氣,可是他說什麼,他說李承昊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那麼就是安小離人品不行了?就算他要護短,也要對事吧。

    池未煊見她氣得不輕,他拉了拉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一段感情出現了分歧,不會只是一個人的原因。」

    晴柔低下頭來,「未煊,你的事,我本不該多嘴,但是你確定你這個兄弟對得起你的信任,你確定你真的瞭解他嗎?」

    池未煊眉宇間皺成一個川字,「柔柔,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或許我的話有失公平,但是像李承昊這樣的男人,小離選擇跟他分手,他一點也不冤枉。」晴柔說完,轉身收拾碗筷,池未煊看著她的背影。

    她很少為什麼事真正動氣,像今晚這樣的失控,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難道承昊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安小離的事?

    晴柔洗完碗出來,池未煊還靠坐在沙發上沒走,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她說:「未煊,你回去休息吧,最近這段時間我可能都要在醫院裡陪著媽媽。」

    「我在這裡陪你。」

    「不用了,你白天要上班,這裡也睡不下三個人,回去吧,我送你。」晴柔拿起他順手擱在沙發背上的外套,伸手拉他,池未煊耍賴,「我不想回去,沒你暖被窩,我睡不著。」

    「乖了,回去吧。」晴柔輕聲哄道。

    池未煊沒辦法,只好站起來,攬著她的腰,在她唇上親了親,「外面冷,你就別送了,早點休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那我送你到電梯間。」晴柔笑著道。

    「你這麼依依不捨的,我怎麼狠得下心離開?好了,別送來送去的,我這就回去了。」池未煊緊緊擁抱了她一下,從她手裡接過外套,拿起車鑰匙,轉身往門外走去。

    晴柔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門後。她坐下來,怔怔地盯著矮几上的紅胡桃木食盒,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手機在包裡震動,晴柔連忙掏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小離?」

    「晴柔……」安小離的聲音都帶著顫音,然後哽咽出聲。晴柔倏地握緊手機,心疼得揪起來,「小離,你別哭呀,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找你。」

    手機裡傳來安小離低泣聲,那麼痛苦那麼壓抑,她知道她對李承昊投放的感情,並不亞於她對池未煊。她感同身受,眼眶亦是潮濕了,她擰起包,交代小李自己出去一趟,然後匆匆出門了。

    「晴柔,你別來,你別來…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安小離覺得丟人,她不該是這樣的可憐蟲。

    「你說什麼傻話,你什麼狼狽的樣子我沒見過,安小離,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馬上告訴我,你在哪裡。」晴柔抹了一把淚,也不管電梯裡的人怎麼看她,一顆心全掛在安小離身上。

    「在家。」

    晴柔奔出醫院大樓,這個點要想招到計程車並不容易,她等了半晌,才等來一輛,偏偏還有人跟她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也不管那人罵罵咧咧的,催促師傅開車。

    她來到安小離臨時租住的出租屋,她拿出備用鑰匙,套開了鎖。屋裡光線昏暗,一股辛辣的酒味撲鼻而來,她皺了皺眉頭,緩步走進去。

    客廳裡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衣服鞋子扔得到處都是。她在一團亂中搜索到安小離的身影,她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手裡拿著一瓶紅酒,正往死裡灌自己。

    她幾步衝過去,奪過她手裡的酒瓶。安小離抬眼看她,笑得顛倒眾生,「親愛的,你來了啊,這麼晚了,你家池未煊會放人嗎?」

    「廢話,他不放人我能站在這裡嗎?」晴柔在她面前蹲下,打量著她的神情,短短一天不見,她將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眼睛浮腫,神情憔悴,瞧著就讓人心疼。

    「也對哦,瞧我笨的。」安小離拍了拍自己暈乎乎的頭,晴柔坐在她旁邊,將她的頭扳著靠在自己的肩上,「小離,難過就哭出來吧。」

    安小離眼中淚光閃動,她靠在晴柔肩上,眼淚滾滾而落,「我真是沒用,有什麼好哭的,不就是個男人嗎?」

    「小離。」晴柔拍著她的肩,她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語對她來說都是蒼白的,不如讓她痛痛快快哭一場。

    「晴柔,我是不是很蠢,其實從過年回來,我就感覺他不對勁了,我還一直給他找理由找借口。今天,他派人將我的東西送回來了,他可真夠狠的,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這麼無情?」安小離咬牙切齒道,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撇清關係,那麼她在這裡哭這裡難過,又是多麼可笑?

    晴柔猛地撐大眼睛,「你說什麼?」

    「李承昊,當是我瞎了眼,當是我被狗啃了一口。」安小離想著過往的甜蜜,原來當不愛時,那些都會化成利箭戳著她心口,讓她痛不欲生。

    「小離,別難過了,為這種人不值得。」晴柔安慰她,她怎麼也沒想到李承昊翻臉比翻書還快。她本來以為這次是小離誤會了,李承昊跟舒雅沒什麼,想著他們鬧幾天就會和好,沒想到李承昊卻這麼果斷的處理了他跟小離之間的關係。

    「就當我們都看錯了他,小離,打起精神來,我們要找個比他好萬倍的男人,讓他後悔去吧。」

    小離破涕為笑,「嗯,我一定會找個比他好一萬倍的男人。」

    晴柔見她沒有剛才哭得厲害,她心下鬆了口氣。兩人坐在那裡,你一杯我一杯,居然將瓶酒喝了個底朝天。晴柔有些醉了,話也多了起來,「小離,你昨天見到的那個女人,她是池未煊的心頭摯愛。相戀五年,分別十年,池未煊正在找她,她卻躲著不肯見他。」

    安小離明顯喝高了,說話也沒注意分寸,「難怪池未煊會看上你,你們長得真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孿生姐妹。」

    「怎麼可能?她跟池未煊他們是同班同學,差不多應該跟他們同齡,現在也三十好幾了吧。還有更狗血的,她跟池未煊之間有一個孩子,叫小吉他,已經快十歲了。」晴柔舉著高腳杯,對著暈黃的光線,紅色的酒液折射出迷離的光芒,「今天晚上,媽媽催我們舉行婚禮,可是這個節骨眼上,我怎麼能舉行婚禮?」

    「你的意思是池未煊心裡還有那個什麼狗屁雅?」安小離雖然醉得說話舌頭都大了,但是腦袋還是很清楚。

    「那是他孩子的媽,是他的初戀,他怎麼可能忘記?就像小哥在我心裡一樣,不可能忘記。我沒有強求他去忘記,畢竟那是小吉他的媽媽,但是……」晴柔形容不出那種感受,她如今的幸福,都是踩在刀尖上的,隨時都會讓她粉身碎骨。

    愛他,她不怕,即使前方荊棘滿地,她也無所畏懼。她害怕的是,這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在向前走,而他還停留在原地。

    「晴柔,你的意思是你嫁過去就要當後媽?天哪,你怎麼想的?」安小離反應遲鈍,這時才咋呼起來。

    「……」晴柔真想拍拍她的腦袋,怎麼反應總是慢半拍。

    「晴柔,全世界都在說後媽不好當,再加上我看舒雅也不是什麼好貨,你確實你要跳進這盆渾水裡?到時候魚沒摸到,惹一身腥怎麼辦?」安小離清醒了些,第一次看見舒雅,她那雙眼睛彷彿北極的冰,凍得死人。第二次,她滿臉焦急,一副害怕她誤會的樣子,可那雙眼睛裡,卻一點害怕都沒有。

    舒雅,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小離,我已經陷進了泥沼裡,現在你讓我抽身,已經來不及了。但凡還有一點退路,我都不會讓自己這麼左右為難。可是,我愛他,我不想離開他。」晴柔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跟安小離說說話,她心裡也沒有壓抑得那麼難受了。

    「晴柔,我看得出來,池未煊對你是真心的,好好珍惜吧,你這麼善良,老天一定會厚待你的。」安小離說完這句話,趴在沙發上睡過去了。晴柔偏頭看她,她眼角有晶瑩的淚珠,她伸手替她拭去,這個傻丫頭,情路為什麼就這麼坎坷呢?

    晴柔從安小離家出來時,天剛濛濛亮,宿醉之後,她的頭有些疼。她提著包,站在路邊招計程車,清晨的風寒氣深重,她攏緊了身上的衣服,一輛計程車停在她面前,她拉開後座的門坐了進去。

    報了地址,她看著街邊迅速往後退的街景,有晨起運動的老人們在街心公園裡打太極,還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們相互扶持著散步。

    晴柔想著,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大抵才是人生最美的童話。

    ………………

    申世媛與abby乘坐的班機到達海城國際飛機場,池未煊與蘇晴柔親自前去迎接。大抵每個醫生看起來都是慈眉善目的,是以晴柔見到那個滿臉胳腮鬍子,有些凶神惡煞的abby時,嚇了一跳。

    申世媛上前分別跟池未煊蘇晴柔擁抱了一下,然後介紹道:「這是我大伯父abby,abby,這是我朋友,未煊跟他的未婚妻蘇晴柔。」

    abby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們,對申世媛用英語說了句什麼,申世媛失笑,「abby,您可真會開玩笑。」

    池未煊掃了一眼晴柔,晴柔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什麼叫你的情敵怎麼就這水平?她也不差好不好。果真是個怪咖,說話也相當直接。

    池未煊笑著擁緊她,然後領著他們往機場外走去。

    機場外停著兩輛車,一輛黑色路虎,一輛藍色賓利。賓利旁站著西裝筆挺的顧遠兮,申世媛看見他就想逃,誰知道顧遠兮先她一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指,行了一個標準的吻手禮,「申小姐,好久不見。」

    幾雙眼睛同時落在他倆身上,申世媛本來想跑的,卻被他這動作弄得不知道自己想幹嘛了,愣在當場。

    顧遠兮的唇在距離申世媛手背半寸處,虛虛一停,將她的手送回去,微笑:「申小姐,請上車。」

    申世媛握緊手,手背還殘留著他呼吸的溫度,她站在原處沒動。

    abby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然後回頭又眼神詢問池未煊,池未煊點了點頭,abby再度看向顧遠兮的眼神裡就帶著審視。

    顧遠兮站在原地,不卑不亢的任他打量,還與他握手為禮,abby點了點頭,藍眸裡儘是欣賞。難怪弟弟,弟媳對他讚賞有加,池未煊身邊的人,也不是俗物。

    顧遠兮心裡其實有點緊張的,看著abby眼裡的讚許,他知道自己過關了,他輕輕的吁了口氣。

    池未煊笑著請abby上車,晴柔向申世媛點點頭,然後坐進副駕駛座。申世媛見大伯父丟下她,她心裡一緊,連忙要爬上黑色路虎,卻被池未煊攔住了,「世媛,你坐遠兮的車。」

    申世媛咬牙,「池未煊,你不安好心,早知道我就不來海城了。」

    池未煊但笑不語,快速上車,啟動車子離去。

    申世媛氣得跳腳,她轉身就要走,顧遠兮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痞痞道:「申小姐,吃干抹淨就想走,有這麼便宜的事?」

    申世媛忽然就想起那一夜的激情,還有那一夜之後身體的銳痛,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剛甩開,他的手又如影隨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顧遠兮,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事不是女人比較吃虧嗎?」

    「現在不是宣揚男女平等麼,再說我也是第一次,難道你不該對我負責嗎?」顧遠兮不鬆手,另一手拉開車門,將申世媛送上副駕駛座。

    「明明是你強迫我的,怎麼就該我對你負責?」饒是申世媛臉皮厚,此時也紅了臉。

    「那我對你負責。」顧遠兮順水推舟,反正怎麼都是他佔便宜。申世媛反應過來,才知道自己被他繞進去了,她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去扳方向盤,「顧遠兮,你停車,我不要坐你的車。」

    顧遠兮單手將她搗亂的手握住,穩穩地壓在檔桿上面,「世媛,不想跟我做一對亡命鴛鴦,就老老實實坐著。」

    申世媛氣得不行,胸口不停起伏,顧遠兮時而偏頭看她一眼,眼神深了深,「世媛,這些天想我嗎?」

    「想你個頭。」申世媛沒好氣道,一個月沒聲沒息的,若不是看到他出現在機場,她只當他人間蒸發了。

    「哦。」顧遠兮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上面這個頭還是下面這個頭?」

    「騰」一下,申世媛的臉紅到爆,她拚命掙扎,想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控裡抽出來,卻是徒勞,「你無恥、下/流!」

    「嗯,我知道,那你想我嗎?」

    「不想不想不想!」

    顧遠兮的神情黯了下來,他鬆開她的手。

    禁錮著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申世媛怔了怔,偏頭看著顧遠兮,他的神情有幾分落寞,她突然不忍心,憶及那晚的濃情蜜意及他之後的人間蒸發,她心裡澀澀的。

    有些男人,沒得手前就追得死去活來,一旦得手了,就棄如蔽帚。無所謂,反正她也沒喜歡過他。

    一直到醫院門口,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到醫院時,abby跟池未煊蘇晴柔率先去了蕭醫生辦公室,池未煊之前跟蕭醫生打過招呼,說近來會有一人過來協助他。

    話雖客氣,蕭醫生明白,這位才是主治醫生。

    他早已經準備好蘇母的病例,abby到時,他將病例交給他,abby沒有先看病例,他吩咐護士給他準備醫袍,護士連忙將醫袍送上來,abby穿上衣服後,從頭到腳消了毒,然後讓蘇晴柔帶他去病人的病房。

    一路上,abby都在詢問晴柔蘇母最近一次吐血的狀況。來到病房,蘇母剛喝了點小米粥躺下,聽到動靜,她睜開眼睛來,看到一堆人走進來。

    abby走過去,先向她做自我介紹,然後給她做檢查,並且讓護士抽她的血樣,重新化驗。晴柔緊張地陪在蘇母身邊,abby是她最後的希望。

    做完一系列檢查,abby開了些必做的檢查項目,讓人馬上帶蘇母去檢查。等待檢查結果時,abby將池未煊叫到一旁,神色頗為凝重,他用中文道:「病人脾,腎臟都開始水腫,嘔血的症狀在加重,已經進入白血病末期,撐不過手術。」

    「您也是這個意思?」

    「是。病人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我回天無力。目前我只能盡量減輕她的痛苦,讓她能夠少受些罪。」abby遺憾道。

    「不能移植骨髓嗎?」池未煊遲疑道。

    「不能,她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了,手術只會加速她的死亡。」

    池未煊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沒救了嗎?abby是他們最後的希望,現在他都判了蘇母死刑,難道他們就真的救不了她了嗎?

    abby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向醫生辦公室走去。

    池未煊在原地僵站了一會兒,這才邁著沉重的步伐離去。他身後的安全樓道門後閃過一道身影,誰也沒有注意到。

    晴柔正在陪蘇母做檢查,她守在旁邊,看著媽媽做各種檢查,她很痛苦,她明白。媽媽,我想救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能看到春天,也能看到桃花盛開了。

    做完檢查後,蘇母直接昏睡過去,晴柔推著她回病房,她骨關節痛得已經不能走路了。她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眼淚差點就流下來了。

    回到病房,小李忽然神神秘秘地將她拽出去,一直拽到安全樓梯,小李急道:「蘇小姐,大事不好了。」

    ………………

    站在銀河酒店外面,蘇晴柔的心還在怦怦的亂跳著。她定了定心神,終於堅定的走了進去。而在她身後,鎂光燈連閃了數下,再度恢復了寧靜。

    晴柔敲開房門時,小李的話在她耳邊迴盪,「蘇小姐,剛才喬先生打來電話,說他托人在美國找到一名醫學教授,也分析了阿姨的病情,如果移植骨髓,阿姨的手術成功率有80%。」

    80%,多麼誘人的數據,在媽媽剛剛被判了死刑後,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所以她等不及abby給出結論,就匆匆跑來找喬少桓。

    然而當她敲開門,看到喬少桓只穿著一件酒店浴袍,她才發現自己深夜前來,有多麼不妥。

    但是她已經來了,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喬少桓定定的看著她,眼底掠過一抹詭光,「柔柔,你來了?」

    晴柔站在門前,並沒有進去。剛才的熱血,經過冷風一吹,慢慢變冷,理智重回腦海。她十指緊張的扭在一起,聲音微澀,「對不起,打擾了。」

    無論如何,她該相信池未煊,更該相信具有幾十年臨床醫學經驗的abby,而不是這樣冒失的跑來找喬少桓。

    喬少桓見她轉身要走,他揚聲道:「蘇晴柔,你知道你這一走,意味著什麼嗎?」

    晴柔腳步一頓,腦子更加清明,她關心則亂,否則不會聽到80%的成功率,就亂了分寸。如果外國醫生能給出這麼高的成功率,國內的醫生不可能給出下不了手術台的結論。

    「我知道,少桓,上次,謝謝你肯捐贈骨髓給我媽媽,但是這次,不用了。」

    喬少桓錯愕地看著她的背影,他以為他至少會等來她歡喜的抱著自己痛哭或是大笑,可是什麼也沒有,「蘇晴柔,為了你的愛情,你要放棄救你母親嗎?你別忘記了,這世上,只有我能救她。」

    晴柔搖了搖頭,「少桓,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確實被那80%的成功率給打動了,但是媽媽的身體很虛弱,已經經受不起第二次手術,所以謝謝你的好意,我會尊重我媽媽的選擇。」

    「你果然是這世上最心狠的女人。」喬少桓頓了頓,眼裡一片陰鶩,「你以為我真想救你母親?不,我只是拋下一個誘餌,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晴柔怔怔地看著眼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心中忽然就明白過來,80%的成功率,恐怕也是讓她上勾的誘餌,是她關心則亂,才沒有靜心去分析。

    「夢潔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活得如行屍走肉,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以為你撇清得了?只要我們還活在痛苦的深淵,你也別想幸福。」喬少桓怨恨地看著她,即使這麼恨,他還是無可救藥的愛她。

    晴柔被他眼中的怨恨震得倒退了兩步,背抵上冰冷的牆,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成冰,「少桓,我沒有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夢潔,我嫁給你,是懷著一顆感激的心。我在你們家當牛做馬,被你媽虐待辱罵,我一聲不吭,因為那是我該受的。你女人不斷,甚至帶劉言心回家,我從來沒有干涉過。我步步退讓,你們步步進逼。你爸,我心裡最感激的人,他卻親手將我送上池未煊的床。你以為我真的幸福嗎?不,我不幸福,我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晴柔說完,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身後傳來酒杯砸在牆上碎裂的清脆聲,她腳步頓了頓,復又大步向前走。這一刻,她是真的不再欠喬家什麼,不再欠喬少桓什麼。

    她走進電梯,電梯往下行,她疲憊地靠在金屬壁上。

    電梯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晴柔連忙扶住金屬桿,電梯還在下行,晃得十分厲害,頭頂有白灰飄下來,晴柔嗆得拚命咳嗽起來。電梯頂上的吸頂燈忽閃了幾下,電梯裡徹底陷入黑暗。

    晴柔抓住金屬桿,用力才能穩住身子不被甩出去,耳邊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她的心恐懼到極點,眼前彷彿已經出現了死亡的白光。

    就在晴柔以為必死無疑之際,電梯穩住了。晴柔雙腿已經徹底虛軟,她靠在電梯壁上,激烈的喘息。此時的她,並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凶險。

    她穩住心神,拿出手機,點開屏幕,藉著手機的微弱的光亮,她慢慢向電子顯示屏移動,剛動了一下,電梯就搖晃起來。

    她嚇得連忙扶住金屬桿,渾身都被冷汗浸濕。她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唯有先求救。她好不容易移到電子屏那邊,按了緊急求救鍵,她才鬆了口氣。

    晴柔被困在電梯裡,一直沒有人前來搭救,她又按了按緊急求救鍵,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電梯裡手機沒信號,電話打不出去,她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來搶救。

    她等不下去了,電梯雖然停下來了,但是她就像坐在鞦韆上一樣,搖晃得讓她害怕。她不知道她現在距離地面還有多遠,如果電梯繼續往下墜落,會是什麼後果,她也不能等到那種後果發生。

    她拿出手機,果斷的撥打110求救,但是手機裡完全沒反應。她想了想,重新撥打911國際求救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晴柔心中一喜,連忙告訴對方自己所在位置。

    救援人員來得很快,電梯門開了,上面透出的光亮刺得晴柔連忙閉上雙眼,頭頂響起一道聲音,「有人在電梯裡嗎?」

    「有,有。」晴柔連忙應道,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她看到好幾個穿著制服的男人站在上面,她想要移動,一人連忙制止,「這位小姐,你千萬別亂動,我們馬上救你上來。」

    電梯卡在正中央,人不太好爬出來,晴柔沒敢亂動,大家正在研究怎麼救人,其實最危險的是電梯隨時都有往下墜毀的可能,這個時候要救出人來,並不容易。

    晴柔聽著他們嘰嘰喳喳討論,終於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她腦門上冒起了冷汗,以前她在網上看到過電梯事故,沒想到自己也遇上了,而且還是這麼凶險的。

    「師傅,要不我自己爬出來?」晴柔不敢等了,多等一秒都是危險,而且電梯也承受不起多一個人的重量,她除了爬出去,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你先別著急,我們正在想辦法。」這部電梯是單層停,遇偶層不停,晴柔卡在7樓與六樓之間,下去無門,只能上。

    「我怎麼可能不急,這在七樓,如果電梯墜毀,我必死無疑。」晴柔急得團團轉,困在電梯裡的不是他們,他們肯定不急。

    「你急,那你構得著嗎?你在下面亂動,電梯承受得住嗎?」搶修人員喝斥道。

    晴柔伸手去構,是真的構不到,難道要她在這裡等死,不,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她絕不能等死。「拿繩子來,我把自己綁住,你們拉我上去。」

    搶修人員也想到了這個法子,只是這樣拉人上來,沒有著力點,她要受些皮肉苦。晴柔已經來不及想自己受不受苦了,命重要。

    搶修人員找來繩子扔下去,晴柔連忙將自己綁住,電梯又開始搖晃起來了,晴柔背上寒毛都倒豎起來,「快拉我上去,來不及了。」

    三名搶修人員不再遲疑,用力將她往上拉,晴柔滿身都是冷汗,她只有一個信念,不能就這麼悲催的死在電梯裡。

    搶修人員剛把晴柔拉了上來,只聽卡嚓一聲,傳來什麼斷裂的聲音,電梯猛得向下沉去,然後傳來一聲巨響,一股濃煙從下面竄起,酒店所有人俱驚。

    晴柔靠在牆壁上渾身發抖,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冷的。她差點就跟媽媽天人永隔了,她怕得要命,不是怕死,而是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身上驟然一暖,她怔怔地看著眼前光著一雙大腳,她順著那雙腳往上看,看見站在離自己一步遠,髮型凌亂的喬少桓。他身上只著一件單衣,而她身上蓋著的是他厚實的外套。

    喬少桓蹲下去,他伸出手來,食指輕顫,在離她臉頰一寸處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往前送,「蘇晴柔,過去我對你的傷害,我無法改變,你是個好女孩,我恨我沒有珍惜你。所以我努力想要抓住你,使盡一切卑劣手段,想要奪回你。我想不開,我也不准你想開。我痛苦,我也不准你幸福。但是剛才,我聽到有人說有個女人被困在電梯裡四個小時,電梯上的鋼鏈快斷裂時,我知道被困的那人是你。我從十一樓拚命跑下來,我害怕來不及,害怕看見你冰冷的屍體。那一刻我想開了,蘇晴柔,我放開你,徹底的放開你,不再強求。但是你答應我,好好活著,幸福的活著。哪怕我只能遠遠看你一眼,只要你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晴柔怔怔地看著他,她始終相信喬少桓不是壞人,她沒看錯,「少桓,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柔柔,我不會跟你說再見。」因為再也不會相見。喬少桓縮回手,他深深地看了晴柔一眼,彷彿要將她的模樣刻在腦海裡,然後他站起來,轉身離去。

    晴柔眼前漸漸模糊,喬少桓的身影也模糊了,她腦海裡浮現第一次見到喬少桓的情形,在那個灑滿陽光的咖啡廳,他坐在她對面,俊臉上帶著幾分輕/佻幾分邪氣,頤指氣使地指著她,「你就是我爸要我娶的女人,長得不賴!」

    陽光在他臉上形成漂亮的剪影,那麼自信那麼傲然,那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而現在,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了許多紋路,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風靡海城,讓所有女人都趨之若鶩的清貴公子。

    ………………

    晴柔走出銀河酒店,天已經大亮,她站在銀河酒店門口,清晨的風帶著幾分寒意,她撫了撫手臂上冷起的雞皮疙瘩,剛走下台階,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抬頭望去,紅色的跑車旁倚著一個美得像妖精的女人,她衝她揮手,「蘇晴柔。」

    晴柔沒想到申世媛會來這裡,她愣了一下,然後舉步向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世媛,你怎麼在這裡?」

    「蘇晴柔,你可真能耐啊,池未煊找你找瘋了,你居然在這裡私會前夫,你這是找死的節奏啊。」申世媛伸手擰了她一把,沒用力,無形中卻多了一分親暱。

    晴柔皺眉,申世媛彎腰從副駕駛座拿了一份報紙塞她手裡,「看看吧,我要不是看到報紙,也不知道你在這裡,你這滿身的灰是怎麼搞的?」

    「困在電梯了,差點沒命。」晴柔輕描淡寫,低頭展開報紙,新聞頭條,並排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她失落走進銀河酒店的照片,還有一張是她站在喬少桓房間門口,喬少桓身上只穿著浴袍的照片,這個角度拍攝,兩個人就好像在深情凝望。

    再配上下面煽情的文字,圖文並茂,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申世媛驚愕地張大嘴巴,再上下打量她,衣服上全是白灰,頭髮上也是,衣服還有幾個地方磨破了,臉色也不太好,像是剛從難民營裡跑出來的,「老天,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說酒店重新裝修時,電梯就有問題,他們沒有引起重視。昨晚還好只有我一個人乘坐這部電梯,若是多一個人,就必死無疑。」晴柔說起來,都還控制不住渾身發抖。

    申世媛傾身抱了抱她,「上車吧,你先上我那去洗個澡,你這一身回去,準把伯母嚇死了。」申世媛示意她上車,晴柔站在車門邊,看著申世媛的背影,忽然道:「世媛,你不恨我嗎?」

    世媛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歪著頭望著她,嬌俏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晴柔怔了怔,世媛再道:「蘇晴柔,我從來沒覺得池未煊是我的私有物,我喜歡他,所以希望他幸福。如果他跟我在一起,會幸福,我排除萬難也會站在他身邊。反之,我會放開他,讓他幸福。」

    晴柔心底震動不已,她看著申世媛,她的愛大氣豁達,而她……「世媛,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呢,我用兩年時間都沒有讓他愛上我,我不是輸給了你,我是輸給了他。上車吧,雖然已經入春了,但是這天還是冷。」申世媛拉開車門上車。

    晴柔合上報紙,坐進副駕駛座,申世媛發動車子,駛上路。「世媛,送我回醫院吧,媽媽沒多少日子了,我能陪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可是……」申世媛看著她這一身,有些擔心。

    「放心吧,我沒事。」晴柔笑了笑,媽媽還有多少時間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在剩下的日子,讓她了無牽掛的離去。為了他們,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的苦,她不能那麼自私。

    申世媛看著她堅定的神情,點了點頭:「好!」

    回到醫院,晴柔推門下車,申世媛看著她的臉,體會得到她心裡的絕望,她突然叫住她,「蘇晴柔,都說情敵之間做不了朋友,但是我想跟你做朋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會第一時間趕來。」

    晴柔轉身看著,她點了點頭,「世媛,謝謝你。」

    世媛衝她笑了笑,看著她拾階而上,背影沒入醫院大門,她收回目光,沉沉一歎。她想起蘇晴柔剛才問她的話,她倒是想恨她,但是蘇晴柔身上總有一種讓她恨不起來的東西。

    晴柔走到病房外,她站在那裡,沒敢推門進去。她在害怕,今後的每一天早上,她都會這麼害怕,害怕媽媽會在夢裡死去。

    她轉過身去,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緊緊閉上眼睛。

    生命原來這麼脆弱,她拼盡所有,還是留不住她。晴柔深深的吸了口氣,她要高高興興地陪媽媽度過剩下的日子,讓她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

    晴柔睜開眼睛,強迫自己笑,笑容還沒到達眼底,就凝結住了。視線盡頭,出現一張憤怒的俊臉,她的目光緩緩落在他手中已經快要捏碎的報紙上,她苦笑一聲,解釋道:「未煊,我跟少桓什麼也沒有。」

    池未煊強自壓下想掐死她的衝動,深更半夜,她居然敢去找喬少桓,她知不知道喬少桓對她的企圖心?他緩緩向她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一般,然後,他猛地將報紙砸向她。

    報紙刮起凌厲的風扇在她臉上,她的臉火辣辣的痛,報紙滑落,池未煊已經轉身離去。晴柔看著他僵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她知道他生氣。

    她想去向他解釋,但是此刻,她最想的是回到媽媽身邊,陪著她。

    她轉身推開房門,小李不在病房裡,她沒有在意。徑直走進內室,她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握住媽媽枯瘦如柴的手。蘇母像是感應到什麼,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晴柔一身的灰,她掙扎著要坐起來,「柔柔,你這是怎麼了?」

    「媽媽,我們今天出院,我帶你回家。」

    蘇母一怔,看著她悲傷的眼睛,她緩緩笑了,「好,我們回家。」

    晴柔侍候蘇母吃過早飯後,起身去蕭醫生辦公室,跟蕭醫生商量出院事宜,蕭醫生有些愕然,「蘇小姐,你決定了嗎?」

    「蕭醫生,我媽媽今天能出院嗎?我想盡快給她辦理出院手續。」晴柔說。

    「能,我馬上讓人著手辦理。」蕭醫生連忙道,然後叫來護士,帶領晴柔去辦理出院手續。晴柔辦理好出院手續,已經下午了,她回去時,蘇母還沒有睡,聽到回家,她精神好了些,眼睛裡也迸發出異樣光彩。

    晴柔從衣櫃裡拿出年前給蘇母買的新衣服,幫她換下病服,然後穿上新衣服。有護士來幫著她將蘇母扶坐到輪椅上,晴柔推著蘇母走出病房。

    走出醫院大樓,午後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蘇母抬手遮住眼瞼,「可算是見到陽光了,縮在病房裡這些日子,我感覺自己就像半個死人。」

    「媽媽!」晴柔不滿的嗔道。

    蘇母回頭看著她虎著臉,她笑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不興忌諱這個,走吧。」

    晴柔正準備推蘇母向外走,卻見顧遠兮拾階而上,她在原地定住。顧遠兮走到護士旁,接過護士手裡的行李與藥品,「嫂子,伯母,大哥早上的飛機去美國了,他臨走前吩咐我來接伯母出院。」

    「他有心了。」蘇母笑道。

    晴柔知道池未煊沒來的原因,她什麼也沒說,推著蘇母向別墅走去,在她心裡,已然將那裡當成了她的家。一路上,蘇母心情很好,一直跟晴柔說話,晴柔偶爾應兩句,顧遠兮站在旁邊,時不時看一眼蘇晴柔。

    她還是早上那身衣服,她也沒在意,耐心的陪蘇母說話。

    晴柔將蘇母送回別墅,阿姨在廚房裡飩東西,聽到開門聲,她連忙迎了出來,「喲,老姐姐,您到了,剛才池先生還打電話回來問你們回來沒有。」

    阿姨接過顧遠兮手裡的行李,熱情極了。蘇母對她笑,一邊打量著屋子,阿姨看見晴柔身上的衣服,驚乍乍的,「蘇小姐,你這身怎麼弄的,快上樓去換身衣服來,我陪著老姐姐,你放心。」

    晴柔笑著道謝,對顧遠兮說:「遠兮,你忙的話就先走吧。」

    「嫂子,我想跟你說幾句話。」顧遠兮瞧她灰頭土臉的,他聽申世媛說過她困在電梯裡事,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晴柔瞧他那樣子,也沒好意思讓他久等,她說:「那我們去書房說。」

    「好。」顧遠兮跟在她身後向書房走去,進了書房,晴柔將門合上,顧遠兮說:「嫂子,你跟大哥認識這麼久,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晴柔怔住,沒料到他的開場白是這個,她認真想了想,「有責任講義氣念舊情。」

    「還有講原則重感情。」顧遠兮補充道,「嫂子,你大概不知道大哥跟申家的淵源。七年前,大哥準備將幫派洗黑為白,申世媛的父親是引路人,他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五年前,大哥利用多年積攢的積蓄開了公司,伯爵是最大的投資人,並且扶持公司上路。兩年前,大哥為感謝伯爵當年的相助,與申世媛訂婚。如果沒有你的出現,他會跟申世媛結婚。但是為了你,他甘願做個不守承諾的負心小人。」

    晴柔震驚。

    「為了給伯母治病,大哥整夜坐在電腦前查資料,與蕭醫生確定治療方案,盡心盡力。伯母病重,急需移植骨髓,他拿北河的地跟喬少桓交換,讓他救伯母。這次,伯母病重,蕭醫生已經說了伯母做二次手術根本沒有成功率,他還是不放棄,他打電話給世媛,求世媛請abby出山。世媛說,如果他跟她舉行婚禮,她就請她大伯父出山,大哥絲毫沒有猶豫答應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嫂子,我不信大哥對你的好,你完全看不見。」

    「你知道伯母手術為什麼會失敗嗎?因為喬少桓的骨髓裡帶著乙肝病毒,加重了伯母的病情。」

    「他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一連串的事實,衝擊著晴柔的神經,昨晚她不聲不響的離開醫院去找喬少桓,那是對池未煊最大的不信任。今早他從報紙上看到她跟喬少桓的照片,她沒有立即追過去解釋,這也是她的不對。

    他為她付出了這麼多,最關鍵時,她卻信了那80%的成功率,她真是該死!

    「嫂子,你該是最懂他的人,我跟你說這些,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我只是想說,人不能這麼沒良心,如果你錯過了大哥這麼好的男人,你一定會後悔的。」顧遠兮第一次跟晴柔說這麼重的話,他說完轉身離去。

    晴柔靠著桌沿,她全身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她真是糊塗啊!

    顧遠兮說得對,她一定會後悔,因為她現在就後悔得要命。

    她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她撥通池未煊的電話。嘟……嘟……嘟……,每一聲都像敲在她心上,可是對方始終沒有接聽。

    她知道池未煊是真的生氣了,她放下手機,點開短信,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過去。

    未煊,我在家裡等你回來,無論多久,我都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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