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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30章 真相 文 / 卿筱

    海城近郊監獄——

    喬震威被判入獄,他沒有再上訴,並且阻止他龐大的律師團給他打官司。喬少桓得知父親入獄的消息低調回國,等待探監。

    站在這座他曾經十分熟悉的城市,他竟有種恍如來世之感。父親入獄,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父親的偏執,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意料之外的是,父親居然心甘情願入獄。

    等待探監時,他被警官帶到一間辦公室,他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沉穩的男聲。他推開辦公室門,一眼就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李承昊,他眼睛瞇了瞇。李承昊站起來,示意他坐:「我聽說喬先生移民去了新加坡,看樣子,你在新加坡過得很好。」

    如今的喬少桓臉上少了當初的紈褲之氣,多了幾分穩重與踏實,連五官都變得剛毅,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

    「李隊長讓人請我過來,不會是想跟我閒話家常吧。」喬少桓淡淡地看著他。

    李承昊攤了攤手,「當然,不僅僅是閒話家常那麼簡單。」李承昊站起來,「茶或者咖啡,喬先生?」

    「看來你需要跟我聊很久,不必了,一杯白開水。」喬少桓說,白開水,看似平淡無味的東西,卻是生命的源泉。喬少桓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這杯白開水,即使有再好喝的茶或者咖啡,都不及一杯白開水讓他口舌生津。

    李承昊走到飲水機前,給他接了一杯白開水,順手也給自己接了一杯白開水。雖是盛夏,但是在冷氣十足的房間裡,依然能看到杯子上面的裊裊青煙。

    李承昊雙手交握,他看著喬少桓,「我想,你可能趕時間,那麼我就長話短說,你去新加坡前,你爸爸有沒有給你比如日記本或是記憶棒之類的東西,那裡面有我們追查了十年想要找到的東西。」

    喬少桓心底一震,面色卻如常,「李隊這話怎麼說?」

    「我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你交出記憶棒,我會向上級申請給你父親減刑。如果你不願意交出來,那麼我們一旦從你那裡拿回來,你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李承昊嚴肅地看著喬少桓,試圖讓他知道法律的威嚴。

    喬少桓笑得很輕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說的記憶棒是什麼。」

    「喬先生,我希望你跟我們警方合作。」李承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喬少桓,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什麼,但是很遺憾,他什麼也沒發現。

    「李隊長,我不知道我應該跟你們合作什麼,但是我此次回國,只是單純地想見見我父親,僅此而已。」喬少桓笑道。

    之後,李承昊怎麼威逼利誘,喬少桓始終不曾鬆口,彷彿真的不知道記憶棒是什麼。

    李承昊沒辦法,只好放他離開。

    喬少桓輕鬆地向李承昊敬了個禮,然後退著走出辦公室。李承昊站起來,轉身走到窗前,看著喬少桓步履輕快的離開局裡,他撥了一個電話,「24小時監視喬少桓,他去了哪裡見過了什麼人,我要全部知道。」

    掛了電話,他的目光裡多了一抹凝重,喬少桓回國,是為救他父親而來,還是要利用那根記憶棒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

    ………………

    喬少桓順利見到了喬震威,監獄裡的喬震威少了往日的光環,顯得頹廢了些。當他看見正等著探監的喬少桓時,眼中有光亮在閃爍。

    兩人隔著玻璃牆,喬少桓拿起話筒,喬震威也拿起了話筒,喬少桓的聲音充滿了急切,「爸,您還好吧。」

    得知喬震威入獄,他猶豫了許久,才決定回來看看他。當初他離開時,就抱著再也不回國的心態,若不是爸爸入獄,他不會回來。

    喬震威已經迅速壓下自己心裡翻騰的情緒,他嚴厲地看著喬少桓,「為什麼回來?你不是說你永遠也不會再踏進海城半步?」

    「爸,當初我該讓您跟我們一起走的。」喬少桓懊悔不已,如果當初他力勸父親,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喬震威搖搖頭,「少桓,我不會跟你們走,對了,既然你回來了,那你一定要讓我們喬家重振雄風。」

    「爸,我回來只是看看您,我很快就會離開。」喬少桓道。

    喬震威急了,「不行,我花了十幾年的功夫,不能就這麼毀於一旦,少桓,如果你還是我的兒子,就聽我的,讓喬家重新風光起來。」

    喬少桓看著喬震威,他的目光裡多了些憐憫,「爸爸,您從來不知道我跟妹妹想要的是什麼?小時候,我們特別羨慕我們同齡的小朋友,因為他們的父親總是會陪著他們,而我們的父親,卻在陪著另外一個女人,因為他要從那個女人手裡奪得財產,給我們美好的生活。但是我們不需要美好的生活,我們只需要有一個父親,能在我們每次跌倒時,扶我們起來。爸爸,去了新加坡,我才知道,原來生活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幸福。我在那邊,只是一個小小的經理,沒有多高的薪水,但是足夠養活媽媽,言心,妹妹。日子過得清苦,但是我們一家四口很幸福,言心和妹妹馬上就要生了,我要做爸爸和舅舅了。」

    「少桓,男兒志在四方,你怎麼能這麼兒女情長?」喬震威怒斥道。

    喬少桓搖了搖頭,「不,去新加坡這段日子,我才明白了生命的真諦,爸,別再一意孤行了,等您刑期滿了,我會來接您去新加坡跟我們團聚,這段時間,您也好好想想,您勾心鬥角了一輩子,到底得到了什麼?」

    喬震威氣得不輕,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喬少桓,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都說虎父無犬子,我給你鋪好了路,你怎麼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我已經毀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您鋪好的路了。」喬少桓淡淡道,前些天,他看到報紙,知道父親鋃鐺入獄的消息,他就去翻出了當初他離開中國時父親給他的u盤。

    他沒有費多少力氣,就解開了u盤密碼,看到裡面記錄的東西,他著實嚇了一跳,後來他越看越心驚,亦知道這個u盤留在他手裡,遲早會惹來殺機。

    他坐在電腦整整一晚上,做出了決定,將u盤裡一部分文件碎掉。他用的方法,是這世上最厲害的電腦專家,也無法修復的。

    喬震威震驚地看著喬少桓,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什麼,你說什麼?」

    那邊獄警看過來,喬震威壓低聲音,「你居然敢毀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一生的心血,那是我……」

    「爸爸,名利是害人的東西,這輩子您為聲名所累,我不想重蹈覆轍,我想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喬少桓道。

    「逆子,逆子!早知道我不該將它交給你,我不該將它交給你。」喬震威悔不當初,臉上儘是頹敗之色,他一生的心血,沒想到最後卻毀在了他的兒子身上,報應,報應啊。

    「爸爸!」

    喬震威猛地掛掉電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喬少桓看著喬震威的背影,他重重一歎。

    喬震威回到牢裡,他坐了許久。當初將u盤交給喬少桓,是想用來保自己一命。後來毒品交易失敗,他不得不暫時先躲進牢裡。如果那幾路人馬知道他手裡的u盤已經被毀,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他。

    不行,他必須想個辦法,讓那些人的注意力不要放在他身上。他瞇了瞇眼睛,好在他當初留了後招,舒雅,這次只能犧牲你來保住我了。

    ………………

    程靖驍的聲音一直在池未煊耳邊徘徊不散,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手邊的牛皮紙袋,蘇晴柔早就知道她是舒少軍的女兒,所以她才會讓宋清波去調查十幾年前那樁舊案。

    他所懷疑的東西,她同樣在懷疑,那麼她讓宋清波去調查,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還是……

    池未煊一手握拳抵著下巴,他一直以為他們夫妻會很坦誠,現在才發現,他們真是一對掩耳盜鈴的夫妻。

    他秘密調查她的身世,她秘密調查他的過往,他甚至懷疑,他們倆躺在同一張床上,各自腦海裡想的都是什麼,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池未煊想笑,他們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的夫妻了?

    原來在她心裡,她最信任的是宋清波,而他這個丈夫,卻成了笑話。池未煊看著桌上的牛皮紙袋,一股悶氣頂在肺葉上,頂得他快要透不過氣來。

    他移開視線,快速地將牛皮紙袋扔進抽屜裡,不想再看一眼,生怕再多看一眼,有些東西就會將他摧毀。

    懷疑,不信任,他們的婚姻走到今天,經歷了重重磨難,最終,也不過得到了這麼五個字,太可悲了。池未煊抹了抹臉,他心裡狂躁不已,他不能再待在辦公室裡,他必須出去透透氣,否則他會瘋的。

    晴柔從樓上下來,剛走到三樓門口,她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接起來,「喂,小哥?」

    「小晴,我回來了,我有重大發現,我要見你。」宋清波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晴柔剛要回話,她的手機被人從後面抽走,她驚訝地轉過身去,看到池未煊黑著臉接電話,聲音冷沉,「宋清波,蘇晴柔是我的老婆,你給我記住。」

    說完,他掛了電話,晴柔「哎」了一聲,見池未煊臉色不善,她心裡咯登了一下,還沒來得及不安,就被池未煊劈手拽住胳膊,拖進了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裡,池未煊鬆開晴柔的手,他轉過身去,狂躁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晴柔呆呆地站在門口,還處在剛才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池未煊走了幾圈,最後停在她面前,沉聲道:「柔柔,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解釋的嗎?」

    晴柔愣神,訥訥道:「我該向你解釋什麼?」因為宋清波給她打電話嗎?她一清二白,需要解釋嗎?

    池未煊一口氣岔進肺裡,氣得臉色都變了,他真想質問她,為什麼要讓宋清波去調查十幾年前那件案子?可是看見她這張無辜的臉,他話都嘴邊,又嚥了回去,他與她之間,有些話題永遠是禁忌。比如她的身世,比如十幾年前那件案子。

    她會讓宋清波去調查那件案子,肯定是知道什麼了,或許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許她在懷疑這件事與舒少軍有關。

    他質問她,就說明他也在調查她,那麼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池未煊忽然膽怯了,這不是一兩件事說清楚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們的關係,會因為他的質問而變得異常敏感。

    池未煊手撐著額頭,他知道他在猶豫,在逃避,最後,他說:「柔柔,答應我,不要跟宋清波來往。」

    晴柔怔了怔,他這麼憤怒,只是因為她跟宋清波還有聯繫嗎?可是她分明在他臉上看到了別的東西,她認真地看著他,「未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答應我,不要跟宋清波來往。」池未煊說。

    晴柔搖了搖頭,「未煊,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不能答應我?」池未煊低聲咆哮起來,晴柔從來沒有這麼明明白白的拒絕過他,他很生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未煊,我的朋友不多,除了安小離,就只剩下他了,我不能答應你。」晴柔知道,池未煊不是因為她跟宋清波來往而生氣,有別的原因,一定有別的原因,難道他知道她叫宋清波去查十幾年前的事了?

    「我說不准就不准,柔柔,你可以跟任何人來往,就是他不行。」

    「池未煊,你別這麼霸道,如果我讓你不要跟舒雅見面,不要跟她來往,你做得到嗎?」晴柔也生氣了,不是說好彼此信任彼此坦誠嗎?為什麼他要這樣逼她?對她來說,宋清波是個很特別的存在,是她每每處於困境時唯一能抓住的稻草,要跟他斷絕往來,她做不到。

    池未煊憤怒地看著晴柔,「你明明知道我跟她的情況不一樣。」

    「是,你們之間有個小吉他,但是未煊,我跟宋清波什麼也沒有,他更不會惡意在破壞我跟你之間的感情,舒雅不同,她總是有意無意讓我們產生誤會,就因為你們之間有個小吉他,這對我公平嗎?」晴柔迎視著他的目光,她只是跟宋清波見一面,他就受不了了,那麼他呢,他時時守在舒雅身邊,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將她拋棄在一邊,他是否想過她會不會受得了?

    「柔柔!」池未煊高喝一聲,「我們現在說的不是舒雅,我們說的是宋清波。」

    「是,是宋清波。以前,你讓我不要跟喬少桓見面,好,我聽你的,不見面。但是宋清波不行,他是我朋友。」晴柔固執道。

    池未煊氣得在辦公室裡暴走,「為什麼他不行,蘇晴柔,你還愛他是不是?你捨不得他是不是?」

    晴柔睜大眼睛,「你說什麼呢?」

    「因為你愛他,所以你不肯跟他斷絕來往,那我算什麼,他是你最信任的人,那我算什麼?你告訴我!」池未煊抓住她的肩膀,大力地搖晃起來。

    晴柔被他搖得頭暈,她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也被他的話氣傻了,「池未煊,你別瞎說,我不愛他。」

    「你撒謊,你不愛他,為什麼不肯跟他斷絕來往?」

    「好,好,你要這麼說,那你不肯跟舒雅斷絕來往,就是因為你還愛舒雅了?池未煊,你不能這麼含血噴人。」晴柔想撫著腦袋,她頭真的很暈,如果他再這樣搖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暈過去。

    「我說過,我跟舒雅不一樣,別拿她來說事。」

    晴柔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你終於承認了是不是,我連提都不能提她是不是?池未煊,你一直拿責任與義務捆綁自己,其實就是因為你放不下她,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放開我,你放開我!」

    晴柔用力掙開他的手,她慘笑一聲,緩緩向後退,然後轉身跑出了辦公室。一直以來,她都在自做多情。他說他愛她,不,其實他愛得不是她,他愛得只是還沒有經受過十年離別的舒雅。所以他遇見了24歲的她,像是得到了當年的至寶,他把他所有遺憾的愛都給了24歲的舒雅。因此,她只是個替身,從頭到尾,就只是個可憐的替身。

    晴柔心裡長久以來壓抑著的不安與惶惑,都因為這場爭吵而全都激發出來。她跑出辦公室,跑下樓。即使這麼激動的時候,她依然顧忌自己的身體不敢亂來。

    她跑出了公司大廈,跑到路邊,她心亂如麻,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拼湊不出來。她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

    耳邊喇叭聲聲,晴柔臉上冰涼涼的,她茫然地向前走,然後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那人的手掌那麼暖,彷彿要將她從北極冰雪中拽出來,她茫然地看著眼前人,眼睛沒有焦距,只有鼻息裡,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

    她被人塞進了車裡,然後車子迅速駛離,她一直呆呆的,耳邊似乎還聽到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著「柔柔,柔柔,你不准跟他走……」

    然後,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晴柔再醒來時,在一間很乾淨整潔的屋子裡,陌生的環境,空氣中有一股飯菜的香味。她摸了摸餓得癟癟的肚子,她這一覺好像睡得很久,窗外已經換上了漫天的黑幕,黑沉沉的壓過來,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意識稍微恢復了一些,她想起了在辦公室裡跟池未煊的爭吵,她頭疼欲裂。怎麼就吵起來了呢?她按著太陽穴,然後一雙溫暖的手取代了她,「醒了?」

    低沉的男聲優雅悅耳,晴柔抬起頭來,看到宋清波穿著一件碎花圍裙,身上還有種油煙味。以前那個如芝蘭玉樹的男人,如今也有了煙火氣息。

    晴柔想衝他笑,可扯了扯嘴角,愣是把眼淚給擠了出來,她倉皇地低下頭,抬手擦了擦眼睛,埋怨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嗆人,嗆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宋清波沒有拆穿她,池未煊掛斷他的電話,他就覺得事情不,生怕她出什麼事,他連忙趕去「幸」集團,在馬路上看到像沒有靈魂的晴柔時,那時她滿臉都是淚,他急忙將她拉上車,然後他看到追出來的池未煊……

    那一刻,他對自己說,宋清波,瞧,你把最愛的人交給他,他是怎麼對待她的?這樣你還放得下心嗎?

    宋清波不放心,當初他放手成全晴柔,是因為他覺得池未煊能給她想要的幸福。而現在,他不信任他了。

    「肚子餓了嗎?我做了飯,出去吃一點,等你精神好一點,我們再談。」宋清波柔聲道。

    晴柔點了點頭,就算天塌下來,飯還是要吃的。宋清波做了兩菜一湯,菜是尋常的菜,湯是三鮮肉片湯。

    晴柔吃了兩碗飯,喝了一碗湯,把他做的菜全都掃蕩到肚子裡。宋清波坐在旁邊陪著她,晴柔吃完飯,見他連筷子都沒有動一下,她赧然道:「你怎麼不吃?」

    「看你吃。」那日他說去食堂吃紅燒獅子頭,她獨自離去,今天他特意做了一道紅燒獅子頭,是想彌補那天的遺憾。

    晴柔臉紅了紅,她放下碗筷,「不好意思啊,我的吃相一定很難看。」

    宋清波搖了搖頭,目光溫柔似水,試探著問:「對了,你發生什麼事了?跟池未煊吵架了嗎?」

    晴柔低下頭去,半晌又抬起頭,微笑道:「沒有啊,你知道我現在懷孕了,他讓著我還來不及,怎麼捨得跟我吵架。」

    宋清波目光黯淡下來,他雙手交握著放在膝蓋上,手指收緊,「沒有吵架就好,我還擔心我給你打電話會讓他誤會。」

    「不會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宋清波說:「關於那件案子,我查到了一些眉目。」

    晴柔倏地抬頭盯著他,急切道:「什麼眉目?」

    「當年楊若蘭能接觸到軍區,是舒…舒少軍安排的,而他的背後指使者是喬震威。東窗事發之後,舒少軍為了掩飾自己犯的錯,就一錯再錯,與喬震威捆綁在一起。我猜想,當年舒雅不肯跟池未煊離開,是因為舒少軍有把柄落在喬震威手上,所以她才留在喬震威身邊。」宋清波道。

    晴柔眼中最後一絲光亮,因為他這句話而徹底黯淡下來,「這麼說,楊家破產,未煊走投無路,池未離流落他鄉,都是舒少軍害的?」

    「是,這件案子事關重大,我不知道喬震威當年是怎麼逃過了法律的制裁,但是他手上一定有致命的東西。我回去問過我爸,當初楊家破產打官司,他沒有袖手旁觀,那時他官職不高,但是我媽家很有錢,我媽找人四處疏通過,你知道宋家在省城的聲望,但是沒有一個人肯幫忙。」宋清波道,「我這次回去走訪了幾個當初與這個案子有關的幾名檢察長,但是他們都避不見面,顯然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晴柔疑惑道。

    「嗯,我派人查過,這幾名檢察長當初都與喬震威有過來往,自從那件案子之後,就再也沒來往了。我在海城讀書時,曾聽到過一些傳言,說喬震威手裡有牽制政府官員的籌碼,所以這十年來他才能順風順水,當然,這也不排除是謠言。」宋清波說著站起來身,從隨行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資料遞給晴柔。

    晴柔接過來,迅速翻閱起來,翻到後面,她心驚肉跳,宋清波察言觀色,他說:「小晴,這件事我能查到,池未煊也能查到,如果……」

    晴柔搖頭,「小哥,不需要了。」

    她原本以為她跟池未煊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舒少軍出賣楊若蘭這件事情曝光,其實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是不坦誠不信任,即使她跟他談了很多次話,但是一旦面臨問題時,他們的直覺就是瞞著對方。

    她敢在宋清波面前直言不諱地說出她是舒少軍的女兒,她敢讓宋清波去幫她調查十幾年前這件案子是否與舒少軍有關,但是她不敢在池未煊面前這麼做,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她為什麼不敢,是池未煊給她的愛不夠,還是池未煊給她的信任不夠?還是她根本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些?其實追根究底,是她沒有勇氣。

    她還記得在遊樂場時,池未煊說,抓緊我的手,我不會鬆開你。但是最後,他還是鬆開了她。這是否就是一個預兆,預示著每次緊要關頭,池未煊都會鬆開她的手。

    她知道宋清波的意思,摧毀這些證據,讓池未煊永遠查不到真相。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池未煊遲早會查到。

    她不能像舒少軍那樣,為了掩飾一個錯誤,就不停犯錯。

    「小哥,把這些資料給我可以嗎?」晴柔看著宋清波的目光越發炯亮,與其每日留在他身邊惶惶不可終日,不如讓他知道真相,讓他來選擇,而她能想到最壞的結果就是失去他。

    宋清波最瞭解晴柔,他凝了凝眉,「小晴,你確定要這麼做?不後悔?」

    「如果我今天選擇繼續隱瞞他,我才會後悔。小哥,我,但求問心無愧。」晴柔原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可是老天沒有再給她選擇的機會,遲到的坦白,終究還是遲了。

    宋清波定定地看著晴柔半晌,他知道她心意已決,他沒再說什麼,將資料遞給她,「小晴,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身體不好,你白天暈過一次,你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

    晴柔搖了搖頭,她有種感覺,今晚一定要回去。更何況,她現在是已婚的身份,不能留在宋清波身邊,她不想給任何人誤會他們的機會。

    宋清波心知留不住她,他沉沉地歎了一聲,「小晴,我送你回去。」

    「不,小哥,我自己回去。」晴柔拿起資料,她站起來向玄關走了幾步,然後轉過身來,笑盈盈地看著宋清波,「小哥,你該找個女朋友了。」

    宋清波的心臟猛地緊縮了一下,他強笑道:「小晴,不要擔心我,等你幸福了,我才能放心的去追尋我的幸福。」

    晴柔抿了抿唇,她垂下眼眸,這輩子她欠宋清波的,只怕一世都難以償還。她什麼也沒說,轉身拉開門走出去了。

    宋清波站在客廳裡,她的離去彷彿將室內所有的光都帶走了,他眼裡浮現清晰的痛楚。這一刻,他明白,有些東西無論他多麼不捨,都再也回不去了。

    他站了許久,直到門鈴再度響起。他眼前一亮,連忙跑過去開門。門打開了,晴柔站在門外,臉色有些尷尬,但是他沒瞧見,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就密如鼓點的跳動起來,他啞著嗓音道:「你……」

    晴柔窘迫地看著他,雙手握了握,侷促不安道:「小哥,我身上沒帶錢,你能不能借我一百塊?」

    宋清波眼裡那些光亮如子夜的流星,迅速銷匿在漆黑的夜幕中。為了掩飾,他急忙轉過身去,藉著去桌上拿錢夾的機會,他迅速揩拭掉眼裡的濕潤。

    晴柔一定不知道,她這樣去而復返帶給宋清波的心理衝擊有多大,這麼短短的片刻,他就像坐著雲霄飛車,在最高點時急速降落。

    宋清波拿著錢夾回來,他拉起她的手,將錢夾放在她手裡,「小晴,我們之間說借,就太見外了,拿去吧。」

    「我要不了這麼多。」晴柔打開錢夾,抽出一張粉紅色鈔票,然後將錢夾遞回給宋清波,宋清波無奈地看著她,收回了錢夾。

    晴柔拿著錢,她朝宋清波揮了揮手,「小哥,我走了,再見。」

    宋清波目送她離開,他知道這一次她不會再回頭,他全身一鬆,靠在牆壁上,他是時候該想一想今後該何去何從了。

    晴柔離開宋清波的家,她招手打了個車,直奔公寓。出租車上,她緊緊握著手裡的調查資料,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要告訴他一切,無論他如何選擇,她只求問心無愧。

    「師傅,再開快點。」晴柔催促道,午夜的街頭,行人已經很少了,街上空蕩蕩的,車流已不如白天時擁堵,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公寓樓下。

    晴柔付了車費,快速跑進公寓,坐電梯上樓,她心裡滿懷著激動與緊張,越接近他們所住的樓層,她就越緊張,捏著調查資料的手心都冒出汗來。

    好不容易到了,她快步走出電梯,在電子門上按了幾個數字,大門應聲彈開。她走進去,玄關的燈亮了,暖融融地光線照射在她頭頂上,家的氣息撲面而來,她來不及換鞋子,大步走進客廳,「未煊,未煊……」

    她的心激動地就快要從嘴裡跳出來,她先去樓上找了一圈,臥室裡沒人,她又下樓來,去書房裡找了一圈,書房也沒人。

    她站在客廳裡,他去哪裡了,怎麼還沒有回來?還在生她的氣麼?晴柔走到電話機旁,她拿起電話,撥了前三個數字,又放了回去。

    或許他還在忙,她不能打擾他。

    晴柔坐在沙發上,她低頭看著手裡的調查資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午夜12點的鐘聲響起,她嚇了一大跳,她抬起頭來,看著那仿古鐘搖晃著,發出清脆悅耳的鐘聲。

    12點了,池未煊還沒回來。

    晴柔將調查資料放在桌上,她想了想,拿起話筒,再次撥通池未煊的手機號碼。電話裡一直在響,卻始終沒有人接聽,最後轉到了語音信箱。

    她掛掉,又重新撥過去,依然是這樣的結果。她彷彿不信邪,一遍又一遍地撥過去,始終沒有人接聽。她放下電話,拿起調查資料,然後走進池未煊的書房。

    她將調查資料放在紅木書桌上,然後轉身出去了。

    晴柔洗漱之後,心裡到底不安,她坐在床邊,拿起電話給顧遠兮打了個電話,已是深夜,電話響了三聲,顧遠兮已經習慣性的接起電話了,「喂,哪位?」

    「遠兮,是我,這麼晚打擾你了,你知道未煊去哪裡了嗎?」晴柔不好意思道。

    顧遠兮放開懷裡的申世媛,他赤著上身坐起來,「嫂子,大哥還沒回家嗎?」

    「嗯,還沒回來,我擔心他出事,所以打個電話問問你。」

    「大哥下午沒有回公司,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嫂子,你別急,我打電話給大哥,看看他在哪裡。」顧遠兮連忙安撫道,他掛了晴柔的電話,立即給池未煊打電話,打了幾遍都沒人接,最後直接關機了。

    他蹙了蹙眉頭,那邊聽到動靜的申世媛已經醒過來,她從被窩裡爬起來,上身也是光溜溜的,她也不怕顧遠兮看見她這副模樣狼性大發,她帶著睡意的道:「誰打的電話?」

    「蘇晴柔,她說大哥還沒回家,奇怪,大哥怎麼關機了?」顧遠兮撥了另外一個手機號碼,還是沒人接。他知道下午大哥跟晴柔吵架的事,只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他也沒有往心裡去。可是現在升級到直接不回家,就有點嚴重了。

    他是一路看著他們的感情發展到今天,知道他們有多麼深愛彼此,只是有可能方法不對,愛得越深,就傷害對方越深。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大哥。」顧遠兮一邊給晴柔打電話,一邊咕噥道。申世媛看著他徑直往更衣室走去,她氣惱地掀開被子躺進去,不滿道:「大哥大哥,嫂子嫂子,顧遠兮你眼中還有沒有我啊?」

    顧遠兮給晴柔打了電話,隨便找了個借口,安撫好晴柔,然後迅速穿上衣服。出來看見申世媛扯過被子將自己連人帶頭都蒙住,他知道她生氣了。

    他這些天加班,本來就沒什麼空陪她,今晚好不容易天雷勾動地火,都脫/光了,晴柔打個電話來打斷了他們的好事,難怪她要生氣。

    他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走過去,雙腿跪在床沿上,拉了拉被子,然後申世媛惱怒地將自己捂得更緊,顧遠兮失笑,「好了,別生氣了,等我去找到大哥,回來補償你。」

    申世媛臉紅耳赤,她又不是慾求不滿,她拉下被子,凶狠地瞪著他,「誰要你補償了,滾開!」

    「真生氣了?」顧遠兮不跟她計較,他貼過去,在她耳邊吹著熱氣,「小寶貝,等我回來補償你,乖啊。」

    「顧遠兮,你還要不要臉?」申世媛一把將他推開,重新埋進被子裡,別以為他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好她,她才不會上他的當呢。

    「嗯,我不要臉,軟玉溫香在懷,我還要什麼臉,真想將你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顧遠兮在她臉上輕了輕,大手探進被子裡,抓住她的渾圓狠狠的捏了幾下過癮。

    「嗯……」申世媛本來是要訓斥他的,但是一張嘴,呻吟聲就控制不住的逸了出來,她連忙閉上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顧遠兮笑望著她,笑得極欠扁。

    「顧遠兮,你耍流氓。」申世媛紅著臉縮進了被子裡,再不敢看他。

    顧遠兮哈哈大笑著,拉下被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他起身離去。等室內恢復平靜,她才偷偷的撐起身,看著空蕩蕩地臥室,她心頭竟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顧遠兮,撩拔完了就跑,下次再讓你得逞,我就不信申。

    顧遠兮沿著街道將池未煊會去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但是都沒有池未煊的身影。他給了幾個以前常去的酒吧的老闆打了電話,對方查過之後,告訴他池未煊今天沒有去喝酒。

    沒有喝酒,為什麼不接電話?如果是生晴柔的氣,不接家裡的電話還說得通,為什麼連他的電話也不接?

    顧遠兮在街上遊蕩了幾個小時,眼見著天際漸漸泛起了魚肚白,他還是沒有找到池未煊。隱隱中,他感覺有什麼事快要或已經發生了。

    ………………

    晴柔等了一夜,她知道白天池未煊質問她時,她沒有給他他想要的回答,他很生氣,卻沒有想到他會生氣得連家都不回。

    她看著這座空蕩蕩的屋子,如果沒有他,這裡根本就算不上家。她站起來,眼前黑了一下,她連忙撐住沙發背,等那股暈眩過去,她才慢慢走出去。

    她不能再在家裡等下去了,她要去公司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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