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新婚秘愛

《》章 節目錄 第285章 我同意訂婚 文 / 卿筱

    經過重重守衛與重重檢查,池未煊如願見到了宋衍生的戰友,西北軍區范司令員。來時池未煊曾想,會不會見到一個粗鄙的武將,然而推開那扇門,房裡的佈置品味上乘,處處皆透著文人的儒雅之氣。

    池未煊整了整衣領,長腿邁了進去,范司令並未起身,他穿著軍裝,一身正氣,眉目間凝著上位者的威嚴,他打量著池未煊,池未煊也打量著他。

    兩人彷彿在比賽誰更沉得住氣,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奇怪的氣氛裡,范司令突然爽朗的笑起來,「衍生有福,虎父無犬子,就身上這份氣魄,不入伍太可惜。」

    池未煊心裡一舒,笑意淺淡,「范伯父,小侄唐突了。」一句范伯父而不是范司令,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兩人寒暄了幾句,池未煊切入正題,范司令聽完他的敘述,臉上分毫不露,「a市的事我早有耳聞,這事中央會秉公辦理,宋氏集團無辜被牽連,上頭自然會給說法,賢侄,你回去讓衍生把心穩穩的放在肚子裡,好生養病,這些事不用操心。」

    池未煊本以為這件事不好處理,卻沒想到范司令如此爽快就答應了,看來宋衍生的面子果真好用。池未煊心裡迅速算計起來,a市風雨飄搖,司徒北那根線暫時還搭不上,若能利用范司令的人脈在a市重新搭上路子,將來於池家宋家都有益。

    一個家族要壯大,跟背後的勢力息息相關,池未煊清楚,如果不將幸集團與宋家推出去,會被很多後來者踩到腳下。當年母親所犯的錯誤,他不能重蹈覆轍。

    「范伯父,小侄在此謝過您了。」

    范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賢侄,我早年聽你父親說起過你,是棵好苗子,所幸沒有走偏。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

    「不算苦,每個人的成長都需要付出代價,只是我的代價付出得大了點。」池未煊一臉的不怨不嗔,讓范司令更是高看了他一眼。

    他坐上這個位置,經歷過許多風雨,也嘗過許多無奈。他家裡那幾個孩子,就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你不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范司令說晚上有個晚宴,邀請池未煊參加,順便跟他的幾個孩子結識一下,如此好的機遇,池未煊自然不會放過,當晚宴會細節,就是後話了。

    池未煊去找范司令拉宋家一把,舒雅也沒閒著,張副市長被雙規的消息傳來,世界水上樂園與和城的項目正式喊停,她來不及清算正達集團會虧損多少,只想先把陸正鳴弄出來。

    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他,他被查,正達集團也被查,最後的結果極有可能正達集團跟宋氏集團一起被查封。她現在想的是,必須利用一切資源,將所有的髒水都潑到宋氏集團身上。

    然而她還沒開始行動,宋清波卻被放了出來,理由是宋氏集團沒有參與世界水上樂園項目的任何決策,他只是從旁協助。

    當初正達集團拿到這個項目時,因為有和城的項目牽制著,他們必須找一家大公司合作,而跟宋氏合作,是看在宋氏與省委書記的隱密關係的條件下,即使張副市長落馬,他們還有省委書記保駕護航。

    卻不料省委書記從頭到尾都沒跟宋家的人接觸,宋璃氣病之後,曾遞帖求見司徒北,司徒北以出差為由避閒不肯接見,他強硬的態度可見一斑。

    舒雅原本是想拉著宋氏墊背,卻又因自己太貪,不肯讓宋氏的人參與世界水上樂園的決策,從而讓宋氏鑽了空子。她就在奇怪,那樣苛刻的條件,宋清波為什麼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簽了約,原來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拿宋氏為餌,與她周旋,當真是好膽識好氣魄。

    舒雅再次發現,這是男人的世界,她還太嫩了一點,所以才會被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宋清波被放了出來,宋氏集團也就撇得乾乾淨淨,現在只在正達集團陷在水深火熱之中。

    舒雅恨得不行,她知道只有救出陸正鳴,正達集團才能洗清嫌疑,而現在能幫她的,只有李承昊之父。想到李承昊,她就想到了秦珊珊,秦珊珊忽然人間蒸發了一樣,她有好幾天沒看到她了,似乎在陸正鳴出事前,她就再也沒出現了。

    她沒有深想,當晚連夜趕回了海城。她先去找舅舅,讓舅舅想辦法,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跟李家撕破臉。

    她去的時候,舅媽迎出來,連門都沒讓她進,說舅舅出公差沒有回來。舒雅怎麼可能會信她的話,舅舅如今是稅務局局長,他怕她連累他,才避不見面。

    舒雅心寒,知道親戚靠不住,只得兵行險招,硬著頭皮去李家。

    軍區大院外,她被保衛攔住了,沒有預約,她進不去。她在大門外徘徊著,冬夜寒涼如冰,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舒雅心裡絕望如廝,她打電話給李承昊,電話響了三聲,李承昊掛斷,她再打,又再掛斷。

    她終是沉不住氣,發了條短信過去,過了三分鐘,李承昊穿著家居服氣喘吁吁的出現在她面前,他神色冷冽,竟比這冬夜的寒風還冷,「舒雅,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承昊穿著薄薄的運動服,鼻翼微微的翕合著,臉上染著薄怒,凶狠的瞪著她。

    舒雅沒有一絲愧疚,她上前一步,輕輕抱著李承昊的腰,「承昊,救救我,救救我……」

    李承昊猛地推開她,舒雅踉蹌著退了幾步,跌坐在地,李承昊恨得雙目赤紅,這個女人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他?

    為了隱瞞那件事,他失去了最愛的女人,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如今,她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舒雅,這一次,我不會幫你,就算是跟你同歸於盡,我也不會再幫你做任何違心的事。」李承昊眥目欲裂,胸腔激盪著怒火,燒得他理智全失,他甚至想,殺了這個女人,他坐牢或是被槍斃,保住李家保住父親。

    「承昊,你不會捨得,你找了三年u盤,想要毀了證據,甚至跟秦珊珊假離婚,讓她來我身邊當臥底,你就是想毀了證據。但是我不會打無把握的仗,今天你殺了我,我們一了百了,但是明天,你父親曾做過的事就會公諸於天下,你死也保不住他。」舒雅站起來,她拍了拍雙手上的灰塵,笑得妖嬈。

    李承昊真想殺了她,當年他跟顧遠兮說,如果舒雅會對池未煊不利,就殺了她。那時候他沒動過殺意,後來,舒雅以柔弱之姿出現,讓他憐惜。

    這個女人,為池未煊付出得太多太多,他心疼她所受到的遭遇,被她柔弱的外表所欺,甚至對朋友做出那樣不可饒恕的事,從而觸怒安小離,失去安小離。

    他曾深深的怨恨過父親,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要害得池家家破人亡,為什麼要陷他於不義?但是沒有答案,軍區與官場沒有分別,不爬上去,家破人亡的就是他們。

    可是他是一名警察,他的職責是抓盡天下所有壞人,但是他卻做不到大義滅親,以至於後來越做越錯,在不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發現舒雅的真面目,是在葬禮後不久。一次偶然機會,他去交警找人,無意中看到了當時舒母出車禍的監控錄相,監控錄相拍得不是很清晰,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坐在黑色轎車裡的女人就是舒雅,舒母竟是被舒雅撞死的。

    他沒有想到那樣令他心疼的一個女人,會親手撞死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去找舒雅,將監控錄相砸在她面前,舒雅抱頭痛哭,說她當時嗑了藥,若不是他拿監控錄相來給她看,她根本不知道母親是被她撞死的。她只知道撞死了人,然後當場逃逸了。

    李承昊要將她送去警局,她跪著求他,甚至色誘他,他沒有妥協,依然堅持讓她自首,或者他逮捕她歸案。

    舒雅見沒有任何轉還的餘地,她拿出了當年李父陷害楊家的證據,原來楊家破產,池未煊一家被逼得走投無路,父親在裡面也扮演了很重的角色。

    李承昊看到證據,他當場就差點崩潰,他飆車回去質問李父,年邁的父親,早已經從軍區退下來了,這些年身體不好,一直用藥養著。看到兒子如此憤恨的質問自己,李父老淚縱橫,沒敢求兒子的原諒,他說:「我知道這事紙包不住火,我一直在等事發的那天,我這一生罪孽深重,我對不起震威(宋衍生),更對不起若蘭,承昊,讓舒雅揭發我吧,是我一手製造了幾家人的悲劇。」

    李承昊雙眸猩紅,雙拳捏得骨骼直脆響,他是真的想要將父親送進監獄,可是母親跪倒在地,拚命求他,李承昊質問母親,「他犯了錯,可曾做過什麼彌補錯誤?沒有!池家一家的悲慘,他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不做,我拿什麼放過他?」

    可是母親以死相逼,李承昊被逼到極致,痛苦的掙扎了幾天,他向親情屈服了,他是人民警察,卻做不到大義滅親。父親有罪,他卻不能送他進監獄。

    那段時間李承昊很痛苦,他不敢面對安小離,他這樣齷齪的人生配不上安小離,他甚至自暴自棄,他沒有揭發舒雅,還將指控舒雅謀殺的監控錄相銷毀,然後他徹底淪為與舒雅一樣的人。

    他看不起自己,每次面對父親,他就感覺自己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更對不起朋友。那段時間,他不敢面對池未煊,他害怕他看出他是如此卑鄙的人,害怕他會鄙視他。

    曾經無話不談的摯友,如今即使坐在一起,他亦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直到他被舒雅算計,跟秦珊珊上了床,他突然就像從囚籠裡掙扎出來了,他有了跟安小離徹底決裂的勇氣,有了面對自己如此不堪的人生的勇氣。

    他無法看著年邁多病的父親去坐牢,只能事事去圓。而舒雅利用這個機會,一而再的脅迫他,他早已經忘記了當年入警校的宣誓,早已經忘記了成為一個警察的初衷,他被困在一個局裡,掙脫不出來。

    喬震威出事,他害怕他抖出父親,但是喬震威放了李家一馬,後來舒父出事,他又膽戰心驚,但是舒父也沒有抖出父親。父親就這樣安然無恙,甚至舒雅也沒有抖出李家以求自保。

    但是舒雅坐牢之前,以證據為交換條件,讓他放過警方正在追查的第六個綁架犯,李承昊為了父親,再次妥協了。他拿回證據,以為終能保得父親平安老去,卻不想,舒雅再次咄咄逼人的出現在他面前。

    這三年來,他即使拿回了父親犯罪的證據,亦無法安眠,他是如此一個齷齪的人,他對不起黨的信任,對不起自己的職責,他每時每刻都活在罪惡中,就算他拚命的工作,拚命的衝入前線,拚命想將自己的命折騰掉,他亦洗不清自己滿身的罪惡。

    他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舒雅說,他死也保不住父親,可他做了那麼多錯事,不過就是想讓父親安享晚年。「舒雅,說出你的條件。」

    舒雅眉頭一鬆,她知道李承昊再次妥協了。她還記得她跟池未煊在一起時,他們常常笑李承昊,他是標準的爸爸控,走哪裡都是我爸爸怎麼樣我爸爸怎麼樣,那模樣別提有多得意。

    對於孩子來說,父親的形象都是高大上的,舒雅也喜歡自己的爸爸,但那是她在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之前。所以那時候她特別羨慕李承昊有這樣一個好父親,讓一個快20歲的男孩成天在嘴裡念叨。

    李承昊該是以父親為榜樣吧,所以那時候知道父親犯下了那樣不可饒恕的錯誤後,他才會那麼絕望,她至今都還記得,他像個受傷的野獸一般悲鳴。

    如果不是為了自保,她不願意去傷害這樣一個男人。

    可是為了自保,她連媽媽都撞死了,她已經滿手罪孽,無所謂再添一樁。

    「放過陸正鳴,放過正達集團,我就放過你父親。」舒雅說,正達集團是她最後的籌碼,失去了這一切,她拿什麼向池未煊復仇?

    司徒北上任後,她隱約就嗅到了不尋常,但是世界水上東園的項目是張副市長一手牽線搭橋的,司徒北上任後,亦沒有對這個項目有太多關注,所以她才走了這一步險棋。

    就算是走險棋,她也沒忘記拉宋氏下水,宋衍生的聲望,以及與宋氏接觸的厲氏,這都是她的籌碼。本來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卻因為她不願意讓宋氏居功,獨攬了決策大權,最後導致了宋清波將一切推到了正達集團身上。

    是她低估了宋清波的能耐,或者是她低估了宋清波對蘇晴柔的感情。拿宋氏百年基業向她開戰,宋清波果然夠狠毒。

    「我父親退下來十年了,人脈關係早就淡了,如今上頭風聲緊,誰敢出手幫忙?」李承昊雖未從政,但是消息並不閉塞,就連海城官場都風雲變幻,更何況是省級。

    正如當年父親在軍區,他不抓住一切機會向上爬,就會被踩下來,有些事情,並非因為自己想做,而是不得不做,否則就萬劫不復。

    「只要你想,沒有辦不成的事,承昊,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要怪我。」舒雅誠懇道。

    李承昊冷笑連連,「舒雅,不要做了婊/子還立貞潔牌坊,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若是還有下次,就算同歸於盡,我也不會便宜了你。」

    舒雅徹底放下心來,李父的手段她還是相信的,她沒有再做任何解釋,轉身離開,如今再說什麼,都是虛假的吧。

    李承昊看見舒雅上車,開車離去,他呼呼地喘著氣,這一生,他是否就甘心被舒雅這樣捏著脖子過一輩子?他氣得一腳虛踹出去,卻踹到了消防栓上,趾骨似乎都斷裂了,他抱著腳痛得直吸氣。

    到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還有在乎的東西,所以做不到放手一搏。

    ………………

    宋清波被放出來,池未煊親自開車去接的,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開出一段路後,池未煊瞥了他一眼,他正撥弄著車上的小裝飾,「小晴最喜歡這些小東西,沒事的時候會從網上買一些材料回來自己做,你應該去過巴黎我們生活過的地方,兜兜臥室裡那些設計,都出自她的手。」

    宋清波說這些沒有任何顯擺的意思,就是聊些家常。

    池未煊這幾日奔波在外,閒下來他就在想,有這樣一個強大的情敵,以後他要更看緊柔柔才是,否則那天晃了神,被他截了胡,他連哭都不知道上哪哭。

    宋清波拿宋氏相搏這份深情大愛,池未煊表示壓力很大。

    這幾日晴柔打電話來追問事情的進展,他都不敢告訴她,宋清波是因為她才自願掉進這個陷阱裡,他卑鄙的只想瞞著她。

    「她的愛好很廣,最近跟我媽學剪窗花,學得有模有樣的,改天我拿幾副給你送來,興許你結婚的時候還能讓她像模像樣的剪對雙喜送給你。」池未煊話說完,看到宋清波的臉色比剛放出來還白了一些,他心裡十分樂,原諒他這麼下作,誰讓他得瑟的。

    宋清波抿了抿唇,手從小裝飾上縮了回去,彷彿上面有針一樣,「大哥,這次的事麻煩你了。」

    池未煊一怔,這個稱呼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顧遠兮就常常喊他大哥,可是他還是愣住了,這聲大哥,沒有百轉千回後的猶豫,沒有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

    池未煊感覺是不是出風口的熱風吹到眼睛裡,為什麼眼睛乾澀得難受,怎麼有種想落淚的衝動,他板著臉,「嗯,你拿宋氏百年基業為柔柔討回公道,這個情我不能不承。」

    宋清波從未邀功,那日晴柔在巴黎給他打電話,他就開始留意舒雅身邊的那個男人,陸正鳴的來歷他竟查不到,既然晴柔說那個人就是當年綁架她的,就算沒有證據,他也會讓那個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正達集團同歸於盡,只是用假相迷惑他們,讓他們努力去爭取世界水上樂園的項目。那個項目從司徒北走馬上任那天起,他就知道碰不得。

    他假意跟他們合作,卻從未想過參與決策,所以舒雅暗中排擠他時,他沒有爭奪決策權。

    他知道即使如此,陸正鳴也會死死咬著他,所以不管調查組怎麼問,他隻字不提,直到有人去上面打了招呼,告訴他只要撇清,宋氏就沒事。

    反咬一口,對他來說太過容易,只是他沒料到從裡面出來,池未煊會在外面接他。

    「省城馬上會風雲突變,張副市長落馬,新的市長與副市長任命還沒有下來,司徒書記獨攬大權,可見中央此次不將省城徹底洗牌是絕不罷休的。你有什麼看法?」池未煊道。

    宋清波經此一役,他亦知道做生意的難處,如果這次上頭沒人,宋家說不定就跟著正達集團一起毀了。「以前的方式行不通了,我們必須培養自己的人上去。」

    宋清波的想法與池未煊一拍即合,做生意的沒幾個敢說自己清白的,宋家這次要是嚴查,不會那麼容易逃脫,所以在官場培養自己的人是迫在眉睫的事。

    「跟我的想法一樣,對了,我聽說你跟厲家五小姐厲家珍見過面了,必要的時候,將這層關係利用上,如今省城風雲莫測,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目標是誰,有大家族相互依靠著,至少能讓zf忌憚三分。」池未煊說。

    宋清波垂下眸,不能跟晴柔在一起,他跟誰結婚都沒關係,他嗯了一聲,車廂裡安靜下來。

    車子駛進宋氏所在的半山別墅,池未煊並未下車,他向看到宋清波而喜極而泣的宋璃點了點頭,逕直驅車離去。

    宋璃看著宋清波清瘦的臉,沒有外人在場了,她捂著嘴哭了起來,「你這個壞孩子,媽媽一大把年紀了,你還這樣來嚇我,真是太壞了。」

    宋清波摟著母親的肩,無奈極了,「媽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快別哭了,讓我爸看見,一准心疼得要揍我。」

    「你還記得你有爸媽,做事的時候怎麼就不仔細想想?」宋璃伸出食指直戳他的惱門,兩人身高懸殊,她得踮著腳卻戳,宋清波心疼她累,蹲下身子與她平高,她卻捨不得下重手了。

    宋璃歎了一聲,「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癡傻的孩子,是不是為了柔柔,你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宋清波一怔,憔悴的眉眼間掠過一抹求而不得的憂傷,宋璃看著揪心,「好了好了,回來就好了,你先在這裡等等,剛從裡面放出來,要去去晦氣。」

    宋璃說著讓李阿姨準備火盆、芭蕉水及豬腳麵線,宋清波很無奈,但是為了母親心安,到底還是跨了火盆,被他媽潑了一身的冷水,聽她嘴裡念叨著吉祥話,他喉間有些哽咽,這次,他真的太任性了。

    宋清波洗了澡,宋璃去將他穿過的衣服手錶等物全扔進火盆裡燒了,宋清波阻攔不及,只得歎氣。吃豬腳麵線時,他對宋璃說:「媽,去跟厲家說一聲,我同意跟厲家珍訂婚。」

    「砰」一聲,那邊正端著茶的李嫣失手摔了茶杯,她連忙蹲下來,邊撿地上的碎玻璃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清掃。」

    宋清波僅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憐惜的。宋璃站起來走到李嫣身邊,將她拉起來,憐惜道:「別用手撿,小心割傷手,去拿掃帚過來掃吧。」

    李嫣慌亂的點了點頭,轉身去拿掃帚了。

    宋璃看著她倉皇的背影,歎了一聲,她走到桌邊坐下,「波兒,你決定了嗎?那嫣兒呢?」

    「我跟她什麼事也沒發生,以後她出嫁時,宋家會以嫁女兒的方式讓她風光大嫁。」宋清波不帶任何感情道。

    宋璃又歎了一聲,「說到底,當初我是想讓她做我兒媳婦的,我們給了她期待,如今事情鬧成這樣子,你讓我以後下了黃泉怎麼跟你外公交代?」

    「媽,我不是沒有給她機會,是她一再傷害小晴,讓我忍無可忍。她喜歡買奢侈品,一個月刷幾十萬的信用卡,她心機深,陽逢陰違,我都可以裝作不知道,唯獨她要傷害小晴,我不能忍。」宋清波說。

    宋璃看著兒子,有苦難言。這個孩子真是種了她的性格,對一個人太執著,得到了是萬般甜蜜幸福,但是得不到,心裡總是苦的,「兒子,你跟厲家珍訂婚後,不要跟柔柔來往了,女人善妒,別因為你的捨不得,而給她帶去任何災難,知道嗎?」

    宋清波再也吃不下麵線了,越吃嘴裡越苦,他放下筷子,「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可是那一夜,他在玻璃房外面,站了大半宿,宋璃在樓上看到玻璃房外面兒子蕭瑟的背影,她一整夜沒有睡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執念,到底有多強烈,如此的捨不得放不下,不惜拿整個宋氏相搏,只求她一生安然?

    宋璃怪不了晴柔,當初若不是她從中作梗,或許兒子早就擁有了幸福。

    而這一夜,還有一個人也在看著玻璃房外面清冷的身影,她眼裡有怨有恨,他願意娶任何女人,就是不肯娶她,宋清波,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她不甘心,眼見著豪門少奶奶的夢離她越來越遠,她拚命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厲家珍是吧?她倒要看看,當厲家珍知道自己嫁進來後永遠都不會得到宋清波的愛,她還肯不肯嫁?

    ………………

    晴柔初七帶著兜兜跟小吉他回到省城,楊若蘭不願意跟他們回來,說想在省城生活一段時間,晴柔親自去請了劉媽回來照顧楊若蘭。

    其實她知道楊若蘭為什麼不跟他們回省城,初五那天,她跟楊若蘭去逛街,結果在商場楊若蘭巧遇以前在商場上的死對頭,大家20幾年後再見,竟相談甚歡。

    原來這人早年死了老伴,如今孤伶伶一個人,雖然有龐大的家業,但是內心寂寞。以前雖是楊若蘭的死對頭,卻很欣賞她一個女人扛起了整個家業。

    兩人相談甚歡,甚至約定第二天出去遊玩。

    晴柔從來沒見過楊若蘭這樣一面,雖矜持有度,但是還是難掩歡喜。晴柔想,媽媽對那個男人大概很有好感,也就不留下來壞事了。

    雖然她一直覺得楊若蘭的眼光有些奇葩,但是這個男人有龐大的家業,應該不像喬震威那種人,所以回省城她就跟池未煊說了媽媽大概可能會開第二春的事。

    池未煊並未表態,只說觀察。

    這事就暫時放在一邊了,晴柔偶爾試探楊若蘭幾句,或者從劉媽那裡旁敲側擊,掌握進度。對楊若蘭要開第二春的事,她樂見其成。

    舒雅從海城回來,她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消息,稅務局依然在查正達集團的賬,她打電話催促李承昊,火氣十分大,李承昊要麼接了她的電話扔一邊,要麼直接掛斷。

    那晚李承昊回去,承受著巨大壓力的他,再次失控跟父親吵起來,李父氣得半夜病發,被緊急送往醫院,撿回了一條命。他母親哭得死去活來,說他要逼死父親,就先收了她的命。

    他氣得回了家,睿宇想媽媽,一整晚都在他耳邊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吼他,他就哭得更厲害了,後來保姆帶下去哄,他坐在客廳裡,手都在發抖。

    省城與海城的人脈他都厚著臉皮跑了一遍,但是人家不是拒不見面,就見了面婉轉的拒絕了他,後來甚至有聽到他找上門,就躲出去的。

    李承昊從來沒覺得這麼丟臉過,他能夠動用的人脈,都動用了個徹底,但是一聽說與省城張副市長有關,就一臉避嫌的樣子。這些當官的,誰私下裡沒個齷齪事,如今牆倒萬人推,誰都不肯出手相見。若不是父親曾犯下的錯,他這輩子都不會低頭求人,如今想想,他活得也真他媽的窩囊。

    他深深地體會到了池未煊當年的無助,窮途末路時,他想到了安小離,想到了程家。可是他怎麼有臉去找安小離,怎麼有臉去求程靖驍幫他?

    這樣的事,換作以往,他連想都不敢想。可是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父親,他不忍心,不忍心看到父親去坐牢,不忍心看到母親剩下的人生都日夜垂淚、長吁短歎。

    這是他曾經最崇拜的父親啊,他怎麼能讓他的人生終結在牢裡?

    李承昊最後妥協了,屈服了,他的人格與作為人民警察的尊嚴早已經讓他糟蹋得一點不剩了,這次的事情了結之後,他就會去自首,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他心裡的罪孽。

    安小離接到李承昊的電話時,他聲音裡的絕望讓她的心揪了起來,李承昊說想見她,安小離拒絕了他,她現在已經是程靖驍的妻子,她不能讓他誤會。

    李承昊知道如果他為她好,就不該為難她,他掛了電話,安小離拿著手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等她再重新打過去時,手機已經關機了。

    那一天,安小離總是不安,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她不知道該跟誰講,跟程靖驍提起李承昊的名字,他就會生氣。

    最後安小離將電話打到晴柔那裡,晴柔沒聽說李家有什麼事,她對她說:「小離,你別疑神疑鬼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養胎,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別的事都別管。」

    「可是晴柔,我擔心他會出事。」安小離不安道,「如果我明知道他很奇怪,卻不關心他,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自責的。」

    「小離!」晴柔嚴肅起來,「你記住,你跟李承昊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現在是程靖驍的妻子,你該擔心的該保護的你是老公的尊嚴與名譽。你嫁的不是普通人,你嫁的是豪門望族,不要讓人揪住你的小辮子一輩子戳你脊樑骨,知道嗎?」

    晴柔的話嚇住了安小離,安小離訥訥的道:「晴柔,如果你知道宋清波有事,你會不見他嗎?」

    晴柔沉默了,回到省城,她才從各方報紙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池未煊也承認,宋清波是為了她才想盡早解決正達集團。這份情,她知道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她想起一首歌,最好的祝福是把手放開,放開,他才能新生,這也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小離,我不會。給不了他想要的,就別給他希望,否則你怎樣做,對他都是殘忍。小離,聽我的,別見李承昊,如果你實在擔心,告訴程靖驍,或是讓他陪你去,別先斬後奏,程靖驍那樣的男人,他受不了這個。如果在程家,連他都放棄你了,你的處境就會很艱難,你明白嗎?」晴柔苦口婆心的勸道。

    安小離無言以對,因為晴柔說的道理她都懂。

    掛了電話後,她坐在房間裡想了許久,終究還是決定告訴程靖驍,她安不下心來,就會一直糾結,她怕自己會衝動之下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告訴程靖驍,他或許會吃醋生氣,但是只要哄哄他,就會沒事,先斬後奏,程靖驍的確受不了。

    那晚,她左等右等,沒有等到程靖驍歸來,秘書告訴她,程總一早去省城了。他去省城居然都沒告訴她,安小離越想越生氣,電話打到程靖驍手機上,還是秘書接的。

    她氣得不行,命令秘書把手機給程靖驍,秘書卻以程靖驍正在開會為由掛了她的電話。安小離這次徹底炸毛了,她知道他們最近的關係緊張,全是因為那天在柳岸河堤她跟李承昊見面的事。

    然後又加上大年三十他幾個姑姑說她的事,她當時丟下一屋子客人跑了,讓他臉上無光,回來後婆婆訓她,他也沒幫她說半句話。

    安小離想到他結婚前的甜言蜜語,結婚後的冷言冷語,實在覺得傷心,他們這才結婚多久,怎麼就鬧成這個樣子了?

    安小離再次打電話過去,依然是秘書接的,她大聲質問秘書,他們在哪裡開會,地址在哪裡?她現在就去省城。秘書聽出安小離生氣了,連忙說了地址。

    安小離換上外出服,出了南苑,坐上電瓶車趕到停車場。家裡的長輩都出去了,她的專用車停在車位上,安小離坐進去,司機開車。

    出了大門,剛駛上路,安小離就看到了路邊停著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李承昊倚著吉普車站在,望著程家高牆大院,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小離吩咐司機停車,車子停在李承昊面前,李承昊回過神來,見安小離推門走出來,他眼前忽得燃起了一簇類似煙花的東西,很亮很亮,但下一瞬,就黯淡下來。

    他不能卑鄙的利用她,為了父親,他已經傷害過她一次,他不能再讓她因為他,而再受到傷害。

    安小離下了車,她仰頭看著李承昊,他很憔悴,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稜角更加分明起來,她說:「你剛才就在外面嗎?有急事要找我嗎?」

    李承昊強迫自己微笑,伸手想揉她的腦袋,但是手伸到半空,又僵硬的收了回去,他尷尬道:「沒事,恰巧經過這裡,你有事要出門?」

    「嗯,你真的沒事嗎?」安小離確認了一遍,若是換做三年前的性子,他是死是活都跟她沒關係,但是這人到底是她曾經深愛過、糾結過、痛苦過、放棄過的男人,她無法做到無視。

    李承昊點了點頭,「我沒事。」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安小離指了指車子,又認真審視了他的表情,確定真沒有事發生,她才轉身向車子走去。

    手剛扶上車門,她聽見李承昊在叫她,她回過頭去,「怎麼了?」

    李承昊定定地看了她良久,那表情像極了在告別,他微笑,「沒什麼,就是想喊一喊你,路上小心。」

    「哦。」安小離坐上了車,心裡那股不安越發濃烈了,她向他揮了揮手,司機發動車子,車子漸行漸遠。

    李承昊看著車子捲起的灰塵,他不會告訴她,剛才,他想跟她說的是:「小離,我愛你!」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