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72香烤全羊(七) 文 / 清閒丫頭
冷沛山臉色沉得厲害,每一道皺紋裡都夾著一絲陰雲,「勢均力敵,難分勝負。」說著咬牙切齒地補了一句,「突厥老賊就仗著自己那點兒騎兵,居然派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崽子來應付事兒……」
「冷將軍說的小毛崽子……是突厥三王子阿史那蘇烏?」
「還能有誰!」
蕭瑾瑜靜靜看著一點就著的冷沛山,「據我所知,冷將軍說的這個小毛崽子……十三歲就衝鋒陷陣,驍勇善戰,到如今二十五歲,從沒打過敗仗,如此戰績,我倒覺得更像個少年英雄。」
冷沛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冷沛山哪兒來的火氣,蕭瑾瑜當然清楚。他征戰沙場大半輩子了,跟突厥打了不知道多少場仗,突厥那邊的將軍越換越年輕,他自己卻一年老過一年,原本見蕭玦一戰震突厥,以為平定突厥之亂的日子近在眼前了,哪知道……到頭來還是他自己在這兒頂著,越打越憋屈。
何況,如今這個小毛崽子還弄來一個苗疆巫師,一聲不吭就把軍營搞了個烏煙瘴氣人心惶惶。
他不過想提醒一下這個氣炸了肺的老將軍,情緒是不能用來打仗的。
蕭瑾瑜輕咳了幾聲,把話拐了出去,「冷將軍以為……那三名將士是否有可能自殺身亡?」
「不可能!」冷沛山脖子一梗,瞪圓了眼睛,「我軍裡沒有這種孬種!」
蕭瑾瑜仍然清清冷冷地看著他,「證據呢?」
冷沛山麻利地從鎧甲裡摸出一個信封,憤憤地往蕭瑾瑜身上一丟,「這就是證據!」
信封上寫著一個詳細到戶的地址,和一個看起來就是女人的名字,蕭瑾瑜不與他計較,不動聲色地打開信封,拿出信紙看了一遍,輕輕皺起眉頭。
這是封家書,寫給妻子和年滿週歲還沒見過一面的孩子的,滿紙都是溫柔的牽念。
冷沛山有道理,有這樣牽掛的人,誰想死?
蕭瑾瑜還沒來得及說話,冷沛山突然跪到蕭瑾瑜榻邊,往下一趴,「哇」的一聲就哭開了,「他們死得冤枉……請王爺做主啊!」
蕭瑾瑜嚇了一跳,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著這個趴在他腿上哭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老將軍,蕭瑾瑜一時間趕也不是哄也不是。()
總不能像對楚楚那樣,抱抱他親親他吧……
蕭瑾瑜只得硬著頭皮道,「冷將軍……我一定徹查此事,給全軍將士一個說法。」
「謝王爺!」
冷沛山抹著眼淚爬起來,看著蕭瑾瑜見鬼似的臉色,臉上一熱低下頭來,「末將失儀……請王爺恕罪!」
「沒有,沒有……」
冷沛山抽了抽鼻子,「這些部下一個個比末將的親兒子還親,年紀輕輕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末將心裡疼得慌……」
「我明白……」
「王爺,那突厥的龜兒子……您見不見?」
蕭瑾瑜端起榻旁矮几上的杯子,「等等再說……勞煩冷將軍先在營中為我和娘娘安排個住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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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被領進寢帳的時候,蕭瑾瑜正坐在案邊翻公文,楚楚把幾頁紙擱到蕭瑾瑜面前,一聲不吭地遠遠坐到了一邊,埋著頭不看他。
「楚楚……」蕭瑾瑜隨手翻了下那幾頁屍單,微蹙眉頭,「你能肯定,這三個人都是自殺?」
「都寫在上面了,信不信隨便你。」
楚楚的口氣讓蕭瑾瑜微微怔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她窩在一邊直直盯著地面,不禁擔心道,「楚楚……怎麼了?」
「沒怎麼……」
這麼清楚的賭氣的模樣,不可能是沒怎麼。
蕭瑾瑜擱下手裡所有的東西。「過來。」
「我剛摸完屍體,沒洗澡。」
自從楚楚知道他身上有屍毒,不能挨近屍體,只要是碰過屍體,她一定先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再來見他。
蕭瑾瑜愈發覺得不對勁兒,心裡微微發緊,「楚楚,到底怎麼了?」
蕭瑾瑜不問還好,這麼溫柔關切地一問,楚楚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撲嗒嗒往下掉,小身子在椅子裡縮成一團,抱著膝蓋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蕭瑾瑜趕忙推著輪椅過去,不能碰她,只能著急地看著,「別哭,別哭……出什麼事了?」
楚楚哭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什麼時候趕我走啊……」
蕭瑾瑜聽得一愣,還以為是自己一時著急聽錯了,「趕你走?」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蕭瑾瑜更迷糊了,她這是驗的什麼屍,怎麼還驗出這麼個結果來,「不喜歡你?」
「你太好了……我沒那麼好!」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蕭瑾瑜急得有點兒惱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火氣,「楚楚,你說明白。」
楚楚這才抬起頭來,滿臉眼淚,眼睛紅紅的,「王爺,你別不要我……」
話裡帶著濃濃的哭腔,那副可憐又委屈的模樣就像個被人丟棄的小動物似的,看得蕭瑾瑜差點忍不住要去抱她,可這會兒就只能心疼地看著,心疼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哪捨得不要她……
「我一定好好學,學得跟冷捕頭一樣好!」
蕭瑾瑜聲音都軟了,像一隻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她一樣,「楚楚……你一直很好。」
「你騙人!就是冷捕頭更好!」
蕭瑾瑜徹底被她攪合糊塗了,怎麼還有冷月的事兒……
楚楚眨著淚汪汪的眼睛,抽抽搭搭地道,「冷捕頭長得好看,懂得多……你還讓她在你家裡住了好多年,跟她玩兒……還教過她驗屍!你就是更喜歡她……」
蕭瑾瑜這才算是聽明白了,好氣又好笑。
這丫頭……竟吃起冷月的醋了。
被她這麼莫名其妙地冤枉,蕭瑾瑜都有點兒委屈了,要是不讓她長點兒記性,日後他一定是在醋罈子裡淹死的……
蕭瑾瑜故作靜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你說得對,冷月是很好。」
楚楚咬起嘴唇,「你……你喜歡她?」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要不是景大哥的娘子,你是不是就娶她了啊?」
「不知道……」
「反正……反正你現在娶不了她了!」楚楚小臉憋得通紅,「我才是你的娘子!」
虧她還記得……
蕭瑾瑜不急不慢地點頭,「嗯……既是我的娘子了,就去洗個澡,給我沏壺茶來吧。」
饒有興致地看著楚楚酸到咬牙切齒還不得不聽話的模樣,蕭瑾瑜終於覺得氣順過來了,誰讓她總不相信他的真心……
楚楚端著茶回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了,水汽還沒乾透,她的洗澡水裡還灑了香粉,這會兒整個人水嫩嫩香噴噴的,頭上綰著一個很精巧的髻,微微有點兒腫的眼睛也被一層淡淡的粉黛遮過去了,除了新婚那夜,蕭瑾瑜就沒見過她打扮得這麼漂亮。
楚楚擱下茶盤的時候和蕭瑾瑜挨得很近,近的蕭瑾瑜不但能清楚地聞到那股讓人心馳神往的甜香,還能感覺到她細嫩皮膚上傳來的溫熱。
「楚楚……」
蕭瑾瑜剛想把她摟過來,楚楚已經敏捷地閃到了他夠不著的地方,「你忙吧,我出去玩兒了。」
「去哪兒?」
楚楚理了理衣擺,「學騎馬去。」
學騎馬,她打扮成這樣……蕭瑾瑜忍不住追問,「跟誰學?」
「不告訴你。」
看著蕭瑾瑜發白髮青的臉色,楚楚蹦蹦跳跳地就跑出去了。
蕭瑾瑜自我安慰,學點東西又不是壞事,她想學,就讓她學吧……
不到半個時辰,這種自我安慰就沒效了。
不管看哪本公文,折本子上冒出來的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楚楚騎在馬上,依在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懷裡,被那男人握著手,認真地聽著那個男人的話,在荒漠上灑下一串串銀鈴一樣的笑聲,笑靨如花的模樣。
他向來不是小心眼的人,怎麼這會兒……
蕭瑾瑜強迫自己看完最後幾本公文,終於忍不住了,「來人。」
守在門外的一個侍衛立馬應聲進來。
「娘娘……還在騎馬?」
「是。」
蕭瑾瑜捏著手裡的一本折子,臉色發白,嘴唇微抿,猶豫了一下才道,「去跟冷將軍說……我同意見阿史那蘇烏,只有今晚,過期不候。」
「是。」
「還有……請娘娘回來,就說讓她梳洗一下,準備去見突厥人。」
「是。」
「等等……她若玩兒得高興,不想去了,就算了。」
「是。」
侍衛退出去,蕭瑾瑜垂手輕輕摸上自己沒有知覺的腿,隔著衣服狠狠地掐了上去,像是掐在一塊陳年朽木上一樣,不管用多大的力氣,都是一絲感覺都沒有。
使不出力氣了,蕭瑾瑜才緩緩靠到椅背上,淺淺苦笑,自己給不了她的,憑什麼不許別人給她呢……
楚楚鑽回帳子來的時候衣服和頭髮都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紅彤彤的小臉上蒙了一層沙土,還是藏不住她滿臉的喜悅。
楚楚的高興一直很純粹,純粹得能把身邊的人感染得跟著她一起高興起來,她這會兒的高興一樣很純粹很熱烈,可蕭瑾瑜就是沒法跟著一起高興起來……反而心裡刺痛得很。
楚楚「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拿手背抹了下嘴,得意地道,「我學會騎馬啦!」
「好……」
「就是風沙太大,吹得我亂七八糟的……得虧師父把我抱得緊,要不我早就把屁股摔開花啦!」
蕭瑾瑜臉色隱隱發白,「是嗎……」
「是呢!你等一會兒,我得再洗個澡,換個衣服……」楚楚笑著抖抖衣擺,「我都快成沙子做的啦!」
「好……不急。」
作者有話要說:崩潰的倒時差……一上午都昏昏沉沉的,寫了刪刪了寫,崩潰……晚上去給表妹過生日,第二更可能會比較晚,等不到的菇涼們明天起來看就好啦~
那什麼,要看王爺吃醋的菇涼們,心疼了不~?這醋還沒吃完呢,偶可憐的女婿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