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16滿漢全席(七) 文 / 清閒丫頭
蕭湘一走,蕭瑾瑜就坐到桌邊翻起了昨晚抱回來的那些卷宗盒子。
「王爺……」楚楚把清平放回搖籃裡,就湊到他身邊來,「你怎麼又查起這個案子啦?」
蕭瑾瑜從一個卷宗盒子裡取出一疊信紙,一一在桌上鋪展開來,又把阿史那蘇烏帶來的信件從另半邊桌上鋪開,眉心微沉,「當年突厥汗王來議和時呈給道宗皇帝一疊通敵信件,經多名辦案官員比對,證實是寧郡王蕭恆的親筆書信,但蕭恆致死都沒承認……如果有人能把蕭玦的字跡仿得連他自己都看不出破綻,興許也有人能仿出蕭恆的字跡。」
楚楚一愣,「王爺,你懷疑這個寧郡王是被冤枉的?」
蕭瑾瑜輕輕搖頭,「還不知道……蕭恆與蕭玦的字跡截然不同,模仿起來都不容易,若是由同一人模仿就難上加難……」
蕭瑾瑜話音未落,胃裡突然一陣劇烈抽痛,不禁倒吸了口冷氣,按著桌邊穩住疼得發抖的身子。
楚楚趕忙扶他靠在椅背上,翻出兩顆藥餵給他,拉開他緊按在胃上的手,慢慢幫他揉著。
蕭瑾瑜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一陣子才止住胃裡的翻湧,疼痛消減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了。
許久沒見蕭瑾瑜這樣犯胃病,楚楚嚇得臉都白了,「王爺,你還疼嗎?」
蕭瑾瑜微微搖頭,「不要緊……酒喝多了……」
昨天喝了三杯酒還沒覺得什麼,今天又陪阿史那蘇烏喝了幾杯,身子居然就受不了了……
或許他對自己身子的估計有些太過樂觀了。
楚楚小心地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轉身想出去給他熬碗藥,無意往搖籃那邊掃了一眼,頓時嚇丟了魂兒。
不知什麼時候清平居然撫著搖籃的邊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正呆呆地看著躺在床上蒼白如雪的蕭瑾瑜,「爹爹……」
楚楚生怕他一不小心栽下去,剛想撲過去把他抱起來,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呆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兒子,「王……王爺,平兒能站起來啦!」
蕭瑾瑜顧不得胃裡還沒徹底消停的疼痛,咬著牙勉強半撐起身子,「你抱他……抱他下來……」
楚楚過去把清平從搖籃裡抱出來,小心地扶他站在地上,剛一鬆手,小傢伙竟邁開步子跌跌撞撞地朝蕭瑾瑜跑了過去,一直跑到床邊才像是用盡了力氣,在跌倒的前一瞬被追上來的楚楚一把抱住,交到了嚇得臉色煞白的蕭瑾瑜懷裡。
清平剛把氣喘勻,就用熱乎乎的小手揉上楚楚剛才給蕭瑾瑜揉過的地方,仰著小臉看向還在發愣的蕭瑾瑜,「爹爹,不疼,不疼……」
兒子第一次用盡力氣邁出步子,居然是因為心疼他……
直到一滴水落在清平的額頭上,蕭瑾瑜才發現自己居然掉眼淚了。
清平的小手努力地爬上蕭瑾瑜微涼的臉頰,「爹爹乖,不疼了,不哭……」
蕭瑾瑜在那個小小的手掌心裡深深吻了一下,「爹不疼,不疼了……」
楚楚站在一邊,一邊抹眼淚一邊笑,「王爺,他真好!」
「嗯……平兒是最好的孩子,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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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之前,阿史那蘇烏還真把閨女帶來了。
楚楚一眼看見就喜歡得很,這四歲大的小姑娘穿著一身天藍色的漢人衣裙,跟在阿史那蘇烏身邊,紅撲撲的小臉上看不出一絲害怕,高挺的鼻樑兩邊,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四下看著,一眨眼睛,濃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樣呼扇呼扇的,好看得像是畫裡的娃娃一樣。
「烏蘭,拜見安王爺,安王妃娘娘。」
阿史那烏蘭像模像樣朝蕭瑾瑜和楚楚磕了個頭,爬起來之後就直直地盯著蕭瑾瑜的輪椅,用稚嫩的聲音說起不大流利的漢語來,「安王爺,你的椅子上為什麼有輪子呀?」
阿史那蘇烏明顯沒料到自家女兒張嘴就是這麼一句,臉上有點兒發窘,還沒張嘴就聽蕭瑾瑜淡淡地道,「方便辦案。」
阿史那烏蘭將信將疑地看著蕭瑾瑜,「那……你那麼厲害,就是因為坐了這樣的椅子吧?」
蕭瑾瑜眉梢微揚,「我怎麼厲害?」
「我父汗說,天底下的人誰幹壞事你都能知道,誰幹壞事你就懲罰誰,就像……就像……」阿史那烏蘭撅著粉嘟嘟的小嘴好一陣搜腸刮肚,才突然笑起來,「就像仙女下凡!」
蕭瑾瑜額頭一黑,默默看向正在僵笑的阿史那蘇烏,阿史那蘇烏忙道,「誇你呢,誇你呢……」
「……」
楚楚兩眼放光地看著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準兒媳婦,笑得合不攏嘴,「你才是像仙女下凡呢!」
阿史那烏蘭眨眨眼睛,看向楚楚,「你就是能讓死人骨頭說話的楚楚娘娘嗎?」
蕭瑾瑜毫不留情地瞪向已經開始仰頭看房梁的阿史那蘇烏,這人給四歲的小姑娘教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楚楚倒是點頭點得痛快,「不光是骨頭,心肝腸胃什麼都行!」
阿史那烏蘭的大眼睛頓時亮得像小太陽一樣,「沒有腦袋也行?」
「當然行啦!」
蕭瑾瑜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見阿史那烏蘭一蹦三尺高,甩開阿史那蘇烏的手就撲到楚楚身邊,抓著楚楚的衣角直蹦躂,「我想看!我想看!」
楚楚笑得比阿史那烏蘭還燦爛,彎□子把阿史那烏蘭抱了起來,「沒問題!咱們先去吃香噴噴的桂花糕,然後就帶你看沒腦袋的骨頭說話!」
「娘娘是大好人!」
蕭瑾瑜百感交集地歎了口氣,阿史那蘇烏嘴角直髮抽,勉強擠出一句,「這樣……這樣我就,放心了……」
楚楚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大汗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
楚楚抱著阿史那烏蘭說說笑笑地走出去,阿史那蘇烏才揉了揉自己發僵的臉,心有餘悸地歎了一聲,「幸虧沒給我那兩個禿小子講你倆的事兒……」
蕭瑾瑜冷眼瞪過去,「那你為何要給個姑娘家講?」
阿史那蘇烏抓起一旁茶案上的杯子,連灌三口茶壓了壓驚,才道,「她兩歲那會兒怕打仗怕見血怕死人,膽小得像個耗子一樣,這在草原上根本沒活路……本來就是講給她長長膽的,誰知道一長長過頭了……」
蕭瑾瑜臉色微陰,拿他和楚楚事兒給閨女壯膽,虧這人想得出來……
阿史那蘇烏一口悶完剩下的茶水,聲音還是有點兒發虛,「安王爺……你幫忙看著點兒,那些開膛破肚掏心挖腸子什麼的,就別讓她學了吧……」
蕭瑾瑜捧起自己手邊那杯茶,「幫不了。」
「這丫頭已經學武一年多了,」阿史那蘇烏看著蕭瑾瑜的一張冷臉,「要是她哪天把你兒子剖了,你可別來找我。」
蕭瑾瑜手一抖,差點兒把茶水灑一身。
「所以……」阿史那蘇烏誠心誠意地道,「拜託安王爺費心了。」
蕭瑾瑜無聲默歎,「不客氣……」
阿史那蘇烏抬眼掃了下這間寬敞的大廳,濃眉輕蹙,聲音微沉,「這地方能說話嗎?」
蕭瑾瑜微怔,輕聲道,「去書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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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蘇烏跟著蕭瑾瑜進到一心園書房,把門窗一關,就一屁股坐到了蕭瑾瑜的書案上,看得蕭瑾瑜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什麼事……說吧。」
「安王爺,」阿史那蘇烏把腿一盤,勾起嘴角,「我聽說兩年前你因為把我從軍營裡放走,被朝廷裡的人告狀了?」
蕭瑾瑜冷冷看他一眼,一言未發。
「不知道安王爺查沒查清楚,這事兒到底是誰捅出去的?」
蕭瑾瑜聲音比臉色還要冷硬,「自己人。」
阿史那蘇烏眉梢一挑,「我要是沒記錯,當時帳子裡除了你,我,王妃娘娘,都離,就是兩個御林軍吧?」
蕭瑾瑜微微點頭。
阿史那蘇烏微瞇起眼睛,「你們朝廷的御林軍一向是只按皇帝的親筆調令辦事的吧?」
蕭瑾瑜臉色一沉,「大汗想說什麼?」
「安王爺,如果這個模仿吳郡王寫字的人,也會模仿你們皇帝寫字呢?」
蕭瑾瑜一怔,身子明顯一僵。
他確實查到了那兩個御林軍身上,甚至冒死偷查了那封調令,發現那封調令之後還有一封皇帝御筆親書加蓋玉印的追加函,函件內容就是要求這幾個御林軍按日上報他的行蹤。
查到這個地方,蕭瑾瑜就沒再往下查。
朝廷和公堂不一樣,有些不該他知道的事兒,蕭瑾瑜絕不會輕易去引火**,尤其那時楚楚的肚子已經鼓得像是揣著個大西瓜了,只要麻煩不找上門來,蕭瑾瑜絕對不會去自找麻煩。
可若真像阿史那蘇烏猜的這樣……那就真是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了。
實話實說,要不是阿史那蘇烏問得這麼直白,他恐怕下輩子都不會往這上面想。
即便是想了,他也不能去找皇上對質,即便是他腦子一熱真去找皇上對質了,擅自翻查御林軍調令照樣是死罪一條。
「安王爺,」阿史那蘇烏從桌子上跳下來,看著臉色隱隱發白的蕭瑾瑜,這是個身子比兔子還柔弱,腦子卻比狼王還精明人,他開個頭,這個人一定能想到結尾,「你們漢人有句話說得好,旁觀者清……現在我家丫頭的命也在你手上了,請安王爺千萬跟神仙一樣耳清目明,該抓的抓,該殺的殺,只要我家丫頭能平平安安長大,阿史那蘇烏一定拿命謝你。」
蕭瑾瑜微微頷首思慮須臾,抬起頭來雲淡風輕地道,「我要你的命幹什麼?」
阿史那蘇烏一愣,坦然地攤了攤手,「不知道,你們漢人老這麼說。」
「你的命我用不著……你記得每年向安王府交千兩黃金就好。」
「……千兩?!」
蕭瑾瑜輕輕點頭,「漢人養女沒那麼簡單,你沒聽說過千金小姐嗎?」
看著阿史那蘇烏吹鬍子瞪眼的模樣,蕭瑾瑜淡淡地道,「不交也無妨……」
讀多了書的漢人在帶有讓步意思的句子之後往往會跟著什麼樣的話,阿史那蘇烏的漢師可是講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蕭瑾瑜這種既會讀書又會當官還一肚子壞水的人……
阿史那蘇烏忙道,「交,我交!」
「好。」
阿史那蘇烏剛要出門,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皺著眉頭轉過身來,「安王爺……你府上那個漂亮得跟仙女一樣的小翊,還真喜歡女人啊?」
蕭瑾瑜嘴角微揚,「嗯……已經和喜歡的女人成親好些年了。」
阿史那蘇烏頓時瞪圓了眼睛。
蕭瑾瑜像是漫不經心地道,「長子今年有五六歲了吧……」
阿史那蘇烏僵在門口張了半天嘴,才使勁兒嚥了口唾沫,「安王爺……烏蘭,肯定是嫁給你兒子,對吧……」
蕭瑾瑜輕輕皺著眉頭,淡淡地道,「犬子生有心疾,體弱多病……」
「不要緊不要緊!男的活的就行!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就把嫁妝全都送來,就這麼定了啊!」
「……!」
作者有話要說:噗……楚丫頭後繼有人的趕腳……不過小金魚永遠都猜不到楚丫頭腦子裡在想些神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