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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爭霸 2 文 / 潮吧

    岳水搖晃進來,還在嘿嘿:「元哥你別擔心,那塊鼻涕已經『尿』了……被穆坤掖在桌子底下哭,還喊他娘……」小滿衝過來,當頭就是一巴掌,岳水立馬清醒了許多,「呀,幾位哥哥都在?」元慶拉開小滿,扳著岳水的脖子說:「你慢慢說,剛才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

    「剛才,剛才……我想想,」岳水不敢看小滿的眼睛,低著頭念叨,「好像打起來了吧?」

    「穆坤在哪裡?」小滿還要打,元慶攔住了他:「不看他,看小翠的面子。」小滿退回了沙發。

    「想起來了,」岳水猛地一哆嗦,「我們在羊肉館喝酒,穆坤回來了,後面跟著的幾個兄弟抬著一個麻袋,裡面是萬傑……穆坤說,他在醫院縫針,沒想到萬傑也在那裡縫針,眼眶子上開了一條大口子,後來知道,萬傑的傷是被衛東大哥一拳打的……萬傑說,他們也不敢在附近的醫院包紮,所以這才碰上的……穆坤要讓那幾個兄弟押著萬傑來見你們,老疤說,別讓他過來噁心你們了,所以……」

    「老疤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胡金看著元慶,說,「老疤是不是認識萬傑?」

    「認識,在入監隊照過面兒。」

    「哦,那大概是我走了以後的事兒了……老疤在裝逼呢,」胡金下了結論,「他想兩面賺好人。」

    「先別分析他,」元慶讓岳水進屋躺著,對小滿說,「你不要動,我跟胡金過去看看。」

    小滿想要起身,被元慶按下了:「咱們都去顯得太隆重,不值得。」

    沒等小滿說話,元慶拽著胡金出門,反手掛上了門鎖。

    讓元慶沒有想到的是,剛出大院門,黑影裡站起了肖衛東,肖衛東好像剛才蹲在那裡吐過酒,滿嘴酒氣和餿菜味道:「媽的,我要讓大寶給氣死了……剛才又來找我,死拖著我出去再喝……呃,又讓這個老賊給灌醉了。二位弟弟這是要去哪裡?」

    元慶閃開肖衛東,撒腿就跑,胡金掙脫不迭,被肖衛東一把揪倒在地上,摔著了傷口,殺豬般慘叫。

    元慶在前面跑,肖衛東在後面唱:「長鞭哎,那個一呀甩哎,啪啪地響哎,趕起那個大車……」他好像騎在胡金的身上。

    找到開運廚具,站在門口一打量,元慶看見了那個門口亮著燈箱的羊肉館,快步走了進去。

    元慶要找的人就在對面的一個單間,推門進去,除了穆坤還清醒著,全是醉漢。

    老疤舉著一個酒杯過來嚷嚷著讓元慶喝,元慶擋了一下,問穆坤:「萬傑人呢?」

    穆坤瞅了老疤一眼:「疤哥讓他走了。」

    元慶摸摸老疤的肩膀:「對,疤哥,應該讓他走,不然容易出事兒。」皺皺眉頭,拉著穆坤出了單間。

    站在門口,元慶詳細問了問事情發生的經過,最後說:「以後你辦這樣的事情不要讓很多人知道,比如今天這事兒,你應該先派個兄弟過去找我或者小滿。明白我的意思?」穆坤說:「當時我太興奮了,就想先收拾他一頓……我想通知你的,疤哥不讓,疤哥說他做得了主。」

    「對,這事兒他沒錯。表哥呢?」

    「他沒來。」

    「德良呢?」

    「我來的時候他正要走,一個長得像泰森的大個子在外面放鞭炮,他說是魏大浪又喝高興了,出門找他去了。」

    「萬傑走的時候說過什麼?」

    「別的沒說,只跟老疤說了一句,劉哥,你是個好人,我會報答你的。」

    「穆坤……」元慶拉穆坤蹲下,語氣緩慢地說,「你打過勞改對吧?我不用跟你說很多對吧?」

    「對。」

    「你跟的人是我還是老疤?」

    「元哥,老疤也是咱們的人啊……」

    「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你。」

    「那我就不再多說了。」

    「元哥,有些事兒我真的很糊塗,」穆坤用一塊石頭用力地劃地,「我剛出來的時候,按照你的吩咐,直接跟了小滿哥,可是小滿哥很粗魯……我不是說他的壞話,他真的很粗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算了,這些話我不該說。小滿哥帶著我們混,身邊有誰就是誰,從來不分誰近誰遠,除了表哥能跟他說上兩句,別人只有跟著他出去打架的資格。元哥,你跟我說,咱們圈子裡的兄弟,哪個是可以割頭的?」

    「都可以割頭,但是割頭要割給值得一割的兄弟。」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告訴我,那些是值得一割的兄弟?」

    「德良。」

    「其他的呢?」

    「你自己去想,」元慶站起來了,「回家吧,不要再回去喝了。」

    漫步回家的路,元慶的心忽然有些沉重,這幫兄弟跟著我,我會給他們帶來比別人更好的生活嗎?

    月色如水,元慶的影子拖在地上,一忽被樹影淹沒一忽拖出來,一次次地輪迴。

    我不能在家裡住了……元慶想,我正在走的這條路不允許我住在家裡,我媽和老爺子經不起折騰了。元慶下了離開家外出租房住這個念頭不是一天兩天了。剛回家的那幾天,元慶就覺得自己跟哥哥嫂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隔閡。吃飯的時候,嫂子就像對待客人那樣又是夾菜又是添飯的,嘴裡還時常念叨,多吃點兒,不夠下次讓你哥多買點兒,咱們家不差那點兒錢。哥哥也隨聲附和,對,讓弟弟多吃,這些年他受了不少「磕打」……這讓元慶的感覺很不舒服。過了幾天,元慶塞給嫂子幾千塊錢,嫂子不接,後來大哥偷偷告訴元慶,嫂子害怕那些錢是偷來或者搶來的。有一次,元慶對老爺子說,我要是搬出去住,我哥和我嫂子不會亂尋思吧?老爺子說了倆字:不會。很無奈的樣子。

    就這麼著吧,天一亮就出去找房子,元慶加快了步伐,找到合適的房子就讓胡金也過去,這小子炒得一手好菜。

    遠處有灑水車的聲音,抬頭看看,元慶發現,天已經開始放明。

    火車站西側的早市已經開始上人,幾家油條鋪子的大鍋也已經在門口支起來了。

    元慶走到一家油條鋪子門口,找一個馬扎坐下,點上一根煙等候早餐。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元慶定睛一看,梁川賣老鼠藥似的蹲在一堆褲衩和襪子後面叫賣:「都來看,都來瞧,買條褲頭逞英豪,哪怕你是軟如泥,穿上天天硬成槍。真金不怕火來煉,好貨不怕做實驗,又滋陰來又壯陽,男人女人都一樣,女人穿上能幹活,男人穿上嚇死狼,不喝酒,不抽煙,穿條褲頭為哪般?回家不挨老婆扇……」唱一氣,梁川摘下掛在褲腰上的水壺,喝兩口水,接著唱。

    元慶想要過去逗逗他,油條上來了,先吃飯吧,太餓了。

    一個女人蹲到那些襪子的跟前,一雙一雙地翻檢。

    梁川開始介紹:「純香港貨,頂穿……人民幣,真吃香,一張票子整一雙,十塊錢的花不了,拿著九塊往外揚……」

    那個女人好像在跟他講價,梁川大聲吆喝:「賠了,我上貨就九毛。」

    女人要走,梁川拽住她,接著唱:「好好好,對對對,王三姐挖菜寒窯睡,薜寶打雁薜平貴,賣給你,不算賠,因為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省長千金王月桂,市長太太李小翠……」那個女人被他逗笑了,一下子買了十雙襪子,梁川不唱了,蘸著唾沫數錢。

    元慶吃完油條,沖梁川喊:「腚眼兒哥,繼續唱啊!」

    梁川沒有抬頭:「富人富,窮人窮,富人窮人都得忙,一天不忙換了樣,說你富,你就富,說你窮,你還不服李嘉誠,活就活個明晃晃,活著就比死了強……咦?誰在喊我?」一轉頭看見元慶,揣起錢往這邊跑,帶起來的一條花褲頭飄到路中央,直接被一個老太太撿走了。

    元慶剛一站起來,脖子上就掛上了梁川:「小哥,想死我了……」

    元慶抱著他轉了一圈兒,放下,盯著他那雙越發像兩隻香瓜的眼睛笑:「你回呂劇團了?」

    梁川攤了攤手:「你看像嗎?」

    元慶說:「不像,像個江湖騙子。」

    梁川說聲「比騙子好」,拉著元慶就走:「收攤兒!跟我回家,咱們好好嘮嘮。」

    元慶剛一猶豫,就看見了從南邊晃過來的德良。德良走路搖搖晃晃的,好像喝了一宿酒的樣子。元慶喊了一聲,德良打起精神,扒拉著人群往這邊走。梁川的臉一下子黃了:「小哥,你認識他?」元慶問:「怎麼了?」梁川想走:「他經常在這邊晃……收保護費呢。」

    元慶吃了一驚,沒來得及問,德良就過來了:「元哥,這麼早?」

    元慶點點頭,回頭再看梁川,梁川已經不見了。

    元慶問:「這麼早你出來幹什麼?」

    德良瞇著眼睛笑:「跟大浪哥喝了點兒,剛分手……過來看看,有個小子欠我錢呢。」

    「聽說你在這兒收保護費?」

    「誰說的?沒有的事兒……小商小販有幾個錢讓我收?我在『乍厲』那幾個南方開店賣茶葉的呢。」

    「那就好,」元慶放了一下心,「窮哥們兒你不要去『乍厲』人家,那樣傷天理。」

    「也沒怎麼『乍厲』,一個賣假茶葉的跟我『晃晃』,我揍了他幾次,答應給錢,還沒給齊呢……」

    「把錢要回來就不要在這兒晃了,這兒離我家很近,傳出去不好。」

    「知道了,小滿哥說過這事兒……你見著老疤他們了嗎?」

    「見著了,沒事兒,」元慶反手拍了拍德良的胳膊,「早點兒回家睡覺,晚上去小滿家,我有事兒跟你說。」

    德良剛走出去不遠,元慶就看見一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攔住了他。那個大個子的打扮很奇特,留一個泰森那樣的頭,脖子上掛著一條黃燦燦的金鏈子,上身穿一件敞開懷的中式白褂,下身穿一條黑色的燈籠褲,腳上是一雙黑色丈人鞋,嘴上叼著一根旱煙卷。

    兩個人說了沒幾句話,德良就拉著那個大個子過來了。

    元慶估計這位讓人驚為天人的大漢應該就是德良常說的那位魏大浪了,衝他點了點頭。

    大個子站住,不說話,偏著腦袋看元慶:「你***跟我拿什麼架子?」

    他的胸脯挺著,上面是一個張著大口的狼頭刺青,他的拳頭很大,骨節上全是瘤子一樣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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