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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初識牢房 1 文 / 潮吧

    元慶的腿蹲麻了,可是他不想央求魏捷讓自己換一個姿勢,就那麼僵死的猴子一樣團在牆角。

    魏捷說:「胡金太大膽了,敢逃跑。讓他再跑,這次他是插翅難飛了。元慶你說是不是?」

    元慶不想說話,他的腦子就像凍僵了,整個是一大塊黑乎乎的冰,死沉死沉的。

    魏捷摸出煙,在元慶的眼前一晃:「來根?」

    元慶搖搖頭,魏捷揣起煙,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本來沒你什麼事兒,這下子可不一樣了,你至少屬於尋釁滋事,得去有關部門反省反省。我問你,向春滿是怎麼跟周繼勇打起來的?」元慶搖頭。一個警察過來,附在魏捷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魏捷點了點頭:「哦,看來你確實不知道,可是參與打人的總有你吧?我們有目擊證人,向春滿先是被周繼勇砍了一刀,接著你用板凳把他打倒了……我跟你說,根據周繼勇的傷情,最嚴重的就是那一板凳。在這件事情上,胡金倒是沒什麼,可是他跟古大彬合謀敲詐黃健明一案也夠這小子喝一壺的。」

    元慶沒有反應,不是他沒聽見,是他知道這事兒牽扯不到胡金,不值得大驚小怪。

    急診室的門開了,先前被抬進去的那個人扶著牆站在門口,受傷的狼一樣,目露凶光,四處掃射。

    元慶看了這個人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鷹眼,狼臉,石雕一樣的身板,這個人應該就是大勇了……元慶的腦子開始轉動,他清楚地記起來,他跟小滿與萬傑那幫人混戰過後的那天晚上,胡金在飯店裡對他說,混社會的有兩個級別,第二個級別裡最猛的人裡面,大勇排第二……大勇既然有那麼響的名頭,一定不是一天兩天混出來的……元慶有些慶幸,好啊,我先去「有關部門」躲一躲他也好。

    大勇在門口站了不到兩秒鐘就被幾個警察帶了出去,雄赳赳,氣昂昂,李玉和上刑場一般。

    胡金的聲音從急診室裡傳了出來,哎喲哎喲像母羊難產。

    不大一會兒工夫,一個滿頭大汗的大夫出來了,魏捷迎上去跟他說話,不住地點頭。

    大夫沖急診室招手,胡金蜷縮在一張帶轱轆的床上,褲子搭在床頭,身上蓋著一條沾滿血跡的床單。

    魏捷幫忙推床,回頭招呼站在元慶身邊的警察:「帶他回去。不用去派出所了,直接送分局!」

    胡金掀開床單,喊一聲:「元慶,你多保重啊……」出洞的老鼠見到貓似的又縮了回去。

    元慶問:「你好點兒了沒有?」

    胡金在床單裡哆嗦:「尿了好幾次了,估計要成太監了……親娘哎!」嗓門比糞桶還要粗。

    被幾個警察推搡下警車的時候,元慶抬頭望了望天,月亮高掛,天幕白得有些晃眼,不錯,朗朗乾坤。

    站在車旁,一個警察命令元慶高舉雙手,脫掉鞋,把腿叉開,元慶機械地照辦。

    元慶的腰帶被抽走了,鞋帶也被抽走了。

    一個警察讓別的警察離開,命令元慶跟他走。

    元慶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提著鞋,磕磕絆絆地被那個警察拖著往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樓裡走,感覺自己狼狽得就像一隻被人剛從泥漿裡摳出來的鴨子。月光從一些很大很高的松樹縫隙中撒下來,元慶的影子被摔在地上,跟那些斑駁的樹影混在一起,雜亂地恍惚著。

    進到一條蹲滿人的走廊,警察讓元慶在一間辦公室的門口停下了。

    警察敲門,裡面出來一個年輕得跟元慶差不多的警察:「是古大彬的案子嗎?」

    帶元慶來的那個警察點點頭:「差不多,他們應該算是同案。」

    小警察扳過元慶的肩膀,一把將他拽了進去,力氣大得嚇死牛。

    屋裡的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胖乎乎的老警察:「你是古大彬?」

    元慶蹲下了:「不是,我是元慶。」

    老警察瞅了瞅小警察:「他是幹什麼的?」

    小警察附身到老警察的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老警察點了點頭:「唔,知道了。」打開一本詢問筆錄,問,「姓名?」

    「元慶。」

    「民族?」

    「漢族。」

    「出生年月?」

    「1965年3月27日。」

    「家庭住址?」

    「……」元慶回答得很快,他突然發覺自己的腦子比以前好用了許多,心想,看來人是有潛力的,進到這樣的「單位」,豬八戒也變成了孫猴子。元慶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小警察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張科長,我來審問。」老警察將詢問筆錄推給了小警察。

    「你的案子現在我們基本瞭解了,」小警察手裡轉動著鋼筆,問,「首先我問你,那一板凳是不是你打的?」

    「是……」元慶點了點頭,接著搖頭,「可是我要是不出手,小滿的頭就被他的刀劈開了。」

    「這個情況我們瞭解。你再回答我,除了這一板凳,你還用什麼工具打過周繼勇?」

    「誰是周繼勇?哦……」元慶拍了拍嘴巴,「他就是大勇啊。我還用自行車砸過一個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大勇。」

    「很好,」小警察似乎對元慶的態度很滿意,「你看見胡金用水泥磚打倒了一個人沒有?」

    「沒有。」元慶搖頭。

    「你看見向春滿用腳踢周繼勇的肚子沒有?」

    「沒有。我被他們打糊塗了,除了自我保護,什麼也沒看見。」

    「好了,這事兒暫時告一段落。」小警察沖老警察點了點頭,「他沒有撒謊。元慶,你跟古大彬是什麼關係?」

    「關係一般,他開飯店,我有時候過去幫忙,就這麼認識了。」

    「通過向春滿?」

    「是。」

    「你沒有說實話,」小警察丟了鋼筆,一臉怒容,「你、向春滿,跟古大彬是結拜兄弟!你也不是通過向春滿認識他的,是通過胡金!其實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態度。」抬手指了指牆上的幾個黑色油漆字,「認識字是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好好想想吧。」

    元慶不說話,在心裡哼了一聲,我有什麼可坦白的?就這麼點破事兒,你們都知道。

    小警察重新拿起了筆:「你跟古大彬還有向春滿一起控制住黃健明,胡金讓黃健明寫過一張欠條是吧?」

    元慶搖頭:「沒有。我在劉叔家見過黃健明不假,可是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欠條。」

    小警察又丟了筆:「你的腦子有問題……你怎麼就這麼傻呢?這事兒跟你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只不過是做個證明。實話告訴你吧,這件事情向春滿已經坦白了。他以為自己是一條行俠仗義的好漢呢……好了,老實跟我說,有沒有這回事兒?這對你能輕鬆結案有很大幫助。」

    元慶想了想,開口說:「也許當初我沒在意,好像有這事兒吧?」

    「不要含糊其辭,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有。」

    「這就對了嘛……古大彬持槍威脅黃健明,讓黃健明給他兩千塊錢這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元慶的心輕鬆了一下,看來警察抓我,大部分是因為這事兒,「不過我後來瞭解了這事兒,是胡金告訴我的。胡金說,古大彬背著他去找了黃健明,讓黃健明給他錢。因為這個,胡金還好一頓臭罵古大彬,說他不講義氣……我瞭解的就這麼多了。」

    小警察刷刷地做著筆錄。

    老警察過來摸了摸元慶的腦袋:「你們這是頂風作案呢……年輕人,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以後好好做人吧。」

    元慶抬起頭,激動得嘴都哆嗦了:「大叔,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老警察坐回去,伸出一根指頭在眼前一晃:「不急,案子沒結,我們不能放你走。」

    元慶沮喪地垂下了頭:「什麼時候能結啊……我過幾天還要就業呢。」

    老警察笑了:「就業?恐怕今年你就不上業了。小伙子,古大彬一天不到案,你的案子就一天不能結。」

    小警察沖元慶招手:「過來簽字。元慶,你不要以為自己沒事兒了,周繼勇的傷情還需要住院觀察。」

    元慶已經不再去想這些撓頭的事情了,他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清醒清醒:「今晚我去拘留所?」

    小警察按著元慶的手指蘸印泥:「看守所。」

    猶如遭受突然一擊,元慶的心猛地一抽,失望和不安在他的臉上交替出現。他知道,拘留所跟看守所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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