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你捨得傷，就傷（2） 文 / 左央秋秋
傅玉鳳背脊挺直坐在書房。
這所房子還是丈夫在世時分配下來的，中間轉折差一點被收上去，但所幸，是留下來了。
她桌前還擺了台翠綠色燈罩的舊式檯燈，那也是當年丈夫在世時候唯獨鍾愛的。
她有時候總會想，既然鍾愛，那麼她便替他留著，留著這些讓她心裡知道自己還是會痛的。
每每愈是到年底職能部門愈是忙碌，她也如此，幾乎沒有時間顧及其他，沉默了片刻，將桌上的檔案袋子封號，放至抽屜，她隨手端起搪瓷茶杯，挑起鳳眼，問：「你剛剛說什麼？沲」
對面沙發上，天驕坐著，緊握著雙手，她瞧了眼兒子神色，又慢慢低眉吹著茶葉。
「媽。我想幫微月離開家裡。」他吸了口氣，才張口。
傅玉鳳捏著茶杯蓋的手微頓，鳳眼一閃，敲門聲響起鄒。
門口站著陳叔，是這裡的老人兒，常年幫著打理打理家用。
「夫人，飯好了，張嬸見天驕回來包得餃子。」陳叔燦笑著。
傅玉鳳點了點頭，笑著說：「也好，就吃餃子吧，很久沒吃過了。」說罷起了身，也不理會天驕自顧的出了門。
天驕還坐在沙發上，母親的舉動意料之中，她是個凡是據理力爭的強勢女人，而這些年越發的沉穩了，有點像大伯母了，眉頭緊緊攢在一起，擰著勁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誰較勁兒，片刻才起了身子跟著母親到了餐廳。
餃子熱騰騰的冒著熱氣，母子二人分別落座，天驕見母親不語便也沒多話，靜悄悄的端起瓷邊兒花碗，陳叔見母子過來便出去了，飯廳裡獨留下他與母親。
瓷蝶交碰發著微弱的細聲，天驕見母親不予理會，心中沉吟，又捏了捏攥住筷子的手指，說：「媽……」
「慧怡今兒個幾點回去？」
天驕蹙起眉，喊了句：「媽！」
「夠了！」深粉色花碗落到實木飯桌上，沉厚聲與碟筷交融，響動在沉默的房間格外刺耳。
傅玉鳳站起身，眸光掃了眼天驕：「你大了，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心裡有個譜兒，媽媽老了，不能什麼事都給你掂量著了。」
母親眼睛皺著，天驕攥著筷子的手頹然一怔，心裡像被撒下了一把鹽巴，任由它們腐蝕著，浸化著，最後滲進肉髒裡。
見天驕不語，傅玉鳳拉開木椅，說：「你今天來和我說我當你還識我這個媽，倘若哪天你真做出什麼段家不容的事情來，我以後就沒你這個兒子！」她說得緩和，語速極慢，可每一句咬出來都費盡了心神，良久，她的拳頭還抵在餐桌上。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我就當你今兒是昏了頭，只這一次！記住！」傅玉鳳抬起手腕，離開餐廳，她沒像每次飯後直接奔書房，而是轉彎上了樓梯，一步一步，她邁得極慢，實際上她平日裡不會說出這樣類似大嫂口吻的話來，只不過，她是個母親，兒子來找自己，他的一個微小動作，一個慌張眼神，她已經清楚他有幾分認真，幾分玩鬧，是以，她必須認真的告訴他，不行！他想的事情不但不行，連做也不能再去做！
她站在連樓中的窗子前，看著兒子驅車離去，走前，他回頭望了眼窗子方向。她緊緊握著拳頭，蹙著眉頭，都說孩子是冤家，她這個兒子，真是想氣死他才好！
車子到達綠海，霽月隨眼看到綠海大門口石雕像噴泉，看上去很像意大利文藝復興時代的風格，它在無數盞綠色橙色小聚光燈下，乍現光彩，美輪美奐，人形建築物周邊不時噴著小水花，已經是這樣冷的季節了，小區物業絲毫不吝嗇它的電耗花費，當然，這些錢也有出自她的腰包，噢，不，是他。
她轉頭，望了眼開車的段天年，他那雙總是深邃的眼正盯著前方，鼻樑骨高高挑起，她看了會兒，才將頭別回，又瞅著窗外，心口是說不清跳動，一下一下，又不似一下一下，似乎快了些，又好像慢了些，她有些分辨不清，索性不再理會。
門口的鐵門被這段兒的警衛遙控打開，那人站著筆直的身子向他們敬著禮，霽月看著忽而想，段天年敬起禮來是什麼樣子？也像剛剛那個警衛？認真不苟，面帶嚴峻嘛？
她想著便隨之而笑，蔥白玉指輕輕落在唇上，眼眸明亮盈盈。
天年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這樣開心，還笑出了聲響，他撥著輪盤打輪，嘴角悄悄勾起，不動聲色挪開盯著她的眸子。
車子停住，天年下車為她拉開車門，他的紳士似乎與生俱來，霽月想。
進了屋子，張阿姨已經下班了，門廊的燈亮起來，毛球嗖的撲向霽月，天年站在她身前，手臂反應很快的擋到她面前，待察覺到黑影是毛球時，霽月眨著眼舔了舔唇角，不知該說些個什麼，忙蹲下身子，逗起毛球。
天年倒不似她這般窘迫，換了鞋子，大步走進去，面色如常。
「喝點兒水吧。」他叫了聲，聲音由廚房方向投過來。
霽月嗯了句，起身換鞋，她洗過手出來看段天年正坐在廚房長腳凳上，背對著她，深夜的房間靜謐，廚房裡不時有窸窣聲傳來，霽月探著身子望了望，水杯還空著，她擰起眉尖，走過去：「做什麼呢？不是要喝水。」
廚房算是開放式，在裝修風格偏歐式的房子裡實屬罕見，天年正低頭拆著東西，聽著霽月問，頭也未抬的答：「舅舅寄來的，張阿姨放在台案上了。」
語落，他轉著凳子轉身，將紙盒子遞到霽月面前。
「寄了些什麼？」她平靜接過，小心翼翼打開塑料紙袋子，裡面全是羅漢果、菊花茶葉、苦丁葉片子。
她垂著眸子，細長睫毛微閃著，明麗輕盈，天年看著她面色平穩，卻在閃動的眉睫中察覺到她心裡的那一小波浪花，頓時動了動唇角沒作聲，他抿起唇，起身倒了杯水給自己，頓了頓又倒了一杯遞給她。
「有時間往家裡去個電話吧。」他隨口說著，又小口喝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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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樣子呆呆的，瀲灩的眸盯著箱子，他濃眉蹙起，才要開口，毛球已經跑過來，蹭著霽月的小腿，哈哈著搖尾巴。
「幹什麼？餓了？」被毛球一鬧，她倒是失了方纔那抹淡愁，天年瞥眼瞅著那條小狗子，真是會看眼色，他不禁挑眉，很是不悅讓它搶了先，沉聲開口：「這狗以後睡樓下，不准它進臥室睡，尤其是上床。」
霽月低著頭，嘴角微微笑著，小傢伙似是知道她不郁想方設法的逗著她開心，經身旁這男人一說，她抬起頭，脫口而出：「那怎麼行？」
天年端著杯的手頓在半空，墨色濃眉微微蹙起，細長的眼瞟向霽月：「怎麼不行，我說行就行。」
毛球似是聽懂了話，乖乖坐在一旁，歪著小腦袋看著二人。霽月見它這幅模樣，心疼難耐，心裡狠狠道：你又不經常睡床，人家睡一下怎麼了，這人，真過分。
「它那麼小，自己睡多孤單吶。」她嘟著嘴，清澈光亮的瞳仁上挑起新月般的細眉。細弱溫軟的聲音飄進他的耳，又蕩漾起他心底那波近來不算太平的漣漪。
見天年盯著自己不語，霽月乘勝追擊趕忙張口：「要不我給它買個小窩，就放在臥室，以後不讓它睡床，睡在小窩裡？」
他坐在高腳蹬上，看著站在自己旁的女人，胸前靠著台案，手如柔荑小心翼翼攥著，眼睛眨呀眨著，他抿了抿口，別開眼，算是默許。
正說著，嘀嘀嘀幾聲密碼鎖開動聲，門開了。
陸南抬手看表，十一點鐘了。
門口幾人三三兩兩的揮手告別著天碧，她穿著裙子站在門口，亞麻色髮絲在門口明亮的探照燈下，亂舞成風，像是覺察到冷了，她環著雙臂又和幾人說笑著，看他們上了車子，自己才回過身子。
陸南本想提早離開，這幾日顧著北奧的項目，北京香港來回飛，累得實在不行，出來時又被魏凌茉拽住，死活警告他，必須送小四回家。
他一琢磨，她必定喝酒了，想著便也留下了。
天碧下了台階，走向停車場，這邊黑暗她並沒看見他在車前，她接著電話隨意撥弄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嫣然而笑，笑靨如花朵，這樣明媚的女子讓他一時與記憶中那個整天跟著自己屁股後頭亂竄的小丫頭分辨不清。
見她走過自己，他才回了神，輕輕開了口，叫了句：「天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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