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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55章 五木 逃離遼東 文 / 鬧心

    五木有種感覺,追兵就在身後,他不敢停歇。

    為什麼?

    為什麼藥材裡會有毒?

    為了保密,每份藥材,都是我親自從獵戶手裡買來的。

    淳樸的獵戶不可能對藥材做手腳。

    大夫?應該不會,都是些壯陽之物,不該有毒!大夫沒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大夫誤用了毒藥?不對,雪兒說得清楚:我買的藥裡有毒……

    公孫恭傷情隱秘,除了我、公孫度、大夫,應該不會有旁人知道。

    除非……

    除非是公孫康,作為太守的長子,才有可能探知到公孫恭的病情。

    公孫康與公孫恭雖是親兄弟,但身為長子的公孫康並不得父親喜愛,相反,公孫恭才有可能繼承公孫度的爵位。

    為了爵位?為了權利?公孫康完全有理由下毒手。

    雪兒說:他大哥馬上就要來抓我……

    五木突然勒緊了韁繩,「灰灰兒」馬兒一聲長嘶,險些將五木掀下背去。

    一定是公孫康!一定是公孫康給的那些藥材裡面有毒!五木猛然醒悟。

    「喔、喔」五木勒轉了馬頭,待要往回走,卻又立刻停住。

    不行,公孫康一定是早有預謀,我回去只能是送死。

    深夜的風,掃過官道兩旁的樹梢,依舊光禿的樹冠上,枝條在風中搖擺,互相刮蹭,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響。

    五木側耳傾聽,「唰啦、唰啦」的聲音中,隱約有馬蹄之聲……

    五木狠踹馬肚,馬兒繼續狂奔下去……

    午時,官道上。

    連續奔跑了半日,馬受不了,五木也堅持不住了。

    疲勞、飢餓還有恐懼。

    五木趴在馬背上,雙手軟軟地垂下,整個人像一團鬆軟的泥,順著馬的一側,滑落到地上。

    馬兒沒了束縛,「咈咈」地從鼻子噴著氣,「嗒嗒」地溜躂到路邊,啃食著稀疏的嫩草。

    一個路過的農人,遠遠地盯著地上的五木。

    遲疑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走近了些。

    「喂、喂」沖五木叫了幾聲,見五木沒有反應,便壯壯膽子,輕輕湊了過去。

    猶豫了一下,伸手探入五木的懷裡,搜得幾枚錢。

    滿臉歡喜,彎著腰,便要剝下五木的衣服。

    「嗖」一隻箭打在他的臂膀上。

    那農人「噗通」栽倒在地。

    二十步外,一白衣青年騎著白馬,馬上橫擔著槍,鞍橋上掛著一對短戟,手裡握著長弓,款款而來。

    那農人捂著膀子,不住地「唉呦」,白衣青年也不理他,到得近前,輕巧地跳下馬來,伸手探探五木鼻息,俯身拾起地上的箭,扭頭看看那農人。

    那農人見青年盯著他,便側過臉去,不敢直視,卻用眼角偷偷瞄著青年,嘴裡依舊「唉呦」著。

    青年微微一笑,伸腳踢了下那農人:「別『唉呦』了,我的箭沒裝箭頭,把他扶起來。」

    那農人驚了一下,低頭看自己的臂膀,果然沒受傷,楞了一下,趕緊起身把五木扶坐起來。

    那青年上下查看五木身體,見沒什麼外傷,便拿出盛水的葫蘆,喂五木喝了一點水,五木稍稍清醒了一些。

    青年去路邊牽過五木的馬,問那農人:「你家在附近?」

    那農人愣愣地點頭。

    「背上他,去你家。」青年的生音不容質疑,農人背起五木,青年牽著兩匹馬,穿過林間小路,向不遠出破舊的土坯房走去。

    五木躺在炕上,青年喂五木喝了幾口熱湯水,五木漸漸清醒過來。

    五木微微睜開雙眼,迷茫地盯著陌生的環境,突然掙扎著要起身。

    「莫動莫動。」青年有力的雙手,按住了五木。

    看著五木驚恐的樣子,青年微微一笑道:「莫慌,你怕是餓昏了,跌下馬來,莫動。」

    五木盯著青年,又踅摸了下四周,有氣無力地問:「你救了我?」

    青年指指邊上手足無措的農人道:「是這位小哥救了你。」

    「謝謝、謝謝。」

    那農人咧著嘴,尷尬地笑著。

    青年對農人道:「給我們弄點吃的吧,我也餓了。」

    農人諾諾應著往屋外走去。

    「我看你院子裡有隻雞啊。」青年喊道。

    那農人差點癱到地上,哭喪著臉哀求:「大爺……」

    青年「哈哈」笑了幾聲,摸出一串錢,扔給農人:「去,弄點好吃的。」

    「嗯、嗯,我就去殺雞,就殺……」農人欣喜道。

    熱湯水下肚,五木緩了過來,掙扎著起來拜謝青年:「恩公,多謝相救,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什麼恩公不恩公的,莫再如此稱呼,某東萊太史慈。」

    「啊?!」這名頭足夠讓五木敬佩的了。

    「還問請教這位公子是……」

    「在下鄧森林,膠東人士。」

    「哦?咱們還算是老鄉啊。」

    「是啊,太……慈哥。」五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太史慈,叫「太史兄」「太史哥」都不順口,就選個了時髦的「慈哥」。

    「哈哈哈」太史慈朗聲大笑,「鄧兄好風趣啊,喚我『子義』就是了。」

    「哦,子義哥。」五木尷尬地笑著,暗罵自己無知,竟連太史慈的字都弄不明白。

    「鄧兄因何昏於路上啊?」

    五木簡單向太史慈講了自己的經歷,自然抹去那些與公孫度有關的事情,只說自己在遼東為人所害,不得已才連夜逃出,人困馬乏,昏倒在路上。

    「哦?哈哈,看來,我與鄧兄確是有緣啊,只不過,你是避禍逃離遼東,我是避禍逃去遼東。」

    「哦?子義兄還要避禍?」

    「哈哈,我怎麼不要避禍?我得罪的是官家。不說了,咱們都是落難之人,喝酒吧。」

    太史慈去馬上取來酒葫蘆,那農人捧來些乾癟的花生,拿來兩個陶碗,五木和太史慈暢快地喝起酒來。(註:太史慈原是郡城小吏,因郡官與州官有糾紛,太史慈奉郡官之命辦差,卻得罪了州官,是以避禍遼東。)

    五木搞不清楚太史慈啥時候會投靠孫策(其實是被抓了歸降),便試探著問道:「子義兄以後作何打算啊?」

    「我也沒什麼打算,先避避風頭,過段還得回家,家裡還有老娘呢。」

    「哦,子義兄不愧是咱鄉親,咱鄉親人最撇不下的便是咱老娘。」

    「就是嘛,來,喝酒!」

    山東人最講親情,也最豪爽,兩個人喝得痛快。

    雞燉好了,太史慈又拿了錢讓那農人小哥去附近再打些酒來。

    五木一天多沒怎麼吃東西,幾碗酒下肚,已經有些微微醉了。

    「子義兄,你怎麼不去投奔孫策啊?」

    「孫策?哪個孫策?」

    「就是江東小霸王孫策啊?」

    「小霸王?哦,你說的是烏程侯孫堅的兒子吧?我為何要去投他?小霸王?嘿嘿,好霸氣的名頭啊,以後倒要去會會他。」

    「你不投靠他,也該去投靠劉皇叔啊?」

    「劉皇叔?鄧兄你是不是醉了?」太史慈被五木弄得有點懵。

    「劉備劉玄德啊,他以後可是大英雄!」

    「劉玄德?」太史慈不齒地「哧」了一聲,「他算哪門子皇親國戚?還敢妄稱皇叔?」

    「劉玄德現在不行,以後可厲害著呢!」

    「我看未必,我見過劉玄德手下那個『神棍將軍』,就是打敗呂布那個傢伙,哼,只會些花架子,也不知那呂奉先怎麼會著了他的道。」

    「哪個『神棍將軍』?」五木怎麼也想不起來三國裡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我也不知他叫什麼,只聽人們喊他『神棍將軍』,徒有其名。」

    屋外一陣吵鬧之聲。

    太史慈抓起手邊的長弓和箭囊竄出房去,五木也趕緊爬起來,跟了出去。

    柴院門口,六七個遼東騎兵正指著院內五木和太史慈的馬叫嚷,那農人小哥扯著一個頭領的馬韁苦苦哀求。

    「嗨!」太史慈大喊了一聲。

    那頭領正要撥開農人小哥的撕扯,聽太史慈喊叫,吃了一驚,一拽馬韁,那馬前蹄暴起,正踢在農人小哥的頭上,那小哥頭顱崩開,撲倒在地,掙扎一下,便一動不動了。

    「爾竟殺無辜!」太史慈虎目圓睜,太陽穴上青筋暴跳。

    那頭領顯然也未料到竟鬧出人命,剛待分辨幾句,卻見五木從房裡跑出,指著五木大叫:「果然在此!」一揮手中大刀,高叫,「遼東侯手下辦差,不得阻擋!」

    幾名士兵跳下馬提戈便向院裡撲來。

    太史慈彎弓搭箭高叫:「且慢!上前一步者,死!」

    幾名士兵嚇楞在原地。

    太史慈大喊:「爾等辦差,緣何亂殺無辜?」

    那頭領盯著太史慈道:「汝何人?安敢阻攔?」

    「某東萊太史慈是也!」說話間,太史慈忙側頭,一隻箭擦臉而過。

    太史慈抬手射出一箭。

    「啊?!」躲在那頭領身後,拿著弓箭偷襲的一名士兵中箭落馬。

    「啊?!殺!」頭領大驚。

    進院的幾名士兵一擁而上。

    太史慈側身讓過一支矛,用弓磕開一把戈,反手掏出一支箭,刺進衝到面前士兵的眼窩,拔出箭,搭上弓,再中一名剛剛衝進院的士兵。側向一躍到了馬的旁邊,摘下兩隻短戟,雙手一錯,「唰」地一轉,身旁兩名士兵已然斃命。

    那頭領眼見不好,撥馬就跑,太史慈不慌不忙,掛好短戟,掏出箭,輕舒猿臂,一箭正中那頭領後心。

    五木早已嚇得雙腿發軟,扶著門框,堪堪站穩。

    見太史慈頃刻間便連殺幾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太史慈蹲到那農人小哥身旁,見人已氣絕,便喊五木過來幫忙。

    連喊了幾聲,五木才有反應,哆哆嗦嗦蹭了過來。

    「唉,這小哥人不錯的,你幫忙埋了吧。」太史慈扔給五木一個木耜(木製鐵鍬),自己把那些士兵屍首一一拖進茅草房裡。

    五木依舊站在那裡哆嗦,太史慈走過來拾起木耜,譏諷道:「鄧兄不愧是讀書人啊!」

    五木喃喃道:「這些人是來抓我的……」

    「我管他何人,亂殺無辜就是該殺,你不見,那一箭便是想要了我的性命。」說著,已在院內鬆軟的田土裡掘出一個淺淺的小坑,將農人小哥屍首拖了進去。

    「他畢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給他填些土吧。」

    五木接過木耜,含淚將農人小哥掩埋。

    太史慈牽出兩人的坐騎,點了一把火扔進茅屋。

    火熊熊燃起。

    五木從驚恐中掙脫出來,噗通跪倒在太史慈腳下:「多謝子義兄救命之恩。」

    「快起來,不必這般客套。」太史慈拉起五木。

    「我連累了子義兄,你原本要去遼東避禍,這下……」

    「欸,我去遼東,也不是投靠那公孫度,不礙的。鄧公子你有何打算啊?」

    「我……我也不知,先逃離遼東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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