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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51章 教授 船棋山水 文 / 鬧心

    離開沔陽,船繼續向東。

    這艘船,嚴格說叫「艑船」,船體寬,是專門用來運送貨物的。

    艑船兩側有甲板,更便於船工操控船隻,也便於教授在船上溜躂。教授在邸報上看過這種船的信息,艑船是新型貨船,可載千斛糧,也就載重可達數十噸,這可是了不起的設備啊,大大提高了長江流域的航運能力。

    因為此船是在湘中地區始造,皇帝還特地表彰了劉表,只可惜這時沒有科技進步獎。

    如果僅僅從大小、載重上論,艑船並不算十分出色。艑船最具有科技含量的,是它的推進屬具極其先進。中國早期船舶的推進,完全依賴長槳短楫,而槳和楫的划水效率十分低下,若是依然沿用原始的槳楫,這種大船怕是要設置幾十隻槳了。

    教授乘的艑船,配備了風帆以及最先進的船舶推進器——櫓。

    風帆歷史久遠了,有了帆,便可借助風力,節省人力。所謂「風有八面,唯當頭不可行」就是說,只要不是恰巧正頂著風,都可以調整帆的角度,以借風力。

    風帆雖有用,但畢竟還是要看天氣的臉色,沒風就沒轍了。而櫓則不然,櫓可以架設在船艄、船尾,甚至可以駕在船頭。船工搖動櫓柄帶動水下櫓葉,櫓葉在水下不間斷擺動,使水中壓力發生變化,產生扭力和推力,推動大船行進。

    可千萬不要小看簡單的櫓,這可是被西方人稱讚為「中國發明中最科學的一個」。櫓的發明,大大節省了船工的勞動,「一櫓三槳」就是說櫓的效率遠遠高於船槳。

    艑船體積大裝得多,配備了「拉風」的推進屬具,又有很「酷」的外觀,船工在船上幹起活來都覺得格外有面子。

    長江上,穿梭往來的船以千百計,各色艇、舲、舸、舨、舫,唯有這種艑船最炫。其他船上的船工無不側目,毫不掩飾羨慕神色,艑船上的船工也很配合,大聲呼喝著,故意用誇張的動作操控著艑船,就如同現代人炫耀著新款座駕。

    ……

    艑船在柴桑附近靠了岸,船家說要在這裡逗留幾天,有大宗貨物要轉運到柴桑,還要裝載新的貨物。

    教授心中高興,可以藉機去岸上轉一轉。

    柴桑,人口並不多,但因緊鄰長江和鄱陽湖(此時稱作彭蠡湖),水產極為豐富,是以往來商客船隻雲集,熱鬧非常。

    教授一到鄱陽湖,便驚呆了。碧波萬頃、水天一色,站在岸邊,湖水拍擊堤岸激起的水霧,彷彿置身大海之濱。此時正值秋末冬初,越冬的候鳥已遷徙至此,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能驚奇陣陣飛鳥,幾聲嘹亮的船工號子,更是引得鳥兒撲簌而起,難以計數的不僅僅是數量,便是鳥兒的種類就令教授看呆了,單是教授認識的就有鷺雁隼鳶鵝,雕鷹雀鷂鶴,鸛鷸鵑鶇鴿,當然還少不了嘴下生著碩大喉囊、體長超過一人、翼展近十尺的斑嘴鵜鶘。

    一隻斑嘴鵜鶘像是發生空難了,一頭栽到教授身旁,教授想去幫幫它,卻見那傢伙掙扎著,費勁地轉動脖子,晃晃悠悠站了起來,扭動幾下,張開一尺多長的大嘴,將口中和喉囊中的水傾瀉出來,就像一個喝醉了的酒徒。吐完了,爽了,那傢伙扭頭白了一眼教授,撇著寬大的腳掌,頂著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嘴和喉囊,步履蹣跚地走了,想必是還要去趕一個酒局。

    教授好遺憾,要是有個相機,不知道會在這裡裝滿幾張存儲卡。

    欣賞了鄱陽湖美景,品嚐了鄱陽鮮魚,教授不得不帶著遺憾走了,時間緊迫,下一站,匡山。

    ……

    匡山,便是廬山。(還是用習慣的叫法吧)

    廬山,被長江和贛水圍繞,東臨著大海般的鄱陽湖。有此獨特水源優勢,廬山青峰秀巒、飛瀑噴雪、雲海萬變,有「匡廬奇秀甲天下」的美譽。

    拾階而上,蒼翠掩映間,一間寺院。

    教授知道,此時佛教已逐漸在中華大地傳播,而廬山正是江南佛教傳播中心。

    寺院不大,沒有進進出出的信徒,也沒有常年香火繚繞的那種刺鼻氣息,有的只是安靜、和諧。

    寺院外,一棵大樹下,坐著三個人。

    其中兩人對弈,一人旁觀。

    教授原本會下圍棋,住到襄陽「省賓館」,除了讀,閒暇時,便是看那幫「賓館客」下棋。偶爾手癢,也被人拉著手談一番。

    時間久了,教授又不喜愛別的娛樂,便把更多的業餘時間投到鑽研圍棋上,雖然沒有棋譜可參考,但憑著教授高人一等的智商,再加上二十一世紀圍棋先進的定式和佈局理念,教授也堪稱荊州一帶的高手了。

    眼前下棋的兩位,都是中等年紀,讀書人打扮,教授看了幾眼,便知此二者的水平很是一般。當一方錯過了點殺對手一條大龍的手筋時,教授遺憾地搖搖頭,不自覺地「嘖」了一聲。

    當局者水平有限,仍沉浸於胡亂攪殺的樂趣當中,對教授的舉動並沒在意,倒是邊上旁觀的少年抬頭看了教授一眼。

    「觀棋不語」是一種禮節,教授自知失禮,抱歉地笑了笑,蹲下身來,安靜地看棋。

    對局二人將棋局攪得越來越亂,明明都有多次一舉獲勝的妙招,卻都視而不見,置大局於不顧,只沉迷一角一子的死活爭奪之中。

    倒是把教授和那少年急得夠嗆,兩人都是一般的呲牙咧嘴,緊鼻子瞪眼。高手看低手下棋,如果不讓說話,那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啊!

    終於,棋盤上再無落子之地,對局二人興高采烈地要點數勝負。

    旁觀少年淡淡道:「不需點了,白勝一路。」

    執白棋者滿臉興奮,執黑棋者自認為殺了對手很多棋,疑惑自己怎麼會輸。

    教授也說:「黑棋確是輸了一路。」

    執黑棋者聽教授也這般說,仍是不信,堅持數子,兩人數了子,果然是白勝一路。

    執白棋者十分得意,執黑棋者卻不甘心,再次點算,結果依然。

    執黑棋者感覺自己只輸了一路,甚是不甘,張羅著再下一盤。

    執白棋者擺擺手道:「兩位高手在此,咱二人就不要獻醜了吧,」對教授和少年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高手下一局,我二人學習一下,如何?」

    教授與少年對視一笑,站了起來。

    教授此時才注意看少年,十七八歲年紀,矮小黑瘦,相貌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奇醜無比」。教授見過像龐統那樣的醜孩子,而眼前這個少年,比龐統還要醜上幾分。

    少年很有禮貌地坐到下手位置,將黑棋棋盒輕輕推到教授方便捏取棋子的位置,輕輕咳了一聲,正襟危坐。

    教授驚訝於少年的氣度,如此醜陋的少年,往棋盤前一坐,竟似換了一個人,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優雅大氣。

    這樣的對手不可小視啊!教授暗自提醒自己,心裡暗想,恐怕要用一些現代圍棋的先進定式才能應付。

    少年輕輕將黑白各兩子擺在四角星位上,作為「座子」。

    教授年長,應執黑後下,抬手請少年先下。少年探身,向教授微微行禮示意,捻起一顆白子,輕輕按在棋盤上。

    由於古代圍棋四個角部星位有固定的「座子」,教授所掌握的那些「小目」、「目外」、「三三」等局部定式沒有施展的機會,教授只能圍繞著「星定式」,做些文章。

    棋局進行得時快時慢,這便是圍棋的節奏。

    佈局階段結束,教授很滿意,憑借更為先進的圍棋理念,教授確立了很大的序盤優勢。

    棋局進入中盤階段,教授立刻感覺到壓力,醜少年幾招棋都看似無理,教授卻難以找到合適的應對手段。教授冥思苦想,勉強找到可以接受的妥協方案,待到幾十手後,序盤建立起的巨大優勢已經喪失殆盡。

    無奈,教授只好主動尋找戰機,挑起亂戰。教授的性格和棋風,並不擅長亂戰,以往在襄陽下棋,只憑佈局階段的優勢,教授便可贏得勝利。而現在面對這個擅長棋盤纏鬥的醜少年,教授不得不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這可是犯了大忌。

    可目前的局勢,教授只能破釜沉舟,方才醜少年過於無理的招法,還是有許多可以利用的地方,教授屏住呼吸,下出一手極為凶險的「斷」。

    醜少年沒想到一直迴避戰鬥的對手竟然下出如此招法,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意。醜少年凝神於棋局,再三權衡,自己已有優勢,所謂「贏棋不鬧事」,猶豫再三,醜少年終於選擇了迴避戰鬥。

    教授險招奏效,得理不饒人,接二連三下出狠手……

    醜少年反覆計算,再退讓便要輸了,只能「以暴制暴」,黑棋白棋扭殺於棋盤之上。

    旁觀兩人看得是興奮異常。旁觀,尤其是觀棋者,最喜歡的便是你死我活的亂戰,要不然怎麼會有「看熱鬧不怕事情大」這種話。旁觀二者便是這種心態,一個支持黑棋,一個看好白棋,神色之緊張、汗水之淋漓,遠勝對局二人。

    「好!贏了!」旁觀兩人同時喊了出來。

    喊罷,卻見教授與醜少年都停下手,對視而笑。

    「黑棋贏了吧?」支持黑棋的人問教授。

    「明明是白棋勝了!」另一人很是肯定。

    「黑勝!」

    「白勝!」

    嚷著、叫著,兩個旁觀之人幾欲跳起撕扯起來……

    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教授和醜少年趕緊起身勸慰旁觀者。

    「咱們贏了吧?」旁觀者已經把自己的陣營劃分得十分清晰。

    教授和醜少年對視一下,哈哈大笑。

    「怎麼?」旁觀者愈發糊塗了。

    「此盤棋和了!」

    「和了?不對啊,還有好多地方未下啊?」

    「這裡是三劫無勝負!」醜少年指著絞殺在一起的黑白棋子解釋到,「此處糾纏,黑棋白棋子力眾多,都無法捨棄,只能循環往復提劫,由此,便不能繼續下去,只能算和棋了。」

    「和了啊?!」兩位旁觀者甚是遺憾,也為方才差點因為一盤和棋而鬧翻臉感到尷尬。

    「兩位高手再下一盤吧!」旁觀者意猶未盡。

    「在下還有趕著乘船。」教授拱手致歉。

    醜少年向教授施了一禮,「先生棋道高明,晚輩佩服。」

    教授趕緊還禮,口稱「慚愧、僥倖」。

    少年再深深施了一禮:「晚輩山陽郡王粲,有幸與先生對弈,望日後有機會再想先生討教棋藝。」

    王粲?教授大驚。

    教授驚訝,並不是因為知道王粲日後將名列「建安七子」之一,而是因為,教授在襄陽就聽說過王粲年幼卻有大才,如今親眼所見,教授還是驚訝王粲聲名遠播,卻是如此小的年紀。

    教授趕緊還禮,道:「在下谷梁壽。」

    「原來是谷梁先生。」王粲沒聽過教授之名,只是簡單客氣一下。

    「敢問王公子欲往何處啊?」

    王粲拱手道:「谷梁先生儒雅沉穩,王粲不敢隱瞞,此番將往荊州入劉景升大人幕下為僚。」

    「哦?王公子欲往襄陽,那太好了,某便自襄陽來,此番外出,數月便歸。」

    「啊?晚輩果真與先生有緣,如此,晚輩便在襄陽恭候先生大駕,待先生回歸之日,我們再次紋枰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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