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文 / 六道
「嗯!」謝文東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南洪門的人隨時都可能找上我們,而且還會是一擊必殺的那種。」
「那……」姜森和任長風互相看了看,同聲問道:「那我們是先避一避?」謝文東搖頭,道:「避?怎麼避?整個雲南都是人家的地方,避到哪都是一樣。藏到僻靜的地方反而增加危險,不如在市內,他們或許還會收斂一些。」
聽謝文東這麼一說,他二人也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任長風嘟囔道:「當初我就說,東哥應該多帶幾個人來……」
姜森一翻白眼,道:「當初你好像沒這麼說過吧!?」任長風老臉一紅,小聲道:「至少有這個意思嘛!」謝文東呵呵一笑,道:「老話,人多人少一個樣,人多反而會壞事。我恰恰希望南洪門的人真來找我們,只是不要馬上殺過來就好。」
謝文東三人走出酒吧,臨上車前,他向著秋凝水所住的方向長長望了一眼,向上扶了扶頭髮,沒說什麼,低頭上了車。開車的金眼回過頭問道:「東哥,去哪?」謝文東沉吟道:「回家。」一路上,謝文東始終閉目不語,其他人見他面帶正容,知道在想心事,不敢出聲打擾,車內靜悄悄,耳中只有馬達的聲音。
金眼幾人住的位置的確有些偏僻,汽車足開了一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車剛停下,謝文東睜開眼睛,拿出電話,按了一竄號碼。他找的人是張繁友,這位在政治部裡身居要職野心勃勃的少校。突然接到謝文東的電話,張繁友先是覺得奇怪,不過,聰明如他,馬上反應過來謝文東找自己一定有事,否則憑謝文東的為人決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來電話只是為了問候一聲。
「謝兄弟,今天怎麼這樣有空,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張繁友懶洋洋道。
謝文東一聲輕笑,也不在意,直接道:「有點事情需要請張兄幫忙。」果然。張繁友暗笑,故意為難道:「謝兄弟太客氣了,能另你為難的事我又能幫什麼忙?!」謝文東道:「張兄說得哪裡話,上次如果沒有你幫忙調動了軍隊,我想運軍火到金三角還很難呢?!」張繁友臉色微沉,道:「這件事我不希望再有人提起。」謝文東長笑道:「沒錯,我也不希望有人提起,如果傳到上面,你這個好不容易搏來的位置恐怕就不保了。咱們是朋友,你不好過,我也不好過,反過來也是同樣的道理,不是嗎?!」
張繁友狠狠一攥拳,微笑著,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道:「是啊,我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謝文東點頭道:「所以你有困難我一定會幫你,全力以赴,如果我遇到什麼事,也希望你能鼎立相助。」張繁友氣得牙跟癢癢,謝文東幾句話就把自己圈進去了,可拿他又無可奈何,張繁友歎了口氣,道:「說吧,這回又有什麼事?」
謝文東道:「不久前金三角有一批貨在昆明被扣住,我希望你能把這批貨提出來。」張繁友一楞,疑道:「提出來?提出來放哪?」謝文東笑道:「自然由我來接收。」張繁友一翻眼睛,道:「你老大是不是以為我是神仙,什麼事都可以做。金三角出的貨不會是小數目吧,就算是東方易親自出馬也不可能把它提出來隨意交給你。這事我無能為力。」謝文東一瞇眼睛,道:「那你是不幫我了?」張繁友道:「相幫也幫不上,這的確不在我能力範圍之內,而且這樣大的事情想壓也壓不住。」謝文東道:「如果可以壓住呢?」「什麼意思?」「現在這件事還沒有外傳,有局長壓著。金三角在昆明往來多年,沒有靠山又怎能幹到今日。」張繁友搓腮沉思,好一會才道:「我會盡量幫你的。」謝文東笑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張繁友苦笑道:「真希望你別再向我要任何東西!」謝文東含笑關掉電話。
第三日,秋凝水休息,謝文東自然也有時間,本來打算和她出去遊玩,主要是談心,怎奈天公不作美,一夜的連綿細雨直到天明也沒有停歇的跡象。謝文東站在窗前仰望天際,自語道:「真是可惡的天氣。」
金眼在昆明住了好一陣,對這裡的氣候有一定的瞭解,無奈道:「昆明就是這樣,陰雨不斷。」他掐指一算,淺笑道:「家裡這時候恐怕早已經白雪連天了吧。」謝文東點點頭,思緒飛揚,心有感觸道:「是啊!匆匆忙忙間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
姜森歎道:「這一年的變化實在太快,明年這個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麼樣?」任長風大笑,道:「人在江湖,生死都在一線,想那麼遠幹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何管明日愁與悠。」謝文東一怔,笑而搖頭道:「人是為了明天而活著。」說著話,他拿起外衣,道:「我去找秋凝水。」見他要走,其他幾人紛紛起身穿衣,打算跟出去,見狀,謝文東阻止道:「今天你們不用跟著我。」
姜森道:「可是……」謝文東知道他要說什麼,一笑,道:「人多說話不方便,我也覺得彆扭。今天雖然不是好天氣,我想會風平浪靜的。」人都說無風不起浪,但世事變換無償,就算無風也能蕩起千重浪來。
謝文東孤身一人來到秋凝水家樓下。這裡他並不陌生,被麻楓手下數名殺手追殺的情景依稀能在眼前浮現,那次如果沒有秋凝水,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僥倖脫險。謝文東拍了拍身上的雨珠,按動門鈴。稍等了片刻,傳來秋凝水飄然而略帶懶散的聲音:「誰?」「是我!」謝文東答道。「呵,來得這麼早!」秋凝水打個呵欠道。謝文東笑道:「我一向起得比較早。」說著,拉開單元門,走了進去。到了秋凝水家,謝文東先是環視一周,感覺屋內和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沒什麼變化,裝飾依然簡單而不失典雅。秋凝水身著素色睡衣睡褲,眼簾低垂,幾縷繡絲滑落面龐,脫掉警服,現在的她如同沒有睡醒的小貓,美麗中透著懶散。她睡眼朦朧的看眼謝文東,酸不溜丟道:「我家的裝潢一定相當不錯?」
謝文東一挑眉毛,帶著疑問看向秋凝水。她展顏一笑,說道:「不然這麼一個大美人在你面前不看,四處掃什麼?」
秋凝水開玩笑的時候不多,謝文東只能苦笑,不過從前那種熟悉的溫馨感油然而生,跟著她的話笑道:「確實是一個美人,怕看了眼睛拔不出來怎麼辦。」
「呵呵!」謝文東的話惹得秋凝水一陣嬌笑,她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道:「現在才八點多。」謝文東道:「平時這時候你早起床上班了吧。」秋凝水道:「可是今天我休息。」謝文東道:「所以……」秋凝水道:「所以我要去睡覺。」謝文東一歎,道:「看來我來得確實有些早。」「嗯!」秋凝水很認真的點點頭,道:「打擾別人睡覺是很不道德的,如果在我睡醒的時候發現面前有一盤香氣撲鼻的早餐,有再多的怨氣也會煙消雲散的。」
「哈哈!」謝文東大笑,邊脫掉潮濕的外套邊道:「早餐沒問題,不過是不是香氣撲鼻就是個問題了。」
秋凝水握嘴打個呵欠,轉身走進臥室,臨進門前扔出一句:「我相信世上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一直以來謝文東也是這樣認為的,但當他穿起圍裙做起飯時,他知道自己錯了,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是他需要學的,至少做飯是這樣。他上學時,飯菜都是由父母來做,混上黑道後飯菜是飯店裡的廚師來做,他從來沒在這方面為難過。高慧玉的飯菜令人不敢恭維,但至少吃下之後不會有什麼不良反應,謝文東看著自己剛剛煎好的黑漆漆的雞蛋,暗暗祈禱人吃後不要中毒才好。他從冰箱中找出兩快麵包和番茄醬,小心將麵包切成薄片,摸上醬,然後將雞蛋放在裡面。黑得發亮的雞蛋在麵包的掩護下也不那麼恐怖了。片刻之後,謝文東一拍手,大功告成,這也是他有生以來做的第一頓飯。
謝文東正在考慮該不該叫醒秋凝水的時候,突然聽見臥室內一聲尖叫,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反應極快,叫聲的回音還沒有消失,謝文東已經如同狸貓一般扭身竄進屋內。
只見秋凝水睜大雙眼,站在床上四下張望,最後目光落在剛衝進來的謝文東臉上,疑聲問道:「著火了嗎?」
「啊?」謝文東一楞,迷糊道:「著什麼火?」秋凝水看著謝文東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長長吸了口氣,道:「怎麼滿屋都是煙?」謝文東抬頭一看,可不是嘛,臥室內加上臥室外,黑霧繚繞,煙氣熏人,難怪秋凝水會問是不是著火了,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呵呵,做飯嘛,哪有沒煙的道理。」秋凝水一翻白眼,指著謝文東的鼻子大聲喊道:「你是豬頭啊,做飯的時候不會把抽煙機打開嗎?」「抽煙機?」謝文東一臉迷茫,很正經的道:「這個……從來沒有用過。」
「我徹底被你征服了!」秋凝水往後一仰倒在床上,伸手拉住被單蒙住腦袋,可馬上她又坐起,吼道:「如果你要是把我家燒了,我就和你拚命!」說完,才又蒙頭躺下。謝文東雙手掐腰,站在原地直瞪眼睛,如果換成別人這麼和他說話,早就爆發了,可對方是秋凝水,他在忍。感覺他還沒有離開,秋凝水疑惑的打開被單一角,露出一隻眼睛,問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謝文東道:「我在考慮。」「考慮什麼?」「考慮打你左面屁股好還是打右邊屁股好。」她一瞥嘴角,橫著白眼道:「你敢!?」
「你可以試試!」謝文東大跨步來到床前,一把將秋凝水身上的被單甩到一旁。「啊!你幹什麼……?」
半個小時後。謝文東握著通紅的鼻子,忍不住歎道:「從來沒見過比你更彪旱的女警察。」「嗚……」謝文東走到鏡子前,嘟囔道:「不要對我指手畫腳的,我又不是你的奴隸,容忍是個限度的。話說回來,你的身手好像比以前有所提高了。」「嗚……」謝文東又道:「藥箱在哪?」沒等秋凝水答話,他一拍腦袋道:「一定還是在老地方,對嗎?」「嗚……」謝文東笑呵呵的扶了扶趴在床上秋凝水的頭髮,道:「女人不要張牙舞爪的好,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嗚……」秋凝水想從謝文東的祖宗第十八代起開始問候一遍,可惜堵上手巾的嘴半個字也吐不出來,手和腳被撈撈綁在床攔上,彷彿歷史又從演了一遍,只是和上回不一樣的是,上次她是仰著,這回是趴著。
謝文東從醫藥箱內拿出藥棉塞進鼻子裡,好一會,他一拍手,轉頭對秋凝水道:「看,現在多好,我不希望我們一見面總是吵架。」見她眼睛睜得溜圓,謝文東笑道:「我知道,你也很喜歡這種氣氛,不是嗎?」秋凝水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謝文東老神在在的一伸懶腰,不理她噴火的目光,自在的躺在她身旁,雙手掂在頭下,笑瞇瞇的看著用力掙扎的秋凝水。過了一會,見她仍沒有停止的跡象,謝文東好心道:「算了吧,你這樣晃來晃去是擠不下我的。」可惡的你!秋凝水聽後身子動得更厲害。「安靜一會不好嗎?」謝文東長長吸了口氣,心平氣和道:「這一陣我很累,真的,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秋凝水疑惑的看著他。謝文東又道:「身子的疲憊我不在乎,再怎麼忙我也能受得了,不過心裡的疲憊卻很難忍受,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特別是擔心一個人的時候。我希望我的朋友一輩子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不過,這對我好像卻是一種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