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毀甄寶齋,狠宰肥羊 文 / 古心兒
江兮淺輕輕咳嗽兩聲,面色蒼白,語氣虛弱無力,好似隨時都能暈過去般,「難為大家關心了,咳……咳咳,只是此事聖上曾金口公斷,若……若你們對此事有質疑……咳……咳咳……」
說著,捂在唇間的白色錦帕外,一片紅色氤氳開來。
若薇面色一緊,趕緊從懷中掏出救心丸,「小姐,來,這是藥丸。」
「唔」,江兮淺將藥丸含在舌尖,深吸口氣,原本就蒼白的面色越發的透明;原本喧鬧的眾人也安靜了下來。
「淺淺姐」,姚瑤溪面露愧色,「對不起,我……早知道我不,不應該……」
江兮淺微微頷首,「無妨的。」
「哼,裝模作樣!」順著視線望去,江兮淺沒有絲毫意外,那人赫然是宋玨雨。
「宋玨雨,你不要太過分!」,姚瑤溪怒了。
江兮淺拉住姚瑤溪的手,微不可查地搖搖頭,以宋玨雨那日在公主府對季巧巧的維護,還有昨日相府發生的事情,她若是不說點兒啥,江兮淺才會覺得奇怪呢。
她心中冷笑,卻沒有反駁,只是一臉無奈地看著她,薄唇微抿,楚楚可憐。
「宋小姐,你這話也說得太過分了吧,人家江小姐都已經這樣了」,終於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替江兮淺打抱不平。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
「就是就是,你看江小姐都咳血了,你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同情心。」
「聽說宋小姐和季姑娘是手帕交呢!」
「嘖嘖,難怪呢!」
「你們聽說了沒,聽說江小姐身上的毒就是那位指使人下的。」
「不會吧,那她怎麼會對自己下毒?」
「呿,為了防止真相暴露唄!」
「那她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不狠?不狠怎麼會將相府上下哄得團團轉,聽說當年相爺可是為了她將江小姐趕出鳳都了呢!」
「哦?端得是好手段啊!」
「就是……就是……」
江兮淺低著頭,心中冷笑著,前世季巧巧不就是這般讓所有的輿論都偏向她麼?今生她也該好好嘗嘗這種滋味了。
人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同情弱者,不管事情真相、對錯,輿論也只會偏向弱者。而她,現在就只需要好好扮演那柔弱得入骨三分的形象,那季巧巧自然有人會收拾她。
宋玨雨氣得面色通紅,狠狠地跺腳,偏生昨天發生的事情又不能說出來,又是自己理虧,只能氣憤地大吼,「你們知道什麼!」
眾人搖搖頭。
「咳……咳咳」,江兮淺咳嗽兩聲,「這是不關表姐的事,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都是命罷了。」
一句話,讓聽者流淚,那涼薄的語氣更是入骨三分。
「淺淺姐」,姚瑤溪此刻心中後悔不已,自己沒事幹嘛要拉淺淺姐來逛街啊,這甄寶齋這麼多人,她早該想到的。
江兮淺擺擺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自眼角劃過,她抿唇咬牙,眼中含淚。
「你……」,宋玨雨還想再說什麼,可剛張口,數道眼刀齊刷刷地甩過來,她抿著唇,狠狠地瞪了江兮淺一眼,「草夏,我們走!」
她身後的婢女唯唯諾諾地應聲,從頭至尾都低著頭。
「江小姐,我是洛珊珊,之前是我們唐突了」,身著碧色衣衫的女子娉婷上前,款款而來,微微福身,聲音輕柔,明明是道歉,可那動作宛若行雲流水,優雅而利落。
江兮淺微靠在若薇身上,無力地擺擺手,「正所謂不知者不罪,談何唐突?」
「呵呵,江妹妹倒是個大度的」,洛珊珊莞爾一笑,「今日我們姐妹就不叨擾了,改日定上門賠罪。」
江兮淺擺手,「賠罪的話,就不用再說了;若姐姐們得閒,兮淺定掃榻相迎。」
「倒是個利爽的人」,洛珊珊身後的粉衫女子點點頭,對江兮淺的印象倒是不錯。
「就此別過!」,洛珊珊將看中的幾樣首飾買下之後,對著江兮淺福了福身。
江兮淺列開半步,回了禮,「洛姐姐慢走!」
看著一行背影漸行漸遠,江兮淺嘴角微勾。
洛珊珊,平南將軍嫡女,生性耿直卻不同於姚瑤溪的純真坦誠,有勇有謀;七歲跟隨其父鎮守邊關,十三歲平南寇回鳳都,倒是鳳都貴女中難得不矯揉造作的女子之一,耍得一手好槍法,素有銀槍仙子的稱號。
不過若是她沒記錯,就在今年夏末秋初,南蠻再次進軍,而平南將軍會在這一場戰役中離奇失蹤,其參將竟然在洛將軍帳中發現通敵書信,整個洛家九族盡滅。
嘖嘖,說起來這倒是她難得關心的大事,畢竟當時威遠候齊忠祥可出了不少力吶。
「淺淺姐」,姚瑤溪面帶愧色,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擺。
「嗯?」,江兮淺回過神來,「怎麼?」
「對不起」,姚瑤溪低首垂眸,貝齒緊咬下唇,「淺淺姐,要不我……我們回去吧」,若不是她堅持,淺淺姐也不用遭受那些人的冷嘲熱諷,甚至還……還咳血……
江兮淺怎能不知她心中想法,心中儘是無奈,握著姚瑤溪的手,輕輕拍了拍,「不是說要買頭面嗎?回去了,可……咳咳……可怎麼挑」,雖然虛弱可卻面帶笑意,「再者,雲湖盛會上,我們瑤溪可要打扮得美美的,還是說,你不想贏了那刁蠻……咳咳……」
「我一定會贏的」,絲毫沒意識到被轉移了話題的姚瑤溪握著拳頭,眼中瞬間放出精光,「淺淺姐,我們快去挑吧!」
江兮淺心中輕歎口氣,心中愧疚又加深幾分,果然還是個孩子吶。
被姚瑤溪拉著,目光從一列列豎起的展櫃中掃過,一套套面首整齊地羅列其間,不管金銀玉石、翡翠琉璃,都異常的精緻,巧奪天工。
佔地約莫百餘平米的二樓,四個不同的區域涇渭分明,分別盛放這玉石、金、銀、琉璃四種不同原料打磨雕琢的頭面。
「方掌櫃,將這套取出來看看」,江兮淺幾乎一眼就在玉茗堂看到自己為姚瑤溪設計的那套春夜海棠,極品粉色暖玉精雕細琢,海棠團簇。難得的是那粉玉邊原的綠翠,甄寶齋的師父將其打磨成片片綠葉,再以金線綴著粉綠相見的流蘇,看起來優雅不失華貴,雍容卻不失活波,果真不愧是為姚瑤溪量身打造的。
方情微微頷首,嘴角帶笑,「江小姐,好眼力!這可是極品粉雪暖玉打造,整個甄寶齋也只此一套。」
「若非獨一無二,怎能配得上我們瑤溪」,江兮淺同樣含笑,招呼著姚瑤溪,「瑤溪過來,看看這套春夜海棠,可還喜歡?」
姚瑤溪幾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兩眼放光,恨不得將那套頭面立刻抱在懷中,「哇,好漂亮!」
「就知道你肯定喜歡」,江兮淺眼角帶笑,對方情使了個眼色。
方情立刻會意,「玉可,包起來。」
「咦,這套頭面可真是稀奇,竟然是粉玉雕刻的」,帶著些許柔弱的催生從旁邊傳來,江兮淺抬頭望去,只見兩名身著宮裝羅裙的少女在下人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說話的,正是左邊那位。
「傳言血玉易求,粉玉難得,不想這小小甄寶齋居然也有粉玉雕刻的頭面」,少女接著道,「天荷不是想要挑一套頭面嗎?依我看,這春夜海棠與你那套霓裳舞衣正是般配。」
方情面色一沉,接到暗示的玉可趕緊接過春夜海棠,迅速地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錦盒。
「天荷難道不喜?」,見狀少女又接了一句。
江兮淺虛扶著若薇,嘴角似笑非笑。
姚瑤溪死死地咬著牙,瞪著對面兩名少女,雙手緊握成拳,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讓江兮淺覺得好奇,難得的竟然能看到橫衝直撞的姚瑤溪也會有隱忍的時候。
「這……」,右邊的少女也開口了,可臉上卻分明帶著猶疑,看著江兮淺有些面生。
左邊少女輕輕咳嗽兩聲,「不過是套頭面,天荷若是愧疚,多補償些金銀便是。」
右邊少女沉吟片刻,看著江兮淺有些面生,想來也不是什麼達官貴女,至於一旁的姚瑤溪卻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類,「方掌櫃,這套頭面我要了,包起來吧。」
說著,對身後的女婢使了個顏色,女婢立刻會意,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過去。
見狀姚瑤溪面色一沉,「楚天荷,你別太過分!」
「這又關你什麼事?」,楚天荷也惱了。
「那可是我先看上的」,姚瑤溪咬著牙,江兮淺若有似無地斜睨了她一眼,她還以為這丫頭能忍到幾時呢,原來還是這般,當真是本性難移吶。
「瑤溪,既是天荷想要,你身為姐姐,難道不能讓她一讓麼?」,左邊少女單手捂著嘴唇,聲音仍舊輕輕柔柔,好似隨時都能暈過去一般。
姚瑤溪冷哼一聲,「讓?憑什麼要我讓?熙寶珠,別以為得了熙妃恩典,就當真以為自己是個郡主了,哼!」
「你」,熙寶珠胸口波瀾起伏,「咳咳……你,你……」
「裝,你可著勁兒的裝」,姚瑤溪面帶冷色,「若非熙妃留有遺言,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若我是三表哥,早就把你攆出去了,沒得養個白眼狼。」
熙寶珠捂著唇,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瑤溪,你太過分了!」,楚天荷輕輕拍了拍熙寶珠的背,「寶珠,你沒事吧?」
「無礙的,老毛病了」,熙寶珠搖搖頭,抬頭看著江兮淺,「這位小姐,天荷公主是真的很喜歡這套春夜海棠,不知可否相讓,價錢不是問題。」
楚天荷眼眶一熱,她沒想到這個時候熙寶珠竟然還為她考慮到那套頭面,隨即抬起頭,兩人緊緊地盯著江兮淺眼神灼灼。
「瑤溪也喜歡」,江兮淺抿著唇,聲音虛弱,卻清脆擲地有聲。
熙寶珠聲音一滯。
姚瑤溪下巴微揚,「晨藍,付錢,咱們走!」
「慢著」,楚天荷嬌聲呵斥,「既是沒付錢,那這套頭面,我要了!」
「天荷公主,這恐怕不妥」,一直未發話的方情不卑不亢,「春夜海棠已經售出,公主還是挑選別的吧,這套人面桃花,還有那邊的楊柳依依都是不錯的。」
楚天荷面色一沉,被人接二連三地掃了面子,「春夜海棠,本宮要了!」
抬出自己的身份,諒他們也不敢不從。
只可惜,她卻錯估了江兮淺,也錯看了甄寶齋。
就在幾人僵持間,無人看到若芸悄然離開,然後一名小廝模樣的人匆匆趕來在方情耳邊說了兩句什麼,方情頓時面色大變,對著江兮淺和姚瑤溪拱手俯身,「瑤溪郡主,江小姐,我家主子說,江小姐在甄寶齋被氣得病發,這套春夜海棠就當是賠禮了。」
「那感情好」,江兮淺也不推拒,只是順手接過來遞給姚瑤溪,「瑤溪可別怪姐姐借花獻佛了。」
姚瑤溪雖然有些猶豫,可卻抵不過對春夜海棠的喜愛,半推半就。
「放肆!」,楚天荷面帶慍色,「不過小小甄寶齋,居然也敢忤逆本宮。」
「公主言重了,我甄寶齋可是本本分分,遵紀守法」,方情面色沉穩,「正所謂來者是客,若人人都如公主這般,那我們甄寶齋可就不用開了。」
楚天荷冷笑,「既是如此,那本宮就助方掌櫃一臂之力了,來人吶,給我砸了!」
「是」,暗處兩名黑衣男子飛出,不等方情反應過來,玉茗堂三面壁櫃被全部摧毀,裡面數十套玉石頭面也盡數化作碎片。
「啊——」
頓時人聲鼎沸的甄寶齋二樓,人群湧動,所有的人都匆匆朝著樓下跑去,生怕跑慢半步被殃及池魚。
其間,不少櫃檯上的玉簪、手環被撞到地上,摔得粉碎。原本寬敞的上下樓梯間內,人頭攢動,不住地往外面跑著,邊跑還邊捂著頭,生怕被四處飛濺的碎片砸中。
看著面前的混亂場景,方情面色一沉,「公主這是何意?」
「哼,這甄寶齋不是不用開了嗎?我看也是」,楚天荷冷笑,另外三間僅一牆之隔的琉顏閣也悉數被毀,唯有金鳳軒和銀滿樓因為材質之故,損失小些。
「淺淺姐,小心」,姚瑤溪順手揮開濺過來的碎片,對楚天荷怒目而視,「楚天荷你太過分了。」
楚天荷冷哼,「過分?本宮能看上春夜海棠還是他的福氣,居然還敢推三阻四,藐視皇家威儀,就算誅他九族又如何?」
「天荷……這……我們跟江小姐好好說說便是了」,熙寶珠垂下眼皮,掩過那一閃而逝的精光。
江兮淺,原來她就是江兮淺,果真是個下賤胚子,狐狸精。哼,上次算你好命躲過去了,下次……她倒要看看還有誰能幫她!
看著所有的展櫃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連作隔斷的博古架也都三三兩兩的破洞,楚天荷搖搖頭,「行了,把那套頭面帶著,我們走!」
「是!」,兩名黑衣男子立刻上前,想要奪走姚瑤溪手上的錦盒;姚瑤溪一個弱女子哪是大內暗衛的對手,眼看就要被得逞;看著樓道處某個藍色身影,江兮淺冷笑一聲,身子不著痕跡地往前微挪,擋在姚瑤溪身前,黑衣男子措手不及,想要收手卻是來不及,帶著三分內勁的手掌直直地拍向江兮淺的胸口處。
「唔——噗——」
「小姐!」
「淺淺姐!」
「江小姐!」
三道不同的聲音齊出,江兮淺宛若一塊破布娃娃,被狠狠地拍飛出去,身子直直地朝著欄杆外飛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拋物線;過處,紅雨點點。
幾個人爭先恐後地追出去。
楚天荷心陡然懸起,她沒想到居然傷到人了。
「寶珠,這……我……」
熙寶珠心中暗喜,可面上卻不顯,「沒事的,天荷,你也不是故意的,想來那江小姐會原諒你的。」
「真的嗎?」,楚天荷眼前一亮,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只是那些人都礙於楚天荷的身份,默默的吞下苦果。
只是兩人都沒有發現,空中原本應是昏迷的江兮淺嘴角卻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就在江兮淺快掉下欄杆的一刻,暗處一道藍色身影飛快而出,掠過江兮淺足尖輕點,整個人穩穩地落在二樓處,見到那滿目瘡痍,眉頭微皺。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若芸趕緊跑過去,雙手死死地抓住江兮淺的手臂。
姚瑤溪也蹲下身,帶著哭腔,「淺淺姐,淺淺姐……嗚嗚……嗚嗚……」
豆大的淚珠順著兩頰不斷的滑落。
方情面色一暗,「琉清、玉可、金心、銀樂,盤點損失,將賬單交給內務府採購的劉公公。」
「是」,四人躬身而去。
「你……」,楚天荷氣結,「你敢!」
「到底怎麼回事?」,不等楚天荷說法,藍衫男子逕自開口,「麻煩方掌櫃準備個乾淨的房間。」
「是」,方情應聲而去。
楚天荷唯唯諾諾,張口結舌;倒是一旁的熙寶珠看著那男子懷中的江兮淺只覺得異常刺目,「寒哥哥,這江小姐傷重,還是讓寒風盡快送去醫館吧。」
「嗯」,楚靖寒冷著臉,沉聲再次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能是怎麼回事?仗著自己公主身份強搶頭面不成竟然大肆摧毀人家店舖,不僅如此,還威脅要誅九族,奴婢倒是不知,原來皇家對商人竟然是這般的,說打就打,說殺就殺」,若芸惱了,這甄寶齋可是她家小姐的產業,豈能讓她們白毀的,若非江兮淺剛才給傳音,恐怕現在兩人早已經將那兩名暗衛打發了。
「三皇子,房間已經備好」,方情很快去而復返,楚靖寒一把將江兮淺打橫抱起,甩開流星大步,姚瑤溪、若薇等人趕緊跟上去。
熙寶珠死死地咬著牙,恨不得將手中錦帕當做江兮淺般狠狠地撕裂,撕碎。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分毫,只是猶豫了下,跟著楚天荷也跟了上去。
「方掌櫃,賬單整理好交給本宮,本宮自會上呈父皇」,楚靖寒飽含深意地凝視了楚天荷一眼,「給掌櫃添麻煩了。」
方情躬身,「不敢當!」
「寒哥哥」,熙寶珠弱柳扶風,那聲輕喚,當真是婉轉嬌吟。
江兮淺心中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宛若蒲扇的睫毛微抖,輕輕咳嗽兩聲,口中淤血順著嘴角流出,「咳咳……若薇……」
「小姐」,饒是知道自家小姐是裝的,若薇也覺得那抹鮮紅異常刺目。
「多謝三皇子救命之恩」,江兮淺細若游絲,無神的雙眸凝視著楚靖寒。
楚靖寒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江小姐言重了」,只是那語氣,卻怎麼聽怎麼覺得有一股子調侃的味道。
「咳……咳咳」,手無力地捂著胸口,江兮淺面色蒼白。
若薇趕緊端了溫水和藥丸過去,「小姐,藥」,說著轉身對著身後的方情道,「方掌櫃麻煩準備一頂軟轎。」
「客氣了」,方情擺擺手,心裡卻是擔憂著,轉身讓下人去了。
江兮淺服過藥丸,單手捂著唇,仍舊咳嗽得厲害。
「你沒事吧?」,楚靖寒微微蹙眉。
看到他臉上關切的神情,熙寶珠心下一緊,低首垂眸,掩過眼中充斥的殺意,原本交握胸前的雙手死死地絞擰著手帕,果然是個該死的狐媚子,居然膽敢當著她的面勾引寒哥哥,該死!該死!
「三皇兄,我」,楚天荷有些膽怯,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可對不假辭色的三皇兄,她卻是打心眼裡覺得恐懼,尤其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陰寒。
楚靖寒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只是悠悠地斜睨了她一眼,楚天荷驟然噤聲。
「哼,裝模作樣」,若芸擰了滾燙的錦帕給江兮淺擦了擦脖頸,抬頭看著兩人,沒好氣的,將手中錦帕團成一團,順手一扔,錦帕入缽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水花四濺,剛好濺到楚天荷的身上。
原本單薄的白衫,濕了水顯得透明,隱隱襯著內裡血色抹胸。
「你這個賤婢……」,楚天荷惱。
若芸面無表情,不等她開口,楚靖寒厲聲呵斥,「你給我住口」,說著轉身看著床上安靜的江兮淺道,「天荷頑劣,本宮自會上稟父皇,這瓶無憂谷的太極草還菩提丹就當是給江小姐賠罪吧。」
太極草還菩提丹……
江兮淺突然覺得心裡咯登一下,垂下眼皮,「多謝三皇子,兮淺不敢!」
太極草還菩提丹,就算是無憂谷,數量也是有跡可循的,他怎麼會有?
「嗯?」,楚靖寒劍眉微挑,自然而然地拉過她的手腕,像是感受到什麼,頓時鬆了口氣,一把將玉瓶塞到她手上,俯下身,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是不敢受,還是受之有愧?重傷未癒又添新傷的人可沒有如此中氣十足的脈相。」
頸間溫熱傳來,酥酥麻麻,江兮淺飛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卻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戲謔。
居然被拆穿了……
以她的功力,對藥理的理解,醫道的成就,她做了手段的地方斷是不會讓人輕易看出來的,這人居然還能感受到她的脈搏,能如此有把握的說出中氣十足的話來,只能說明一點,這三皇子對醫道絕不含糊。
她倒是不知,這傳說中面冷心硬,有龍陽癖好的三皇子居然對醫道也有涉獵。
「你想如何?」,江兮淺傳音入密。
楚靖寒微愣,卻只是一剎那回過神來,劍眉上挑,「欠我一個人情如何?」
「嗯?」,江兮淺心中防備加深,一個人情,那也要看是以什麼身份?若只是相府草包小姐,那自然沒什麼價值;可若是換個身份……那她就虧大了。
楚靖寒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應,不急不緩,「還是說……你想讓她們……」
後面的話不用說得太明,聰明人自然清楚。
江兮淺心底恨恨的,雖然她並不懼皇家,可卻也暫時沒有與皇家作對的打算,這天荷公主倒是個燙手的山芋,左右衡量半晌,她才咬牙切齒,「好!」
「這就對了嘛」,楚靖寒挑挑眉。
所有的對話都只有兩人知曉,在其他人看來,兩人四目相對,脈脈含情。
尤其是熙寶珠,甚至恨不能把江兮淺捏死再捏死,若是眼神能殺人,她早就不知道到死了多少次了。
楚天荷面色也沒好到哪兒去,她沒想到這個被江丞相攆出鳳都的草包居然會得了三皇兄的青眼,貌似關係匪淺。
「既然身子不好就好好歇著」,良久,楚靖寒輕輕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淡淡開口。
方情敲了敲門,「三皇子,甄寶齋的損失已經計算完畢,攻擊損失玉飾十八套,玉簪三十七支,手鐲六十三個,步搖五十六支,玉珮、盤扣等若干……百年楠木博古架八套,檀木壁櫃十二面,共計金子五千三百六七十萬八千九百二十七兩。」
「什麼?你怎麼不去搶啊!」,楚天荷面色一沉,五千多萬兩金子,此刻就算她再怎麼白癡也知道不是一筆小數目,若真的讓父皇知道她損失了這麼大一筆錢,那她就……
方情沉著臉,「天荷公主若是有異議,可派人當場盤算,我甄寶齋所有的東西可都是明碼標價的。」
「你……你這刁民」,楚天荷惱,不管如何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捅到父皇面前。
「我甄寶齋可是正正當當的生意,公主若疑有他,大可到戶部查看」,方情也惱了,「三皇子這是賬單。」
楚靖寒淡淡地點點頭,示意他放下,「這件事情本宮自會處理。」
「那就多謝三皇子了」,方情頓了下接著道,「小人忝為掌櫃,此次造成巨大損失,還望三皇子早日為甄寶齋做主,不然若是主家追究起來,小人也不好交代!」
「這是自然」,楚靖寒點點頭,給人一種非常好說話的錯覺。
可聽在楚天荷耳中,與催命符無異,她失聲叫道,「三皇兄!」
「既然有膽子闖禍就得有承擔後果的準備」,楚靖寒沉聲,「跟我回去。」
「我……我不,三皇兄我……」,楚天荷是真的慌了,「寶珠,你幫我跟三皇兄求求情,我……我知道錯了……我……」
熙寶珠還沉浸在對江兮淺的濃烈恨意中,心底波濤洶湧,翻江倒海,此刻聽到楚天荷的聲音回過神來,雙眸含淚,楚楚可憐地看著楚靖寒,「寒哥哥,天荷她也不是故意的,你……」
從進入房間姚瑤溪就一直沉默著,雙手死死地抓著江兮淺的手臂,不言不語;突然她猛的抬起頭,「方掌櫃,麻煩賬單再備一份」,說著她轉頭看向楚靖寒,「我會親自呈給皇帝伯伯,想來三表兄不會介意吧?」
她想得很清楚了。
以往,她聽母妃和祖母的話,對楚天荷多般隱忍,可結果呢,不但沒有得到應有的感激,反而越發變本加厲。當真以為她姚瑤溪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
「姚瑤溪,你敢!」,楚天荷怵楚靖寒,卻並不代表害怕姚瑤溪。
「有何不敢?」,姚瑤溪嘴角微勾,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厲色,「甄寶齋今日之禍因我而起,我幫著討債,也是理所應當,不是嗎?」
江兮淺垂下眼皮,她當真沒有看錯這丫頭,「瑤溪……」
「若芸、若薇,你們先送淺淺姐回去吧,改日我再上門拜訪」,姚瑤溪揚起下巴,負手立在床畔,看著江兮淺眼中帶著濃得化不開而的悔意,今日若非是她,淺淺姐也不會……
江兮淺輕輕咳嗽兩聲。
「淺淺姐,你沒事吧?」
「怎麼回事?」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無礙」,江兮淺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楚靖寒眸色微沉,臉上帶著些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
熙寶珠死死地咬著牙,「寒哥哥……」
呃……
江兮淺狠狠地打了個寒顫,這聲音,這語氣……嘖嘖,她朝楚靖寒投去個打趣的眼神,用嘴型挑釁,「艷福不淺!」
「哼」,楚靖寒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轉頭看向熙寶珠,眸底飛快地劃過一絲厭惡,「怎麼了?」
熙寶珠無力地任由含春攙扶著,「寒哥哥,我頭好痛……我……我們回府吧!」
「既然身體不適,出府作甚」,楚靖寒沉聲,雙眸掃過熙寶珠身後的含春眾人,「還不送郡主回府?」
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是,奴婢告退!」
「寒哥哥——」,熙寶珠薄唇微抿,雙目含情,眼神灼灼地盯著楚靖寒,「天荷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幫幫她,幫她這一次好不好?」
楚天荷頓時眼眶一熱,心頭對熙寶珠的感激又增添一分。
「行了,這事不用多言」,楚靖寒語氣不善,他本不是多情之人,今日之事若非遇上江兮淺他也不會多事,只是為何每次碰到這丫頭他的情緒都有些不受控制,吶,果真不是好現象,想著看向方情,「既然賬單清算出來,那先告辭了」,說著看向熙寶珠和楚天荷,「還不走?」
「三皇兄,我……」楚靖寒尚未鬆口,楚天荷心頭仍舊惴惴不安著。
熙寶珠卻心下一喜,拉著楚天荷就跟了上去,「是,寒哥哥。」
臨走,深深凝視江兮淺一眼。
哼,不過是個下賤的狐媚子,當真以為寒哥哥能看上你麼?
看她只是輕輕喚一聲,寒哥哥就帶她走了!
也是,當年姑母彌留時,可是親自交代了寒哥哥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豈是這等下賤坯子能比的。
不過……
膽敢勾引寒哥哥的人,都得死!
尤其是,想到剛才楚靖寒和江兮淺兩人「脈脈含情」的模樣,熙寶珠就覺得心頭好像有千根刺般,寒哥哥只能是她的,江兮淺那個賤人!
看來上次的玉香蛇毒還沒讓她受到教訓,這次……
她一定要讓那賤人聲明盡毀!
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她熙寶珠就好心送她去個能光明正大勾引男人的好地方,西軍的紅帳貌似是個不錯的地方,她最是好心了,那裡可最是不缺常年不識女人滋味的男人。
殊不知,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作繭自縛的人。
送走楚靖寒一行,姚瑤溪也那道清單離開了。
江兮淺坐在軟榻上,面無表情,輕輕抿了口茶;此刻的她,哪裡還有半分虛弱的模樣,乍一看去,皓齒明眸,長髮輕揚,半斜的劉海帶著點點俏皮,合著那尚未褪去的嬰兒肥,明明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嘛;只是那黑色的眸子,幽靜深邃,好似能看到人心底一般,明明是童稚之體,可偏生只是那麼靜靜坐著,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子慵懶的味道。
「主上」,方情坐在左下方的椅子上,面色恭敬。
「怎麼,好奇?」,江兮淺抿了口茶,語氣不鹹不淡。
方情忖度著,「甄寶齋至少十日不能營業……主上為何……」
「為何不讓你阻止?」,淡淡地接過話頭反問,江兮淺微微一笑,「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看甄寶齋的裝潢有些陳舊,也該換上新的了,既然有人自願送上門來,咱可萬萬沒有不宰的道理」,說著飽含深意地凝視方情一眼,語重心長,「咱家大業大,樓外樓還有幾萬兄弟姐妹要養活,以後這樣的肥羊,該宰就得狠狠的宰。」
方情心中駭然,立刻會意,「主上,是屬下的錯。」
「就是,我可不知啥時候咱們白虎堂主居然從良了」,若芸聲音幽幽,語帶調侃,「嘖嘖,可惜吶,好大一隻肥羊呢。」
「主上」,方情俯首,「屬下立刻將甄寶齋進貢皇宮的所有飾品價格提高兩成。」
「你……」,江兮淺瞪著方情,一臉的很鐵不成鋼。
若芸笑嘻嘻的,「兩成的微薄利潤,可養不活我們幾萬兄弟姐妹吶。」
「那……五成?」,方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甄寶齋每月盈利數十萬兩,兩成就是好幾萬兩。要知道一百兩足夠普通的三口之家一輩子的生活了,哪裡少?
江兮淺朝若芸投去一個贊同的眼神,「嗯,記得跟若芸多學學,還有告訴內務府的人,甄寶齋蒙天荷公主不棄,毀了大部分成品,庫存不足,原料難得;這個價格嘛……五成是底線。」
「是,屬下明白」,方情俯首,心中卻是哀嚎著,他怎麼就把自家主子貪……咳咳愛財的性格給忘了呢,失誤……純屬失誤……
「行了,趕明兒將荷葉飄香和春波碧海各送一套去公主府給瑤溪」,江兮淺心中輕歎口氣,本是想好好陪瑤溪那丫頭的,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兒……
老是利用瑤溪那丫頭,她心中有愧吶。只要想到姚瑤溪臨走時那眼底的沉痛,江兮淺就覺得胸口堵塞得厲害。
閉上眼,深吸口氣,那丫頭跟凝兒可真是像,只要認定的人都掏心挖肺的好,她……
「小姐,你沒事吧?」,若薇有些擔憂。
「無礙」,江兮淺擺擺手,「罷了,回吧。」
若芸微微頷首,方情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趕緊起身,「主上,且慢!」
「嗯?」,江兮淺轉身,微微蹙眉,「不是說了,小事別來擾我,大事更別找我。」
方情嘴角抽搐,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近來鳳都城內,各大賭場關於主上的賭盤,主上可有其他安排?」
「哦?」,江兮淺眉毛微挑,那幾日呆在汐院,百無聊賴也聽得幾個嚼舌根子的丫頭提起過,水冰水陽也匯報過,只是她倒是不知,此事居然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方情揣度著,見江兮淺仍舊面無表情,復又道,「咱甄寶齋此次損失不小,若能參賭……」
江兮淺嘴角微勾,盯著方情似笑非笑,「孺子可教也。」
「是,屬下立刻派人通知錢寶」,方情眼前一亮。
寶通錢莊掌事錢寶,樓外樓旗下的金銀管家,是出了名的饕餮,這點倒是與主上挺像,呃……他什麼都沒說。
回府途中,若薇黛眉微蹙。
「鳳都各大賭場,背景深厚,小姐若是大筆金銀注入,只怕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若薇有些擔憂,雖然並不怕事,但小人難纏。
江兮淺唇角微揚,「若是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白虎堂主也該換人了」,更何況她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眼光。
「就是,姐就喜歡沒事瞎擔憂」,若芸撅著嘴,「對了小姐,你打算啥時候恢復正常啊?」
習慣了小姐剽悍的模樣,突然看到那弱柳扶風的樣子,感覺好奇怪,就生怕哪天一個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江兮淺半瞇雙眸,嗯了一聲,「小芸兒的意思是,本小姐現在不正常了?」
呃——
若芸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臉上堆著笑,「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誰說我家小姐不正常的,到底是誰!」
若薇扶額……
看著面色平靜的江兮淺,她心中有些擔憂,今日之事鬧得這般,只怕相府是不會平靜了,畢竟得罪了公主,那江丞相且不知會如何對小姐,想到這裡,她面色沉了沉。
此刻,與汐院緊鄰的竹園中。
「你說什麼?」,季巧巧怒吼著,隨手抄起茶几上也不知是今天第幾次更換的茶杯朝著翠文扔過去。
翠文哆嗦著卻不敢閃躲,只能仍有那滾燙的茶水破在身上,強忍著茶杯打在身上的鈍痛,囁囁嚅嚅;在她身旁還跪著另外兩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小丫頭。
「說啊!怎麼不敢說了?」,季巧巧揮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其中一名小丫頭的側臉立刻浮起血紅的指印。
「小姐,奴婢不敢了,饒了奴婢吧,求您饒了奴婢吧!」,另一名小丫頭立刻俯身在地,抱著季巧巧的小腿。
季巧巧此刻哪裡聽得進去,腳下一個用力,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那小丫頭被季巧巧踹出去又被牆壁反彈回來。
「噗——」
「小姐,這,環兒也不是故意的,求您饒了環兒吧」,看到環兒嘴角流出的猩紅,翠文慌了,那可是她的親妹妹啊,「小姐,求求您,求求您了!」
「哼,若是再讓本小姐聽到半句昨日的閒話,別怪本小姐翻臉無情」,季巧巧撂下一句狠話,其實心裡也是有些慌的,她塑造了十多年的溫柔善良的形象可不能就這麼毀了,想著扔了兩塊碎銀子在地上,「我這幾日心情不大好,給環兒請個大夫吧。」
翠文此刻哪裡還能想到其他,趴跪著拾起兩塊銀子,對季巧巧磕了兩個頭,「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你們都下去吧」,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讓翠柳不用準備晚膳了。」
「是!」翠文低著頭,拉著另一名小丫頭飛快地將環兒扶起,離開時還小心翼翼地將門掩過來,終於出了主屋,翠文長長地鬆了口氣,「小丫,你去請個大夫吧。」
小丫點點頭,「是!」
門闔上掩去夕陽的餘暉。
季巧巧翻身下床,一把將那未用完的玉肌膏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白皙細膩的膏狀物體灑了一地,整個屋子散發著悠悠的清香,只是季巧巧卻沒有心思欣賞,她一把掀翻桌布。
「賤人!賤人!」
她死死地咬著牙,看著不遠處梳妝台上擱著的大紅請帖,再聯想到那日她被掌刑,還有昨日自己的醜態,一張清麗脫俗的俏臉浮現眼前,她雙目通紅,死死地咬著牙,「江兮淺……江兮淺……」,都是她!
若不是她,她怎麼會得罪姚駙馬?
若不是她,她怎麼會被皇帝降罪,還施以掌刑。
若不是她,她怎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憑什麼……憑什麼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的籌措謀劃,膽戰心驚的在姨母面前裝乖賣巧;僅剩小心地與其他名門閨秀結交,可結果呢?
那個賤人一回來,就輕而易舉地吸引了姨母的視線;得到瑤溪郡主的青眼,甚至連皇城中的九五之尊都替她出頭?
憑什麼?憑什麼?
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她昨日那般醜態居然被心上人看在眼底,連她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噁心,遠哥哥會怎麼想?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江兮淺!
江兮淺!江兮淺!
還有宋玨雨,她一定是故意的,見不得她比她漂亮,比她有才,所以才送了那盅湯來,明明知道藥性相剋,還要給自己送來,其心可誅!
季巧巧瘋子般,將桌上的茶壺杯子全部掀翻在地,整個人狀似癲狂,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博古架上,玉器、瓷器宛若雨下般,稀稀拉拉的掉在地上,發出「砰——砰砰——」的脆響。
良久,她才冷靜下來。
不!
她不會輸的!
遠哥哥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對了,雲湖盛會!嗯,她一定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到底有什麼辦法能挽回,遠哥哥昨日仍舊那般溫言細語,是不是代表著遠哥哥沒有討厭她?
想到這裡,季巧巧不由得眼前一亮,想到之前自己被江兮淺欺負時,他也是那般宛若天神救自己與水火之中,遠哥哥不會在乎了!自己只是生病了,看著不遠處銅鏡隱隱約約投射出的影像,她的手緊握成拳,看著臉側紅腫潰爛,血肉翻飛的模樣,江兮淺,這些都是你給我的,總有一天我要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你給我等著!
無憂谷……無憂公子……
只要有辦法,她相信姨丈會給她尋來的;不管是無憂谷還是無憂公子,姨丈可是當朝丞相,她就不信他們不給他這個面子!
想通了這點,季巧巧嘴角微微勾起,肌肉扭動,原本潰爛得慘不忍睹的臉顯得越發的猙獰了,可她自己卻毫無所覺。看著滿地碎屑,心中沉吟了下。張口想喚翠雲,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輕喚了聲,「誰在外面?」
「小姐,奴婢在」,一名身著淺色粗布麻衣的婢女恭敬地立在門邊。
「把屋子收拾了」,季巧巧凝視著那丫頭,「翠雲不在了,以後你就提為一等丫頭,貼身服侍吧。」
翠蕪低著頭,仍舊面無表情,若是細看能發現她的身子晃了晃,「是!」
季巧巧擺擺手,「別聲張,待會兒去庫房另選幾件物件擺上。」
「奴婢明白」,翠蕪低首垂眸,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季巧巧原本還想拉攏她一下,看到她這幅模樣也沒了心情,索性日後有的是時間,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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