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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詭異請帖,初聞賜婚 文 / 古心兒

    「是,奴婢知曉。」

    雖然不明白自家小姐這話究竟有何深意,她們好歹出自暗部,也是經過特訓的。可對小姐的話她們卻從未懷疑過,既然小姐讓她們避開,那避開就是了。只是仍有些好奇,這江二公子到底有何本事,竟能讓小姐如此刮目相看。

    隔天。

    辰時剛過,未到巳時。

    樓外樓特訓的白鴿飛到窗前,對著江兮淺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小姐」,若薇輕喚一聲。

    「嗯」,江兮淺打開,細細瀏覽了,原本沒有絲毫表情的嘴角微微上揚著,眉宇間的隱憂散去不少。幾乎只是瞬間,自離開無憂谷回到鳳都之後,她從未覺得心情有這般舒暢過。

    昨夜季巧巧被嚇得暈了過去,早上醒來,見到空蕩蕩的院子,只以為是個惡夢。

    只是當她發現,整座玄青庵的人都陷入沉睡之後,不停的大聲呼喚著;可那些睡著的人卻面帶微笑,神色安詳;就像是陷入了美夢一般。玄青庵其他人她不敢如何,但對翠文、翠蕪她可沒那麼好的脾氣;順手將觸手可及的茶杯扔過去,熱茶灑在被子上,濺到沉睡兩人的身上,可她們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漸漸地,季巧巧覺察到了不對。

    她只是自傲,卻並不自大,更不是個傻子。這樣的情況,縱使神經再粗,她也發現了不對,從昨天晚上那一場場血腥宛若修羅戰場般的場景再次浮現眼前,不——那不是夢!

    猛然想起昨夜,窗戶外狠狠瞪著自己,宛若死不瞑目般流著血水的瞳眸,她只覺得陣陣陰風吹來,明明艷陽高照,可為何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冷,異常的冷。

    「嘩——嘩啦啦——」

    獨自滾著輪椅,坐在院子裡,看著院中大樹新長出的綠葉隨風搖擺著,那陣陣宛若利刀般劃過臉龐的觸感,又起風了。

    她閉上眼,昨夜那種恐懼,絕望,帶著死寂的冷,就連想著她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對於玄青庵的詭異,她咬著牙,雙手緊緊地抓著扶手,整座玄青庵現在只有她一人清醒著,或許她該慶幸,她們當真都只是睡著了,卻並不是永遠的睡了過去。

    「咕——咕咕!」

    腹中空空,本來經過昨夜那場驚嚇,她整個人就精疲力竭,最後甚至連衣衫都未來得及換,現在都還能聞到身上那股子汗味,可現在她卻是顧不得了,她現在這副模樣,手腳不便,更不可能親自下廚。

    來時,為了輕裝簡行,她只帶了必要的日常用品和足夠的銀兩,甚至連衣衫被褥都是翠文她們準備的。

    ……

    她準備轉身進屋了。

    雖然那些是想不通的,可她卻打心眼裡認為是有人在惡作劇整蠱;她將記憶中所有接觸過的人都翻過一遍,到底也沒能發現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玄青庵雖然算不上香火鼎盛,可既然能讓江嘉鼎瞧入眼,也定是差不到哪兒去的。能讓玄青庵一夕之間變得宛若死城般,這可不是一星半點的本事能做到的。

    江兮淺,腦中又浮現出這個名字。

    可幾乎就在出現的瞬間,她邊下意識地否定了。雖然江文武走之前的那句話,還有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她對江兮淺改觀了幾分,可草包就是草包,若不是她運氣太背,江兮淺氣運太好,每次都遇上貴人替她解圍,自己又怎會流落到這般境地。

    說到底,那江兮淺也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刁蠻小姐罷了。

    可除了她,還有誰呢?

    到底季巧巧還算有些腦子,若是換了旁人,經過昨夜那般血腥而後恐怖的場景之後,只怕早就已經嚇得哭爹喊娘了,可她卻尚能冷靜理智地盡興分析著,只可惜卻終究都是徒勞。

    風大了。

    她轉身推著輪椅準備進屋,不管是誰在整蠱,想到這裡她眼神暗了暗,等她恢復了,她定要將那幕後之人碎屍萬段。

    心中這樣想著,那風好似能感應到她心中的想法,驟然湍急,狂風呼嘯而過,發出陣陣嗚鳴聲。

    玄青庵本就地勢偏僻,臨近的數十山頭上,別說庵堂廟宇,更是連村民都極少的;倒是不知這玄青庵第一屆主持為何會將庵堂修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現在狂風呼嘯的嗚鳴聲,刮起山中樹葉的嘩啦聲,穿過山野林間的呼嘯聲。

    季巧巧望著不遠山腳處,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她閉上眼,手撫上胸口,在心中輕輕安撫著自己,什麼牛鬼蛇神都是假的,若真的有,那些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之人多了去了,怎麼也找不上她一個小女子。這樣想著,好似舒服了很多,連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卻只是在那瞬間,耳邊陡然傳來窸窸窣窣,好似還帶著人呼吸所特有的溫熱。

    「誰!」,她猛的驚呼一聲,剛平復下來的心跳驟然傢俱,驀然轉頭,好似看到一道暗影閃過,可當真仔細一看,卻什麼都沒有;可她卻並不死心,而是看著午後那片樹林大吼,「誰,給本小姐出來!」

    「出來啊,裝神弄鬼,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

    「有本事出來跟本小姐當面對峙。」

    「哈——哈哈——哈哈哈——」

    渺遠空曠,陣陣讓人心底發寒的笑聲傳來,卻找不到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好似從天空朝下傳來的般,季巧巧推著輪椅,不斷的轉動著身子。

    「誰啊!給本小姐滾出來!」

    「滾出來!」

    「給本小姐滾出來啊!」

    「出來啊!」

    「……」

    「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不管她怎麼地吼叫,都無人應答。唯有狂風吹過樹葉,穿過山野林間的聲音,間或一兩聲野獸的嘶吼狂嘯,她雙手環抱著身子,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季巧巧吞了吞口水,緊緊地捂著耳朵,她不要聽,不要聽。

    那笑,陰冷,狂傲;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她承受不住。

    這玄青庵太過詭異,詭異得讓她開始懷疑,難道古老的傳說中那些都是真的?

    不,不——

    她要離開。

    輪椅推不過院門的門檻,她索性一隻腿強撐著身子站起,慢慢地朝著門外挪去。

    江嘉鼎的身份到底不凡,身為晁鳳相丞;雖然礙於一些原因不得不將季巧巧送出鳳都避難,甚至為此還可以請示了皇帝,朝太后討了個恩典,安排在這不打眼的玄青庵,但給的院子,卻是玄青庵中最好的;只是卻遠離了正殿,所謂靜養,大抵就是如此。

    好不容易,季巧巧跌跌撞撞,身形狼狽地爬出了玄青庵的大門,看著下山的路。

    她坐在門口的白色大石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努力平復著因為過於緊張而急速加快的心跳。

    相府,她是回不去了。

    可是這玄青庵真的太詭異,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背靠著岩石,好不容易才平復了些,她望著天,閉上眼,深吸口氣。

    突然,有什麼東西落在臉上,非常的輕柔,卻帶著一股子青草所特有的味道,順手從臉上取下,心裡只當是嫩葉受不住狂風,不經意地睜開眼,只是瞬間,她便「啊」的驚叫一聲。

    放眼朝著山下望去。

    天空中,密密麻麻,白色的紙錢隨風飄蕩著,好似雪花般。

    原本還碧綠如茵的山頭,只是眨眼的片刻竟然多出了許多雪白的花海,在綠色的叢林間,隨著風不斷的飄蕩著,好似綠色的海洋中白波蕩漾。

    耳邊,哀樂響起,好似還有送葬時所特有的哭葬聲。

    「啊哈哈哈哈——」

    那帶著陰鷙的笑聲不知從哪裡再次開始響起,季巧巧飛快的轉頭,周圍四處望去,全都是白色;挽幛輓聯,哀樂花圈,合著那漫天遍野飛舞的白色紙錢。

    玄青庵本就地處偏僻,以往也有人會將人安葬在附近,但到底礙著是佛門聖地,都只遠遠的隔開了,可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她看花眼了,那突然多出來的密密麻麻的墳頭,正對著玄青庵的大門,不足百丈,一眼望去,清晰可見。

    從山頭的各個方向,不知何時多出的道道人影,身著白衣白衫白鞋,帶著孝帕,捧著排位,抬著棺槨,都朝著那個墳塋密集的地方。

    「不,不」,季巧巧深吸口氣,定睛一眼,都是人,是人!

    可是昨天,他們上山的時候,明明那裡是一片草坪,剛才她出門時也還是一片綠色,為何突然變成這般。

    「啊哈哈哈哈哈——」

    陰鷙的笑聲再次傳來,其中一隊送葬隊伍最前頭那人,猛然回頭,那雙眸子好似要望進季巧巧心裡一般,季巧巧只覺得瞳孔一縮,心裡發麻,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血紅色的眼球已然調出了眼眶,血盆大口中青色的獠牙齜咧開,看著她還對著笑,好似要告訴她什麼一般。

    「啊哈哈哈哈哈——」

    季巧巧猛然雙手捂著頭,仰天大吼,「不!」

    不,不是的。

    她要離開,她要離開。

    這玄青庵太詭異了,那不是人,絕對不是人。

    沒有人會長出青色的獠牙,沒有人的眼珠子會掉處眼眶還活得好好的,她分明能感覺到那人在對自己笑,不,不!

    她必須離開。

    起身,再也顧不上斷腿處被二次傷害的疼痛,什麼都比不上命重要,她跌跌撞撞,沿著下山的小道,可在剛踏上那青白的台階,看到那從四面八方,好似包圍而來的送葬隊伍時,只覺得渾身一軟,四肢再也無力支撐,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啊哈哈哈哈哈——」

    季巧巧雙手朝後,撐著自己的身子,仰躺著,卻能清晰地看到那個地方,那幾乎只是瞬間出現的成百上千的墳塋,那送葬隊伍的領頭人,捧著排隊,頂著那樣一張近乎腐爛的臉,對著自己笑。

    「啊,別找我,別找我,你們走,走啊!」

    「啊!」

    季巧巧呼吸急促,渾身都在發抖著,連叫都叫不出聲了,好似被人捏住了喉嚨,那漫天遍野銅錢狀的紙錢飛舞著,如雪花般落在她的周圍。

    哀樂聲,哭葬聲,越來越近。

    那陰鷙,寒冷,帶著死寂的笑聲也越來越近。

    季巧巧從未覺得如此絕望過,她雙手再也撐不住,整個人趴在地上,斷腿處,鑽心的疼痛,可她此刻卻再也顧不得了,只能在地上蜷縮著,顫抖著,宛若幼鳥般,緊緊地抱著頭,好似只要那樣,周圍的詭異便不復存在了。

    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她不斷的哆嗦著,嘴裡還嘟噥著,「別找我,別找我,是你,是你知道得太多,別找我,別找我……」

    ……

    看著這樣的季巧巧,紅綃嘴角微勾,抬頭朝江兮淺處望了望,眼中帶著詢問是否要繼續下去。

    「……」,江兮淺臉上掛著冷笑,在這一刻,她終於覺得前世那佔位奪命之仇都報了,至少,她痛了一時;這季巧巧卻必須痛上一世。身為神醫,望聞問切是最基本,而此刻她幾乎不用檢查,那季巧巧的斷腿,縫隙錯位已是必然,就算將長好的骨頭打斷再重新接過,她有那勇氣,沒有無憂谷的斷續膏也是枉然。

    紅綃有些不解,主人這般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她眉頭微微蹙起,難道是她不滿意,不會啊,她自己都覺得效果挺好的。

    尤其是那成百上千的墳塋突然出現的那一刻,她可是絞盡腦汁才想到這樣的方法。

    雖然鳳都成內,天氣晴朗,可山中卻想來是陰晴不定;尤其這玄青庵地處半山腰上,她特地請了會觀天象的華先生,知道今天申時左右會有烏雲蔽日出現,雖然仍有些許陽光,可那呼嘯的疾風,和順風灑落的冥幣已經足夠營造氣氛所用。

    江兮淺身後的若薇看得津津有味,對這個害小姐虛弱數日的女人,態度也好上了幾分。

    「維持三日,夜裡繼續」,江兮淺冷聲。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季巧巧的心智。

    昨夜那般血腥恐懼的場景,今日她還能恢復如常,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尤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還必須面對整個玄青庵只有她一人清醒的情況下,若非琴棋書畫幾人可以營造出來的陰冷,還有那口技所表現出來的詭異,那墳塋和送葬隊伍的出現,也不過是碰巧觸動了她。

    若是讓她冷靜下來,細想,只怕很快就會恢復如常了;可她卻並未打算就此放過她。

    「是」,紅綃躬身。

    「這裡就全權交給你了」,江兮淺頷首,此話出,竟是不打算再來看了。

    若薇雖然有些遺憾,不過這樣的場景觀看一兩次就罷了,多了也膩歪;只要知道那季巧巧在玄青庵也不好過就是了。

    回城。

    江兮淺難得沉默了,面色凝重,「若薇,你說是不是我太過執念了」,其實有時候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所謂的前世,究竟是不是一場夢;其實今生,那季巧巧雖對她不滿,可好多陰謀詭計還未來得及實施,她就已經提出離開了。

    若真要說仇怨,只怕就是她買兇追殺這一條了。

    「小姐心軟了?」,若薇不答,卻是一陣見血,「奴婢曾經記得,在剛接手訓練時小姐曾說過一句話,對待兄弟,我們要向春風般溫暖;但對敵人必須如秋風掃落葉般殘酷;今日小姐懂了惻隱之心,來日她未必能投桃報李;更何況奴婢記得小姐並不喜歡麻煩」,而那季巧巧卻正是麻煩中的大麻煩。

    江兮淺抿了抿唇,抬頭望著天,空明澄澈的藍色裡,間或飄著幾朵白色的雲;明明山中還是陰風陣陣,可還未到鳳都城內復又風和日麗,當真是風雨難測。

    「小姐」,若薇頓了頓,想再說什麼;卻被江兮淺打斷,「你說得對,倒是我自己想岔了」,她低頭看著那雪白纖細如玉,膚若凝脂的小手,白白淨淨,到底已經沾了人命,一條或者兩條,又有什麼關係。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有人膽敢傷害她在乎的人,就算追到十八層地獄,她也定不會讓那人好過。

    知道自家小姐已經想通之後,若薇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身為暗部之人,在江湖上摸滾打爬自是不說;雖然暗獄有令,所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但他們哪個手上沒有沾上人血,幼時生活的殘酷,風雨的無情,她早就已經不知何為是非,只有敵友。

    江兮淺抬頭遙望,猛然想起那日山中的巨蟒,還有古墓,胸口某處蠢蠢欲動,可理智卻讓她不得不按捺住,正所謂好奇心會害死貓,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招惹不得啊。

    可正所謂巨蛇腹中,必有重寶;看那巨蟒的體形,若能獵殺,且不說腹中寶物,就算是那蛇皮蛇肉都是不可多得寶物啊。

    哎……

    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棄女重生——

    三皇子府,聽松樓。

    楚靖寒面無表情,雙眸微瞇,聽著寒風喋喋不休的說著,若有所思。

    「爺,您究竟有沒有在聽啊?」,口若懸河,唾沫橫飛,說得滔滔不絕的寒風終於發現了異常,抬頭看著那正望著某處發呆的自家主子,頓時五官變成了一個囧字,感情自己說了小半個時辰,主子竟然在發呆啊。

    「嗯?」,楚靖寒挑眉。

    「主子,還有兩日就是茹雅小築那位的及笄之禮,聽說方前不久,紫嬤嬤已經進宮去了」,寒風好心地提醒他,「當年娘娘在時,曾說過的話,爺不會忘了吧?」

    楚靖寒劍眉微挑,帶著一貫的沉穩內斂,可眉宇間的冷漠卻並未褪去,反而帶著些許憂愁和陰鷙,再加上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陰寒,讓周圍的氣溫頓時下降,「哼。」

    「爺,就算您不在意,陛下那兒」,寒風點到即止。

    「放心,她還沒那般本事」,楚靖寒嘴角微勾,臉上掛著慵懶邪魅的笑容,那紫嬤嬤是寶珠的心腹,當真以為他不知道她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就憑她們那點兒手段,還能瞞得過他?

    只是不屑吧了。

    寒風默默地轉身,剛想離開,卻陡然轉過頭,「聽說那位已經遣人送請帖去相府了。」

    「嗯?」

    「季巧巧已被送至城外,現如今相府乃江大小姐掌家,這請帖……」

    「行了,下去吧」,後面的話不用再說,楚靖寒也懶得聽。

    寒風眼前一亮,嘿嘿,能看到自家爺變臉也很不錯啊。

    待寒風離開之後,楚靖寒這才淡淡的,望著相府的方向,自那日從城外踏青回來,已經兩日了。相府中的那些事,他不是沒聽說過,甚至若是細細查起來,背後還能看到他推動的影子,只是她那般雷厲風行地掌管中饋,杖責明柳,而後江相被暗貶,季巧巧被送走,一切的一切,那般的殺伐果斷。

    當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嘖嘖,回想著花樓送來的消息,楚靖寒嘴角勾起一抹養眼的弧度,難得的那想來陰冷的人身上也浮起了絲絲暖意,若非因為鳳邪那蠢貨導致冥煞鳳都分舵損失慘重,他也不必忙碌了兩日。

    只是皇宮中的那位竟然突然對錦蓉雙城動手,他眸色暗了暗,卻不知到底是何意。

    要知道這錦蓉雙城的賊匪流寇,雖然平日裡各自為政,燒殺搶掠,但卻從不擾民,隱隱地與官府朝廷對峙了數十年,不說冥煞暗獄,就說那些山寨寇匪,都不是江嘉鼎那區區三千精兵能拿得下來的。

    這點他能知道,難道皇宮中的那人就不知道。

    還是說,這江嘉鼎遭貶,其實是個幌子?

    楚靖寒想著,門突然匡噹一聲,風塵僕僕,滿臉狼狽的鳳邪走進來,此刻哪裡還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樣,髮髻散亂,衣衫上儘是塵土,黑一塊白一塊的。

    「師兄,你也太過分了,哼哼,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居然躲在這裡發呆!」,鳳邪嘟著嘴,怒火沖天;說著還一副不屑的模樣,偏過頭,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哼!」

    楚靖寒連眼皮都懶得抬,「說吧,你又做了什麼?」

    「哼,誰說我做了什麼,就是看不慣你,太欺負人了,我要撂挑子,撂挑子」,鳳邪義正言辭。

    「你又去招惹暗獄的小魔女了?」,楚靖寒尾音上揚,基本上每次只要跟小魔女交手,這鳳邪一準吃虧;上次鳳都分舵被人一窩蜂端了的事,他可還沒跟這人算賬呢,讓他去查,居然膽敢用那種方法,下戰書?虧他想得出來。

    便是連他都不敢保證跟那小魔女對上能全身而退。

    除了她那高深精純的內力修為,更有那防不勝防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毒藥;若非如此,也不會得了個小魔女的稱號。

    鳳邪頭朝左偏,下巴一樣,「哼!本少爺才沒那麼傻」,剛在那小魔女手中吃了虧,害得他在家裡泡了整整三日,吃什麼吐什麼,他才沒笨到再去招惹那個小魔女呢。

    「那是在寒雪手上吃癟了?」,楚靖寒無聊像是逗著寵物般。

    「哼,本少爺那是讓著她,誰讓她是女人來著」,鳳邪仍舊一副傲嬌模樣。

    楚靖寒終於抬起頭,在心中歎口氣,這次的語氣異常的肯定,「鳳老王爺又逼你娶妃納妾了?」

    「……」,鳳邪無語。

    知道被自己猜中了,只能聳聳肩,「說吧,這次是哪家閨秀?」

    「還好意思說,哪家閨秀,我問你,是誰把那日我們出去踏青之事告訴那老頭子的」,鳳邪一副抓奸的模樣,氣呼呼的,「誰告訴老爺子那江大小姐廚藝非凡,尤其烤得一手好肉的?明明知道老爺子就是一個吃貨,吃貨!他居然慫恿我娘,讓我講那江兮淺定下來,定毛線啊,誰不知道……」

    他後面的話還未說完,仍舊喋喋不休,卻未注意到楚靖寒瞬間沉下去的臉色,「你說誰?」

    「誰?還能有誰?不就是那曾經名聞鳳都的草包小姐江兮淺,真是的,就算她不是個草包,本少爺也看不上她好不好;也不看看本少爺如此儀表堂堂,風流倜儻;才貌雙絕,貌若潘安……」

    楚靖寒沉著臉,「嗯?」

    後知後覺地發現溫度驟然降到零下的鳳邪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最後蠕了蠕唇,看到楚靖寒那難看的臉色,撅著嘴,眉頭緊皺,「哼,就算那江大小姐不似傳聞那般,可本少爺……」

    「嗯?」,楚靖寒的語氣近乎威脅。

    鳳邪恍然間回過神來,而後只覺得眼前一亮,「師兄,你不會看上那江大小姐了吧?」

    「……」,楚靖寒抿唇不語。

    鳳邪卻覺得自己突然真相了,「原本聽說那江大小姐與威遠侯府世子有婚約的,可不止那老爺子在哪兒道聽途說,相府並不欲履行婚約,為了一隻烤雞竟然要犧牲親孫子的終身幸福,簡直太荒謬了」,越說越是氣憤填膺,可幾乎只是瞬間,在感受到楚靖寒身上散發出的陰鷙時,他縮了縮脖子,話音一轉,「其實說起來那江大小姐也不錯,長得人模人樣的,雖然矮了些,瘦了些,屁股小了些,不過看她那手廚藝的份兒上,本少勉強支持她成為本少的師嫂了。」

    楚靖寒被他給氣樂了,眉眼間帶著笑意,「怎麼,你看不上,就想讓本宮把人給你解決了?」

    「嘿嘿」,鳳邪抬起頭,臉上訕笑,卻低聲嘀咕著,「吶,吶陛下不也有意將她賜婚給你嘛。」

    「你說什麼?」,楚靖寒面色驟然一沉。

    鳳邪猛的抬起頭,響起自己答應爺爺的事情而後捂著嘴,猛的搖頭,「啊,沒,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師兄我突然響起老爺子還有事,我先……」

    「你要是敢踏出這道門,以後暗獄小魔女之事,由你全權負責」,楚靖寒不鹹不淡,抬起修長漂亮,骨節分明的手端起茶杯,悠悠地抿了一口。

    「啊」,鳳邪臉上頓時出現一個苦字,雙眼無神,咬著牙看著楚靖寒,「師兄,這……」

    楚靖寒只輕輕滴冷哼一聲,「說吧,你怎麼知道的?」

    皇家其他皇子在十五六歲,均已通人事,甚至娶妃納妾;唯有他,已過弱冠府中卻無一人。自他十八之後,外面各種傳言沸沸揚揚,又因為他與鳳靖王府的小王爺走得很近,兩人又都無娶妻之心,一度傳言兩人有那龍陽之癖,兩人都不是在乎那等傳言的,任他們說了,可皇宮中那位幾乎每年都會鬧那麼一出賜婚的好戲。

    他還道那人今年是轉了性子,卻原來早有預謀了呀。只是有些奇怪,為何在聽到賜婚之人是她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生氣,甚至隱隱的還有些期待!

    想到那雙幽深如墨卻清澈得宛若山間泉水的眸子,好似能看透人心般,分明義憤填膺卻不得不受自己威脅的小臉,那咬牙切齒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女孩,他唇角微微勾起,眉宇間竟柔和了不少。

    「師兄,你,你沒事吧?」,鳳邪有些錯愕地看著楚靖寒,他笑了,不是平常那種敷衍虛偽的笑,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他竟然笑了,真的笑了耶;他抬起手狠狠地揪了自己一下,而後「啊」的叫一聲,會痛,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怎麼?犯傻了?」,楚靖寒瞬間情緒內斂,眸色一沉,「說,你怎麼知道的?」

    鳳邪囁囁嚅嚅,「吶,我,我說了你可不准出賣我,不然我家老爺子會拍死我的。」

    「嗯哼?」

    「……」這個沒有兄弟愛的傢伙就知道威脅自己,鳳邪在心中腹誹著,「我也是聽我爺爺說漏嘴的,聽說今年皇帝陛下的四十大壽要宴請各國,西蜀有意與晁鳳聯姻,將會有公主前來,皇帝欲在這之前為你賜婚,喏,在鳳都城內選來選去,江大小姐倒也是個不錯的,沒有架子,也不像其他的那些大小姐般有脾氣,也挺適合你的啊。」

    楚靖寒心中捉摸著,皇帝四十大壽之事他自然是知曉的,只是西蜀竟然要與晁鳳聯姻;就算聯姻,適婚的皇子也並非只有他一個,為何獨獨要在這之前與他賜婚。

    想到那個宛若泉水般澄澈,卻渾身如迷樣的女子,他的心竟然有一絲雀躍。

    「……師兄,反正這件事並未確定,你幹嘛這麼愁眉苦臉的,我家老爺子說了,陛下也只是將她納入候選人,並未確定,你可別忘了,她與那威遠侯府的齊浩遠可是先帝賜婚,可不是她不想嫁就能不嫁的。」

    想到這裡,楚靖寒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也是先帝賜婚啊,那可是,想著,話題一轉,「那你愁眉苦臉的做什麼?還撂挑子,皮癢癢了?」

    「還不是那個老頭子,竟然,竟然說什麼讓小爺生米煮成熟飯,說什麼鳳靖王府不怕他威遠侯,只要看中了就搶過來」,說到這個,鳳邪剛沉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我說到底是哪個嘴巴比天大,我們那日去踏青與江大小姐本是偶遇,誰沒事跟那老頭子嚼舌根子,說我與那江大小姐關係不錯的,明明洛少和鄭少甚至姚小王爺跟那江兮淺的關係比較好吧。」

    「……」

    楚靖寒沒有答話,而是逕自在心中琢磨著。

    「對了,聽說那個要及笄了,準備大辦?請帖都送到小爺府上了,真是」,鳳邪對寶珠一向不喜,此刻更是鄙夷之色毫不掩飾,「當年熙姨的話到底作不作得數,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楚靖寒抬起眼皮沒好氣,「你說作不作得數?」

    「啊?不是吧,師兄,你……你還真打算」娶字尚未出口,楚靖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要我讓父皇把寶珠賜婚給你,也算是對我母妃的一種交代了。」

    鳳邪立刻跳起來,「師兄,你,你也太,太過分了,虧我還特地跑來告訴你這麼重要的消息,你竟然,竟然……哼;對了來時聽寒風說,請帖也送到相府了。」

    「嗯」,楚靖寒只是輕輕應了聲。

    他也好久沒見到那丫頭了,趁這機會見見也是好的。

    若是鳳邪知道,鐵定噴出一口心頭血,還好久?明明就兩日罷了。

    看著自家小姐陰晴不定的臉色,若芸探尋地目光投向自家姐姐,希望自家姐姐能與自己說明,只可惜若薇卻恍若未聞般,只皺著眉頭,擔憂地看向江兮淺,「小姐可要休息下?」

    「不了」,江兮淺看看天色,「今日夫人那邊有什麼情況?」

    「一切都好」,若芸緊緊用了四個字,江兮淺卻是大鬆了口氣,「和園那邊就沒什麼動靜?」

    不應該啊。

    若芸點點頭,「好似從那日被小姐教訓一頓之後,那姐弟兩人就安分了許多,連帶著明柳都異常的聽話,今日奴婢派人去了趟浣洗房,雖然送去的衣衫被褥還剩十有**,但那明柳的確是帶傷上工,而且非常的平靜。」

    「哦?」,江兮淺抿著唇,腦中飛快地劃過一絲疑慮,「他們最近與什麼人接觸過?」

    若芸搖搖頭,月部之人已經一日十二個時辰輪番監控著,並未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小姐,可有什麼不對?」,若薇看到自家小姐皺起的眉頭,有些心疼。

    「沒有,你們也累了一天,若是無事就下去休息吧,晚上不用準備夜宵了,讓翠柏她們準備浴湯吧」,江兮淺淡淡的,只是莫名的有種不安心的感覺,照月部之前查探的消息,那明柳竟然將滬南的宅子賣掉湊齊路費,如此孤注一擲;可現如今在相府卻只是掛著通房丫鬟名聲的浣洗女,這如此大的落差,難道她真的甘心接受?

    不,不可能。

    肯定有什麼被他們忽略了,她得好好想想。

    「是!」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時,若芸突然轉過頭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張大紅色的請帖,「對了小姐,有人自稱三皇子府上的下人送來請帖,說邀請相府小姐參加寶珠郡主的及笄之禮。」

    「哦?相府小姐?」,江兮淺皺起眉頭,這請帖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啊。

    這鳳都城內,知道她身份的,大都喚她江大小姐,相府大小姐,可這請帖上,清秀雅致的簪花相府小姐四個字,大有意味啊。

    就算一向大大咧咧的若芸也皺起了眉頭,之前沒在意,可經江兮淺如此一點撥,竟然也讀出其中詭異的意味,「小姐,這……」

    「無妨,派人去和園通知下,讓明珠準備準備,後日與我一起赴宴吧」,江兮淺嘴角微微上揚,帶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可是小姐,這……」,若芸撅著嘴。

    「若芸!小姐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話」,若薇沉著臉,顯然心情也非常的不好。

    這寶珠郡主的請帖到底怎麼回事?

    前些個兒日子,明柳母子三人在相府門前的大鬧可以說是眾人皆知,這相府除了江兮淺這個正妻嫡出的,那明珠也稱得上是相府的小姐,雖然身份有些上不得檯面,那寫請帖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卻還這般,難道是故意的?

    若小姐真的將明珠帶過去,到時候會不會被人詬病,落下話柄?

    畢竟以明珠的身份,是不能出席那樣等級的宴會的。那寶珠雖然不是皇家的正經郡主,但依著三皇子對她的疼愛,及笄這麼大的日子,請的必然都是王公貴族,達官貴胄,能參加的也都是公子貴女。

    「小姐,這是否有些不妥?」,思索半晌,若薇還是沒忍住問出來。

    「呵呵」,江兮淺清淺一笑,「若薇,你說我相府稱得上小姐的人有幾個?」

    若薇歪著頭,略微思忖,「若數身份,自然唯小姐而已;可若真的說起來,和園的那位也稱得上是小姐」,只是上不的檯面罷了。

    「既然這請帖說的是相府小姐,卻並未點名,若是本小姐自顧自的去了,人家還以為是本小姐容不得人呢」,江兮淺冷哼,雖不知自己到底哪兒跟那寶珠郡主結下了樑子,可這是她自己不要臉就別怪她打臉了。

    若薇歪著頭,「可那明珠去了,到時候……」

    「在你眼中,你家小姐就連這點兒事都處理不好?」,江兮淺眉毛一挑。

    ------題外話------

    心兒:看來真的是寫不出來那種陰森恐怖的場景,話說心兒些的是心兒自己去公墓掃墓看到的啥,真的挺陰森的,當然不會是突然出現的咯……紅綃做事還挺靠譜的哈!

    ——話說賜婚到底要不要賜婚呢,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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