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之楚靖寒(一) 文 / 古心兒
初春的雪,揚揚灑灑。
好似那漫天飄飛的柳絮,又宛若點點閃爍的晶瑩。
「啟稟皇上,熙妃娘娘身染惡疾,已……已經……」太醫院最年長的白院首顫顫巍巍跪在地上,聲音帶著悲哀和小意。
楚擎天疾首蹙額,薄唇輕啟,「你說什麼?你們這群無用的廢物,連熙妃都治不好,朕養你們何用。治,給朕治!要是朕的熙妃有半點兒差錯,全都給朕提頭來見!」
躲在假山深處,眼睜睜地瞧著那不遠處千禧宮門口,上刻還義憤填膺、情深似海,欲讓整個太醫院為母妃陪葬的父皇;下刻便甩手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呵,多諷刺!
躲在暗處,楚靖寒雙手緊握成拳,雙目猩紅。
帝王心似海底針,天家最是無情,他還能希翼什麼。
轉身,踏足。
剛邁出腳步,可是下刻卻聽到那略帶著沙啞和疲累色的聲音,讓他原本蒙上陰霾的心頓時又泛起了絲絲希翼和欣喜。
「院首大人,如若不行,就用那個方法吧。」
「……」
「天醫九針,加上火聖果之力,也有半成活命的機會。」
「……不行!」
「難道院首大人當真要眼睜睜看著我們太醫院上下百餘口人送命不成?」
「……」
楚靖寒死死地,咬牙抿唇,雖然隔得尚遠,兩人爭論的聲音不大,可對於已經擁有內力的他來說,聽清楚卻並非難事。
火聖果,禾谷絕地的奇珍,百年難遇。縱使皇宮中珍寶千萬,卻未有一顆。
他心中比誰都瞭然,就算皇宮擁有那等天材地寶;那個被他喚作父皇的人也未必會捨得給那樣徘徊在彌留之際的母妃用。
遠遠地,白院首和那青年太醫說了些什麼他已然聽不清楚,只是心中一個念頭卻驟然成型。
深深地凝視千禧宮正殿大門,他深吸口氣,轉身足尖輕點。
來到鳳靖王府,後院。
入目就是那身上卻穿著一襲以五彩絲線繡著各色牡丹外衫的男子,捏著折扇,雖然面容稚嫩,可卻已經隱隱能看出日後是怎樣的騷包自戀的少年,笑得眉眼彎彎。
「我要去禾谷絕地。」少年時,因著體內寒毒雖然性格清冷,可卻並沒有日後那樣的寡言少語。
想要離開,可有些事情卻必須交代清楚。
而鳳都,他現在唯一可信的,只有這個師門同出的師弟,鳳靖王府的小王爺鳳邪。
「師兄,你說的不是真的吧?」瞧著師弟那一如既往耍寶的動作,難得的他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而後輕聲,帶著十足的命令,道,「冥煞那邊,你,看著。」
「你……師兄……不,哥,你就是我親哥啊,冥煞那邊還是……」算了吧三個字卻再沒有出口的機會。
他微微轉頭,瞧著自家師弟那向來自戀的臉上竟然露出街邊流浪狗般乞食才會有的眼神,心中顫抖了下,不過想到他那受虐的屬性,雙眼微微瞇著,就那麼看著他,「嗯?」
瞧著自家師弟癟嘴,顰眉,卻不敢反抗的模樣,他心中暗笑,「既然沒有異議,那,就這麼定了。」
「可……可是,師父不是說……」鳳邪話未說完,便被他出手打斷,「我已經決定了,千禧宮……你幫我照料著,若有變故,隨時通知我。」
「師兄,你……你的意思是,你要一個人去?」師弟原本就震驚的臉上,更是錯愕。
其實他何嘗不明白,禾谷絕地那樣的地方,饒是他們的師尊天池山老人那樣的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江湖上唯一能在禾谷絕地行走,且全身而退的,唯有那傳說中的老頑童慕笑,只可惜,卻神龍見首不見尾。
思索良久,他才緩緩應道,「……是。」
低首垂眸,斂起眸中肆虐的風雪,他深吸口氣,師弟的反應他看在眼底,可如今的他,卻顧不得了。
其實,他又何嘗不明白。
彼時,冥煞初立,所有的事情都在最艱難的時刻。
千禧宮中熙妃的病情,也到了彌留的關鍵時分。
他當然知曉,在這個時候離開是多麼的不明智,可是……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去安排。
早起程一刻,或許就能早一刻拿到火聖果,縱使白院首說的成功幾率不高,但他也要試上一試。總歸,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母妃……
「半月,最多半個月,我就回來。」他深吸口氣,縮在袖中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覆。
瞧著鳳邪那癟著嘴,愁眉苦臉地,「師父不是說他去尋頑童慕笑了,要不你再等等?」
「不必。」他全身散發著寒氣,那時他內力尚算不得高深,因為寒毒產生的寒氣也未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所以,就算是身出同門的鳳邪,在說話時,也習慣性地與他保持三步的距離;當然這個距離,是經過一番心酸磨練,曾經被洞成冰棍兩天兩夜才恢復過來的血淚史中總結出來的。
「對了,聽說威遠侯府世子的未婚妻被攆出鳳都了,嘖嘖……」鳳邪不愧是鳳邪,鳳都出名的翩翩公子,搖頭擺首,手上的折扇還一搖一搖的,「記得咱們在上天池山前,那個,叫什麼來著……」
他微微顰蹙著眉頭,腦中突然浮起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身影,薄唇開合,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江兮淺。」
「對就是江兮淺,以前可是相府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寶貝呢,這鳳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嘖……咱們在山上也沒呆幾年啊,鳳都的世道竟然全變了。」聽師弟的聲音中帶著不屑,「聽說還是為了江夫人娘家的侄女,你說這個……」
「……」不過這次,他卻沉默了,腦海裡依稀能記得,當初江丞相夫人帶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去千禧宮拜訪的場景,笑得天真爛漫,丞相夫人也滿眼寵溺,不過這又與他何干,「我先走了。」
母妃的病情,耽擱不起。
話音未落,他足尖輕點,縱身一躍,翻過牆頭。
「師兄……誒,師兄,你等等……」
「輕功好了不起啊,哼,明明有大門不走,偏生要做那樑上君子才做的事情,當真是……」
身後遠遠地傳來師弟那大吼,以及大吼之後的嘀咕聲,他也只是報以一笑,這樣更快,不是麼?
……
「噠,噠噠!」
馬蹄飛奔,連日趕路來,楚靖寒從腰間拔出捲成筒狀的地圖,咬著乾巴巴的饅頭,仰頭喝了口水。
被送上天池山的那幾年,早已經將他身上天家之人的傲氣磨盡。
放開韁繩,任由馬兒慢慢地跑著,禾谷絕地的入口應該就在附近了,他頓時眼前一亮。
連日來披星戴月的趕路,累了就在馬背上稍微瞇會兒,現在早已經是累得不行,不過只要想到火聖果,想到母妃,他的心就覺得暖暖的。
夜幕慢慢降臨,他也委實有些累了,瞧著馬兒竟然循著小路,來到一條蜿蜒叮咚的山溪邊上,眼前頓時一亮。
利落地翻身,下馬。輕輕拍了拍馬兒那修理得整齊漂亮可現在卻明顯有些雜亂的鬃毛,任由它在山溪邊喝著清水,吃點青草,自己卻準備獵兩隻野兔,順便尋個地方過夜。
只是他卻不知,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馬兒已經順著那蜿蜒的小路進入了那諾大的山脈中,若是此刻他再仔細瞧瞧那羊皮紙上的山水圖案,定能發現,他現在身處的地方,正是禾谷絕地。
「吼——」
他正捧起一捧水,還沒入口,陡然聽到一聲野獸的嘶吼,心裡「咯登」一聲。
「吼,吼吼!」
他轉身瞧著,森林的夜幕之下,一雙雙幽深的綠色眼睛,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聽到那嘶吼鳴啼,幾乎本能地他拔出腰間護身的匕首。馬兒早在第一聲獸吼響起的時候就渾身顫抖著,險些站不穩。
「吼,吼吼!」
野獸無知,卻最是通達;但野狼群居,地盤觀念卻比誰都要重。
腦中,飛快地盤算著;看著四面八方不斷聚集過來的野狼群,他眉頭緊皺。
不過下一刻,他動了。
足尖輕點,一個凌厲的翻身,在狼群中,不斷地遊走著,他本打算著離開,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可這些狼群明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既然要戰,那便戰!
只是連日來披星戴月的趕路已經耗盡他所有的體力,而禾谷絕地的野狼群,就算是那些常年走鏢、翻山、或者打獵的獵人都不敢輕易招惹,更別說他這個初出茅廬,對戰經驗缺乏的皇家子弟來說。
血腥味,自匕首和野狼毛髮相接的地方飄出,飛濺了他一身,也同時激怒了野狼群。
「吼——」
「吼吼——」
「嗷,嗷嗷!」
楚靖寒的心裡陡然浮起一股不妙的感覺,速戰速決!
他腦海中陡然浮現處四個大字,可人生地不熟的他哪裡是這些土生土長的野狼群的對手,尤其是在已經疲累不堪的情況下;原本打算尋個地方好好休息一日,隔天再進入禾谷絕地,尋火聖果的,可現在卻……
「咯,咯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在禾谷絕地招惹野狼群。」
就在他幾近絕望的時候,一個清脆宛若山間泉水叮咚的聲音響起,白衣飄飄,只見她手輕揚,原本嗜血戀戰狼群竟然不戰而逃。
------題外話------
心兒:第一次寫番外啊,一把辛酸淚啊有米有,改來改去的……
主要是心兒不願意把番外寫得跟正文一樣,感覺正文沒完結,就,也不是說好不好,各有各的長處吧,但心兒想將番外和正文獨立開,雖然聯繫是必然的,但不會讓讀者看了覺得,番外是正文的尾巴。
所以…。阿門,原諒心兒第一次寫番外,所以這個速度啊……
寫慣了正文,番外總是有些,不太順手,所以不定時更新,不過番外跟正文沒什麼相關的,親們喜歡就看吧,先把阿寒的生平寫出來,後面或許會零零散散的關於他們婚後的,或者說親們期待的小包子,心兒再考慮,不過寫不寫……關鍵是寫不寫得出來是另一回事,好吧,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現在是二十三點過了,喵,心兒先睡下了,希望不會被拍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