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洛神賦 第29章 白玉誰家郎(十一) 文 / 召白
最後出場的兩家是宋家和魏家,今天兩家的牡丹依舊冠絕這次花會。
宋家的是新栽培出來的一種白牡丹,遠觀近看都猶如胭脂白玉,晶瑩剔透,是完全的白色,中間沒有一絲雜色,叫做翠玉夜光。魏家的是一種紫牡丹,但是已經接近於墨紫色,紫到極致,顯得雍容貴氣,卻是叫做紫冠耀輝。
兩家的牡丹出場獲得了最為熱烈的討論,上首的眾位評審們也都走下來圍著牡丹花細細點評了一番。這其中有人也作出了不錯的詩句來頌讚這些牡丹花。倒是前來替宋家助陣的鄭遠明沒有出手。另外魏家請來的主力高子玉也沒有詩作出來。這倒是讓在場的人頗有些詫異不已的。
算起來像鄭、高兩人這種才華的才子在之前都有了萬全的準備,寫出一首好詩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兩人沒有出手。
其實在前面出場的牡丹中間也有紫色和白色的牡丹,但是宋、魏兩家的牡丹一出場,先前的那些牡丹顯得庸俗了很多。在之前,幾家的牡丹中也只有楊家的冠世墨玉依舊傲立其間,能夠與宋家的翠玉夜光和魏家的紫冠耀輝相媲美了。
幾乎沒有什麼爭議,這次牡丹花魁賽的前三名就角逐了出來。場下的人也圍著三家的牡丹嘖嘖稱奇。
接下來的評比應該是最難的了,總體來說三家的牡丹無論是誰家的花魁都應該算是實至名歸,三種牡丹在蓬萊閣的夜光照耀下閃閃生輝,黑、白、紫三色輝映,無聲的訴說著這洛陽牡丹的冠絕天下。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時候的評審們都會有一段很長時間的討論,應該算是爭論了,畢竟最後的三家牡丹高下難判,全憑評審們的喜好的。因此很多時候倒是在之前的牡丹展示時,現場有人做出來的詩作就成了重要的評判標準。
場下人等著最後的結果,這時候都在猜測花魁的歸屬……
「應該是宋家,最近這些年幾乎每年都是宋家奪魁的。」
「那到不見的,去年魏家的一株『青龍臥墨池』冠絕全場,宋家也稍輸一籌。今年的『紫冠耀輝』去年了。」
「也有可能是楊家,那株黑牡丹可是不太容易培育出來。」
「楊家沒戲,你沒看剛才連稱讚楊家牡丹的詩都沒有,隨後最後好像有一首給了評審看,但是可能是寫的太差了,連評審都沒有好意思讀出來。」
「今晚上不知道鄭遠明、高子玉兩人為什麼沒有出手,難道是才情枯竭?」
「如果兩人才情枯竭,那在場的諸位又有誰敢說自己有才華了。」
爭論的焦點還是放在了宋、魏兩家,作為黑馬姿態出現的楊家沒有什麼人看好。這讓一旁的玉娘心中氣憤並且有些失望的。小胸脯起的一鼓一鼓的,撇著嘴看著眾人「哼」了一聲,氣憤的模樣倒是有著另外的一種風情。
今年楊家的牡丹玉娘倒是費了不小的心思在裡面,能進入花魁賽十強一開始讓她很是意外,但是自家牡丹出場後一比較才發現竟然有著奪魁的希望,又讓玉娘的期望高了起來。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人看好,主要算是孫子才臨陣退縮的緣故了,玉娘氣呼呼的把眼睛瞪向孫子才。
這時候的孫子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到玉娘投過來的「殺人」的眼光,說道……
「剛才這孩子不是寫了一首嘛,更何況今晚上那鄭遠明、高子玉也沒有作詩,孫某不出手也算情理之中。」倒是把自己和鄭、高兩人放在一起了。
「哼,還好意思跟鄭遠明、高子玉比,你比得過嗎。臨陣逃脫就是叛徒。」玉娘道。
「是嗎?你帶來的這位倒是沒有臨陣逃脫,但是不知道他做出來的詩能否入了眾位評審的眼光。」孫子才瞧了李清一眼說道,語氣中倒是有點幸災樂禍。在孫子才的眼中,雖然沒有看到李清做的詩,但是應該只是小孩子的塗鴉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李清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用眼光瞟了一眼孫子才。
「再怎麼也比你好。」玉娘說道。
其實,在玉娘的心中感覺這次的花魁也沒有什麼機會了。
「小郎君寫的詩到底怎樣?」花解語在邊上小心的問。
李清笑了笑……
「放心。」
李清倒是不怎麼擔心的,自己知道剛才的那首詩放在整個歷史的長河中都能算的上絕頂的好詩。
玉娘看李清的眼光也有些不確定,心中稍稍埋怨自己剛才是不是太衝動了,把一首小孩子作的詩直接拿了上去。
沒有等上太長時間,上首的評審當中,張九齡站了起來,想是要宣佈花魁的歸屬了。
看到張九齡站出來,場中剛才的議論聲驟然停了下來,全場一片安靜,有人心裡還在想著,這次的「花魁」角逐,評審們商議的時間短了很多。
「今日適逢盛世,蒙聖上恩賜,今年的牡丹花魁賽得以在這蓬萊閣中舉行。
「今年的牡丹花會的確是給了裴相公和我以及眾位評審不小的驚喜。難得的是楊、宋、魏三家的牡丹更是新奇驚艷。說起來花魁最終****都是實至名歸。單論牡丹三家都應該拿到這花魁的稱號。但是既然是比賽,總歸是有贏家的,經過眾位評審的商議和評定。今晚上的花魁是……
「楊家的冠世墨玉。」
張九齡的話音剛落,剛才場中的寂靜陡然間亂了起來,場下的人議論開來……
「怎麼可能?」
「就是,我覺得宋、魏兩家的更好些。」
「即便是三家的牡丹高下難分,不是說最後以詩來決定勝負麼。」
「是啊。那楊家又有了什麼好詩能壓住在場的其他人寫的詩的?」
「剛才確實有一首的,但是眾位評審們沒有宣讀。」
「念出來讓大家看看,楊家剛才的詩有哪裡好了,竟然壓倒在場的諸多才子。」
「對,公佈出來吧。」
確實有很多人心裡有著不小的疑問,但是沒有說什麼「暗箱操作」的話。場下的人無論身份、地位與上首的人都有著很大的差別,更何況中間還有兩位相公。於是只好從剛才的詩上面說話。
這時候也有人高聲問道……
「鄭兄,剛才你是見到了那首詩的,給大家說出來聽聽。」
站在旁邊的鄭遠明苦澀的笑道……
「剛才稱讚楊家牡丹的詩的確是好詩,以鄭某的詩才來說是寫不出這樣的詩的。」
場下問話的人安靜了下來,能夠讓鄭遠明認輸的人在這洛陽城中怕是不多,就連韓知賢、高子玉之流也不能讓鄭遠明如此認輸。眾人倒是更加期待剛才的詩作了。
裴耀卿站起來,把手中的詩作讓人傳了下去。
孫子才在旁邊冷眼旁觀、暗自冷笑著,這時候從別人手中拿過寫著詩詞的箋紙,隨口讀了出來……
「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孫子才讀完這首詩,剛才冷笑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剛才李清看他的一眼猶如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孫子才的臉上。
孫子才這時候恍惚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手中的詩詞被別人拿了過去都沒有反應過來。
詩作在場下的人群中很快就傳了一遍,剛才議論的人們這時候都沉默了下來,心中默念著這首詩句,暗自揣測自己是不是能寫出來這樣的詩句。這時候人群的注意力都轉向了剛才把這首詩拿出來的玉娘身上,剛才李清作詩的時候倒是沒有多少人注意。
玉娘看著場中眾人的眼光,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剛才的擔憂在驚喜之後又化為了羞澀。臉色略微紅了起來,在這夜色的燈火中猶如牡丹不勝嬌羞,清麗絕俗,美艷不可方物。
上面站著的裴耀卿問楊玄珪道……
「剛才的詩作是誰人所寫?」
楊玄珪有些茫然,回頭看著玉娘。這時候的玉娘低著頭走了出來,羊脂白玉般的豐潤膚色在場中牡丹的襯托下愈發顯得晶瑩玉潤,場中的人看著走出來的玉娘驚的有些呆了。
「是李清小郎君作的。」玉娘道,一邊說一邊示意李清出來。
一開始李清是能預料到這種情況出現的。畢竟這首詩放在謝牡丹的詩句當中算是最好的一首了。那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卻是千世廣為流傳。幾乎每一個談到有關牡丹的詩的時候都會把這首拿出來。
李清走出去後,上首的張九齡看到,哈哈大笑起來,示意李清過去。隨後對裴耀卿說道……
「裴相,這位就是我今天說的那位神童,昨夜的『落盡殘紅始吐芳』的詩作就是出自此子之手。」
裴耀卿看著眼前這位六歲的孩童,心中微震。
如果說剛才看到李清所寫的詩的時候,心中讚歎之外,裴耀卿心裡只是對李清略微有些好奇;後來讓鄭遠明都自承不如的時候,心中就有些驚訝了,於是越發的對詩作者感到好奇,所以才會問楊玄珪誰寫的這首詩。當李清出來的時候,看到竟然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心中的驚訝便有些壓抑不住。到張九齡介紹李清是昨晚洛神詩會上寫出「落盡殘紅始吐芳」、算是打敗高子玉的人時,心中的震撼就更進一步。
「正如張相所說,此子確實能當得神童之贊。」裴耀卿感歎道。
這時候場下的人心中的震撼比裴耀卿更勝一籌,鄭遠明的話、今晚的詩、昨夜打敗高子玉的傳聞猶如三記重錘敲擊在眾人的腦海中,把在場的每個人打擊的目眩神迷而又異常清醒。這時候的孫子才更是驚呆在了那裡,完全說不出話來。
「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以芍葯、芙蕖作對比,更顯牡丹的高貴典雅。《詩經?溱洧》中有「贈之以芍葯」這樣的句子,但現在人們更加喜歡牡丹一些,倒是送人芍葯顯得有些寒酸的,現在誰人不知牡丹正是贈人佳品。芙蕖偏居荷塘,遠離人群,頗有些孤芳自賞,純潔有餘但略顯寡情,倒是沒有牡丹讓人感覺有味道些。」
裴耀卿一邊欣賞詩作一邊說道。
其實後面的兩句話更能令人讚歎。「唯有牡丹真國色」,突出了牡丹百花中獨一無二的地位、同時把牡丹昇華為「國色」,極盡誇讚之意。而「花開時節東京城」一句正是寫出來這時候洛陽牡丹詩會的真實情景,寫出了牡丹的巨大號召力:花開之時,京城轟動,爭相看花,人人動容。
每一句無不顯示詩作者的觀察細緻,更顯詩作者紮實的文學功底和無與倫比的才華,而這些一起集中在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身上,確實讓任何一個人都震驚不已。除了感歎妖孽怕是還是妖孽了。
這時候在蓬萊閣的後堂,幾人正在觀看著前面發生的一切,卻是後來才到的李隆基幾人。李隆基到達蓬萊閣的時候花會賽已經開始,李林甫倒是沒能做得花會的評審。李隆基沒有驚動前面的眾人,只是在後堂默默的欣賞、觀察著前面的一切。
今晚爭相鬥艷的牡丹,花魁賽上不斷湧出的詩作,李清的技壓全場的頌牡丹詩,都一一呈現在幾人眼中。這一切都令李隆基感歎欣慰不已,自己治下,萬民安福,奇才湧現,作為一個帝國的統治者是有理由驕傲的。
在眾人都在為牡丹花、李清的詩作驚歎的時候,李隆基卻留意到了場上牡丹花旁的玉娘。
嬌艷無雙、艷若桃李、眉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十六七歲的小娘子在妖嬈艷絕的牡丹花旁愈發顯得傾國傾城起來。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李隆基問李林甫道。
「聽說是河南府士曹楊玄珪的侄女兒,寄養在楊玄珪家中。」一旁的李瑁搶先說道。
「哦。剛才的那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倒是形容這女子也頗為貼切。」李隆基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