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頌 第137章 追與逐，局與勢 文 / 召白

    事情發生在清晨，這時候裡坊中真正起床的人並不是太多。嚇壞了的何六呼喊著去找人去了，希望能救下何小妹，李清、張忍和崑崙三人確實分頭進了不同的巷子。時間太短，三人也沒有明言，但是從楊二進入的巷子還是有了大致的判斷，李清追了下去，張忍和崑崙沿著可能的地形從兩邊堵截。

    直接追蹤下去，對李清等人來說冒了很大的風險。突然間的遭遇，對於楊二來說應該有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而手頭的人質就成了緩解壓力的憑證。畢竟還是擔心人質的安全，李清三人才任由楊二逃進這片錯綜複雜的巷道之中。如果這時候李清幾人接著追下去，被楊二發現的話，楊二很可能狗急跳牆，最終何小妹命喪其手，然而，任由楊二逃脫，再次發現其蹤跡會更加困難。

    這樣直接追下去最困難的並不是發現楊二的蹤跡，而是如何不讓楊二發現才是更困難的。這時候的楊二算是驚弓之鳥，手中又有何小妹做人質，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怕還是會先把手頭的人質給殺害了的。

    眼下這種情況，在不能確保何小妹安全的前提下，即便發現了楊二，也不能直接上前。畢竟剛才的突然相遇，逃跑的時候楊二撂下了狠話。李清飛快的思索等下可能出現的狀況，對於自己追過來，那楊二估計也能預料到，倒是要十分小心了。

    對於李清、張忍和崑崙來說，在這昭行坊中隱秘追蹤還會有個很大的困難，這里巷道極多，很多貧苦人家搭建起來的各種窩棚等也給楊二躲藏帶來了很大的便利。當再次進入小巷子裡面，李清並沒有發現楊二的身影，然而可以確定的是楊二肯定還在這附近的區域，也正想著躲去別的地方。

    楊二逃跑的大致方向還是在李清的掌握之中，因為都是小巷子，裡面居住的環境嘈亂，任何一個慌忙之中逃跑的人難免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奔跑中被撞翻的東西，發現楊二扛著一人兒露出驚訝的表情的旁人，這些都給了李清細微的線索。李清緊緊的綴在後面，並沒有直接追上去，偶爾還會停下來判斷一下楊二逃跑時的走向，免得跟丟了。

    另外讓李清擔心的還是崔光並沒有出現，按道理來說，躲藏期間兩人應該是在一起，然而只見楊二，沒有發現崔光，不知道是不是躲藏在暗處觀察，這確實是另外的一個隱患了。

    楊二雖然受了傷，但是戰鬥力還是有點，甚至於在困境之中因為恐懼或是絕望帶來的能量依然會給李清或者從另外一方堵截的張忍和崑崙帶來危險。

    一路細心的留意楊二逃跑時留下的痕跡，一面注意著自己周邊的情況。對於這種陡然相遇而引起的追逐戲碼，不管是被追的一方楊二還是追趕的一方李清，都是有風險的。不斷奔逃的楊二也許會在某個地方躲藏起來，給追上來的李清來一次突襲。也許楊二隻是一個誘餌，等著追趕過來的李清進入到自己事先設好的陷阱，畢竟崔光還沒有現身。

    李清對於昭行坊中的地勢並不熟悉，這也給李清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李清一邊追逐，一邊計算著楊二可能的逃跑方向。()當然如是能夠預判到楊二的行進路線，提前做好準備，趁其不備先救下何小妹，這樣自己的顧忌就會小很多。

    這是昭行坊西北隅的一片巷子，錯綜複雜的環境，髒亂零散居住的人群，再北面就是臨街相望的歸義坊。昭行坊只有四個坊門，靠近這面的是北坊門和西坊門，對於楊二來說，這時候最緊急的事情還是馬上離開這昭行坊。

    何小妹的失蹤已經被人發現，隨後就會有官衙的武侯過來搜捕，雖然被警告的李清等人也許不會再追趕自己，但是還是要躲避武侯，楊二心中想著，待崔光回來以後，再商量借用何小妹來讓何彎彎替自己去報復李清一家人。

    逃跑的路線有些隨意，但是楊二還是朝著歸義坊的方向去跑，計劃著出了昭行坊，隱匿到歸義坊後等崔光回來再做打算。剛才遇見的李清幾人終究是一個麻煩，單打獨鬥肯定是打不過的，即便是自己和崔光兩人估計也不是那李清的對手，楊二想著，還是等崔光回來以後再想辦法，畢竟他要比自己聰明的多，也不知道昨天出去找什麼出城的方法去了，如果回去後崔光已經有了出城的計劃，大不了把這小孩子一起送出城去，還怕那何彎彎不對自己言聽計從不成？實在不行的話，殺掉吧，逃跑中多帶一人危險就增加一分。

    楊二小心的在各個巷子中間竄動，偶爾也會停下來看後面是不是有追蹤的人，不過還好，並沒有發現，前面就是昭行坊的北坊門，出了坊門，就算隨便溜進去其他的裡坊，到時候那些武侯們找起來也要費很大的力氣，怕是再知道自己藏身之地的時候，自己和崔光已經出了長安城，到時候天高任鳥飛，那些武侯哪裡去找，大不了過段時間風頭過後，再回來替大哥報仇不遲。

    後面追蹤的李清在不斷的計算著楊二逃跑的路線，隨時警惕可能出現的崔光。周邊線索的指示，顯示楊二往北坊門那裡跑去了，不知道張忍或者崑崙兩人是不是意識到了這種情況，能夠在坊門那裡堵截到最好，否則楊二還真有逃脫的可能性了。

    李清在後面悄無聲息的綴著，沒有看到楊二，但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對的，楊二應該就在自己不遠的前方，他走不快，這時候天已經大亮，裡坊裡面居住的人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起床，楊二還要防備著肩上的何小妹被裡坊裡面的人給認出來。

    看到人多的時候，楊二慢下腳步，裝作普通的過路人。

    「唉，怎麼了，孩子病了？」

    有些好心的人看見疾步走著的楊二，發現楊二肩上趴著的小孩子，關切的問一句，即便相互之間不認識，但是熱心的人還是有的。

    楊二沒有答話，快步的走了過去。

    好心人搖搖頭，歎口氣，看到隨後從身邊過去的一個匆忙的少年，有些迷糊起來，為什麼這大清早的都步履匆匆？

    還是有人認出這個整天在昭行坊街頭玩耍的何小妹，看到不認識的楊二眼中慌亂的神色，意識到什麼事情，想著上前阻止。然而楊二有些兇惡的眼神，魁梧鐵塔般的身軀，下意識的住了腳步，待楊二過去，大聲的喊了起來：

    「何家小妹被人給劫走了，大家一起去抓住他。」

    聲音洪亮，帶著急切，於是更多的人出來瞭解情況和看熱鬧。楊二連忙加快腳步，已經能看到坊門，身後是出來看熱鬧的人，沒有人敢於上前來阻止，身後也沒有發現跟蹤過來的李清等人，大約還是被人質給嚇退了，楊二這樣想著，前方數十丈遠的坊門便的好像進了許多。

    外面天剛開始亮，本來還想著睡會兒的，劉大娘已經在院子中間喊自己起床了。穿好衣服，磨蹭著下了地，正要出門，看到急速進來的一個人影，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樣子，就被打昏了過去。頭有些疼，模糊中感覺自己在什麼東西上面來回顛簸，何小妹睜開眼睛，眼前是急速後退的地面，這時候感覺渾身都痛，好像是在奔跑，不，自己被什麼人給扛著走。

    「啊！」

    清醒過來的何小妹大叫了一聲。手腳並用的掙扎起來。被周圍人驚動的奔跑中的楊二同樣嚇了一跳，掙扎著的何小妹差一點從楊二肩上掉下來，楊二忙威脅道：

    「不許叫，否則殺了你！」

    何小妹猛地住了嘴，隨即卻更加猛烈的掙扎起來。楊二想著再次打暈何小妹，但是何小妹的頭部在楊二背後，並不方便，除非能停下來。但是已經把周圍的人給驚動了，哪裡有什麼時間去打暈她，楊二緊了緊扛著何小妹的胳膊，飛快的往坊門方向跑了過去。坊門就近在眼前了，門口沒有人，出了坊門，甩掉這些人，就好辦多了，楊二思量著。

    掙扎著想從楊二身上下來的何小妹邊哭邊鬧，騰出來的雙手在楊二身上一桶亂抓，慌亂之間揮舞的雙手在楊二臉上劃過幾道血絲，一隻手還按住了楊二的眼睛。

    楊二「啊」的一聲吃痛，另外一隻手去隔開何小妹，這時候正好是跑出巷口，楊二不自覺的閉了下被抓到了的那隻眼睛。

    楊二閉眼的瞬間，劍光從巷口的屋簷下面閃了出來，直刺楊二的咽喉，一道身影從邊上飄了過來。楊二連忙停步，用手中的短刀去擋，

    「噹噹噹——」

    幾下聲響，傳過來的力道很大，楊二被迫撤了兩步，肩上掙扎的何小妹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後仰去，楊二被迫放開雙手，抬頭看了眼出劍的那人，李清站在那裡，順手把掉落下來的何小妹撈在手中，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楊二。

    從眾人開始發現楊二綁了何小妹，喊叫著追過來的時候，一直在後面追趕的李清已經繞到了巷子的另外一個出口。巷子對著大街，邊上就是北坊門，這是楊二出來的唯一的出路。被人發現後慌亂中奔跑的楊二，興奮的看到坊門時候的鬆懈，在楊二肩上掙扎的何小妹，被暗道了眼睛，閉眼瞬間的視線模糊都給了李清最好的機會。

    李清站在那裡，對面的楊二攥緊了手中的短刀。陽光照過來，溫暖的陽光並沒有給這巷口的氛圍帶來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