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頌 第145章 興慶宮中、沉香亭畔 文 / 召白
三月中旬的長安,天氣已經變的很是暖和了,人們除去厚厚的冬裝,換上了豐美華麗,奇異紛繁的各色服飾,往來穿梭於長安城中,令人目不暇接。
長安城內外被巨大的歡喜所包圍,這時候正是牡丹花開的季節,長安城中車馬若狂,人頭攢動,人們頭插牡丹花,在京城大路上遊行,長安的西明寺、慈恩寺等牡丹觀賞勝地,此時擁擠異常,人們熙來攘往,爭賞國色天香。
「二郎,去到宮中要多加注意,畢竟是皇宮,規矩多,不像在自己家中。雖然有長公主照拂,但是還是要注重禮儀,且莫魯莽行事。……」
李瑞在旁邊叨嘮著,看上去略微有些緊張。
早晨起來,李瑞就來到李清居住的小院跟李清商討入宮的事情。就在前兩日,長公主府來人,說是今天聖上要召見李清,並且還派來了一個負責宮中禮儀的宮女過來跟李清說了入宮需要遵守的事宜。
對於李清被李隆基召見一事,李瑞及妻子劉氏和家中眾多丫鬟、僕人都感到頗為榮幸。雖然李瑞知道因為長公主的關係被聖上召見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但是畢竟這也算是李家這些年中最為值得說道的話題了。在長安這些年,李瑞並沒有結交什麼權貴,生意做的也是四平八穩、不溫不火的樣子,今日李清能夠得見天顏,對於李瑞來說,以後生意場上也是可以借勢的存在。
對於李清今日入宮,李瑞倒是顯得比李清緊張多了。
「大兄放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更何況之前又不是沒有見到過皇帝。」
李清笑著說道。對於李瑞的緊張李清是理解的,但是還是有些哭笑不得。其實自己這次入宮也算是在預料之中,畢竟之前玉真公主已經提過此事,李清心中倒是一點都不緊張的,更多的不過是一份好奇罷了。
「還說不是小孩子,這剛來長安沒有多長時間,都發生多少事了。」李瑞責怪道,不過臉上並沒有什麼責怪的神情,
「上次被聖上召見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小時候什麼都不懂,有什麼禮節不到之處,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聖上不會見怪,這時候那裡還能跟小時候比。切記一切按照長公主的吩咐行事。」
李瑞接著說道。
「是,知道了。」李清無奈地說道,在李瑞這位兄長面前,自己始終還是以前的孩童。
「這幾日,長安城中牡丹花開,大兄何不跟大嫂出去賞賞牡丹散散心。」
李清隨後說道。
自從出了刺殺之事,李家上下惶恐不安,楊二被抓之後,家裡面才稍微有些平緩的氣氛。現在正好趕上牡丹花節,出去遊玩一下緩緩之前緊張的心情也好。
「這兩天你大嫂正想去西明寺上香,順便看看那裡的牡丹,以前每年都會去的,到時候二郎一起去好了。」
李瑞道。
「我還是不去了,大兄和大嫂還有家中的孩子們一起吧,我讓崑崙跟著保護你們。這幾天我估計會去長公主那裡。」
李清說道。正值牡丹花節,作為長公主義子的李清少不得要出席一下該有的宴會,雖然李清表示了拒絕,但是在玉真公主看來,這些長安上流權貴之間的宴請還是去參加一下,至少也可以表示一下自己的身份。
「也好。你只管去就是了,家中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李瑞說道。
這時候張忍進來,笑著說道:
「郎君,府上的馬車已經在門外候著了,我們還要去長公主府上一趟,到時候一起入宮。」
李清點點頭,這時候一切已經收拾妥當,李清並張忍還有幾位侍衛一起出了門,前往長公主府。
大街之上,人群洶湧,往來不絕,男男女女很多都佩戴了牡丹花,這倒是讓李清看著有些不太適應了,畢竟一個男人在大街上頭插牡丹花,怎麼看都有些彆扭,然而這時候的人們確是依此為美的。
這時候的長安,萬方來朝。除了各種外國人,來自大唐各地的學子讀書人、商人、藝人等等也都蜂擁而入進長安。牡丹花開,全城若狂,除了每年一次的牡丹花評比之外,另外的一個更為引人注目的比賽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這就是長安風月場中的「花魁」賽。
在整個長安,西明寺等地的牡丹勝地除外,最為紅火的就是東、西兩市和平康裡這個風月場所。
李清出了永安坊,坐馬車往興慶宮而去。
興慶宮位於長安東北,原是興慶坊,是李隆基舊宅。李隆基登基之後,改為興慶宮,後數次擴建,成為李隆基聽政之所,號稱「南內」。
興慶宮大約佔據兩坊之地,裡面殿堂樓閣、廊亭台榭多不勝數。內有一個巨大的湖泊,即「龍池」,邊上有沉香亭、百花園。園內遍植牡丹等名貴花卉,這時候正是觀賞牡丹的最好時節,李隆基這些天便是居住在這裡,宮城倒是很少回去了。
馬車先去了長樂坊玉真公主的別館。到長樂坊的時候天還早,玉真公主正在旁邊的殿堂之中修行,李清沒有打擾。待片刻之後,玉真公主過來,看到李清,笑著說道:
「清兒過來的還早,等到中午的時候我們再去興慶宮,三兄那時候應該在園中休息。這次過去算是平常召見,沒有外臣在,清兒到時候不用擔心。」
「是。」
李清答道。看著玉真公主穿著平常的道袍,李清笑著說道:
「我有段時間沒有穿道袍了。也不知道山上的眾位師兄們現在可好。」
「應該一切都好。雖然這段時間因為佛門之中有人還是蠢蠢欲動,但是玄靜宗師還是能夠應付得來。過些天玄靜宗師會來長安,三兄已經下旨召見他。到時候清兒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玉真公主說道。
隨後玉真公主去了後殿,換過一套淺色深衣出來,裝飾並不繁複,過來跟李清講著宮中的事情。
興慶宮,沉香亭。
這時候的龍池上面飄蕩著幾艘遊船,有絲絃管樂之聲從船上傳來,細聽去,歌詞依稀是:
「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惟有牡丹真國色,開花時節動京城。……」
歌聲婉轉,聲色儂軟。
岸上沉香亭中端坐的一位五十歲許的男子正欣賞著這晴朗天氣中的美景,眼前是盛開的牡丹,遠處湖波微蕩,清風徐來,沁人心脾。歌聲傳過來,這位男子對旁邊坐著的一位女子輕聲說道:
「娘子,朕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當日好像就是這首詩助娘子奪了那年的洛陽『花魁』。十年過去了,這首詩每到此時在長安城中都傳唱不衰。現在想想,『惟有牡丹真國色,開花時節動京城。』又何嘗不是在說娘子呢。十年已過,朕也終於如嘗已願,讓娘子陪伴在朕的身邊。」
「三郎又笑話奴家了。我如何能跟這國色天香的牡丹花比。」
說話的正是被李隆基盛寵的楊玉環,這時候的楊玉環還沒有被李隆基封為貴妃,但是兩人之間的事情已經是長安城人人皆知。這些天牡丹花盛開,楊玉環被李隆基接進宮來,每日賞花遊園不止。
「如何不能比?朕聽宮女們說,前兩日娘子路過交泰殿時,有花朵見到娘子容貌,羞澀不已。哈哈,古時有沉魚之西施,落雁之昭君,閉月之貂蟬,今有娘子羞花。娘子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這牡丹如何能跟娘子相媲美。」
李隆基哈哈笑道。
坐在旁邊的楊玉環起身施禮,莊重地說道:
「奴家謝過聖上吉言。西施、昭君、貂蟬雖有絕世容貌,但不能常伴喜愛之人左右。奴願捨去這如花之容,只求能伴三郎一生一世。」
李隆基心中微震,笑容收斂,接著說道:
「朕定不負娘子。」
說著牽過楊玉環的雙手,讓其坐在自己身旁,摟過楊玉環的香肩,李隆基眼神溫柔,神情肅穆。兩人對望無言。
過了片刻,李隆基才笑著說道:
「說起來剛才所唱的這首詩,娘子可還記得是誰所作?」
「奴家哪裡會忘?這可是奴家以前辛辛苦苦爭來的『花魁』。也多虧了作詩的那位小孩子。」
「哈哈,這時候作詩之人可不再是小孩子了。」
李隆基笑著說道。
「現在想想那孩童應該已經長大了。這些年沒有見到過他,也不知道當年的神童現在如何了?」
楊玉環有些遺憾著說道。
「娘子可想見他?」
「三郎知道他的下落麼?奴家倒是想著看能不能幫上他呢。當年可是幫了我一回。」
「朕已經傳過旨意,要召見他,等下就會過來這裡,到時候娘子就可以見到了。」
李隆基說著,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來,扭頭問楊玉環道:
「之前楊家是否有人找你哭訴過?」
楊玉環抬頭看著李隆基,想了想,說道:
「不曾有人向奴家哭訴。不過前幾日好像二姐在我面前提到過一件事情,說家中的侄子在長安城中被人欺負,不過奴家並沒有理會。這幾年,奴家深得聖恩,家中子侄仰仗聖上對奴家的恩寵,不去欺負別人就已經很好了,又有誰會去欺負了他們。」
楊玉環隨即又意識到什麼,忙道:
「若是家中人有違反唐律之事,請聖上一定嚴厲懲處。」
「哈哈,朕不過是隨口問問。沒有這種事。再說了,小兒們年幼,胡鬧些也無妨,朕的子孫輩中也有不少讓朕操心之人。又如何能管束過來。」
李隆基哈哈笑道。
沉香亭上,兩人在賞花聽唱,悠然自得。陽光照過去,數人正沿著龍池岸邊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