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頌 第182章 幕後的插曲 文 / 召白

    細雨綿綿，灑落在庭院之中，打在院子中間的樹木和花草上面沙沙作響，雨水從走廊上的簷崖處流下來，迷濛一片，透過敞開的門窗，依稀可以看見房間裡面坐著的兩個人。

    天色陰沉，房間之中已經掌起了燭火，有兩個人的聲音傳出來：

    「……這件事情我剛才已經跟國候說過了。通濟坊那裡雖然是老宅子，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去過了，然而若是有心同樣能夠查出來是誰的宅院。這次京兆府負責偵查的這起案件，已經掌握了不少的線索，想來國候應該也明白。」

    「蕭府君的意思是……？」

    武國候皺了皺眉，看著坐在那裡的蕭炅問道。就在臨近傍晚時辰，蕭炅突然上門，倒是讓武國候有些意外。

    雖然之前的案件有不少的線索指向國候府，然而等到崔光等人的屍首找到之後，這件事情慢慢拖了下來，京兆府也沒有再派人來過侯府做調查。沒想到今天蕭炅竟然親自上門。只不過蕭炅的這次來訪是私底下的，並沒有擺出京兆府尹的身份出來。

    「崔光等人的屍首在武同名下的宅子被發現，武國候府怎麼也脫不了干係，雖然之前有人想著撇清跟那處宅子的關係，但是我京兆府依然還是查了出來。既然我京兆府能夠查到，想必李少卿那裡應該也能。只不過這些天李少卿忙於玄靜道長的事情沒有關注過這件事情罷了，並不表明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蕭炅說道。

    「蕭府君難道懷疑我武侯府是幕後指使不成？不要忘了，我武侯府也死了兩個人，京兆府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呢。」

    武國候沉聲說道。武國候說的是武大、武二兩人。

    「是嗎？」

    蕭炅挑了下眉毛，輕聲笑了下，說道：

    「有句俗語說的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李少卿遇刺那天，有人是見過武二出現在現場的，不幾日武氏兄弟就被人毒死在通濟坊，我想這應該不是巧合吧，國候？」

    「難道就憑這些就能斷定是我武侯府所為？」

    「這倒不能，不過背後指使之人不該把楊二給滅了口。」

    蕭炅輕聲說道。

    「楊二可是已經被京兆府和大理寺共同斷定是自殺。」

    「國候你信麼？」

    蕭炅看著武國候，微微偏了下腦袋，把手中的茶碗放下，緩緩問道，

    「後來竟然是我京兆府開始有人失蹤，倒是讓本官聯想到孔費跟楊二之間有什麼聯繫了。雖然孔費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但是總會有出現下落那一天。不知道國候對我京兆府法曹失蹤之事是怎麼看的？」

    「那是你京兆府之事，問我一個閒散國候有什麼用。」

    「也是。本來就跟國候府沒有什麼聯繫，倒是本官孟浪了。」蕭炅輕笑了一下，接著說道，

    「不過之前在高郡公的晚宴之上，壽王殿下跟李少卿說的話，明裡暗裡的意思想必李少卿也明白，所以這些天才沒有就此案件多說什麼。

    「國候跟壽王殿下的關係滿城皆知，不能不讓人有所聯想。更何況這起案件有很多疑點是指向武侯府的，倒是不知道國候對這些又有什麼看法？」

    「哼，沒有真憑實據，不過是瞎猜罷了。」

    「不錯，這些都是本官的推斷，但是現在事涉壽王，國候又知道壽王和李相之間的關係，有些事情還是消除在最初階段就好，不要最後弄得無法收拾。」

    在當今太子李亨坐上這儲君的位置之前，李林甫是支持壽王的，雖然後來終究是李亨當了太子，這些年李林甫和壽王依然保持了不錯的關係。

    蕭炅是李林甫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自然不希望這件事情牽扯到壽王和自己。李清遇刺的事情是不是武侯府做的，明眼人自然一清二楚，只不過缺乏一些證據罷了。

    案件的進展李林甫當然清楚，這次蕭炅過來侯府也不過是李林甫的授意，希望事情不要再繼續下去。雖然李清這些天並沒有再過問此事，但並不表示李清就認可案件現在的狀況。甚至於蕭炅把案件的進展稟告給李隆基，暗示可以結掉這起案件之後，李隆基也不置可否，事情就這樣被拖了下來。

    當日為了李清遇刺的案件，李隆基在朝堂之上發雷霆之怒，這時候卻刻意把事情拖延，自然是有著自己的打算。李林甫當政十餘年，可以說對李隆基的脾性知之甚詳。事後一推測，心中微驚，因此才會讓京兆府尹蕭炅盡快瞭解此案，免得日久生變，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武國候看了一眼蕭炅，片刻之後才問道：

    「不知道李相的意思是……」

    「這件事情總要有人站出來認下才是。想必國候應該明白，那李少卿雖然年少，並不是愚笨之人，長公主雖然不問世事，但也不是可以任意欺瞞、欺負的。更何況，這樣下去，李少卿真要想著下功夫徹查這件事情，到時候牽連出來不該牽連的人，事情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蕭炅說道，眼睛望著武國候等待武國候的表態。

    「哈哈哈哈，蕭府君說笑了。」

    武國候哈哈大笑幾聲，隨即沉下聲來，說道：

    「蕭府君請放心，這件事情莫說跟國候府沒有關係，要是真有什麼關係，本侯定然會給李相和京兆府一個交代。」

    蕭炅看著武國候沉默了片刻，隨後站起來說道：

    「這樣更好，那本官就放心了。不過老宅子的事情李少卿現在應該不知道，本官也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不過，國候可要想著怎麼盡快結案才行。

    「我京兆府法曹孔費失蹤，本官打算找人過來頂替，這件事情會由這人負責，新人查案難免會慢一些，國候要抓住機會。」

    蕭炅說著起身告辭，武國候陪著送到門口，看著蕭炅上了一輛馬車，很快淹沒在灰濛濛的雨幕中，「哼」了一聲。

    武國候對跟在自己身旁的武管家說道：

    「你確定孔費已經死了？」

    「是，那兩人說是一劍穿心。」

    「兩名做事的刺客呢？」

    「老奴已經給了盤纏，打發他們去了江南。」

    武國候點點頭，想著整件事情除了武管家之外，已經沒有活著的人知道此事，心中稍安。

    看著外面不停下著的雨，武國候想著之前蕭炅的話，半天才又對武管家說道：

    「你跟隨本侯好些年了，你我兩人雖是主僕，本侯卻是把你當做兄弟的。若是事情真的不可收拾，你……你要……」

    武管家這時候忙跪在地上，叩首道：

    「老奴知道怎麼做，定不會讓侯爺和十一郎受到牽連。」

    「唉，辛苦你了。」

    武國候歎了口氣，隨後咬牙沉聲說道：

    「哼，這件事情還要落在李清身上，不到萬不得已，本侯自然不會讓你去頂罪。備馬車，我還要出去一趟。」

    隨後不久，一輛馬車從武侯府的後門出來，駛進已經夜色的雨中。

    而長安城另外一處的一個小小院子裡，李清和崑崙在跟眼前的人說著什麼。

    岐王府上，一個男子在跟年輕的岐王說著之前在大慈恩寺遇見的那個小女孩的事情。

    這個雨夜之中，本來不相干的人和事交織錯雜，不久之後，這些人和事在不經意間相撞在一起，改變了原來的模樣。這是天寶四載的四月末，剛過牡丹花節沒有多久的長安城，歡鬧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消退，任誰也不會想到事情的結果在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