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歡 第238章 衝突之源,後事伏筆 文 / 召白
大街之上陽光灑落,臨近中午的十字街口聚集了很多人,被圍在場地中央的兩撥人在那裡對峙著。()
一方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騎在馬上,身旁站在一個崑崙奴,身後的馬車上載著不少貨物,旁邊站著幾個略帶惶恐的人,看樣子跟少年是一夥的,這幾人衣著光鮮,應該是商賈身份;另外的一方是手持棍棒的數十奴僕,圍在一個騎馬的二十多歲年紀的人周圍,馬上的人一臉倨傲,身旁的奴僕也虛張聲勢的在叫嚷。
「敢不敢聽也要先說出來聽聽才知道。」
李清輕笑道。
長安城中權貴無數,李清沒有見過眼前的這人,但是長安城中李清惹不起的還真不多,而眼前這個不認識的人顯然是不在其列的。
「一個商賈,也配知道本郎君的身份。趕緊讓開,不要耽誤了本郎君抓人,否則拉你們去京兆府走一遭,定然讓你們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馬上的人厲聲說道,不過卻不敢讓奴僕上前驅趕李清等人。
「是嗎?」
李清冷笑道。
端坐在馬上的李清往前略微傾了傾,一股無形的氣勢壓迫過去,對方正要說出的話語嚥了下去。平常時候,李清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和藹的少年,笑容滿面,但是畢竟武學修為很高,這時候突然之間流露出的略帶凌厲而冷靜的氣勢還是震懾住了對方。
崑崙上前一步,怒視著對方,剛才被打翻在地的那些奴僕見狀,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下腳步,雙手緊緊地攥著棍棒,一副防禦的架勢,那人的馬在這種氛圍下也驚地退後了一步。
周圍聚集的人群忙往四周讓了讓,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
馬上那人攏住身下的馬匹,看著場中的情景,突然惱怒起來。這幾年都是自己欺負別人,何曾出現過被人欺負的時候,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賈也敢在自己面前叫囂。
「都給我上,都給我上,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硬氣,打死了有本郎君負責。」
馬上那人揮舞著手中的馬鞭讓周圍瑟瑟的奴僕們出手。那些奴僕彼此望了一眼,心一橫,就要衝上去。
「住手,住手。楊二郎住手。」
從大街的另一端跑過來一隊人,沖這裡高聲喊著阻止馬上那人的動作。
人群讓開了一個通道,喊話的那人急匆匆的進來,攔住眾人,看著馬上的那人急切地說道:
「楊郎君,暫請住手,長安城大街上不要傷及無辜。」
趕過來的是京兆府的衙役,領頭的是京兆府法曹吉溫。
楊二郎看了一眼擋在前面的吉溫,指著李清大聲道:
「吉溫,你來的正好,這幾人阻礙本郎君捉拿兇手,快給我抓去京兆府大牢,讓他們知道知道本郎君是誰。唉,你幹什麼去……對,給我鎖了他們,哈哈。」
楊二郎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吉溫扭頭往對方那裡過去了,以為吉溫是去捉拿對方,不免哈哈笑道。
接到楊府的報案,吉溫急匆匆的從京兆府出來,沒有想到看到的是楊二郎正要打人的場景。這些京城的紈褲的確是讓京兆府最為頭疼的一群人,仰仗架勢,在長安城為非作歹,即使是犯下了什麼案子,最後也大都不了了之。京兆府尹蕭炅對此也頗為為難,而吉溫這些人更是不願意去招惹對方。
吉溫回過頭,沒有想到竟然看見李清,心中咯登一聲,暗道,今天的事情看來難辦了,雙方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吉溫不待楊二郎把話說完,忙過來給李清見禮。
李清點點頭,輕聲說道:
「吉法曹來的正好,前面這些人攔住本侯的去路,大庭廣眾之下想要行兇傷人,是不是應該抓去京兆府大牢,讓他們知道知道本侯是誰?」
幾乎同樣的話,是說給吉溫聽,也是說給對方的楊二郎聽。
不知道對面的楊二郎到底是誰家的,難不成會是楊國忠的子嗣不成?李清心中暗道。
吉溫聽了,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事情的原委自己並不清楚,不過如果李清真要一口咬定對方行兇,事情鬧大了,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雖然場中的情況看起來是行兇的一方被打的落花流水。
去年長安街頭行刺李清的案件吉溫可是一清二楚,多人因此人頭落地,自己還是藉此而成為京兆府法曹的。
吉溫拱手笑著說道:
「侯爺說笑了。那些奴僕瞎了眼,冒犯了侯爺,還請侯爺息怒。」
吉溫說著,往前湊了湊,小聲地說道:
「對面的是楊員外郎府上的二郎君楊喧,當今楊貴妃娘娘的侄兒。」
李清看了一眼吉溫一眼,冷聲說道:
「吉法曹是想拿貴妃娘娘壓本侯麼?」
吉溫心中一驚,冷汗驟然冒了出來,急忙躬身說道:
「卑職不敢。」
若是真給對方一個自己拿楊貴妃壓侯爺的印象,估計自己這法曹快要做到頭了,吉溫暗想。在吉溫的心中,知道自己這個京兆府法曹位置雖然是蕭炅提上來的,不過背後應該還是李清的原因。
李清點了下頭,接著說道:
「本侯不為難於你,讓前面的這些人散了吧。」
「是,是。」
吉溫說著,招呼跟隨過來的京兆府衙役驅散周圍看熱鬧的人群。
楊喧見吉溫往李清那裡過去,心中有些自喜,想著等下京兆府把你們給鎖了,也好讓周圍的人看看招惹我楊喧的下場。然而隨後見吉溫在對方面前態度之恭敬遠甚於對待自己,心中大怒,又見吉溫已經開始讓人驅散周圍人群,臉上怒意更盛,沒有了這些圍觀的人群,哪裡還能顯示本郎君的威風。
楊喧怒道:
「吉溫,還不給我動手。」
吉溫走了過來,說道:
「楊郎君,對面的是……」
「我不管他是誰,你只需要讓他知道我是誰……」
「長公主的義子,如今的侯爵李清。」
「他……」
楊喧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語沒有說出來。李清是誰,楊喧自然知道,作為楊釗的二子,去年李清在長安權力圈中掀起的波瀾楊喧最為清楚不過。
去年在曲江池晚宴之上,自己的兄弟楊曉在李清面前吃了癟、丟了顏面,楊府畏於長公主顧的權勢而不得不忍氣吞聲,楊喧當時就大為惱火,楊府在長安城何曾受過這種晦氣,無奈之下哭訴到楊玉環那裡,楊玉環竟然告誡府中子弟不要與李清為難。
當時的李清不過初入長安,而今已然位列侯爵,在聖上面前恩寵更加,就連楊府最大的依仗——楊貴妃對李清也青眼有加。
這突然間身份的轉變讓楊喧有些手足無措,半天之後才「哼」了一聲。
楊喧知道今日自己這口氣是出不了了,想著以後有的是機會,正要打馬回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來,對著李清冷笑說道:
「聽人說李侯才華橫溢,詩書了得,不知道中了進士沒有?」
唐朝商人不能參加科舉,李清原來的出身眾所皆知,雖然現在已經貴為侯爵,中進士什麼的已經無關緊要,但是楊喧這時候提起無疑是想著噁心對方一下。
「哼,我家侯爺考中進士如探囊取物,只不過是不稀罕罷了。」
旁邊的崑崙冷哼道。
楊喧看了崑崙一眼,怒道:
「一個小小的奴婢,也敢代主人答話。如此沒有規矩的奴婢在我楊府必定打死。」
「崑崙的話就是本侯的話,中進士對於本侯來說確實如探囊取物。」
李清看這楊喧周圍的那些僕人,緩緩說道:
「不過我侯府沒有這麼大的規矩,不如楊府那樣隨隨便便就能打死府中之人。」
這時候奴婢的地位比牲口高不了多少,唐律規定奴婢是私人財產,可隨意處置,奴婢犯錯被打死是常有之事。楊喧和李清的話聽在楊府那些奴僕和崑崙心中反應各不相同,楊喧身邊的那些奴僕畏懼地望著楊喧,不敢言語;而崑崙想著這些年在李清身邊,待遇宛如自家兄弟,心中感激不已。
楊喧不理身邊那些奴僕的反應,譏笑著說道:
「李侯竟能視天下才子於無物,佩服。正好過些天就是春闈,楊某倒要看看李侯是怎麼中進士的。」
「聽說你是中了進士的?」
李清看著楊喧問道。李清的印象中好像楊國忠是有一個兒子得過進士,不過是當時知貢舉的禮部侍郎畏於楊府的權勢而點中的,若論真實的才學,楊國忠的兒子怕是連科考的大門在哪裡都不知道。
「某是天寶二年的三甲進士。」
楊喧見李清問起,拱手喜氣洋洋的說道。
「是嗎?什麼時候進士這麼不值錢了?」
李清有些隨意的說道。
「你……」
楊喧臉色變得難看,氣結地半天沒有說出話,最後「哼」了一聲帶著手下的奴僕走了。
吉溫看著遠去的楊喧等人,心中稍稍定了下來,走到李清面前,拱手說道:
「李侯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楊府的人在長安城橫行慣了,連蕭府君都頭疼不已。」
李清笑了笑,想起剛才被追的那人,問吉溫道:
「剛才那人是怎麼回事?」
吉溫上前,小聲說道:
「卑職還不清楚,不過這已經是第二次行刺楊釗楊員外郎了,上次被那人僥倖逃脫,這次行跡敗露,楊府是不會再放過那人的。蕭府君已經得到楊府的報案,派卑職過來協同抓捕那人。」
難道楊國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李清心中暗想,隨後點點頭,笑著對吉溫說道:
「我就不耽誤吉法曹辦案了。」
吉溫拱手告辭,帶著京兆府的衙役往旁邊的裡坊去了。
這時候十字街口的人們早就散去了,沒人再理會剛才的衝突,李清頓了頓,低頭對站在旁邊的崑崙小聲說了幾句話。崑崙點頭,沿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