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歡 第315章 討一個口諭 文 / 召白
飛霜殿中，李隆基看上去心情不錯，待李清上前見過禮之後，笑著給李清賜了座。
李清小心的坐了，心中狐疑，不知道李隆基要問自己什麼事情，不過從李隆基的表情上看應該不像是什麼壞事。一旁斜坐的楊玉環也仰頭看著李隆基，想要知道聖上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這些日子怎麼沒有見你進宮過來給朕請安？持盈過來幾次都說你在忙，到底忙些什麼？」
李隆基放下手中的酒杯，隨意問道，語氣中並沒有因為李清久不入宮而有什麼責怪之意。
李清雖然名義上算是當今聖上的外甥，但是真要論起來，其實跟李隆基並沒有什麼太過親近的關係，自然是不用像其他的王子、公主般經常入宮給李隆基請安。
一旁站著的高力士看了一眼李清，對李清之前的行為也有些困惑。
按道理說，既然在聖上面前受寵，自然是想著法子在李隆基面前多出現出現，即便不想拍聖上和宮裡的馬屁，但在聖上面前多露露面總歸是有好處的。楊府上娘娘的諸位堂兄弟姊妹可是有事沒事就找借口進宮的，這兩年在李隆基面前越發得寵了。
而李清有此條件卻有意遠離，多少令高力士有些不解。
李清起身，躬身答道：
「回聖上，微臣一直在忙書院的事情，應天書院剛剛起步，師資等尚有欠缺，微臣跑了不少地方去請名士大儒，略微忙了些。聖上來驪山避寒，正是散心清靜之時，微臣不敢打擾聖上和娘娘靜養。」
李隆基示意李清坐下，點點頭笑道：
「書院剛起步，你一個小孩子負責偌大一個書院的確是有些為難。有什麼困難就跟長公主府上說，不行就來找朕。」
李清忙謝過。
李隆基輕輕拍了下身旁的案幾，輕聲說道：
「忙些好啊。朕這麼多年也都是一直忙過來的。最近好不容易想來溫泉宮療養一下，泡泡溫泉，沒想到都不能好好清靜清靜。」
李清神色不動，心中卻是暗想有什麼人什麼事煩到了李隆基。不過，看李隆基並沒有生氣，想必不是什麼大事。
楊玉環在旁聽到李隆基叨嘮，笑著柔聲說道：
「聖上答應了不就好了。」
隨即不待李隆基說話，楊玉環坐直身子，看著李清，假意沉聲說道：
「這都是因為小侯爺，聖上才如此煩惱。」
李清聽了心中一驚，臉上浮現吃驚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情竟然令李隆基不高興了。
楊玉環看著李清驚詫的神情，掩嘴笑道：
「不如二郎求求本宮，我在聖上面前幫你說說好話。」
李清正要說話，李隆基擺了下手，笑著說道：
「壽春胡鬧，不關李清的事情。」
李清心中稍定，正尋思著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壽春公主煩到李隆基，就聽見楊玉環笑著說道：
「這些天，壽春公主經常過來請安，每次過來時都纏著聖上准許她去書院讀書，聖上正為這事煩惱呢。」
李清才想起此前壽春公主在自己面前說要入書院讀書的事情。當時李清並沒有拒絕，只是說如果壽春公主能夠讓李隆基同意，就讓壽春去書院學習。自從得了李清的話，這些日，壽春公主常入宮在李隆基面前應求此事。
李隆基皺眉說道：
「一個公主去什麼書院讀書，自古無此先例。想要學習，朕讓國子監的學士入宮教授她就好，怎能拋頭露面去跟男子一同讀書。」
壽春公主從小聰慧活潑，深得李隆基溺愛。以前經常做出偷跑出宮等出格的事情，李隆基也不深究。沒想到現在壽春公主竟然異想天開的想去書院讀書了，並且還是應天書院。
壽春是女子，又貴為公主，如何可以跟書院的男人一起讀書學習。更何況，壽春公主現在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宗正寺暗中早就開始為壽春公主挑選駙馬的人選，這時候李隆基更不會讓壽春去書院與那些男學生廝混在一起了。
李清坐在那裡沉默不言，雖然自己有創辦女子書院的打算，但是其中的阻力之大是可以想像的。不管是輿論的影響，還是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的認知，一個女子跟男人一起讀書都是超乎禮數的行為，更不要說是皇家的公主了。
李隆基扭頭問李清道：
「壽春跟你提過想去書院讀書的事情嗎？」
李清心中急轉，不知道李隆基的問話是隨意一問還是有意為之。
之前自己跟壽春公主那次見面應該沒有人知道，李清暗道，應該是壽春公主得了自己的話，想著只要說服李隆基就能去書院讀書，所以在李隆基面前提過此事。但是壽春公主不是小孩子，想必不會跟李隆基詳細去說。
李清拱手說道：
「微臣聽說了。想必是壽春公主知道廣平王入了書院讀書，所以才興起去書院上學的念頭。」
壽春公主和廣平王李俶年紀相差不大，小時候兩人經常一起玩耍。李清這個理由雖然有些牽強，但也算是合理的解釋。
李隆基點點頭，說道：
「壽春正在羨慕李俶能去書院讀書呢。壽春聽李俶說書院教學不似弘文館那樣嚴格，課堂上也十分有趣，所以才會想著去學習。」
李隆基看著李清，接著說道：
「書院教學跟國子監等有什麼不同之處？」
李清忙站起來，恭敬說道：
「除了國學館之外，其餘諸館所設課程跟國子監多不相同。微臣以為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所以除了必學的詩、書等之外，可以讓學生根據自己的興趣選擇要學的東西。」
「微臣年輕，師嚴不足，書院的教學不如國子監等嚴謹也是有的。」
其實李清想說的是，國子監那種呆板的地方哪裡是學習的地方，應天書院仿照後世大學的體例，自然讓學生覺得新鮮和有趣的多。
更何況，書院的很多知識是國子監這種一心想著培養聖人子弟的學院所沒有的。書院的很多學生也並不是只對《詩經》等儒家經典感興趣，這些平民出身的子弟有不少卻是對李清講授的物理、化學知識更有興致。
李隆基點點頭，說道：
「你雖然年輕，卻也不是胡鬧之人，書院有李適之等人坐鎮，朕也放心。不過，書院還是要多請些名士大儒才是，既然是為朝廷培育人才，為朕分憂，師資方面不能缺少了。」
李清連忙稱是，不過語氣之中帶著一絲難言之隱。
李隆基看在眼裡，頓了一下，皺眉問道：
「書院有什麼難處不成？」
李清躬身行禮，沉聲說道：
「最近微臣聽到一些傳聞，因為廣平王入了書院學習，有人風傳微臣結交東宮，並涉及李相公等諸位書院教習。因此不少人為了避嫌不願來書院教書。」
長安城確實有這種傳聞，不過都是不熟悉情況的市井之徒胡亂猜測罷了。謠傳止於智者，就連相府也沒有把這種話當真。
李清是知道接下來李林甫為了排出異己，而大興冤獄，不擇手段的。無論是現在的李適之，還是可能過來書院的李邕等人都有可能波及到，李清不介意讓這傳聞為自己在李隆基面前爭些利益的。
李隆基沉默片刻，接著問道：
「適之在書院可還適應？」
李適之辭去一切官職而去書院教書，是李隆基希望看到的。此前李適之跟東宮多有接觸，李隆基對此心存懷疑，不然也不會任由李林甫對李適之等人的迫害而故意縱容。說到底，李隆基對李適之等人結交東宮是不滿的。
李清知道李隆基的心思，上前輕聲答道：
「李縣公最近一心在書院教書，吃住在書院，就連長安都很少回去的。」
這時候高力士笑著說道：
「回聖上，前幾天老奴從李府門前過的時候，看到大門緊閉，問了下才知道李縣公府上一直閉府不見客的。」
李隆基聽了李清和高力士的話，放下心來。只要李適之明了形勢，避開朝堂紛爭，不與東宮勾纏，李隆基對李適之並沒有什麼意見。
看現在的樣子，李適之是打算徹底離開朝堂了。
李隆基笑著說道：
「些許流言，不必當真。書院眾人朕是信得過的。」
李清忙拱手道：
「謝聖上。微臣此前擔心有心借這些流言而陷害書院中人，是微臣多慮了。」
李隆基聽了，皺眉沉聲說道：
「哼，有人借這種事情中傷書院，你就直接告於朕知。」
在李隆基的心中，遠離朝堂前去書院為朝廷教書育人未必不是李適之等人最好的歸宿，既然李適之絕了再入朝堂的打算，書院這間自己親封的書院自然是不允許他人搗亂，那怕是借口結交太子。
李清躬身謝過，不再言語。如果以後真要出現有人去書院拿人的事情，李隆基今天的話就是聖旨啊，李清大可搬出來使用。
李隆基隨口問道：
「最近可曾有哪些人去書院教書？」
李清答道：
「書院的師資基本上夠用，不過多多益善。微臣是想請陳相和北海的李太守等人任書院客座教授，如果有暇可以去書院為學生講習。」
陳相即是陳希烈。請陳希烈入書院，算是相府在書院的耳目，也能夠讓李林甫放心，當然，在李隆基心中，這算是書院裡面東宮和相府之間的再一次平衡了。李隆基沉思片刻，輕聲說道：「李泰和是當世大儒，現在年事已高，去書院教書倒是不錯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