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離別、失態 文 / 粟小米

    「叔叔，您客氣了。小米是我們的學妹，做學姐的照顧她是應該的。」慕容雪望著眼前這個憨實的中年男子，再看了看正和包子抗爭著的粟小米，微笑著給出了承諾。

    粟國新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這句拜託，面前這個女孩的一句承諾對粟小米而言意味著什麼。

    而後面立著的李江和其他的兩個學生則長大了嘴，慕容學姐居然會說這樣的話？？這……這還是自己心目當中的冰雪女神嗎？

    「爸……」粟小米當然知道，爸爸的這句話有多不合適。畢竟北平大學很大，就算是在一個系裡面讀書，也很難有很多的交集。不過，她並沒有糾正爸爸這個美麗的錯誤。

    慕容雪看著正和爸爸撒嬌的粟小米，笑了笑，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繼續整理著一些資料。

    「昨天住這裡的人多不多啊？」粟小米悄悄地把才吃了半個的包子放在了另外一個袋子裡，不著痕跡地轉移著話題。

    粟國新畢竟是男人，根本就沒注意粟小米的這些小動作，他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了：「還行，有將近10個人吧！現在也不早了，咱們買的車票是12點鐘的，收拾一下，就去車站吧！」

    「哎……好！」粟小米的目的就是讓爸爸轉移注意力，她把裝著早餐的那個袋子順勢塞進了包裡面，拉著爸爸的手往體育館裡走著。

    經過慕容雪桌子前的時候，粟小米感激地朝著慕容雪笑了笑，進去了。

    收拾好鋪在地上的蓆子，把所有東西整理到袋子裡之後，粟小米父女兩離開了體育館。

    兩個多小時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裡，粟小米一直在重複著一句話：「爸爸，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

    等到了火車站，粟小米才意識到，再過不到兩小時，爸爸就要回家了。她鼻子酸酸的，心裡的不捨突然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粟國新坐在北平火車站巨大的候車廳裡，看著女兒，眼睛也悄悄地紅了。自己養了18年的女兒啊！從小到大，自己和女兒之間直接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兩三年吧！轉眼間她就從個小豆丁長成大姑娘了，以後啊，自己見到她的時間會越來越少吧！要是沒有自己再旁邊看著，小米怕是連吃飯都不能準時吧！要是感冒了她會不會自己去看醫生？這裡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胃口，從小就是無辣不歡的她怕是會要吃點苦吧！回家了，讓她媽做點剁辣椒寄過來……

    粟小米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她連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怕爸爸不放心。粟國新哪能沒看見呢！自己也捨不得女兒啊！但是，他只是握著女兒的手，一句話也不說。

    粟小米多想對爸爸說：「爸，我想回去，在離家裡近一點的地方讀個大學，行嗎？」但是，她說不出口。

    她不能忘記當她從學校估完分回家之後，爺爺奶奶小心翼翼詢問自己的成績考得好不好的樣子；她不能忘記當高考成績剛剛出來，查詢系統剛剛開通時，父母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播打悄悄記住的電話號碼的情景；她不能忘記當爸爸、媽媽得知自己高考成績時熱淚盈眶，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她更不能忘記爺爺奶奶背著她，在堂屋拜祭祖先靈位顫顫巍巍磕著頭的樣子……

    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爺爺一直念叨著：「妹子，好好的讀書。我們家就出了你一個大學生，你一定要好好讀，為我們粟家爭口氣！」

    粟小米知道，為了自家只有一個女孩撐門面的事情，爸爸媽媽在外面聽了多少閒話，爺爺奶奶又受了多少的氣。當自己拿到北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家人那中揚眉吐氣的感覺，讓她突然注意到，原來自己前世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過這樣的細節。原來，自己真的漏掉了太多太多了……

    她真的說不出口……

    在人來人往的候車廳裡，父女兩之間的這種沉默慢慢地瀰漫開來，連他們身邊的乘客也漸漸安靜下來。

    儘管粟小米捨不得，儘管粟國新很擔心粟小米，時間並不會因為他們的不捨、擔心而停滯前進。粟國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行李都沒放下，就趴在窗戶上和外面的女兒訴說著最後的離別。

    粟小米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但是，她仍然微笑著面對爸爸，希望爸爸見到自己的笑容會放心一些。列車漸漸地開動了，粟小米沒有奔跑，她只是看著爸爸，把爸爸的臉深深地、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爸爸，我會好好學！」

    粟小米望著漸行漸遠的列車，再也忍不住了，她蹲下來，把頭埋在了手臂裡，壓抑住自己的哭泣聲，只默默地流著淚。

    就這樣，過去了十分鐘左右，粟小米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的眼睛因為不停地流淚，已經紅腫了起來。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列車開出的方向，粟小米轉身離開這個離別的站台。

    渾渾噩噩的上了公交車，渾渾噩噩的回到宿舍，連今天新來的同學她都沒打聲招呼，就徑直爬上了自己的床鋪，躺下了。她的腦海裡一直出現的是七年之後父親、母親那鬢角的白髮，爺爺、奶奶那不再硬朗的身體……自己重生之後就一直想著要多陪陪他們，可是現在……

    粟小米鑽到了空調被裡，失聲痛哭……這是她重生一來第一次哭泣，似乎是要把這幾個月來的彷徨、慌亂、失落一次性地哭出來……

    而她寢室的其他三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肖碧玉好像被粟小米的哭聲感染了，眼睛也紅紅的，但是她沒有失態，而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翻看自己手中的書本。那個一直沒和粟小米說過話的女生，則鄙夷地朝著粟小米和肖碧玉瞄了一眼，不耐煩地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新到的女生正在整理好自己的個人用品，她看著痛哭的粟小米，抿了抿嘴，抓起一瓶沒有開的純淨水，把蓋子旋開，把水倒進了粟小米那個映著可愛的小熊圖案的杯子裡。做完這一切，她放輕手腳，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

    粟小米哭了許久，聲音慢慢地嘶啞起來，而後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半個小時後，粟小米抽噎著慢慢地睡著了。一直到下午5點，她才起來，坐在床上愣了一會之後，不好意思地起來了。

    「都已經26歲了，還這樣，真是特別的沒面子啊！」粟小米內心的那個小人張牙舞爪起來。她偷眼瞧了瞧還在寢室裡的那個女孩，整理好自己的床鋪，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