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清醒——最在乎的是什麼 文 / 風凌若
喬歆瑤幾乎不敢置信剛才發生的事情，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黎青居然擋在了自己的面前，生生的替她擋了一顆子彈。
一瞬間的喬歆瑤的淚水不可抑制的流下來，當初黎遠洲就是這樣離開自己的。雖然黎青和黎遠洲是不一樣的，但是此時此刻卻似乎兩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兩世為人，算起來為她擋過子彈的一共有四個人。巴曼、黎遠洲、嚴致遠還有此事倒在自己懷裡的黎青，這幾個人要麼是她的摯愛，要麼勢必要歉疚一生。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老天已經收走了她最愛的黎遠洲卻還要讓其他人也走上這條路，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黎青他不能有事。
左手顫抖的摀住他後心處的血洞，此時不論多豐富的知識都顯得無力了。她不愛黎青，但是對他的感覺卻是很特殊的，她從沒想過要他死，即使最難過的時候。
不管現在她心裡多麼的牴觸，但是做了這麼多年的軍人，執行了那麼多次的生死任務，她不會不懂一槍打在後心是什麼概念。
這一刻她多麼希望離歌和荀沐雨在這裡，也許他們會有辦法救治黎青，她真的不希望他死，真的不希望。「嗚嗚嗚嗚，黎青你怎麼樣，你要堅持住，離歌他們一會就到了。」
在黎重陽和黎青等人聽來，喬歆瑤這句話就只是在安慰黎青，希望他能不放棄，再堅持多一些時間，也是在給她自己一點心理安慰。
黎青明知道離歌和荀沐雨都不可能出現，但是還是笑著點頭，伸出早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染紅的右手，想要為喬歆瑤將臉上的淚水抹去。但是手在距離她白皙的小臉還有幾厘米的時候停了下來，自己的手不該污了她白淨的容顏。
喬歆瑤似乎知道他此時所想的一樣，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她哽咽著說：「黎青，你知道的我有多麼堅強，又有多麼脆弱，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住。」
黎青又何嘗不知道她的堅強就和她的脆弱一樣，當初黎遠洲去世她就差點一病不起。但是黎青並不擔心，因為現在可以陪在她身邊的人很多。
他感覺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在不斷的流失，此時原本就溫度不高的大手更是冷的嚇人，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樣，讓喬歆瑤心底的不安無限擴大。
但是黎青還是輕柔的為她將眼淚擦乾，其實他不想讓自己沾了血的手觸摸她的臉，就像是不希望自己的死能夠在她的心間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一樣。
以前他都在想就算是自己要死了，至少也要讓喬歆瑤記著一輩子，不管怎麼樣都要在她心裡留下痕跡。但是此時此刻他真的要死了，卻不再是這樣的想法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黎遠洲臨終時候的遺言是希望她再找個人去愛，而不是記住自己一輩子，為自己守護著因為自己的逝去而隨之消逝的愛情。
此時此刻他深有體會，在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的時候，最大的遺憾並不是這一生沒能達到什麼高度。而是不能再看著她擁有幸福，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的笑顏。
所以此時他所期望的是喬歆瑤不要在乎自己的生死，以後都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和黎遠洲相比他不用擔心自己死了之後沒人照顧她，但是真的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死，再次像是當初黎遠洲離開一樣，讓她對自己產生懷疑。
「歆瑤，即使發生了這麼多，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你我愛你？」黎青此時說話還算是順暢，只不過聲音很低、很弱。
這一點他記得很清楚，即使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鄭重的說出「我愛你」三個字。
以前黎青是很想說，但是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一個能夠說出來的氛圍，他們不是對立著就是以防被另一方壓制著、防備著。
他很想鄭重的告訴喬歆瑤他愛她，很想傾畢生的浪漫給她一次別樣的表白，即使明知道他心裡沒有自己，但是還是希望能夠讓自己的愛傳達給她的時候，讓她知道她不正視的感情，在他這裡是多麼的重要。
可是一直以來的猶豫，還有對她的不坦率，讓他連著最後也是人生中唯一的美好的願望都沒能實現，這一刻他才發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去顧慮太多是多麼好的品格。
喬歆瑤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這個，抓住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有什麼話以後再告訴我，等你好了你說什麼我都聽好不好？」
黎青卻是搖搖頭，他心裡清楚背心中了一槍，他現在之所以沒有直接死去是因為他吃過了不老藥的關係，而且前不久還用了引魂咒強行將自己的靈魂引出了體外，所以此時身體的重創，還能給他一點時間來交代遺言。
「你……瀟瀟，瀟瀟……」黎青的目光有些渙散，所以此時他叫的是秦瀟，而不是這一直以來稱呼的「歆瑤」。
喬歆瑤一瞬間的眼淚直都止不住，自從大家知道她是秦瀟之後，也知道她不想要再繼續以前的生活，因此連那個名字都不再叫了。再次聽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她的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愛情，咳咳……我本是沒有資格說愛的，但是……我是真的愛你。所以……如果看著你被槍殺，而我卻什麼都不能做的話，我會生不如死的。」
此時的黎青已經不復剛才的狀態了，他現在身體慢慢地變得僵硬，看著喬歆瑤的目光也滿滿的都是流戀。「知道我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情是什麼嗎？」
喬歆瑤哭著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最後落在了黎青乾澀的唇上，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苦的！你果然不適合這樣的情緒。」
而後忽然笑了，這樣的笑容他練習了很久，只希望在她面前的時候能夠笑的自然一點，而不是像他們形容的那樣，皮笑肉不笑。
此時他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愛、恨、癡、嗔，一瞬間的心境不同了，所以這個笑容不含任何的雜質，純淨的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偏偏這笑容中還帶著意思對她的愛戀。
喬歆瑤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哭泣，一直都是在默默的流淚，此時卻在看到他這抹笑容之後再也忍不住的抱著他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就像是一個無所依仗的孩子，像是失去了水中最後一塊浮萍一般的無助，哭的黎青有種肝腸寸斷的感覺，就連已經渙散的目光都再次的凝聚起來了。
「黎青，黎青你不要死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當初黎遠洲在我懷裡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有多麼的絕望？我根本就是一個不祥之人，所有愛我的人都……」喬歆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黎青的大手摀住了嘴。
其實這樣的論調當初的秦瀟在黎遠洲死了之後就已經不是一次的說過了。她覺得自己是一個不祥之人，剋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甚至後來連最愛的人也……
而此時此刻，她曾經深愛了的巴曼也死了，就連冷漠，現在又輪到了黎青，所有她在乎的人是不是都要承受這樣的命運，她想到這裡就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過錯。
黎青的動作有些大，一下子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雖然喬歆瑤之前已經按住了心脈附近的穴道，讓血液不至於不要錢一般的往外流，但是此時因為動作，槍口又在流血。
喬歆瑤用力的按住，用力按壓傷口使他身體裡的氣壓和外界的氣壓保持一個相對值，那樣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他的血液外流。
黎青其實之前已經覺得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對於這個世界他就想來到時候一樣，孑然一身的離開。但是聽到了喬歆瑤的話，他卻是怎麼也不可能真的放心。
請破折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就算自己要死了，也絕對不能讓喬歆瑤自暴自棄，她還要好好的活著，還有那麼多人期待著她。她是被需要的哪一個！
「你怎麼這麼傻，這些都只是偶然，咳咳……哪有人會把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攔的？荀沐雨不是也說過嗎？你是大富大貴的好命格。」黎青此時安慰道。
喬歆瑤卻是狠命的搖頭，她感覺到了因為自己情緒的激動，之前衝口而出的話讓黎青的精神集中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一副隨時都可能閉上眼睛的樣子。有了這樣的認知，即使她已經聽進去了他的勸慰，卻還是要裝作不要停。
「你是在安慰我嗎？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我的爸爸媽媽死了，後來黎遠洲也死了，就連巴曼和冷漠也是因為我死了的。就算我想要將自己撇清，我也沒有這樣的能力。」這麼一說喬歆瑤反倒覺得自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原本還有幾分的為了黎青的傷勢而做戲的成分，但是此刻卻是真實感情流露了，眼中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的落下來。
黎重陽看著他們之間的舉動，他自己已經被黎青的行為給鎮住了。就像當初黎青看著黎遠洲給秦瀟擋子彈一樣，黎重陽看到黎青毫不猶豫的衝過去的時候也是震驚的。
心中的自嘲不斷的擴大，原來這個兒子心裡不是沒有任何的感情，也真不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他所謂的愛情也並不是盲目的，而是能夠做到用自己的性命守護另一個人的。
此時此刻他突然間想起了一張慘白的美麗面容，當初那個女子也是心甘情願的為自己而死的，但是那時候的他卻從來沒有多看她一眼，甚至於現在親手殺了她的兒子。
此時黎重陽的腦袋裡似乎有什麼炸開了一樣，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即使覺得恨入了骨髓，但實際上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期待的。
黎重陽現在完全沉浸在自己親手殺了兒子的痛苦之中，當初黎青是為了阻止他對喬家動手父子兩人才有了爭執，後來他一失手將自己推下了懸崖。
其實黎重陽一直都知道黎青並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他只是失手了。但是這麼多年來過這見不得人的生活，讓他將這些慢慢的抹殺了，直到此時真的禽獸殺了自己的兒子，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偏執。
但是就像當初黎青見到了黎遠洲的死一樣，即使他是親手殺了黎青的，他也只是這一時的懊惱，時間過去了他也就會找出各種理由來給自己台階下去。
但是至少此時此刻他還沒有那種心思去為自己開脫，看著兒子身下不斷流出來的鮮血，他的神經跟著緊繃著，忘記了現在身在何處，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
喬歆瑤此時是真的覺得自己害了這些人，為什麼他們不去愛別人非要愛上自己這個帶給他們災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