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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六章 文 / 金庸新

    「歐陽教主,」那道祥和的聲音針鋒相對,「你想用攻心術亂我心智,這種功夫就甭下了。如果是你那位主子還差不多,你還不夠份量。

    「哈,哈。」一陣恐怖的獰笑如炸雷般在空中滾滾而過,「真是話不說不明,鼓不敲不響,原來大和尚是要掂量掂量本座的份量,那你就接招吧。」

    話音方落,天空中忽現一道道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閃電如火蛇般從空中閃過,向遠方攻擊。

    隨即,一道薄薄如仲秋月下霧靄似的雲氣瀰漫開來,形成一面霧牆,那一道道閃電打入那薄薄的如夢般朦朧的霧中,卻如泥牛入了海,無跡可尋。

    「歐陽教主,老衲固然勝不了你,可你想衝破老衲三百年的『九陽神功』,卻也休想。」

    「未必!」一聲冷哼過後,一道道閃電愈發密集,如同萬箭齊發一般,而那道霧牆不但沒被撕裂摧毀,反而逐漸向前推進。

    「歐陽教主,收手吧,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我就是不上你的鬼岸,大和尚,我衝不破你的神功,都是因為下面這兩個小輩胡言亂語,羅皂不休,我先殺了他們再和你較量。」

    張小明和苗玉相視失色,腦中尚未有所反應,一道道密集的閃電已向二人藏身處射來,兩人霎時間亡魂皆冒。緊緊摟在一起,相互掩住耳朵,緊閉雙眼,身體也蜷縮成一團。

    「不可如此,」那道霧牆立刻下移,護住二人,同時一道身影從空中電射而至,一襲袈裟如風帆般鼓起;遮護在兩人上方。

    「哈哈,老和尚,你上當了。本座謝過借路之德。」

    張小明閉目等死,死卻不至。原擬聽到的電閃雷鳴也並未發生。他睜開眼睛,發現面前站立一個僧人,正仰面望天。

    他同時也看到:一團黑霧也似的東西從空中迅馳而過,黑霧中依稀還有那輛馬車的影子。

    這僧人重重一跺腳,仰面歎道:「天意!此乃天意。」

    張小明、苗玉二人死裡逃生,猶疑身處夢中,張小明站起身,摸著頭頂,喃喃道:「我沒死嗎?我還活著?」

    「有我在,你們怎麼會死?」那僧人怒氣沖沖。

    「是大師救了我們?」張小明又問。

    「我是救了你們,可不知要害死多少人。」那僧人歎了口氣,隨即又狂怒起來,「你們兩個小孩子家,不好生在家裡呆著,出來亂跑什麼?要過家家哪裡不好玩兒,偏跑到這地方來?不知道有危險嗎?你們家長幹什麼去了,也不好生看著你們?」

    張小明和苗玉面面相覷,全然摸不著頭腦,張小明深深一躬道:「大師,晚輩謹謝過您救命大恩。然則第一晚輩兩人已是成年人,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早已不需要家長照顧了。第二晚輩兩人到此並不是過家家,而是和大師一樣,要救馬車裡的沈小姐。」

    「馬車?馬車不見了。」苗玉驚訝起來。

    「當然不見了,被歐陽震旦那小子帶走了。都怪你們,若不然再耗上一天,那小子就得識相退走。而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頭,還敢在老衲面前數一數二起來,莫說是你,就是你老子也不敢在老衲面前充大。」

    張小明抓抓頭道:「和您老人家三百年的道行相比,晚輩自是小孩子家了。您老人家認識家父?」

    「我怎麼不認得?張天士那個壞小子從小就是個壞坯子,長大了也不學好。你倒是比他出息了一點點,不過也沒多大出息。」

    「我說你怎麼這麼壞,原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苗玉嗤嗤笑了起來,大做鬼臉。

    張小明面紅耳赤,又不敢出言反駁。他天不怕,地不怕,怕的是歐陽震旦。雖然怕麻七姑也是怕得要命,被逼急了還敢拚命。遇到歐陽震旦委實是怕的沒魂了。他天不服、地不服,卻一下子欽服起面前這位老和尚了。

    「大師,您真有三百歲了嗎?」苗玉上下打量著老和尚,見他中等個頭,骨瘦如柴,看上去也就是一甲子的歲數。

    「老衲大智,真是虛廢三百年光陰,還是被歐陽震旦那廝騙了。你們兩個小鬼頭,才吃了幾天干飯,也想在他的手下救人,豈非癡人說夢。」

    「誰知道是這老魔頭?若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來,還不如早到閻王殿,早到早托生。」張小明苦著臉說。

    「大師,您神功無敵,求您快去救沈小姐吧。」苗玉忽然抓住大智的手,拜了下去。

    「起來吧,不是我不救她,而是沒能救下來,歐陽震旦滑溜異常,我追了他兩千里,才在這裡把他截住,還是讓他把那小丫頭搶先扣在手裡,適才又被他溜走了,再想追到他談何容易,你認為和你們兩人過家家呢。」

    「大師,我們兩人真的沒過家家。」

    大智八歲時便出家少林為僧,對男女之事懵然無知,但幼時與鄰家女孩過家家的事卻一直留存心中,後來也就認為男女之事也不過和過家家一樣。張小明、苗玉兩人在他眼中看來,也和孩子無異。所以他在遠處山頂看到兩人在草叢中的舉動,便固執認為這兩人是在過家家。

    「我說是就是,你老子在我面前也不敢強啊。」

    「大師說是就是嘛,你頂的什麼針啊。」苗玉偷偷捏了張小明手背一下,落在大智眼中,益發坐實了過家家的證據。

    張上明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道行如此高深,卻又如此愚頑不靈的高僧。只能垂頭認栽,不過倒也不覺難過。

    「大師,您總得想個法子救沈小姐啊。」苗玉又哀求起來。

    「救倒可以,可到哪裡去找歐陽震旦啊?」大智犯起愁來,「那小子是挖洞鑽穴的高手。想找到他比找隻老鼠還難。」

    「那還不容易,」張小明說,「歐陽教主綁架沈小姐無非是向沈家秀勒索錢財,當然是向沈莊去了,您只要到沈莊,自然找得到他。」

    「歐陽震旦向沈家秀勒索錢財?你胡說些什麼啊。歐陽震旦那小子富得流油,你送他錢他都不要,哪裡會玩什麼綁票勒索的事。」

    「那他綁架沈小姐是為了什麼?沈家秀除了有錢還有什麼能令歐陽教主動心的東西?總不會低俗到去搶本什麼武功秘籍吧?」

    「是……」大智沉吟一下,「算了,這事不能和你們說,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管歐陽震旦那小子想要什麼,總得去找沈家秀。我們先到沈莊去等他,不怕他不來。」

    「好極了,」苗玉拍手道,「我們也正要去沈莊哪。」

    「你們想去沈莊作甚?」大智疑惑地看著他們,「那裡正在打仗,可不是過家家的好地方。」

    「又來了,」張小明頭痛得呻吟一聲,「大師,我到沈莊去要找我的好兄弟許飛揚,不是到那裡過家家。」

    「許飛揚?這名很熟啊,不會是劍仙門當代傳人吧?我記得也叫許什麼的。」

    「就是他,當代劍仙。」張小明拉長了聲音。

    「你是說劍仙門主在沈莊?」

    「就算是吧,劍仙門就他一個人,一個空頭門主。」

    「你怎麼不早說,害我擔了半天的心。」大智頓時興奮起來。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他在不在莊裡又有什麼關係?」張小明疑惑的看著大智。

    「我正要找他,中土大亂將至,有能力力挽狂瀾的只有劍仙門。」

    「不會吧,」見大智如此重視許飛揚,張小明倒吃起無名醋來,「那小子的武功和我也就半斤八兩。」

    「說你不懂偏要裝懂,小子,劍仙門的事你連皮毛都不知道,走吧。」

    沈莊,上午巳時三刻。

    儘管魔教武士們在一種魔力的驅使下,變成了瘋狂的野獸,卻依然沒能如願把沈莊攻克。

    沈莊的莊牆兩面是青磚,中間卻是花崗岩石,堅不可摧。而莊門更是黃銅鑄成,在那個銅即是錢的時代,如此奢侈行為即便帝王公侯也為之咋舌,不敢倣傚。

    魔教武士們把從山中採集來的巨木,三個綁成一束,用一百名武士抬著,向那道莊門發起猛烈而持久的撞擊,結果只是證明了蚍蜉撼樹的徒勞。

    攻上莊牆的武士們迅即被沈莊數倍的侍衛所圍剿,無一倖免。沈莊的侍衛們見弓箭效果不大,便向城下拋灑油脂,投以火把,這一招大見奇效,莊牆下立時變成一條火龍,身處其中的魔教武士們雖然凶悍無倫,也不得不向後退卻。

    這已不是武林爭奪,而是實實在在的戰爭。

    密封良好的書房把慘烈的戰況隔絕在外,柔和的燈光,舒適的座椅,古色古香的傢俱和擺設更與外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沈莊主找我何事?」許飛揚的心依然飛馳在莊牆上。

    「沒有事,現在我們的頭等大事就是要確保你沒有事。」沈家秀躺在寬大的座椅裡,面現疲憊。

    「我自己能保護好自己,用不著這種保護。」

    「不是保護你,在中土絕沒有人敢大言要保護劍仙傳人,反而人人都想得到劍仙門的保護,我要保護的是那個東西。」

    「那也無需呆在這裡啊?」

    「呆在這裡還不夠,一會兒還要請你到下面去,那裡才是本莊最安全的所在。」

    「有這必要嗎?」

    「原來認為沒有,是因為我預測他們還要有一兩天才會發動攻擊,你還有時間平安出莊。本來今天還有一批人要遣散,你混在他們中間便可人不知、鬼不覺,誰想到他們不知何故,提前發動了,原先的方案已經不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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