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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九章 文 / 金庸新

    「我的天啊!沈莊主,你家和魔教結了多深的梁子啊?不惜自毀來抗魔。」張小明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裡面的原因就無法向少天師道明瞭。」

    「是我多嘴。」張小明縮了縮脖子,他委實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心狠」的人,如此「歹毒」的計劃。他倒是從心裡開始敬畏沈家秀了。

    「爹,這事我怎麼都不知道啊?」沈丹馨問道,他此時才知道自己竟日日睡在數萬斤火藥之上,也不禁毛骨聳然。

    「你當然不知道了,連你娘也不知道。阿祿更不用說了。我原準備自己留在莊內啟動機關的,沒想到歐陽震旦代勞了。」

    「那歐陽震旦一定被炸死了吧?」張小明忽然又大喜過望,如果歐陽震旦死了,他在世上就沒有畏懼的人了。

    「這可說不準,如果他見機早,應該還能脫身,那魔頭委實有鬼神難測之神通。」

    「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無量天尊,你們保佑那魔頭被炸死吧。」張小明雙手合什,連連祈禱。

    「少天師,你究竟拜佛還是拜神,佛菩薩和神是不能亂拜的,不是一個教的。」沈丹馨從未見過這種祈禱法。

    「人多力量大,佛菩薩和神也是一樣的。」張小明嘻嘻笑了起來。

    眾人都被他逗笑了。佛教和道教雖不對立,卻也互相排斥,信佛者不能信道,反之亦然。似張小明這般兼容並舉的委實少見。

    此時,烏雲褪盡,一輪明月重又浮在山巔。清輝如水,洩遍大地,週遭頓時亮了起來。

    「歐陽震旦真的死了!他的魔功散了。」張小明跳起來,狂喊大叫道。

    大家這時才想起,月亮和星光確實是被歐陽震旦用烏雲遮住的,而今星月齊明,難道歐陽震旦真的被炸死了?所有人心裡都是驚喜萬分。()

    許飛揚望向沈家秀,沈家秀卻歎了口氣道:「如果是我留在莊內啟動機關,歐陽震旦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絕對逃不過這一劫,現今還不敢下此斷言。不過他的死與活並不太重要,以後我們可能要面對的是九大神魔,他們可個個是不死神魔啊!」

    許飛揚喜悅的心又涼了,歐陽震旦的武功他已經見識過了,以他目前的修為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而九大神魔個個類似於神話傳說中的人物,這些魔頭自己如何能對付得了?雖說還有大智神僧,可中土只有一個,而神魔卻有九個,還有更為可怕的魔尊。

    此時,又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沈祿一聲令下,龐大的方陣立時分成五個方向,分頭奔馳而去。沈祿和高炳勳率領一路,護衛沈家秀父女向正前方行進。許飛揚、張小明、苗玉和黑豹也在這一路中。

    沈家秀騎在馬背上猶在惋惜:假如他不出莊,魔教未必會派出如此之多的追兵,歐陽震旦和他的大部分武士就會葬身沈莊。當然他們父女和沈莊的大部分人也只能長眠於地下了,孰得孰失也殊難判斷了。

    儘管在逃亡途中,但重見星月光芒,所有人都如同走過了漫長的黑暗世紀,重見光明一般。心頭振奮,呼吸也感到舒暢。

    凌晨時分,已馳至百里。大家在一條山間流下的小溪旁飲水洗臉,簡單吃些帶在身上的乾糧。

    許飛揚這時才忽然想到了魔印,急忙伸手向懷中摸去,那東西軟軟的還在。這才放下心來。抽出手時,碰到了掛在脖子上的沈家金牌。

    他忙取下來,向正坐在草地上歇息的沈家秀走去,雙手奉上,說道:「沈莊主,這金牌您還是收回去吧。」

    「送出之物怎能收回?」沈家秀訝異道,「這東西對你還有莫大的好處的。」

    坐在沈家秀身旁的沈丹馨見到金牌,起始害羞,繼而變了臉色,低下頭去。

    「沈莊主,」許飛揚誠懇的說,「您先前不想出莊,把它送給我,我冒昧收下了,如今您已安全出莊,還是沈莊之主,我怎能戴著它?」

    「你錯了。」沈家秀笑著說,「它的確是沈家的信物,代表沈家的權柄和財富,但如果僅止於此,我不會把它送給你。劍仙門手執中土武林的權柄,沈家的權柄與之相比算得了什麼?如果我出於這個目的把它送給你,我不是天下最愚蠢最自大的人嗎?」

    「可是……」

    「不要可是。」沈家秀截斷話頭,「我知道你要說你不會動用沈家的錢所以用它不著。難道我會認為當今劍仙門主是貪財愛錢的人嗎?如果是這樣,我會把比我性命還重要的東西托付給你嗎?」

    許飛揚被問的啞口無言,手托著金牌送上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尷尬異常。

    沈丹馨卻猛地抬起頭,眼含淚珠,道:「爹,人家不要你還偏要給人家做甚?」起身向一邊跑去。

    沈家秀和許飛揚都怔住了,兩人都想不到沈丹馨會忽然如此,不遠處的苗玉忙追了過去。

    沈家秀望著女兒的背影,詫異道:「這丫頭怎麼了?都是被我寵壞了。」但轉瞬間心裡已明白:女兒是會錯意了。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許飛揚根本不敢往這層上猜想,但既然惹惱了沈姑娘,肯定是天大的蠢事,錯事,急忙把金牌收了回去,又掛在脖子上。

    「許門主,」沈家秀鄭重說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金牌不是一般的人用一般的材料、以一般的辦法打造出來的。如果你身上沒有那個東西,這金牌對你無用,但以後,你就要天天戴著它,夜裡都不能離身,以後你會發現它對你有多重要了。所以你不但不能還給我,也不能轉贈任何人。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

    「我記住了。」許飛揚鄭重回答。

    「阿祿,去叫小姐回來,我們要上路了。」沈家秀吩咐沈祿。

    沈祿卻笑了笑,對許飛揚說:「許門主,我還有些事要忙,能否麻煩您去對小姐說一聲?」

    許飛揚畢竟不是傻子,他從沈祿曖昧的笑容中讀懂了一些,再聯想到沈丹馨的怪異舉止也就明白了。心中卻冷熱交集,不知沈丹馨此舉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向沈丹馨跑去的地方追去,卻見沈丹馨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飲泣,苗玉在旁小聲勸慰著。見到他走過來,沈丹馨背過身去,苗玉卻一笑迎了上來,

    「許門主,不是我大膽得罪您,您是不是練功練的太勤奮了?這裡……」她指了指腦袋,「好像有問題。」

    「也許,不,是肯定。」許飛揚誠懇之極的說,「趕明兒找個大夫打開來瞧一瞧。」

    苗玉笑得彎了腰,連背對的沈丹馨都破涕為笑。

    「你還算識趣。」苗玉笑著說,「不過這裡,」她指指腦袋,「要多開些竅。」「這裡,」她又指了指膝蓋,「要多下點功夫。」說完,跑著回去了。

    許飛揚走過去,正覺得難以啟齒,沈丹馨卻站了起來,撣撣衣服上的塵土,轉過身來,怒容和啼痕都已不見,倒是落落大方,容光照人

    「許門主,您什麼都不必說,是我不好。」

    「不,不,我真的有話要對你說。」

    「不必。」沈丹馨灑脫一笑,「您是天下第一門派的門主,沈家的人和物豈能放在您的眼裡,是我爹爹多事了。」

    「不,不。」許飛揚急忙搖頭,「沈姑娘,你聽我說一句話好嗎?只一句話。」

    「您就是說一萬句話,我也只能洗耳恭聽啊。」

    「令尊把那枚金牌送給我的時候,我並不知你是沈莊主的千金,而令尊也並不知道你在魔教手中。」

    「是這樣。」沈丹馨想了一會,似乎明白了他話中之意,羞澀一笑,「總之是我不好,其實你為我,為我爹做了這麼多,不管怎樣,我都不該使性子,發脾氣的。對不起。」說罷,斂衽一禮。

    許飛揚側身避開,還禮道:「沈姑娘,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感激你。」

    「感激我?這是為何?我可什麼事也沒為你做過,只是添麻煩。」

    許飛揚鄭重說道:「感激你沒對我說這個字眼。」

    沈丹馨恍然明白了,她記得自己確實沒感謝過許飛揚救自己,其後又為自己解毒。倒不是無此想法,而是覺得不必說,說了反而辱沒了對方的心意。經許飛揚一說破,她倒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麼會那樣想,難道說自己早已……

    「沈姑娘,再求你一事好嗎?」

    「說便是,何必言求?」沈丹馨低下頭,不敢面對許飛揚,彷彿一看到他的眼睛,自己的心事就會全部外洩一樣。

    「真的是求你,而且求你一定要答應。」

    「好的,你說吧,我答應。」沈丹馨咬住牙,把什麼都豁出去了。她真的下定決心,不管許飛揚求什麼,哪怕是求……,她不敢想那個字,心卻咚咚亂跳起來。

    「沈姑娘,不管我以後為你做什麼,你都不要對我說那個可怕的字眼,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都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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