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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文 / 金庸新

    此時戰事已歇,四周屍橫遍野,血染黃沙,還有許多人在呼叫呻吟,沈祿正率二十名未投入戰鬥,保護沈家秀的侍衛清理戰場,為傷者敷藥包紮,點穴止痛。

    沈祿轉了一圈,清點了傷亡人數,然後回來稟告道:「主子,侍衛們陣亡三十二人,重傷七人,輕傷十八人,魔教有一百九十三人,無一漏網。」

    沈家秀低下了頭,好半天才輕聲道:「把弟兄們的屍體好好掩埋,上面立個碑,日後好為他們遷葬,受傷的弟兄要用心照料,再挖個大的墓穴,把那些魔教的人也葬了,死者入土為安。沈莊侍衛們都坐在地上歇息,雖然得了勝,一個個卻面無人色,有不少人看到同伴的屍體,不禁痛哭失聲。

    掩埋掉死者後,又搭起帳篷,把受傷者移入其中,沈家秀又命人騎馬到附近村中購買木板,製成擔架,以便把傷者送回商州。

    「莊主,傍晚前到不了呼嘯嶺了。」黑豹看了看偏墜的夕陽說道。

    「我知道,今晚不走了。」沈家秀說,拍手叫來沈祿,「阿祿,就地安營紮寨,今晚就留在這裡。魔教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不必派人到遠處放哨,讓他們都好好休息。」

    「主子,把這些受傷的弟兄留在這裡,派人保護就是,小的還是先護送您過虎嘯嶺吧。今晚不走,明天到那裡可就一定是埋伏了。」

    「我知道,只要有這些幽靈騎士在,有無埋伏也差不多少。」

    「難道沒有一個徹底消滅這些幽靈騎士的方法嗎?」許飛揚問道。

    「有啊,只要你像先前消滅幽靈騎士一樣消滅了幽靈王,這些幽靈騎士就會不攻自滅。」沈家秀說。

    「我的天啊!」苗玉在一旁失聲叫起來,「消滅幽靈王?那還不如去移走泰山,填平大海。」她還清楚記得面對幽靈王時,她魂魄俱失,緊緊貼在地面上,那是一種比面對死亡更可怕的恐懼。和面對幽靈騎士相比,真是天差地別了。

    「幽靈王不是號稱不死神魔嗎?怎麼能消滅他?」沈丹馨也感到奇怪。

    「難是難了些,還沒難到苗姑娘說的那樣。」沈家秀倒笑了起來,「許門主,老實說我還真沒想到你能對付得了幽靈騎士,也多虧你對付了他們,否則我們今天真要全軍覆沒在這裡了。」

    「可恨我功力太差,連累這麼多人喪命。」許飛揚低下了頭。

    「你不必憂傷。」沈家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幽靈騎士飛過來時,我以為黑暗時代已經降臨了,是你又讓我看到了希望。」

    「幽靈王可比幽靈騎士厲害得多。」苗玉捂著胸口說道,又向空中看看。

    「幽靈王自是厲害,可是他也是靈力凝聚成的,而且和幽靈騎士身上的靈力是一樣的,都來自於魔尊,幽靈王最可怕的就是世間刀劍兵器甚至烈火都無法傷到他,許門主既然能消滅幽靈騎士,就說明對幽靈王也一定有效,所差者功力而已。而功力是可以慢慢增長的。」

    一旁的侍衛們挖坑搭灶,先煮開了水,在一塊略微平坦的地方鋪上厚厚的毛毯,請沈家父女和客人在上面席地而坐,又在中間放上一個長條矮几,送上茶水和幾盤點心、水果。

    眾人都是又饑又渴,但對擺在面前的美味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每人心裡都籠罩著幽靈王山一般的陰影。

    「看來不管歐陽震旦死沒死,現在都是由幽靈王來指揮魔教了。」許飛揚吐出一口氣,說道。

    「其實幽靈王即便不來,歐陽震旦也是受這些神魔們的遙控指揮。」沈家秀說,「他們之間似乎有一套能隨時聯繫的方法,哪怕相隔萬里之遙。」

    「那是什麼方法啊?是用幽靈騎士作信使嗎?」沈丹馨問道。

    「不是,即便幽靈騎士也不能瞬息間往返東西方,據大智神僧推測,他們是用元神來相互溝通。」沈家秀說。

    「元神?」沈丹馨搖搖頭。

    「這事大概也只有他們能明白,我們是很難理解的。」沈家秀說,「不過我們只要明白我們的對手已不僅僅是歐陽震旦這些人,更主要的是幽靈王,也就可以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家抑鬱的心又變得緊張起來,畢竟幽靈二字是與黑夜聯繫在一起的。

    飯後,許飛揚一個人騎馬在四周轉了一圈。他見這地方四處空曠,無遮無攔,視野倒是開闊,然而一旦有敵人來襲,就會四面受敵。他心中納悶:沈家秀博覽群書,兵法戰策也裝了不少在肚子裡。只消稍懂一點兵家常識,就不該選在此處安營紮寨。他回頭望著營地中幾堆明亮的篝火,目標更是顯眼,從幾里外就可以發現。

    「你心裡很奇怪吧?」

    許飛揚見是沈家秀騎馬從後面趕上來,便點了點頭。

    「我這樣做是因為我們真的陷入絕境了,幾乎沒有希望衝過虎嘯嶺,也沒有可能避過幽靈騎士的搜索和追擊。」

    「所以你乾脆駐足不前,而且想把敵人引來。」許飛揚問道,「他還是不能完全明白沈家秀這樣做的用意。」

    「是的,所以也到你上路的時候了。」沈家秀微笑著說。

    「我?」

    「是的,你要馬上離開我們。趁著夜色的掩護,進入虎嘯嶺,不要走他們必然設伏的隘口,而是鑽入密林中。我讓黑豹和苗姑娘隨同你,有黑豹在,即便在荒無人跡的原始森林裡也不會迷路。虎嘯嶺綿亙百餘里,魔教人數再多,也很難找到你們。茂密的樹木也會讓幽靈騎士的魔眼失去作用,你們先在林子裡躲上三天,然後再出來,出來後就直奔天師府。」

    「那你們哪?」

    「你們走後我會把篝火燒得更旺,除非他們不來,否則他們不會看不到、也不會認為我們有人離開。明天天一亮我就率人回商州,哪裡還有不少兄弟,必要時哪怕不得不借用朝廷的人馬,也要和他們周旋到底。就只怕我們可能根本回不了商州。」

    「好吧。」許飛揚想了一會,「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馬上。」沈家秀說,「你們的行裝都已打點好了,另外,馨兒要和你一起走,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她自己的選擇。」

    「不行。」許飛揚脫口道,「跟著我走太危險,其實苗姑娘也不必走,有黑豹給我領路就行。」

    「我會把魔教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這面來的,你不希望她和你一同上路,是不是覺得不方便?」

    「我還不是鼠肚雞腸的小人。」許飛揚笑了起來,「也不會覺得和沈姑娘同行有什麼不方便。只不過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魔印在我手裡,跟著我的人都會時時刻刻處於危險之中。」

    「短時間內他們還想不明白這一點,等他們明白過來時局勢可能會有很大的改變。雖然他們會對你們的離去感到迷惑,但他們至少目前還是認為魔印在我手裡。」

    「好吧。」許飛揚遲疑了一下,點頭同意。

    兩人騎馬回來,黑豹、苗玉和沈丹馨果然已收拾停當,站在備好的馬匹前,一副準備隨時出發的樣子。沈丹馨和苗玉不僅換上了勁裝,腳上也換了一雙結實的牛皮軟靴,看來是真準備和他一道去鑽森林了。

    許飛揚拿起自己根本未打開的行囊,放在馬鞍上,目視三人,想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

    「上馬。」他說了一聲,自己先跨上了馬。

    「等一下,許門主。」沈祿從一頂帳篷裡出來,兩手提了四個大包裹,看上去份量不輕。

    「這是什麼?」許飛揚問道。

    「是些吃的和日常離不開的。多是多了些,可到用時就嫌少了,還是帶上吧。」沈祿把四個包裹分別遞給四人。

    「你們進到林子裡不知會遇到什麼情況,多些準備也是好的。別嫌累贅就隨便丟了。」沈家秀叮囑道。

    「放心吧,沈莊主,如無意外我們在天師府等候你們的到來。」許飛揚一臉輕鬆,似乎忘了他們一走,沈家秀這些人就會遭受滅頂之災,而一旁的沈丹馨已是雙目含淚,只是強忍著沒流出來。

    「走吧。」沈家秀最後看了女兒一眼,也有些動情,眼睛不由得濕潤了。他揮起手中的馬鞭,如驅逐一般把四人送上了路。

    四匹馬翻動馬蹄,如箭一般射出,馬上的人都靜寂不語,上半身木立不動,宛如雕像。

    許飛揚把手伸進懷裡,摸著胸前錦囊中那枚軟軟的魔印。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更想不清會引發怎樣的後果,但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救沈家秀和他手下那些人的命。然而身後這三人呢?他心裡想到,卻極有可能因他這決定而喪命。孰輕孰重他一時委實難以忖奪。

    行至中途,他勒住馬,後面三人也勒住馬韁,緩步跟了上來。

    「飛揚,你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嗎?」沈丹馨問道,她眼裡已沒有淚水,卻滿是悲痛而又決然的神色。在她心裡已經認定:這次和父親不是生離,而是死別了。

    「你怎麼知道?」許飛揚反問道。

    「我之所以不選擇和父親死在一起,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決不會像膽小鬼一樣見到危險就躲,所以如果你答應離開,就一定是要做冒險的事。我跟著你就是要阻止你,我不能讓我爹和祿叔他們死的毫無意義。」沈丹馨說。

    「我要做冒險的事只是為了解救沈莊主他們,我不需要他們死的多有意義,我想讓他們都活著,好好活著。」

    「那你準備怎樣做?一個人去攻打已經設好埋伏的關口嗎?」沈丹馨冷笑一聲。

    「怎樣做、做什麼那是要我決定的事。我本來是要一個人來做這件事,你們既然一道出來,就面臨兩個選擇,或者馬上回到沈莊主那裡,這是最好也最明智的選擇,還有就是跟我一路經歷風險與磨難。一旦我決定實施,我們就會變成四隻兔子,天上地下會有無數的獵鷹和獵犬追捕我們。」

    「我們的選擇早就作出了,我不知你負有怎樣的使命,但我們也負有一項使命,就是護送你安全到達天師府。」沈丹馨毅然決然的說道。

    「是啊,許門主。」苗玉在旁說道,「我夫婦是受過莊主大恩的人,本應與他老人家生死一處,我們答應離開就是為了許門主的安全。」

    「許門主放心。」黑豹也插嘴道,「區區虎嘯嶺絕對難不住我,我黑豹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您領出去,不必做任何冒險的事。」

    「你們都說完了?」許飛揚問道。

    三人面面相覷,看了一會兒,不明其意,只得同聲應道:「說完了。」

    「好吧,我要先告訴你們我的第一項決定,從即刻起我將行使劍仙門主的權力,你們有何建議可以對我說,但我的決定是不可更改的,任何人都不能。同意的就請跟上來,不同意的就請自便。」說完,打馬逕自前行。

    「小姐,他要做什麼啊?」苗玉惶急問道。

    「不知道,怕是我爹最擔心的事要發生了。」沈丹馨說。

    「那您快些阻止他啊!」

    「沒人能阻止得了劍仙門主。」沈丹馨苦笑道,心裡卻感到絲絲甜蜜。

    「我回去告訴莊主吧。」黑豹說。

    「來不及了,跟上去,不管他要做什麼,我們用自己的命來保護他就是。」沈丹馨說完,也打馬追了上去,苗玉和黑豹也只好緊緊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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