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夜半敲門聲 文 / 歌雨闕
夜,溫涼如水,繁星點點,一彎殘月當空。星星螢火忽明忽滅,寂靜的夜裡不時傳來幾聲犬吠,微弱的燈光透過樹影露出絲絲斑駁。
「四娘!」一座高宅大院的小角落裡,傳來輕輕的一聲呼喊。
「嶠郎咳咳!」小暗屋裡悉悉索索,傳出女人微弱的聲音。「你快回去,他們正等著抓你!你快走!」
「不!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弄死你和我的孩子,我是個男人!我想好了,乘著今晚我們一起逃出去。」男人的嗓音帶著祈求。「真受夠了這遮遮掩掩心驚膽戰的日子!四娘,你等著,我來給你開鎖。」
「走?我們怎麼走?你別忘了賣身契還在他們手中!我們又能去哪兒?」女人的聲音淒涼哀婉。
只聽得門匡噹一聲響,鐵索被打開。男人推開門,拉出女人,兩人空著兩手,什麼都沒帶。
「快走,不然屋裡人醒了,我們就逃不掉了。就是你不為自己著想,總得給肚子裡的孩子考慮清楚。難道非要去沉河!我是不會贊同的,你前腳去,我後面就跟著下河!我嶠郎不是怕死的人!」男人言辭懇切,拉著女人小心往外頭走。
女人哽咽了幾聲沒有說話,跟著男人的腳步轉到一處後門。一位老太婆等在門口,手裡擰著大大小小幾個包袱。
「娘,我們走!」男人拉開門,接過老人手裡的東西掛到自己胳膊上,回頭朝黑漆漆的院子望了一眼,輕手輕腳的跨了出去。
三人沿著一條土路急匆匆的走著,暗沉的氣氛使每個人心事沉重。
「嶠郎,我們去哪裡?」女人終於忍不住開口。
男人聽得這個輕聲笑了起來。「四娘,你還記得你二哥家的侄女侄子麼?」
「你是說妞妞他們?」女人聲音又虛軟了幾分。「那幾個孩子當初來借糧給你攔在了外頭,如今都不知過得怎樣?」
「哎,我也是沒辦法,只給了他們幾個包子,大夫人不讓你知道,我身上也沒幾個錢。」男人也是無奈一聲長歎,後又語調輕快的說:「還好,他們過過來了,如今在城裡開了家紙店。就是今兒大夫人要我去買的那紙,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廢了好些功夫才買到。要不是大妞自己掌櫃,我哪裡會知道是他們。」
「真苦了他們四個!謝天謝地,謝老天保佑。」女人很激動,隨後又擔憂的問:「我們去找他們怕是會給她幾個添麻煩。我這做小姑的不僅沒在他們身邊起到親人的責任,而且在他們最難過的時候避而不見。我真沒臉去!」
「不難怪你!在宅中,你地位最低,處處受幾個大房壓制,處處不得自由,他們要是明白,就能理解你心裡的苦。摻上我的事,更是讓你在宅中尷尬,四娘,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什麼苦不苦的,我還得謝謝你經常接濟,要不然哪還有何四娘的存在!」
「你們兩個就別互相責怪了,我老婆子瞧著還是先去,你大侄女處躲躲,看他們有什麼想法。若不行,就折了我手裡的首飾換些路費,咱們換個地兒自己過日子去!」一直沒吭聲的老婆子發了話。心想著總算是讓她脫離那個大深宅,活了一輩子,儘是為別人勞作,這回也該為自己活一回了。
「娘你說的是。」嶠郎緊了緊手裡的包袱,裂開嘴憨憨的笑了。真好,有娘有媳婦兒,還有未出生的寶寶,他現在也是個有家庭的人了。
何四娘笑了笑,一隻手在平坦的小腹處撫摸,眼神溫柔,腳下邁動的步子越發輕快。
「扣扣扣!」急促的敲門聲,使夜顯得不太寧靜,不多時門房裡傳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來了,來了!大半夜的誰啊?」門房老陳一邊扣著盤扣,一邊拉開店門。手裡舉著一根點著的樅樹枝。瞇著眼睛仔細看了三人。「你們有事?」
「對,我們是你們東家的親戚。出了點事,想見你們東家。」嶠郎抓腮撓耳顯得很不自在。
「東家都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來!」老陳狐疑的皺了皺眉。心裡琢磨著怕是別人看主子人小好欺負,上門找事的來了。所以冷了臉,往外推辭,再說這大半夜的,他也不好把主子叫醒。
嶠郎見事兒不成心裡有些著急。他一個人帶著老人孕婦,心裡實在有些不放心,大晚上的也沒處去找,萬一給主家的人發現了,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這位大哥,大半夜的吵著你是我們的不是。可我們也是走途無路。」何四娘站出來從身上取下一根銀釵,遞給老陳。
「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我可不是那種人,您還是自己收著。」老陳一臉嚴肅。
何四娘輕輕笑了。「大哥,你弄錯了。勞煩您將這只釵子捎去給你們主子,就說有個叫何四娘的來找他們賠罪,問他們還認不認我這個小姑。」
老陳聽得明白,尷尬的接了過去,咳嗽一聲掩蓋臉上的表情。看這夫人的摸樣,倒是和二小姐有些相像,怕是真有這一回事兒。立馬欣然接受。「好,我去問問,你們在這等著。」
何妞妞被冬琴叫醒,揉著眼睛不解的看著她拿給自己的釵子。很小巧的一隻梅花釵,何妞妞盯著丫鬟,示意她說說情況、
「小姐,外面老陳說有個自稱何四娘的婦人問你認不認她做小姑。」冬琴如實稟報,心裡也很是詫異。
「何四娘?」何妞妞點了點下顎,雙眼裡儘是疑惑。「是了,她是我小姑,怎麼大晚上過來了?」
「不知。陳叔只說他們背了包袱,看樣子是發生了大事。」冬琴收好何妞妞手裡的釵子。「小姐可是要起?」
何妞妞打了個哈欠,懶懶道:「不了,你讓陳叔帶他們到這邊二樓住下,明兒早上我再去見見!不早了,你忙完了也早些睡,女孩子最是不能熬夜。」
冬琴聽得心裡一暖哄哄的。「是,奴婢知道了。」
何妞妞跳起來伸手敲了冬琴的腦門一下、「教了多少遍,不要奴婢奴婢的,你就你,聽著就讓我心裡彆扭。」
揉著腦袋,冬琴抿嘴笑了,她家主子真是心好。替她拉好被子和蚊帳,丫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