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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33 文 / 茴笙

    顧雲羨幾步走到他身邊,用一種威脅的口吻道:「嗯?你剛剛說什麼?」

    阿桓一驚一乍地回頭,「阿母你偷聽我和父親講話!」

    顧雲羨不客氣地去扯他的小手,「明明是你自己講話太大聲,還怪我偷聽?」說著,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有靠山在身邊,阿桓哪裡肯放過,雙手立刻緊緊地摟住皇帝的脖子,「父親救我!阿母她又要欺負我了!」

    皇帝此刻心情好,配合地替兒子擋了兩下,「雲娘,你別怪他了……」

    他們一個要拉,一個要擋,阿桓又在中間扭來扭去,一不小心,皇帝的手就覆在了顧雲羨的手上。

    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輕輕鬆鬆地罩在她纖細柔嫩的右手上,顯得十分親密。這樣的肌膚相觸,在從前是很尋常的,如今卻帶了一絲尷尬的意味。

    陌生而熟悉,讓人不知所措。

    阿桓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困惑地皺皺鼻子,「你們怎麼了?」

    顧雲羨輕輕掙了一下,皇帝順著鬆開了她。咳嗽一聲,他掩飾道:「阿桓,讓阿瓷帶你下去玩,父親和母親有些話要說。」

    阿瓷應聲走上來,笑瞇瞇地朝阿桓伸出手。

    阿桓有些不情願,磨蹭了一會兒,見母親也沒有挽留他的意思,只能抹一把淚、蕭瑟而去。

    阿桓出去之後,殿內就只剩下皇帝和顧雲羨兩人。沒了兒子在中間插科打諢,氣氛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

    「你,還好嗎?」良久,皇帝輕聲問道。

    顧雲羨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很好。臣妾回來前問過薛太醫了,他說我在茂山上養了這麼多年,已將身體調理好了泰半。如今就算搬回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她說的這些皇帝其實也從薛長松處聽到過,但此刻聽她說來,心裡卻仍覺得一陣安慰。

    無論如何,能讓她的身子恢復健康,這五年的分離之苦便不算白白忍受。

    淡黃的燈光下,顧雲羨頷首低眉,肌膚瑩白,垂下的眼睫如輕顫的蝴蝶,恬淡而靜美。皇帝已經許久不曾這麼仔細地看過她,心中不由產生一種難言的情愫。

    五年前,她是帶著一顆冷掉的心離開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更害怕自己的出現會打擾了她,所以極少去看她。可這些年來,他其實一直惦記著她。

    如今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她是否已經釋懷前事,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

    顧雲羨只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專注,忽然站起來道:「這屋裡悶得很,我想出去走走。」

    皇帝自當這又是她不想見他的借口,沉默片刻後微笑道:「那朕去陪陪阿桓。」

    「阿桓有宮人陪著,不用陛下您去了。」顧雲羨看著他,「您陪臣妾四處走走吧,可好?」

    皇帝驚訝地看著她,片刻後驚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喜悅,「好,我陪你。」.

    長秋宮裡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顧雲羨曾經在這裡住了三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也沒什麼好看的。

    她說要出來轉轉,只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去整理一下凌亂的思緒。

    其實這些年,她在行宮並不是完全不關心宮裡的事情。自打皇帝推行新政開始,她便用了各種手段去打聽有關的一切。

    每次看到他推行的那些政令,她總是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的午後,椒房殿的書房內,他寫下的「海晏河清」四個大字。

    那時候他自己對未來都並不確定,她卻無比認真地對他說:「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那時候她很高興,覺得自己傾慕的少年胸有大志,是頂天立地的丈夫。她將那個午後的事情和那鐵畫銀鉤般四個字一起記在心中,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後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真的以為他忘了那個志向,以為他變成了荒唐任性的昏君。視肩頭責任如無物,視天下萬民如螻蟻。

    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從不曾忘記,而她還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這幾年他在朝堂大展宏圖,而她在茂山,從別人的口中零零散散地聽說他的事情。

    在那些傳聞中,他英明而睿智,沉毅又果敢。隱忍多年終於等到了合適的時機,一舉挽救走向傾頹的朝綱河山。

    那樣的他,是值得她欽佩和仰視的君王,是她記憶中那個讓她愛慕的少年。

    很久以前,她曾經覺得,雖然她對他已經不再存有那份心思,可他到底是她托付終生的人。他可以不在意她,可以對她不好,但他這個人應當是好的。

    如今,他這個人是很好的,他對她,也是很好的……

    心事重重,腳下便漫無目的,一抬頭便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一片樹林中。她不記得椒房殿後面有這麼一片樹林,忍不住蹙起眉頭。

    環視四周,卻見樹幹粗壯、枝繁葉茂,雖沒有開花她也一眼認出這些是桃樹。

    「這裡,怎麼會有這個?」她喃喃道。

    「這些桃樹麼?」皇帝道,「是朕吩咐人種下的。」

    「什麼時候的事情?」她這麼問著,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就在你搬去溫泉宮的那一年。」

    她覺得自己的心沒來由地揪緊,「你,為什麼要種這個?」

    皇帝沒有回答,只是目淡淡地看著她。顧雲羨覺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腦海中閃過很久以前的一次對話,是在她的封後大典前夜。

    他們並肩坐在窗前,她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臣妾喜歡桃花的喻意。嫁娶之花,甚美。」

    他用右臂攬住她,溫柔道:「既然雲娘你捨不得那片桃林,朕便讓人在長秋宮後面也種一片。要是長得好,明年春天我們就能一起賞花了。」

    她問:「當真?」

    「這種小事,我騙你作甚?」他吻了吻她的額角,「只要你喜歡,朕什麼事情都可以為你辦到。」

    可是就在第二天,他便想起來從前的事情。良辰美景陡然虛設。幾個月後,她搬去了溫泉宮,第二年春天一起賞花的約定也就此作罷。

    「你,還記得?」她喉頭乾澀,只能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皇帝看著四周的桃樹,片刻後輕輕一笑,「朕答應過你的事情,朕都記得。」.

    顧雲羨在兩日後的晨省上正式讓阿桓見過了六宮妃嬪。時隔多年,再一次見到鶯鶯燕燕齊聚一堂,顧雲羨覺得略不適應。

    經過前一晚柳尚宮和采葭兩人的共同教導,阿桓雖然還是不太明白這些女人和他父親的關係,卻也知道她們是他的長輩,行禮問安還是要的。

    他朝尹貴妃行禮的時候,剛剛跪下去便被尹貴妃拉住手扶了起來,「阿桓,讓庶母好好看看你。」語氣激動中難掩傷感,「上回見你,你才那麼一點點大,一轉眼都長得這般靈秀了。看看這眉眼,和陛下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如今已是瑾婕妤的薄熹微笑著附和,「可不是?從前總說二皇子容貌肖似陛下,如今見了五皇子,才知什麼是父子之相!」

    從顧雲羨打聽到的消息來看,薄熹微這幾年也屬於完全不得聖寵的狀況,一年到頭難見陛下一面。能晉到婕妤不過是因為她父親手握兵權,是北黨的骨幹之一,皇帝看著薄將軍的面子上,才對她多有優待。

    她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話裡也全是恭維,顧雲羨卻總覺得裡面暗藏深意。

    「不單容貌,臣妾聽說連性情都很像呢!」柔修容邢綰微笑道。

    邢綰能有今日也算是顧雲羨一手提拔的,是以對她的態度從來都是恭敬有加。雖然生性怯懦,但能討好顧雲羨的時候也會跟著說一些好聽的話。

    瑾婕妤見柔修容接話了,笑意更深,「正是如此。臣妾從前總覺得這宮裡陛下最疼愛的當屬皇次子,如今看到五皇子,便知自己多半想錯了。」

    沈惠妃悠悠道:「五皇子自然與別的皇子不同。嫡庶尊卑分明,陛下總不至於連這個都弄不明白吧……」

    她一邊說,一雙飛揚的鳳目有意無意地看向尹貴妃,「繁素,你說呢?」

    尹貴妃沉默一瞬,微笑著回視過去,「沈姐姐說得是。」

    沈惠妃眼眸一轉,笑意盈盈,「瞧我說的什麼傻話。繁素你素來最是通曉禮義綱常,自然明白什麼是妾妃之德。從前皇后娘娘不在,陛下對你偏愛一些便罷了。如今娘娘回來了,你可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麼事情讓娘娘傷心啊!」

    尹繁素如今雖然是執掌大權的貴妃,但沈竹央與她品階一樣,資歷又比她深那麼多,這般叮囑幾句也說得過去,算不得僭越冒犯。

    尹繁素果然不能發作,雖被落了臉卻也只能淡淡回道:「多謝沈姐姐提點,妹妹……」

    「說到阿杭,繁素,你什麼時候把他帶過來讓本宮瞧瞧?」顧雲羨忽然道,「多年不見,本宮倒是思念他得緊。況且阿桓長這麼大,還不曾見過哥哥呢。他們兄弟相見,一定很開心。」

    尹繁素驚訝地轉頭,卻見顧雲羨看著她的眼神十分溫和,唇邊是親切的笑意。

    她愣了一下,隨即欣喜地笑起來,「諾!臣妾今天下午便把阿杭帶過來,讓姐姐看看。」

    殿內眾人見狀互相交換目光,心思各異。

    適才惠妃和瑾婕妤的話明顯是在挑撥皇后與貴妃的關係,可皇后沒半點不快不說,還主動開口為貴妃解圍。她竟是絲毫不懷疑她?

    不應該啊!

    按說她回來也有幾天了,皇帝有多偏愛貴妃、多疼愛二皇子的消息理應傳入了她耳中,身子朝堂上還一直有「二皇子聰慧不凡,在諸位皇子中年紀最長,可立為儲君」的聲音。雖然國朝立儲向來立嫡,這樣的呼聲成不了氣候,卻也該讓顧雲羨對尹繁素產生一些戒心才對!

    她就這麼相信她,完全不在乎那些傳言?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一謝#謝謝和味煎餅果子土豪扔的火箭炮!

    謝謝拚命在朝土豪靠近的妍子童鞋扔的地雷!

    愛你們!啪啪啪!

    因為生病了腦子不太清楚,碼文的速度很慢,所以今天更晚了。明天晚上我爭取多更一些,抱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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