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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35、令人擔心的設想 文 / 掃雪尋硯

    雖然幕後黑手的這一做法看起來有點白癡,但對於那口怎麼也汲不幹的井,要想掩蓋井水中含著的秘密,還真只有填土這一招。

    可當二組的成員將這一結果告訴林杉後,他居然派人再度上山,將那口井掘了個通透,並取了離井底半丈高度的黃土舀回來做了溶水濾化,分離出了兩份樣品,一份叫人交給了藥鬼廖世,他自己也存了一份。

    只是這溶土化水的事,林杉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連厲蓋也不知道。厲蓋只知道北籬老人住的草廬被人動了手腳,派人對林杉托人送到京都的那幾滴油脂進行分析,最後查出了幾個人,卻明顯只是在蘀人頂黑鍋的樣子,主謀是誰一直查無所獲。

    因為這件事,林杉對其師父北籬老人存著沉重的愧欠心,所以他會對身邊的人那麼在意,也可以解釋剛才他為何在看出那個冒名店主身後之人還隔著一層控制力後,他會那麼激憤而失態了。

    厲蓋知道,他們的談話在無意之中又挖出了林杉心裡最令其忌諱和痛心的事,連忙換過話題,笑了笑說道:「別把不好的事都攬到自己頭上,你擔著這些徒增煩惱,還不如保持清醒頭腦,才能靈活隨機應變。」

    「情緒化行事是不好,我為我剛才的話向你道歉。」林杉也已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之言,就拎起酒壺給厲蓋斟酒。不料壺小碗大,剩下的半壺酒全倒了出去,也只夠盛上半碗。

    「哈哈,這點份量也只夠你自己喝的。」厲蓋端起那半碗酒放到了林杉面前,然後將桌腿邊的那只酒罈子直接提到了桌面上。做工精緻但不太闊氣的桌子被壓得一邊顫了顫。

    厲蓋單手覆在壇口上,笑著說道:「兄弟間不說酸話,我就不相信你是個完美的人,難道尊師就沒舀你師弟的優點來教訓你?」

    林杉端起厲蓋喝過的酒碗,朝對面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徐徐說道:「我最大的缺點你應該知道,可惜我師弟貪玩的時候比我喝醉的時候還多。」

    「這話要是讓你師弟聽到,估計他又得氣你一回。」厲蓋說笑了一句。然後抱起酒罈與林杉對飲了一口。

    抹了一把溢到嘴邊的酒水,厲蓋沉吟了一下後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不管你師弟是因為什麼原因進的相府,我現在倒是對另外一件事比較確定了,剛才那財主模樣的傢伙應該是相府裡的誰指派的。你剛才也看出那冒名店主是在蘀人做事,可那後一步走出來的胖財主依舊不是正主,否則你師弟不會對其沒有印象。」

    「繞了這麼多彎兒,倒跟幾年前那個在大荒山放火的人有點像。」林杉嘲了一句。

    厲蓋知道他還沒有放棄找出那個人。那個想謀害北籬老人的幕後人,已經觸犯了林杉能為之追兇一生的底線。

    但厲蓋沒有順著林杉說下去,他有別的話想要提醒林杉。

    「老三,不論前路背景如何,你得設法提醒一下岑遲。」厲蓋凝神說道:「這個人顯然是仔細琢磨過你師弟的習性,才安排了這麼一個算計。我看那驢的四蹄上泥雖厚。但都已干了,看來岑遲是在城郊待過一段時間,而那個人能這麼處心積慮的掐著時間害他,其心難測啊!」

    「這個我不擔心。」看樣子林杉是真不擔心,神情很是輕鬆,「此舉之中聞不出血腥氣,就算今天師弟他一個幫手也沒有,最多也不過是進衙門費些口舌。最差的可能是像你之前說的,那假店主的指使者弄權行詐。我師弟失了理挨頓板子。罰些錢蹲幾天大牢,也就了了,無礙於性命。」

    「其實我擔心的重點也不在這個上面,而是史丞相。」厲蓋緩緩言道:「那假店主的做法其實就是為了一個『拖』字。倘若剛才雙方動起手來,那麼多人看著,頒布法度的皇帝就在京中住著,任相府如何人脈寬廣,岑遲至少也得去牢中待一宿。衙門管轄下的大牢,雖然的確可以為一些江湖草莽提供暫時躲避仇家追殺的藏身之所,但對於手指已經能伸進來的人,進了大牢就等於是黑暗地開始。」

    林杉聞言定了一下神,開口問:「聽你這麼說我就不明白了,史丞相為什麼既派了兩位高手保護他,卻又會對他不利。」

    「史丞相與岑遲之間只是合作關係,所以只要這種在互利上建立的信任關係出了問題,史丞相會不會幫岑遲就有些玄了。他府裡養了那麼多食客,憑什麼他要為一個已生異心的人去觸碰皇帝最重視的法度呢?」厲蓋說到這裡忽然深深呼出一口氣,滿眼疑惑的又道:「我現在也有些糊塗了,如果我的設想准了的話,那個人的做法或許是在給岑遲使絆子,但結果卻是有利於岑遲地安危的。」

    林杉問道:「什麼設想?」

    「你那些被丞相府養的那個鼠輩偷走的稿紙啊!」厲蓋著重語氣說道:「雖然你不在乎那些,認為那只是支離破碎的東西,但你剛才不也說過岑遲最擅長的是什麼嗎?破壞者出的力氣往往不需要像建設者那麼多,一條戰線不需要逐個擊破,以排列一行的數個點擊破,也可令其喪失效用。四條腿的馬瘸掉一條腿,即便還有三條腿,那也沒法再跑得又快又穩了。」

    林杉的面色終於沉了下來。

    事情的發展在有些地方變得太過意料之外了,最大的變數就在於林杉難以想像他的師弟居然成了相府賓客。記得早些天前,臨從邢家村出發時,他還跟莫葉說過,他的算經之術,這世上只有師弟能解,只是師弟不知去向何處,也許今生再難碰面了——可他沒想到接下來這麼快就在京都看見了師弟的蹤跡,只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又這麼歪扭。

    「若岑遲能通過那些殘稿拼出一些東西來,對我們是大為不利的,但我想他更多的是拼不出來。可史丞相並不知道那些加了密的手稿是殘破的,岑遲若最後交給他的全是紙渣,你覺得史丞相會如何想?」厲蓋沒有因為林杉的沉默而停止直言,略頓了頓後,他接著說道:「現在還不確定史丞相知不知道他和你的同門關係,不過這個問題看來也沒什麼好探究的了,才學上的共同之處足已暴漏一切,相府養的一眾食客裡,只要史丞相想查,除了鼠輩,應該還有貓一樣的人。」

    厲蓋歎了口氣後才說道:「你們的同門關係或許就是史丞相留下岑遲的原因,也是他早早就埋下的一個伏筆,現在卻可能是令岑遲涉險的原因。」

    林杉鎖著眉端起手邊的半碗酒飲乾,沉默了良久,他忽然鬆開雙眉笑道:「不如派人把他綁了送回我師父那兒去?」

    「對你身邊的人,你這一招可算是快要用爛了。」厲蓋失笑的調侃道:「不過這一招的確是見效最快啊!」

    林杉微微垂下頭,目光落入空空的酒碗中,聲音略顯沉啞的說道:「這事我得再花點時間琢磨琢磨。」

    ……

    城北安康路,丞相府宅院大門緊閉,只有大門旁懸掛的兩隻燈籠透出柔和的光亮,照在精心漆過的大門上,反映出瑩點光輝。

    一隻蜘蛛牽著一根細絲從大門頂部直線滑落。燈籠帶給它溫暖,牆角的孔洞提供給它越冬的環境,這幾天京都的天氣開始回暖,它亦因此獲得了春的活力。在牆隙裡攢了幾天氣力的它準備在今晚織一張大網,好好飽食一頓那因為燈火的光亮吸引而來、與它一樣成功越冬的飛蟲。

    ——那將是極美味的獵物。

    只是它的網才剛剛拉開一條直行的主線,那扇明明不會在夜裡的這個時辰輕易開啟的大門,忽然打開了。

    一個青年人邁著穩健有力的步伐走了出來,那只肥碩的土蜘蛛被開門的風激得掛在蛛絲上蕩出了幾分,它還沒來得及攀絲而上,就被那只如可以在鐵板上踏出印痕一樣的腳踩扁在門口的石階上,接著還有第二腳,第三腳……

    如果這只蜘蛛也能像人一樣思考,那它在臨終前一定會發出與距此地幾條街外的林杉一樣的感歎:這真是太意外了!

    四名青年家丁依次從宅中走出,然後束手站於門外左右。他們身著的普通制布衣被渾身透著力量的肌肉撐著,每個人的雙眼中都透著一種如磨礪後的劍鋒一樣的光芒。在四個人之後走出來的是一個身著青色錦衣,髮冠上嵌了一枚青玉的貴公子,他便是相府三公子史信。

    史信一走出相府大門,剛才那行在前面的四名家丁便微微垂目,而不遠處伴著驢蹄聲走近來的五個人也是加快了腳步。

    「屬下拜見三少爺!」終是那四名出自相府的家丁腳程快些,急步走近後就一同向史信行禮。

    「這一趟辛苦你們了,先去休息吧!」史信對那四人頷首示意。在相府中,無論待誰,他都是禮為先和為首的,當然,全府上下的僕從回饋給他的尊敬忠誠也是龐然的。

    等那四人入府去了,史信微微轉身,就看見已經走近的岑遲,他即面露喜色的拱手相迎道:「岑兄,一年不見,你終於回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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