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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7)、僅會藏刀是沒用的 文 / 掃雪尋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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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廣有些無可奈何意味的慢慢說道:「他做過的那幾件事,擱誰身上也好不到哪兒去。冰火!中文但他如果不想觸那個霉頭,也不是行不通。」

    嚴行之聽了爺爺這番回答,心中愈發迷惑,不解地說道:「聽您這麼說,似乎藥師所遭遇的一些不善意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找來的麻煩?」

    「我只確定宮裡那兩件事很可能是他自找麻煩,因為他一向不如何親近皇家之人,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嚴廣說完這話就繼續低頭喝湯。

    一碗鮮美的素羹食畢,他忽然又道:「我之所以總罵他怪老頭,就是有些看不慣他對某些事情的態度。當年他當著前朝皇帝的面,在大殿上發毒誓,就是不施手救老太后的命,還把前朝皇帝的面子削得乾淨。若不是當今皇帝陛下在他下獄、快要被砍頭了之前進京,他也許已經真做了鬼。可即便如此,他跟今時的陛下相處了不到半年,就又把他的臉面給撕破了,全不知回饋恩澤,你說他這人是不是有點渾?」

    「藥師的為人是有些不同尋常。」嚴行之乾笑著敷衍了爺爺一句,他的話語裡很容易便能被讀出偏頗的意味。

    經過較長一段日子的伴隨和觀察,嚴行之覺得廖世這人就是嘴太損。要是放他在規矩繁複森嚴的宮廷裡,也許結果不是他被斬頭,就是哪位皇族被氣死。也許他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不喜歡接近皇族的人,他知道自己適應不了那個環境,所以乾脆把臉皮一撕到底。

    也幸虧他第二個得罪的皇族是當今天子,否則結果可能真像爺爺所說的那般淒慘。同時嚴行之也理解了為何廖世在自己搬石頭砸傷自己,冒著被殺的危險也要裝神經病而不為皇族效力,而爺爺知道這些情況卻絲毫不出力相助了。

    到了這時候。嚴行之倒也不在乎廖世的名譽他人是如何評價的,只是更加好奇,他在皇宮裡做的那兩件自找麻煩的事究竟是什麼?

    然而他才試探著問了兩聲,就遭到爺爺的拒絕回答神情。

    不願多說的嚴廣搖了搖頭,只是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他的這些過往的詳細。以後我們與他也許會有很多要合作的地方,所以爺爺跟你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讓你更清晰的體會一下和明白,廖世不是一個恪守規矩的人就行了。相對而言,有些他身上的傳聞的確也都是假的。」

    ……

    昨夜去過老宅,在那堆廢墟裡見到了那個夜行人的臉孔後。歸來的莫葉就一整夜的噩夢連連。

    她時而看見師父渾身沾滿鮮血的身影,一邊擋著後頭衝來的殺手,一邊咳著血地叫她快跑。時而看見黑壓壓一片的殺手追了上來。被師父的劍刺倒後,竟然還能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偶有幾人臉上蒙著的黑巾在亂戰中掉落,露出的居然是一顆眼窩、鼻孔和臉頰深深凹陷的骷髏頭。

    令人驚恐卻又支離破碎的夢景折騰了莫葉一整晚,她貼在被褥上的後背不知不覺被冷汗漬濕了一片。直到快要破曉之時,窗外都能聽到遠遠的幾處居家人家裡傳來的雞鳴聲。她這才稍稍睡著了一會兒。

    外頭陽光漸耀,莫葉才忽然醒轉,下了床趿拉著鞋剛走出屋,就猛地連打了幾個噴嚏。

    從不遠處走來的紫蘇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她連忙加快腳步地走近,在仔細看了莫葉幾眼後。很快發現她後背泛著潮意的一大片印記。紫蘇淡素的眉微微蹙起了一下,有些擔心的問道:「只是躺了一夜,怎麼流了這麼多汗?我先帶你去換身衣裳。若著涼了可就不好了。」

    東風樓歇業兩天,對於紫蘇的早起,莫葉並不覺得意外。然而當莫葉看到紫蘇走近後,她的臉上卻現出驚容,因為她看見了紫蘇綁了厚厚一層素色紗布的手。可她記得昨天紫蘇的手還是好好的。

    莫葉一邊跟著紫蘇往屋裡走,一邊驚訝問道:「七姐。你的手怎麼了?」

    紫蘇沒怎麼在意的隨口說了一句:「剛才洗衣裳的時候不小心弄到,不礙事。」

    「洗衣服怎麼會傷到手。」莫葉有些不解的搖了搖頭,「布帶包紮得這麼厚,這可不像是很輕巧的傷。」

    「你沒猜錯,我也沒說錯。」紫蘇站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莫葉平靜地道:「我也不明白,你的衣服裡怎麼會藏有一把裁紙刀。」

    莫葉怔住了。

    「本來我不想提起太多,怕你又會難過,但現在聽你說及這事,我也有些好奇,也想問一問你。」紫蘇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慢慢垂落到自己包得跟個小球一樣嚴實的手上,緩緩地接著道:「前幾天你被人送到東風樓時,衣服上全是血污,我本來是準備把那些衣物全燒掉的,但是看見那本冊子從你懷裡掉了出來,我琢磨著你身上的東西是不是要留下一些,讓你自己選擇它們要不要留下。」

    莫葉的心緒波亂了一下,沉默著沒有接話。

    「裡衣上也有血污,不能讓樓裡的雜役清洗,便只好自己動手。」紫蘇在斟酌了稍許後就又說道:「你那天穿的裡衣是有人很用心的縫製而成,不知道是不是像那冊子一樣,對你有不一樣的意義。」

    那件衣服的確是莫葉在邢家村居住時,嬸娘一針一線替她縫的。嬸娘平時很少出門在外逗留,所以就沒有圖方便的給莫葉買衣服,從小到大,莫葉穿的衣服幾乎全是嬸娘一針一線縫製成的。紫蘇的細心讓莫葉心存感激,然而一念及不久前匆匆分別的嬸娘,她又禁不住的鼻子發酸。

    隨後,莫葉想到了臨別時,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什麼的嬸娘為她趕製的那件斗篷。她記得嬸娘說過,那是為她準備的禮物,然而師父在走時卻並沒有帶上它,並安置了一個理由。在當時,莫葉覺得那個理由有些牽強,但她沒有爭辯什麼,可在此時,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師父欺瞞她的做法當中所挾的另外一層意思。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禍福難料。莫葉,你也要開始學會長大了,師父總有離開你的那一天,只是希望在那一天,你已經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知道為什麼,沉默之中的莫葉本來在思念嬸娘的情緒中徘徊,腦海裡卻忽然浮現出這麼一段話。隨後她就想起,這是師父對她說過的話。她有些驚訝,慢慢長大的日子裡,師父陪伴自己的時間最多,對自己說過很多的話,本來應該也忘記了很多的,可自己忽然之間居然能將這段話記得如此清楚。

    「師父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所以才會撤走一些容易讓自己剪不斷依賴情緒的東西。」

    莫葉在心裡這般告誡了自己一句,並且她準備委託紫蘇將那件裡衣也燒掉。這些舊物,留著徒增傷感,即便想留著,不僅沒有用處,最終依舊還是會朽壞的。

    然而當她將要開口之際,又清晰地憶起師父在說那句話時的神情模樣。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那是師父少有的一次,很嚴肅的對她說了一番話。

    並且,那個時候的他,眼中似乎有傷感的東西,因為此時的她也很傷感,所以才會敏感的在回憶碎片裡讀出他的傷感。

    難道……難道他從那個時候起,就已料到會有現在發生的事?

    莫葉的心禁不住微微下沉。

    不……那時可是五年前啊!

    正當莫葉的思緒遊走到這一處時,站在一旁看著發楞的她有一會兒功夫了的紫蘇忍不住握了一下她的手臂,輕聲問道:「小葉,莫非你在來京都之前,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莫葉怔然收神,遲滯了一下才搖頭道:「不,離開邢家村時,我是沒法想到這麼殘酷的事情的。當時只是心緒有些惶恐,臨走的前一晚,師父他對我說了很多話,令我很是困惑,唯獨對惴惴心緒感觸得很清晰。」

    「他說了什麼?」紫蘇剛開口就又有些後悔,很快轉言又補充了一句:「他有沒有說帶你來京都,是準備做些什麼?」

    「對於這些,師父說得很模糊。他只是告訴我,要帶我看一些事,看一些人,而我則什麼都不需要做。」莫葉說完這話後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片刻後才又說道:「如果我能提前知道,來京都就是為了見這些人和這些事,我應該不來的。」

    聽了莫葉所說的話,紫蘇沒有立即開口,她沉吟起來,良久之後才說道:「小葉,你現在的確沒有什麼能力去做些什麼事,但我不希望你先於擁有外在力量地讓自己的心志變得軟弱。」

    莫葉臉上沮喪的神情微動,望著紫蘇,沒有開口。

    紫蘇面色平靜得近乎嚴肅地接著說道:「你很細心,並也早做了準備,但你僅會藏刀是沒用的。因為這把準備在危險之時動用的小刀,你連拔出它的勇氣都沒有。的確,這把裁紙刀又小又薄,跟那些殺手手裡的利刃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擊。然而若你在危急時刻什麼都忘了管顧,即便給你準備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你是不是依舊會像忘記了這把裁紙刀一樣忘了它,忘了在關鍵時刻拔出並揮動它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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