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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0)、三個人的時光 文 / 掃雪尋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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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七坐回椅上,正了正身子,然而他緊貼著椅靠的背很快又有些不著力地陷了下去。垂目思忖了片刻,他平靜開口道:「我不太理解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封九歎息說道:「當一個人的能力高出他所在的位置太多時,總是會讓人感覺有些突兀,也總是會有原因的。」

    猶豫了一下後,他終是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處全說了出來:「我不認為倘若有一天相爺變成庶民,他會甘心一直做耕田打漁為生的庶民;我也不認為如果哪一天國朝易主,皇帝陛下帶著殘兵躲入深山大嶺,他會一直願意過著以藏身保命為目的的平凡生活。」

    田七聞言雙眼微睜。

    拿自家家主和舉國至尊打比方,即便這個比方只是虛擬的,但封九能說出這番話來,不可謂不狂妄。然而田七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說出帶有斥責意味的「妄語」二字,因為他也已隱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等待著封九接下來的揭曉。

    「能力的高強能增長人的信心,而常與信心為伴的,是傲氣。」封九平靜開口,「我不相信一個武功如此高強,年紀也還未到枯朽的人,會願意縮身在這樣的小小廟宇裡,一輩子做敲鐘唸經的事。另外,他能獲得岑遲這樣一個善待任何人但同時也等於與任何人保持距離的懷才傲骨之人的親近,或者說是兩人相互之間氣味相投,這更說明,他的心不太像尋常僧人那麼平淡。」

    微頓之後,他著重語調說道:「這,也就是我懷疑他本不是僧人的設想推斷。」

    「你這個推論,在沒有獲得實際證據支持之前,是非常荒謬的。」田七先否定了封九一句。摸了摸腰側佩刀的刀柄,凝思片刻後,他又用肯定的話語說道:「但若你的這個推斷是對的,那麼這個推斷將會延展帶來更多的難以敲定又存在疑惑的事。」

    「若想尋求證據,只有將此事的推斷過程報給相爺和公子,他們才是掌握辦法的人,只看他們願不願意去查了。」封九語態平穩地說道:「不論如何,身為十家將成員,任何有可能危害到相爺利益的事,我都會直言上稟。」

    「先不要衝動。」田七側過頭。伸出兩個手指沖封九搖了搖,然後輕聲說道:「你這個時候對相爺說這些,考慮過相爺會怎麼看你沒有?」

    封九微微一愣。旋即微微焦急地道:「我不能……」

    田七平伸一掌,不著力氣地壓在桌面上,雖然只是發出輕微的聲音,卻將封九直欲沖喉而出的話給壓了下去。

    「小九,剛才你也說你可能要被自己那張快嘴拖累。叫我多提醒你,且聽兄一言……」

    田七乾咳一聲,清了清因為這會兒說了太多不該談論的話,微覺緊張,因而有些發乾的嗓子,也是平了平自己的心緒浮動。然後緩言繼續說道:「不是咱們為了自己的私心而負了相爺的恩澤,只是現在岑遲正受相爺重用,這時候你去跟他說這些沒有依據的話。去否定岑遲,相爺未必會全信。你向相爺稟告這些,為的是讓相爺心存提防,但如果達不到這一點目標,還讓相爺惱你。豈不是太不值了?」

    封九沉默下來,也冷靜了一些。

    「咱們大可先留著心。你不必擔心。雖說溪心武藝高強,然一人之力終究不是一支軍團力量總和的對手。至於岑遲那邊,若有什麼異動,十家將中只出一人就能完全將他控制住。他是有了不起的地方,但他的弱項也很明顯。」

    田七說到這兒忽然歎了口氣,幽幽又道:「不過,我對此事的態度,卻是不希望事情朝這個方向惡化。倘若這些事情是不存在的,岑遲在智慧和品性上,應該是一個堪稱完美的人,相爺和公子對他態度不假,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樣的人才,相府能攏入一個,就多一份強大助力。更重要的是,這樣的人在這世間畢竟是不多見的,遇見都是機遇,就此失去總會可惜。」

    封九明白了田七話裡的意思,也深切明白了自己剛才地推斷實在有太過衝動的地方。而自己權衡利害的能力很是狹隘,也是大不如與自己對坐的這位七哥。

    封九因此還有些懷疑起來自己那個還沒落到實處的推測,是否是虛妄的了。

    然而,當他陷入沉默中時,田七心裡倒是燃起一絲好奇。在這間角房裡安靜了許久後,他忽然開口打破了這種沉默,心中的好奇意味也沒有遮掩的沁入話語之中。

    「小九,我聽你剛才話裡的意思,似乎你對於溪心可能會影響到相爺利益的事,有了你自己的推斷?」

    封九聞言抬起了微垂的頭,考慮了片刻,也猶豫了片刻,終於輕聲開口:「這個設想還很模糊,如果……」

    他還沒將那個如果說完,就忽然有些突兀的閉上了嘴。田七見狀卻沒有追問,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立即轉頭朝門外看去。

    沒過多久,門外的石子路上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田七很輕鬆就認出那個踏著碎步走來的女子正是岑遲身邊那丫環,封九亦是如此。兩人對視一眼後,就一同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兩人以為是岑遲與溪心下午的講禪活動已經結束,準備回去了,但等他二人走出角房,卻並沒有看見岑遲的身影。略聊了幾句,他倆才知道岑遲應該還有一會兒才能回去,三人便一同回了角房暫歇。

    這三人在相府中待的時間都不短,而在田七和封九的眼裡,還只有幾歲就賣身相府為奴的小薔容易讓他們看見自己曾經的影子,年紀相差不大的他們也容易產生共同話題。儘管以往在府裡,田、封兩人與小薔身處不同的位置,做著不相關的事情,但是他二人對小薔還是要多出一份與對其他相府僕人不同的感情。

    所以這三個人願意坐到一起打發一段無聊時光,期間氣氛不會太單調,總能聊些什麼。

    而當小薔自自然然的說及她在禪房裡聽溪心與岑遲講禪的過程,最後還沒有遮掩的說到自己居然在蒲團上睡著過去的事時,封、田二人皆是陪她清淺的笑了幾聲。那種笑聲並沒有絲毫輕浮的意味,三人就像異姓兄妹之間聊起家常一樣的和氣自然。

    小薔所述的講禪過程在封、田兩人聽來,也是感覺枯燥的,但他們內在修為精湛,且心神更是比常人毅定許多,倒不會像小薔在禪房裡時那樣睡著過去。不過這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或許不會有像他倆人那麼好的耐心繼續聽下去。

    這樣一場午後地閒聊,直至後頭封、田二人都未打斷小薔的話語。除了因為他們與小薔之間有一些經時間積攢下來的熟絡,還因為他二人剛才的那一番交談。

    那一番疑忌與推測,令他二人隱隱地試圖在小薔的話語裡捕捉到蛛絲馬跡他們想要的證據。

    ……

    葉正名置家邸於京都東南方向僻靜街巷裡,這片城區的建築性質也是多以小門小戶的個人住宅為主。巳時剛過,正是京都居民普遍開始做午飯的時候,每臨這個時段,這片城區排列整齊的小宅院上空,各家各戶廚房頂上的煙囪便如約好一起似的緩緩升起炊煙。普通百姓平凡的小日子造就的生活習慣,竟有些宛似受軍中紀律訓練過一般一致。

    所以當時間以這個時辰為起點往後推移了一個半時辰,各家各戶都已食畢午飯,大多在進行午覺小歇時,在俱已安靜下來的煙囪方陣之中,葉正名家廚房的煙囪裡這才緩緩升起一縷薄煙,那看上去不免顯得有點突兀……還有些孤獨。

    不過在這個午後犯懶的時辰裡,恐怕少有人會注意這一點異常吧!

    對於葉府裡的伙工僕人來說,造飯時辰的提前或延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在平時就已是葉府常態,何況今天還來了客人。

    只是今天來的客人好生奇怪。有陌生臉孔的客人造訪,這不是令下人覺得奇怪的地方。令葉府為數不多的僕人奇怪到忍不住議論了幾句的,是那個客人奇醜無比的臉。

    還有一個負責府裡浣洗的僕婦提了一句,說甫一睹那怪臉客人帶來的病孩子,她的樣貌竟與置於葉府最後頭小祠堂裡掛的那副女子畫像有些相似。

    然而僕婦的話只是一個人的不確定推想,可那醜臉青年人臉孔的古怪表象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兩段所聞對比之下,令大家很容易就忽略了這僕婦地推言。

    其實若認真追究起這僕婦地推斷,才真可算葉正名家出現的大事件哩!

    然而,尋常人考慮事情的角度,還是習慣了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事情最顯眼的光彩處,外加上府裡連一個知道那畫像淵源的僕人都沒有,自然無人有根據去追究這一模糊地發現,此事便極為輕巧的自然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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