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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54)、咱們的青春,更是有限的……你可懂? 文 / 掃雪尋硯

-    眼見苦守多年的一段情緣終於要結出正果,謝漣漪的心本來就是激動難耐的,在這個時候,她最信任的好姐妹只需要給出隻言片語的鼓勵與祝福,即可叫她的欣喜、以及脫下歌姬外衣、開始幸福生活的信心激增。

    而三娘此時開口說的話,正符合她的心境與需求。

    「五妹,你今年就快滿三十歲了。尋常女子在這個年紀,恐怕生的娃都要開始定親了,但像咱們這樣的人,卻還只能每天用脂粉精心遮蓋臉上的歲月。女人一過三十歲,名貴的脂粉也得失效了,咱們的身份在他人眼裡終究是卑賤的,你能在三十歲之前嫁出去,已經是等於收穫幸運了。」

    一番話說到這裡,三娘稍微頓聲,再開口時,語氣略微有些變了。

    「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只憑你口頭上說,我想恐怕不止我一人、連帶樓裡所有的姐妹都不會相信那個男人的誠意。他幾乎一無所有,還比你小了足有七歲,待到你人老珠黃,他卻正值青壯年,這樣的婚姻搭在咱們這種身份的人身上,是極為靠不住的。」

    謝漣漪的眼中果然又現出一絲惶恐,但她只抿緊了唇,心裡雖然擔心忐忑,卻一個字都不肯說。

    把什麼都藏在自己心裡的人,可以是堅強的,也可以是軟弱的。

    三娘跟五娘謝漣漪的關係最是親近,主要是因為謝漣漪性格溫柔,心思細膩,三娘口舌上如何直撞,碰上了她便如栽進棉花堆裡,謝漣漪柔軟的個性又正是容易欣賞三娘這種率真的個性,兩人常常聚在一起聊東扯西。相處久了,自然而然摸清對方的脾氣心思。

    一看謝漣漪那眼神,三娘就知道她又在心生動搖,這本來也是心思細膩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

    然而因為她的這點心病是三娘勾起來的,所以三娘必須再幫她圓回去,她之後開口說的話,其實也正是她用心準備了一番的成果。

    勸人如果一味的只勸好,可能效果未必堅實,唯有張弛有度,才容易讓人把勸言聽進心底。

    「成親以後。你就是當家主母,可不能再像從前那麼耳根子軟,心勁兒弱了。」三娘先認真叮囑了謝漣漪一句。「雖然男人是一家之主,大丈夫獨當一面,但他偶爾也會有脆弱沮喪的時候。一般這個時候他不是去找母親,就是去找妻子,得以傾訴和小喘口氣。看這易文是沒機會找母親了。而當他需要依賴你時,你如果不能適時撐他一把,一個家可能就要歪斜出裂痕了。」

    性格裡那一絲時不時發作出來的軟弱,是三娘不止一次提醒過謝漣漪要注意的弱點,此時忽然再聞此言,謝漣漪的感觸更深。連忙振作起心神,認真點了點頭。

    「另外,今天我非要拉你出來看。可不是存了平時的那種戲耍心。我的確喜歡逗弄你,看你臉紅,像貓一樣輕輕捶我兩拳……但今天不同!」三娘在說著話的同時,漸漸凝起了目光,臉龐曲線少有的硬朗起來。「我提醒你,冷靜認真地看好。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很可能就拴在這個男人身上了。所以你現在必須盯緊他的每一寸舉動。他是過了我的眼,但該抓緊的審視機會,你自己還得親眼再察一遍。」

    謝漣漪聞言,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咱們這樣的女子,身份低微,這是必須正視的現實,所以必須更謹慎小心地抓緊幸福,不要覺得這麼做是多此一舉。」三娘忽然輕歎了口氣,「沒有人誠心給咱們說媒,即便能花錢請紅娘來,她們大抵也是端著轉手把咱們賣出去的心態來操持這事,還不如不請;咱們也沒有娘家人撐場面,你嫁出東風樓,姐妹們手再長也管不到你那兒去了;咱們的青春,更是有限的……你可懂?」

    謝漣漪點了點頭,仍是一個字也沒說,嘴唇咬得極緊。她的唇形很好看,不薄不厚,常常微濕著,如雨後櫻桃,但此時她的整瓣下唇都被她咬得陷入口中,似玉扣般的一對小門牙卻絲毫未從上唇縫裡顯應出來。

    「人的一生可以遭遇很多事,唯獨性格是較為恆定地攜帶一生。」三娘並起雙手,同時也將謝漣漪還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合到一處,「好好看著吧。」

    謝漣漪再次認真點了點頭,雖然她仍沒有說話,但心神已明顯有了鎮定之勢。

    兩女同時鬆開了絞在一起的手,面對面的身形也同時一轉,倒不是準備下樓,而是側身面向樓下小高台駐足不動,臉上都是一派沉靜如水的情態,似乎已定下決心,準備要這麼站上許久。

    小高台外圍的觀看席裡,眾女子早就注意到三娘帶著五娘出來了。兩人在半開放式的二樓輕聲說了一陣子話,自然是考慮到樓下還有生人,所以把聲音壓得很輕,樓下眾姝也沒能聽全她們說了什麼。

    而因為視線角度問題,她們仰頭也沒法看清站得筆直的兩女臉上具體是什麼表情,但有一點能看清,似乎就已經能解析她們此時的心情了。

    五娘謝漣漪沒有再習慣性的咬嘴唇了。

    三娘則緊閉著她平時容易笑鬧不停的嘴,唇中線平直,可想她臉上可能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了。

    坐於樓下的二娘已經完成了三娘上樓前佈置的任務,剝了滿滿一把松子仁,是在是小碟子裡已經盛不下了,她才停手。她本來以為三娘把五娘帶出屋,肯定很快就要下樓來,卻沒想到她竟站在樓上不動了。

    往樓上張望了好幾眼,二娘也已觀察到三娘的情緒有異,猶豫著要不要喊她一聲。把石乙的話當耳旁風,已經是她們這幾個掛了長輩頭銜的女子習以為常的事。

    紫蘇心細如髮,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倒也不如何在乎石乙的話,但因為她此時考慮到了另一件事,見二娘作勢要喊,當即勸止了一聲,彷彿是在遵從石乙之前冷臉支出的那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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