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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11) 我有藥 文 / 掃雪尋硯

    第二更到,第三更會很晚,抱歉啦~——

    無論是刨皇陵,還是去西川,其實都是一種排除論證法。刨墳是以死證死,去西川是以生證生。對於這兩條路的選擇,莫葉也不是沒認真思考過,並且已經得出自己的選擇,她更能接受生的可能,所以她要去西川。

    如果西川之行沒能得出結果,她再回來設法刨墳也不遲。

    莫葉在從石乙那裡獲得一絲對師父生在的希冀之後,刻意壓抑多年的情緒才真正冷靜下來不少,也是因此,她再一次認真思考那個刨墳證生死的最初計劃,頓時覺得相當幼稚。皇陵豈是那麼容易進的,她還想扛著鏟子進去?這完全就是妄念。

    如今再回想起當初自己怎麼會心生這種狂妄又幼稚的念頭,莫葉才深切體會到,容易情緒化調運做事方式的人,愚蠢到了多麼可怕的地步。

    在京都這幾年,如果沒有伍書或遠或近的看管,自己不知道還會做出哪些事來。也難怪程戌那傢伙,總是拿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自己。

    有了這絲覺悟,最近這幾天,莫葉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在京都這三年一切的作為。修行《乾照經》,練習飛鏢接投,廣閱地理書籍……還包括在城郊修那座空墳的事情。只是她似乎還是覺悟得有些遲了,平靜的生活戛然而止,亂象四起,她不用細嗅就知道,大部分亂象又都是衝她來的。

    如果沒有幫手,那就一個人應對吧!

    如果可以不牽繫旁人,那就不要去打擾別人的安穩了吧!

    莫葉知道,伍書本來是要帶她出城的,然而她現在卻為了避開那個殺手獵捕的正面鋒芒,不得不選擇逆行。帝京這座禦敵工事滴水不漏的都城。對尋常百姓而言,可以是小富安家之所,但此時對於她而言,卻是龍潭虎穴。這後面的一個踏步若有失誤。她這樣選擇逆行,不但做不到劍走偏鋒的收效,倒可能變成飲鴆止渴之行徑。

    所以,在完全掌控自己的行動力之前,莫葉要先佈置好自己的心理防線。要捋清楚,自己回歸內城的目的何在。她再不想混混沌沌地在時光河流裡泛舟、隨波逐流了,並且現在的她的確也找到了一個方向。

    ——儘管對那個方向,她也還心存一絲彷徨。

    心裡諸多念頭浮葉般飄過,莫葉拿住了她認為最珍貴的那一片,牢牢箍緊在掌心。

    與此同時。她絲毫沒有鬆懈於鼠步逆行。在心中定念的那一刻,內城大門口的光亮,也越來越接近。

    可就在她想最後一次抓下城壁上的灰,給自己臉上的「乞丐妝」再加重一筆時,她忽然感覺自己一掌拍入了虛空!

    虛牆?!

    莫葉心下微驚。

    如此敦厚的圍城牆壁。內裡居然是空心的麼?

    這條通道延用了十幾年,反覆行走過不知有幾百萬人次,總也會有好奇的人摸摸牆壁的行為,但他們皆不如莫葉感觸得這麼仔細。

    除了因為莫葉修行了《乾照經》,肌體五感都敏銳於常人,還因為她受林杉撫養長大,耳濡目染的點點滴滴知識積累。讓她對建築體學問有著一絲獨到的品閱方式。

    尋常人拍拍這冰冷的城牆,大多只是玩玩的心態。即便有一兩個有心人是懷揣目的這麼做,至多不過能覺出砌這城牆的石料質量不俗。而莫葉在拍牆的同時,精神正處於高度集中狀態,她繃著精神本是為了成功逆進,卻沒想到身在這種精神狀態裡。讓她誤打誤撞窺視到了這城牆的一絲古怪處。

    緊接著,城樓上一聲急哨,更是間接證實了莫葉的判斷。

    頭頂上城垛走道裡,那種城衛巡視走過的腳步聲忽然脫離了接近固化的節奏,明顯是有幾路城衛兵士聚攏而來。

    「轟轟轟!」

    「轟轟轟!」

    凝神捕捉著那如鉛砣砸地的腳步聲在城樓上移動的方向。莫葉知道,有守城兵士下城樓了,八成是為這邊的事情。她不禁暗暗咂舌:剛才她那一掌並沒有用多大力氣,這巧合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就不能等她出去了再生事嗎?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那個穿越了狼牙圍城,將皇宮內院與京都民宅連成一線的密道。

    那條密道裡,差不多用的也是這種風格的機關術,將機關的啟動點,安裝在了密集磚面的某一塊後頭。

    莫葉記得,有不少京都居民閒聊時都提到過,早些年京都圍城的重建,林大人也參與其中,這在京都並不是什麼秘聞。三年前,她第一次參觀杏杉道上花期的繁華,是師父帶著她去的,那時他親自承認過,城垛如狼牙交錯,渾體如熏燒過的皇家大院狼牙圍城,是他的作品。

    所以說,這城磚裡可能隱藏著的機關,還有那條密道裡的機關術,盡皆是師父留下的手段?

    莫葉覺得心裡彷彿有三堆柴火被同時點燃,火焰以一個人為核心,連接成一個三角形。而她腦中無數混沌碎片,忽然有一片被完全擦亮。雖然這點推斷並不足以證明師父的生死,但在此一刻,莫葉心裡就是有抑止不住的興奮。

    只是她沒有再去拍那塊城磚的機會了。城樓守備軍的機動速度超出預料的迅速,內城大門口,已經陣列了三組城衛。在通城走到裡行至半途的民眾也終於覺察到異常,紛紛議論起來。並非他們反應遲鈍,而是通城走道已經很久沒有生過亂事了。

    不過,逗留在通道裡的這撥百姓應該大部分都是本分人,他們沒有做擾亂秩序的事,所以面對在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城衛盤查事件,他們倒並不怎麼慌亂。如這般盤查,京都本地居民一年裡大約會巧逢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莫葉心裡卻有些不泰然,雖說她隨身攜帶著宋宅身份牌,不懼盤查,但現在的她卻不想動用這個身份。

    她不知道意圖對付她的人已經手眼通天到了什麼程度。竟然能將她的履歷查得那麼清楚,還能偽造師父的筆跡——雖說那筆跡騙不過她——總之她的心緒忽然就敏感起來,覺得這群城衛裡如果真的有監視她行蹤的人,也許不會當面發難。但轉身過後的事誰能準確掌握?

    當年刺殺師父的人,也是來得那麼的悄無聲息呢!

    那麼多殺手聚攏到一處小家宅戶,血氣沖天的殺戮,城中來回行走那麼頻繁的巡視兵竟遲遲未察,也是枉然了!

    趁著所有人站定腳步,莫葉就蹲了下來,並且就以此蹲姿,在通城走道距離內城大門口最後的那段距離裡慢慢挪動。

    借口她已經在心裡想好了,如果能用乞丐身份矇混過去,她就不動宋宅的身份牌。

    ————

    雖說通城走道內忽生異變。但如莫葉隱然所料,如果只是城磚機關被觸動,影響範圍不大的話,這種防衛機密也不好太過聲張。

    如此宏都,就算在最初建造時。的確嵌入了某種機關術,可僅憑一磚之動,要觸發整座城的機關變化,未免太不實際。

    城衛軍雖然從城樓上置於城門處五百兵力,但在未有新的異變發生之前,他們大約只會在門口列陣待命。兩邊門口並未因為這點異常就封閉大門,只是內城口暫時截止往裡頭放行。而本來不設檢查的出徑外門臨時增設了排查兵力。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按照常理,出城的人既然能夠通過內城門的查牌,不過是再查一次,應該也無問題,最多就是浪費些時間。

    很快,走在稍前一些的伍書就通過了城衛的第二次查牌。他站在離城門口不遠處的位置。等待著莫葉隨後一步出來。他相信莫葉拿著宋宅的身份牌,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即便她真的氣運不佳到了那種程度,陽關道上都能踩中狗屎,不是還有他在這裡等著嗎?統領府的令牌他雖然不會輕易使用,卻不可否認那道令牌的特別功用。在城防司幾乎可以橫行無阻。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

    他看見了那個年輕殺手的臉,心緒頓時一沉。

    莫葉還沒出來,那殺手卻先她一步,自己不過稍微疏忽,城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枯草般的頭髮覆蓋下,伍書的半邊臉龐滑過一絲遲疑神色。

    他因為孩童時受過重傷,半邊臉被毀,雖然幸有醫術堪比鬼神造化的廖世對他施了補臉術,但這麼多年過來,他的半邊臉終於還是沒能避過病變。他的臉膚色漸趨暗沉,臉部皮膚縮緊起皺,臉上神情越來越不受情緒調配。如果這樣一張臉還能給人辨識出情緒變化,那他心裡已經是攪起喧然大波。

    猶豫只是一瞬間,伍書便已沉默著做出一個決定。為這個決定他很可能要涉險,但此時他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去周密的佈施了。

    他從那殺手與城衛交談的口型裡,讀出了幾個字眼,透示著莫葉可能會遭遇危險。

    ————

    白蘆泊馴馬場在每年的春季,會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駐馬馴馬。雖然馴馬的目的不是供給軍需,但在這期間,馬場的秩序是以軍隊標準來執行的,並且朝廷還會調派軍隊中的馴馬師來此處指導馴馬事項。

    話說一開始,朝廷注意到白蘆泊這塊地方,本來是為了民生。然而經過工部特職官員深入勘察土質後發現,這處水泊不具備蓄水能力,只要稍經旱情,泊面就會乾涸。掘泊為湖,永定週遭農田灌溉大計的設想就此撤銷。

    但是,朝廷的注意力既然在這片土地停留過,工部也出了人在這邊鑽研過,那麼按照當今天子的行事風格,必定不會就這麼走了算了。

    後來有人設想,既然白蘆泊沒有下挖的價值,那在地面上搞建設有沒有出路呢?

    商議的過程是:有。

    商議的結果,具體實施起來,就是在白蘆泊原來的地基周圍,建築一道闊堤。這樣既不破壞白蘆泊原來四周被蘆葦包圍的自然環境,又防止今後若有大澇或者大旱的年景,白蘆泊可以成為一道緩衝屏障——儘管這個自然濕地冬枯夏滿的規律似乎從未異變過。

    當然,最為重要的目的。還是從那時候起,白蘆泊的建設成為京都加速晉陞為全國第一大商都的輔助條件。

    異地溢價,運輸是經商的重要步驟,然而當今天子似乎格外熱衷於商業強國這項國策。皇帝帶頭支持經商。手筆之大自然不一般。

    水運不再局限於行走在川流之上,而是將海外的生意也漸漸攬入懷中。陸路輸送也不再有遠近限制,如有需要,路程可逾越千里外。即便是通過陸運將北國的特產運到昭國南方,讓昭國民眾可得以享用,也是做得到的。

    不過說到海運的大船製造技術,目前還是工部特別保密的項目。另外,在前周皇朝,律法中是有明確規定,對平民養馬的數量做出很大限制。這一條例在昭立後也大部分保留下來。

    除了大型商會檔案在冊,並且每年為獨立養馬繳納了除稅賦外單獨一份的費用,因而可以自行安排馬匹外,中小商戶所用的馬匹超過一定數量時,就必須租用官方提供的馬匹。而這類馬的身上都有一種標誌性烙印。算是皇帝在給予各類新興小商家發展空間的同時,施加的一種管束力。

    京都因為外城北的白蘆泊修成馴馬場,使用軍事手段馴練出的商馬,每年還會定時整編集訓一次,京都順勢成為官馬供給地中質量最高的都城,連周圍城郡裡某些產業漸漸擴張的小商會也願意跑來京都辦理租馬手續。

    不過,這個項目中其實還隱藏有皇帝的一個深謀遠慮。儘管沒人明著說。但親身參與白蘆泊馴馬工作的軍遣馴馬師已經有所體會,或許將來某日戰事起,商家的載貨馬會成為預備役軍馬,隨時受朝廷徵用!

    關於這一點推敲究竟準不準確,沒人驗證過,但大家有目共睹的是。白蘆泊大圍堤不再是安順年景裡的田中擺設,而是成為一條跑馬道。全長十九里的泊堤跑道寬可容十馬並行,跑道雖然是環形,但從局部來看,環形程度並不明顯。彷彿是直道。在這裡馴馬,場地寬闊,也借用了蘆泊的地理條件,不會占田擾民。

    除此之外,此地還有一個對養馬事業來說極為良好的天然因素,那就是蘆泊周圍的蘆葦。在盛春時節嫩蘆葦葉最豐富、生長最快的時候,來這裡接受訓練的馬得以每天吃到青草,並且不論中途還有哪些商戶送馬過來受馴,也不用擔心草料問題。

    這是一項重大的開銷節省,蘆泊不但供給馴馬所需的場地,還提供大量免費的優質草料,馴馬期間的強馴環節,日常也的確需要受馴的馬有豐富且質量高的『伙食』。

    補充一條就是,馴馬隊隊員也不用太操心受馴的馬所排泄的馬糞如何處理了,自有在春季,每天都會不停歇的來蘆泊挖肥土的村民挑走豐田去了。蘆泊有馴馬隊駐守的事傳出後,四周的鄉民漸漸熟知了,每年春上也不再只是跑到泊裡一通亂挖,而是直接到馴馬隊員指引的地方挑肥去了。

    坐在卜羽從庫房取出的馬車上,由馬車載著三人慢慢行走在跑馬道上,作為跑馬道的地基,這條環泊大堤實際高出地面兩丈有餘,宛如連綿一排的小山丘。行於這樣的跑馬道上,周圍的風景可以俯視到比較遠的地方,視野一片開闊。

    上車之前已經說好了,此行是要帶楊陳參觀馴馬場全景,所以馬車一路緩行,卜羽就一邊擔起了解說的事務。從白蘆泊的啟始到建成、再到馬場的用途,卜羽講得很全面,但又有些混亂。

    卜羽大抵算是個願意慷慨暢談的人,但他又實在缺乏點演說的天賦。他所說的這些,或多或少已經流傳到市井間,是附近民眾已經有所瞭解的聊資,可儘管如此,楊陳還是聽得有些混淆了。

    其實比起這些一知半解的內容,楊陳更想與卜羽交流的是駕車之術,例如剛才他是怎麼做到雙腳踩在那塊被奔馬拉得飛馳的光板上,人卻能像釘在板上一樣不被甩下去。

    可是見卜羽講馴馬場的事正起勁,楊陳跟他又還不太熟,不知道合不合適在這時打斷他。

    剛才那輛馬車因為被卜羽斬斷繩套,所以就甩到一旁去了,沒有使用。此時他們三人乘坐的馬車又與尋常馬車比較接近了。楊陳想自行觀察車中玄機,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能進到這兒來,已是不易,那便當作一次游賞之行吧!儘管楊陳心裡還有著一絲遺憾。但他最終還是選擇讓自己沉下心來,不再去想剛才期盼的那個問題,專心的伴隨卜羽那有些凌亂的述說邏輯,看著白蘆泊週遭的風景。

    不過說實在的,真正到達跑馬道上面,就會發現,這上頭其實沒什麼新奇東西,就是平整的一片。

    相比而言,道外的風景倒是非常豐富。而對於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楊陳來說,那應該還算是一種挺壯觀的畫面。

    緩緩行至跑馬道半圈時。太陽已沉至天西,然而天色卻沒有暗下去,西邊的天空像被火燒著一樣,碳球一樣的夕陽烤紅了半天的雲彩。

    這個景象入眼,卜羽似乎是受了影響而情緒浮動。沒有再繼續對楊陳介紹馴馬場的事,而是微微屏住了呼吸。

    楊陳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望著天邊,他亦忍不住發出一聲無言感歎。

    王哲則若有所思的道:「天邊一片紅霞,娃娃吵要回家,詢母何不炊食?回答米貴人乏。」

    王哲所念的是一首鄉村間流傳的童謠。這段童謠如今已不怎麼傳唱了,因為現在的京都已經沒多少『不炊食』的農婦了。如果再常唱這首童謠。會被人鄙視為是在為懶惰找借口。

    但是,在這首童謠盛行的那些年,許多城鎮真的是『米貴人乏』。許多人辛苦一天,辛苦一年,都掙不足一天一年全家人生活用的柴米。農民從早到晚在田地裡勞作,也常常指望不上晚上還能吃頓飯。一天能吃兩頓飯就差不多了。

    這首童謠在那段歲月裡盛行的時候,除了有催飯的意思,還自然傳遞出一份當時百姓普貧的信息。而現在王哲將其念出,則是很純粹的在表達自己尋覓晚飯的意圖了。

    忽聞此童謠,卜羽先是愣了愣神。很快他就明白過來,接著就是大笑一聲,戲謔道:「娃兒不吵,晚飯會有的,我這就帶你去食。」

    坐在王哲身邊的楊陳聞言忍不住「噗」一聲笑了起來。

    王哲則二話不說,直接瞅準了卜羽的小腿,粗魯的就是一腳踹出。要不是卜羽早已習慣在車上猛顛,身形對平衡的把握十分敏捷,恐怕他真會被這一腳直接踹下車去。

    不過,經王哲一提,其他兩人也真有些覺得餓了。三人笑鬧著驅馬下堤,就準備向駐防營地行去。然而才行到半道上,營地那邊一個駐守的小兵看見了駕車的卜羽,先是身形一震,旋即就狂奔而來。

    卜羽剛一看清那小兵的臉孔,他自己的臉色也是倏地一沉,低聲自語一句:「糟…難道是爹回來了?」

    他那極為不好的預感不幸言中,果然就見那小兵還沒跑近就急沖沖喊道:「二少、二少,您快跑吧!卜大人回來了!」

    「你小聲點,想讓我被抓個現行麼?」卜羽已經跳下了車,瞪著那小兵又叫道:「你怎麼不提前跑來告訴我一聲?」

    「小的不知道您在哪裡啊!」那小兵擦了把汗,又道:「卜大人剛到,我正準備去找您,可是您恰好在這時候……唉!二少,您還是快跑吧!不然小的怕是也要遭殃大了。」

    「好、好,我馬上走,你也快回去,別讓我爹看見了,免得他懷疑到我。」打發那小兵走了,卜羽轉身回到車上,急的直搓手,問向王哲:「怎麼辦?我爹突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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