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剪了（下） 文 / 王璟琳
劉婆子跟木棉、木瓜聽了，都鄭重地迅速點了點頭。
待安排好這一切，紅杏在門外又磨蹭了一會兒。
就聽到屋裡的羅綺君一疊急聲地催促叫著：「紅杏，你倒是快一點兒啊。」
紅杏再不敢耽誤，趕忙到她平日做活的針線笸籮裡尋了幾塊碎布頭，快速地走了進來，見羅綺君正坐立不安地看著門口，急忙笑著安慰她說道：「紅杏剛看著劉婆子跟木棉忙完，厚布也找來了，呀，姑娘，瞧你熱得這一頭汗，先擦擦臉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羅綺君忙忙地搖了搖頭，一臉急躁地催促說道：「我沒有心情擦臉喝茶，快拿剪子幫我剪了。」說著就用力的拽扯著那件銀白色月芽兒吊墜。
紅杏咬了咬嘴唇兒，看著羅綺君胸前的銀白色月芽兒吊墜，忍不住上前勸說道：「姑娘，它不說不動的，究竟怎麼得罪姑娘了？紅杏幫你出氣，姑娘啊，別再氣了，你的身子才剛好，別又氣出病來，要真那樣，老太太又要跟著操心上火了，姑娘素來是個孝順的，就別再生氣了，那東西自小可是姑娘最愛的，金貴著呢，它可是夫人對姑娘的一片拳拳疼愛之心，是夫人親自為你指腹為婚的定親信物啊，老太太若是知道你剪了，還不定傷心成什麼樣兒呢？若你心裡有氣，別拿那勞什子出氣，就打紅杏出氣吧，好麼？」
羅綺君強壓著的怒氣「騰」地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快速地站起身，搶過紅杏手中的剪子，對著手中銀白色的月芽兒吊墜直直地就剪了下去。
紅杏見了，臉上頓時焦急起來，她忙忙地抓住羅綺君手中的剪子頭，看著她難過地勸說道：「難道姑娘真得忘了麼？當年小姑爺走的時候，可是跟你做了約定的，說好等你大了，他就立刻來娶你，那時候，你天天像個小尾巴似得跟著他一起玩，他喜歡木刻，一呆就是半天，姑娘就坐在旁邊兒陪著看半天，姑娘那時候小，卻總是好奇地睜著大眼睛看著問著，小姑爺也總是耐心地笑著解說著，姑娘還悄悄地跟小姑爺說，等他刻得好了，讓他給你刻一個，姑娘難道都忘了麼？」
羅綺君心中熊熊的怒火迅速噴薄而出，此刻，她再也不想壓抑自己了，若是再壓下去，她想著她肯定會被氣瘋的，她冷眼怒瞪著紅杏厲聲說道：「紅杏，放開。」
紅杏聽了，猛地瑟縮了一下，姑娘這是怎麼了，跟變了一個人似得，往日溫和活潑的姑娘哪兒去了？她何時如此待過自己。
紅杏的心一個勁兒地往下沉，她猶豫著到底是放開還是不放開。
就在這時，她猛然聽到門外突地傳來一聲斷喝：「紅杏，不許放。」
紅杏聽到這一聲，宛如見到了救星一般，微微鬆開的手又立刻緊緊地攥著手裡的剪子頭，說什麼也不放開了。
羅綺君聽聲音就知道來得是祖母羅秦氏，她眼中委屈的淚花終於再也憋不住了，如洪水決堤一般地流了下來，手中卻猛力地把剪子往懷裡一帶。
羅秦氏見了，心疼地對跟來的芭蕉、枇杷催促地說道：「快取下她手中的剪子，莫紮著她了。」
青梅已經走到了紅杏的身邊兒，忙忙地勸阻地說道：「姑娘，有話咱好好跟老太太說，莫紮著了。」說著就上來幫紅杏搶羅綺君手裡拿的剪子。
芭蕉跟枇杷也過來了，羅綺君咬著牙抿著唇兒，突然委屈地抽泣著說道：「祖母，你不疼我。「
羅秦氏聽了，歎了一口氣，好言好語地嗔怪道：「君丫頭什麼時候變傻了？祖母不疼你，還疼誰去？你別忘了，你可是祖母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有什麼話好好跟祖母說，拿著剪子危險，快鬆手。」
羅綺君聽了，站著一動不動，手卻倔強地沒有松，眼中淚水瑩瑩閃現，臉上兩條溪水飛速滑過，她強忍住淚，嗚咽地看著羅秦氏說道：「祖母，既然你疼君兒，那就答應君兒一件事吧？」
羅秦氏突然笑了，慈愛地看著羅綺君，故作嗔怪地說道：「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跟祖母談條件了，祖母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跟祖母談條件的麼？」
羅綺君強忍著地眼淚「唰」地又滴落下來，她委屈地看著羅秦氏嬌嗔地抽泣說道：「祖母，你就答應了君兒吧。」
羅秦氏臉色一正，走了過來，輕輕地給羅綺君擦了臉上的淚，寵溺地看著羅綺君說道：「君丫頭，你先放手，有話好好跟祖母說，若是被剪子傷了，痛地只有你，祖母想替你也替不成啊，快，鬆手，把剪刀給祖母。」
在羅秦氏的嚴厲瞪視下，羅綺君極不情願地慢慢鬆了手。
羅秦氏見剪刀被紅杏拿了，才放下了提著的心，她愛撫地摸著羅綺君的頭滿意地說道：「君丫頭，你現今也大了，該懂事了，那月芽兒吊墜是隨便能剪得麼？那可是你親娘指腹為婚為你定下的娃娃親啊，拳拳一片慈母愛心，你可不能傷了你親娘的心啊，我的君丫頭！」說著她握了羅綺君的小手。
羅綺君怔怔地看著羅秦氏，突然堅定地說道：「祖母，我要退親。」
羅秦氏聽了，臉色立馬變了，甩開了握著羅綺君的手，生氣地坐在凳子上，眼睛看向窗外。
紅杏、青梅、芭蕉、枇杷被唬得大氣都不敢出，四個人對了一個眼光，迅速地悄悄退了出去，紅杏機敏地「吱~」地一聲掩上了門。
隨後，她們四個默默地守在屋門口，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小心謹慎的等待著。
羅綺君一下子慌了神，她從來沒見羅秦氏這麼生氣過，以前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錯，羅秦氏也總是循循善誘地勸導著、語重心長的叮囑著，像這樣干坐在那裡生悶氣，前後兩世加在一起，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她不由自主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跪爬到羅秦氏坐著的椅子邊兒，抱著羅秦氏的大腿放聲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