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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27章 斯情似流水 文 / 冰妃襲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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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小蔥的眼淚流了下來,她怔怔地望著丁公籐的臉,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由慢而快,令她旋暈得不能自已。

    「你們都喜歡將我蒙在鼓裡麼?一個個都這樣,你們就不能將話都說清楚?讓我理解也好,讓我死心也罷,你們……你們能好好解釋一次麼?哪怕一次都行!我茶小蔥從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只是……」她不計較的東西的太多,結果全世界就將她當成了傻子……

    丁公籐搖了搖頭,站著沒動。

    時光流轉,萬物復甦,這是仙狐少主特有的力量,他可以控制某個人的時間,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本心。每一次決斷都是一次犧牲。他不想,卻又不得不這樣。白狐的咒光染亮了羽族的祭壇,枯木逢春,羽族之王重生,這一切都是由婪夜換來的,換個更有心機的說法,就是,這是他謀劃好的一切。自他發現自己因採補之術而衰弱時,他便已經為茶小蔥決定好了將來。

    「村長的性情,不適合這裡的凡人,更不會喜歡那些孤高的仙門弟子,所以,公子婪夜想到了羽族。」丁公籐閉上眼,準備迎接茶小蔥第二巴掌的到來,卻遲遲沒見她下手。她的臉已經被淚水打濕,嘴唇顫抖得發不出聲,她舉起了右手,卻不能放下。這些話在她聽來是另一個意思,婪夜不要她了,所以他將她轉手送給了孔雀。原來在他眼中,她是不適合他的……

    「我早該發現他頭上的白髮。」她喃喃地放下了手,退後一步。這一步之遙卻拉近了她與孔雀之間的距離,孔雀奔上前去,卻停在離她三步開外的地方。印象中。她好像沒有那麼瘦那麼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是個孔武有力的姑娘啊。孔雀糾結了。

    「小蔥……他的世界,遠比你想像的要複雜。他不只是與你相守一生的人,更是青丘國的王。而你……是青丘之國現任的王后。」丁公籐靜靜看著腳下浮游的白雲,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夙願,相形之下。愛恨糾纏反倒是最珍貴最艱難的奢望。婪夜從一開始就是清醒的,糊塗的,就只有茶小蔥而已。

    「笑話,他給予我的,我就得毫不猶豫地接受?他說我是王后,我便是王后?他說我得與仙獸為伍,我就必須服從?是不是他讓我死,我還得感恩戴德了?」茶小蔥生氣地放下手。攥緊的拳頭上冒著細細的青筋。

    「你會。」丁公籐眼瞳清澈,回答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因為茶小蔥從來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他給你的一切,不管是什麼,你都會接受。他讓你背負一生亦無不可。」

    「哈。」茶小蔥冷笑,轉臉卻看到孔雀呆滯的臉,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就連眼瞳裡的影像都是沒見過的疏離。這麼多年,人會變的,對於仙獸而言,四年只是睜眼閉眼的時間,對於她一個普通人類來說,卻是滄海桑田。真正走進心裡的那個人。在那兒打了一個洞。他施施然走了出去,留下一窟窿的冷風。「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該這樣欺負我?這條命是他給的,沒錯,欠他的。我可以認認真真,老老實實地還,可並不意味著我要搭上一切!他這只是自私!」

    「自私,還是信任,相信你我都心知肚明。」丁公籐背過身去,任憑流動的雲彩遮住了眼前的靈光。茶小蔥遲滯的步子頓了頓,終於下定決心似地離開。她與孔雀擦間而過。

    孔雀想要叫住她,卻發現自己怎麼也開不了口。他以前並不懂得喜歡,可是當他懂得的時候,她已經變了。挽留她的立場,他早早便已失去,他的命也是婪夜救的,單憑這一點,他就沒有了競爭的立場。

    朱雀殿隨著蒼天巨梧的復甦而恢復原樣,四年一恍,羽族們又有了自己的家園。他們不明就裡的感恩眼神,是一根根尖銳的刺,深深地扎進了茶小蔥的自尊,所有人都知道茶小蔥進去樹洞之後,走向那深沉的地脈之後,大樹便活,緊跟著大王也醒了,他們自然而然會認為茶小蔥是羽族復活的根源,可是對於茶小蔥而言,卻是在傷口上重重地抹了一層鹽砂。

    她今日得到的榮耀泡沫,都是昔日那個衣白勝雪的男子,用性命鋪下來的路。她以為她可以穿著那些禮服走上夢中的紅地毯,卻不料世事變幻,全在臆想之外。

    「女王陛下。」陌生的稱謂在面前響起,卻是蒙長老帶著蒙啾啾等人候在路邊。他們已然改了稱謂,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難怪蒙長老和孤紅會那麼討厭她,因為他們早就知根知底,只是怨恨她這樣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人,未免太過憋屈,所以這聲「女王」叫得也不是那麼心甘情願。

    羽族的子民正在烏鴉等人的指揮下拉動著一架巨大的骸骨,天網殺陣之中,那森白的骨架閃動著哀慟的光芒。

    「那是什麼?」風很大,她的聲音很輕,虛弱得委實不像個女王。

    「是……鯤鵬。」蒙長老遲疑了一下,也同樣望向了那巨大的鳥形骸骨。倒流的,只是蒼天巨梧與孔雀的時光,其它人經歷的所有都刻在記憶裡,一樣都不會少去,茶小蔥看著沒有了下半截的鯤鵬,似乎看懂了婪夜選擇的命運。孔雀復甦,鯤鵬卻要禁受火木分離的痛楚,蒼天巨梧重生,他卻要因為守護而死去。婪夜在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最偏激的,莫過於壁虎斷尾的勇氣。

    「我不是你們的女王。我是婪夜的妻。」她輕輕撫了撫鬢邊的亂髮,轉身走進了樹影之中,她的衣衫破落,長髮扭結,可是背影卻束著萬種風情,這個世界,她不懂,她長久地宅著,不管是在前世或者今世,都活在自以為是的臆斷當中,她以為自己是順從了婪夜,卻不想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若是一場弈局,她絕對是滿盤落索,只因為她看不懂這世間的籌碼。

    自私?還是信任?她確實心知肚明。只不過她不想承認。

    婪夜有一顆孤絕的心,她從來沒有認真去探究或者發現。其實最初的端倪就在蟠龍鎮那塊廢井裡,那時候他們沒有一點關係,頂多是有過一次共同經歷的同伴而已,但是他卻用六百年的修為,換回了她的性命,他不是擁有一顆自殘隱忍的心,便是有一番長遠的計較,可以與愛無關。

    事實證明,婪夜一步一行,都是為了後者。他救了她,他教她吐納之術,他肆無忌憚地與她滾在一起,這些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過往。她的性命與他不可分,卻不代表著他對她做什麼都能被接受與容忍,就好比現在。

    她的千言萬語只剩下那孤單而蒼白的一句: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離開,一句解釋也沒地離開?

    「你不想面對,婪夜也同樣不願面對,你若執意逃避,他何嘗又不是?」夜靜了,頭頂是一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弦月,又快到朔日,可是她的腦子很亂,聽到丁公籐這樣的說辭,她心裡就更亂了。青竹色的長衫,隨著冷風輕輕飄蕩,淡漠的顏色,被灰敗的月光染上了一層涼涼的霜意。他靠在門邊,也不知站了多久。

    「這一天總會到來,遲,或者早。」他像是喘了一口氣。

    茶小蔥抹了抹乾澀的眼角,緩緩地靠近門檻,蹲了下來,她努力縮成一團,卻沒感到半分暖意。「我總算明白,為什麼返香師兄乃至我那未謀面的師父,會那樣痛恨這採補之術,我也總算明白,為什麼青丘國的人看我,是那樣不待見的表情。可是我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同我解釋,我……」

    雙修之術是仙門禁語,實在不好提及,再加上與茶小蔥親近的多半是男子,好些話只能隱晦點撥一二,風沉不是沒暗示過,可是她卻從頭到尾馬大哈,只關心那些情情愛愛的破事去了。如果她早點看懂這是個什麼世界,好好耐心地聽完邵老爺子的教誨,一五一十地完成那些細碎得不值一提的新手任務,認認真真地升級打怪,結局就不會是這樣的。

    可笑是,她跳躍式的進步,和令人費解的能力,迫使她不得不走上了另一條風格迥異的路。

    「丁大哥,我不知道六界爭霸,變高變強是為了什麼,我只知道畫畫,掙錢,我在那個世界很窮,很沒用,什麼都做不成,所以我以為到了另一個世界會有改觀,結果……我是開了畫坊,掙了錢,我當了掌門,還習了一身好本領,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這些東西都是外界賦予的價值,知道他的所有心意之後,就不再重要了……有一次,他駕著馬車帶我去看雪梅,我們住的不過是一間普通的茅屋,不算暖和,可是卻比這朱雀聖殿金碧輝煌的樑柱美上百倍,有他在身邊,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我從來沒想過他會離開,因為仙狐族的笀命很長,他都活了上千年了,多陪我一百年也不差。可是沒想到……」

    這個時候再告訴她所有的美好都是南柯一夢,她不甘心啊。

    她緩緩地伸手,摸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幾天沒吃東西,肚子裡當然是什麼也沒有的,除了柔軟的觸感,什麼也沒有。

    她也想同婪夜生一個孩子,就算他離開了,她還能有個念想,還有一絲兒的勇氣。

    「告訴我,他……之後怎麼樣了?」她抬起頭,白皙的臉上掛著兩串晶瑩剔透的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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