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緩兵之計 文 / 碧羅
「池瑞，我平日瞧著你還算乖順。」素寒也忍不住跺腳，「今日怎麼竟犯糊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亂，似乎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一般。
看來，素寒如今是徹底跟小姐一條心了，從前……從前她可不會為了四小姐與自己置氣。這樣想著，池瑞的臉越發紅到了脖子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竭力掩飾著滿臉的苦澀。
「說吧，你們想怎樣？」當沈青鈺突然開口時，池瑞和素寒俱都詫異地看著她。若是從前，無論是池瑞還是素寒，犯了錯，必定是先要惹來小姐的一番冷嘲熱諷，外加雞飛狗跳的打鬥再說的。哪裡會像此刻這般冷靜自持。
「吉良馬呢？！」握刀的游無常倒也爽快，立刻反應過來，「先放它出來！」
「如今放不放吉良馬，早就由不得你們！」游無閒跟著道，「別忘了，你們的命，都握在我的手裡！」
「池瑞，去牽馬！」沈青鈺立即下令。
「小姐，你要想清楚，它可是你的騎寵！」素寒脫口阻止。說完這句，她有些張口結舌。她不是很討厭那匹白馬的麼？恨它打擾了拂雲谷的安寧！故而一直對它沒有好臉色。今日怎麼竟也維護它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冷面冷心的她，也會對一頭畜生生出一點憐憫之心？
「我知道。」沈青鈺看了素寒一眼，語氣溫和。她自然察覺到了素寒的變化，心中欣慰之餘，卻又對接下來的局面感到憂心。
「四小姐，那我……去牽馬？」池瑞遲疑著。
「去吧，小心別碰著它的傷口。」
「可白馬傷得那麼厲害，怎麼走得動！」素寒仍是不放心。
「它若走不動，便去想辦法！」沈青鈺抬眸，飛快看了池瑞一眼，聲音故意壓下去，「先想好了法子，之後……再把它帶過來！」
那一霎的眼神交流，快而微妙。
目送池瑞離開，沈青鈺轉頭掃視了一眼結界外的兩人，一咬牙道，「吉良馬若是歸還你們，符火是否可以收回去了？」
「這個嘛——」那游無閒看了同伴一眼，乾笑了兩聲，「也得等我先查驗一番再說。實話告訴你，吉良馬在進這個山谷之前，我們可是連一根汗毛都沒捨得碰一下。若是在你這裡出了事，或者受個傷什麼的，那你們就必須付出代價！」
「當然要付出代價！」游無常瞪了同伴一眼，「老兄，你別忘了，那臭丫頭已經收了吉良馬為騎寵！少莊主若是知道，肯定不會放過她！」
「聽到了嗎？」游無閒冷哼道，「除非你們完好無損地歸還吉良馬，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兩人也不等沈青鈺再回應，兀自低聲交談著什麼。
趁著這空擋，素寒走過來，悄聲問道：「小姐，你真捨得把吉良馬還給他們？」
「你覺得呢？」沈青鈺反問。
「若是我，便不還！」
「為什麼？」沈青鈺淡淡道，「我見你好像並不喜歡它。怎麼改主意了？」
「我不喜歡它，是因為它把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引過來了。害得我們跟著倒霉！」素寒皺著眉道，「可是……」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出那複雜的感覺了。
「可是，它救了我，也救了你。」沈青鈺替她回答。
「既然小姐你都明白，又何必與他們多談？」素寒目光冷然掃了一眼結界外，「他們說是會考慮放過我們，小姐，你認為可能嗎？」
「不可能。其實，我根本不做那個指望。」沈青鈺再度從池瑞給的那瓶子裡倒出一枚祛毒的丹丸，努力嚥下去，閉目略調了調息。
她當然知道，這修仙界向來是殺人奪寶、以實力為王道，對於大部分一心求仙的修士來說，做事心存信義與良善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如今，後山的符火正沿著結界一路向這邊燒過來，而他們又不能打開結界貿然出去送死，那整個拂雲谷支撐不了多久，就會連人帶院子一同化作灰燼。
此時，她若是以微薄的法力與對方硬拚，無疑是自討苦吃，倒不如採取迂迴戰略，且不管對方是否肯罷手，先贏得一些喘息的機會再說。
她這也是萬不得已的法子，實際按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將「救命騎寵」真的送回去。而且，從吉良馬待她的那些舉動看，她也不必擔心，它會重新易主。
「那小姐，你為何又讓池瑞——」素寒說著，忽地頓住，詭秘地看了一眼結界外。
沈青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池瑞若是夠聰明，知道該怎麼做。」
此時她擔心的不是池瑞有沒有明白她那句「先想好了法子，之後……」的暗語，她最擔心的，是他故作糊塗。那才是最可怕的。
他一時糊塗，為外面的敵人打開方便之門，引來了後山的符火之災。
她決定相信他一次，所以才使用「緩兵之計」，並暗示他去想辦法滅火。
倘若他裝作不懂，那她可真要對他徹底失望了。
「可池瑞靈根駁雜，平日只鑽研丹術、醫藥，修為還不如我，也不會什麼特別的法術，如何對付那符火之力？」
「不。」沈青鈺道，「每個掛名在沈家做事的人，不可能不會一樣法術，比如你，你會蛇籐術。而池瑞，他其實跟著大哥學過一門水系法術，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知道，那法術可配合丹丸加以練習。即便靈根駁雜，也不怕五行衝突。在危急時，服食相應的丹丸，那水系法術還能發揮超出平常數倍的威能。」
身為她的小廝兼半個護衛，怎可能沒有一點防身術？畢竟，池瑞是家主親自指派給她的。
聽了這番話，素寒原本皺起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些，不由多看了自家小姐兩眼。越看越生出幾分莫名的欽佩，為何從前沒有發現小姐的種種好處呢？是小姐變了，還是她變了？抑或是，因為小姐的改變，連帶著影響了她？
她二人各自定了定心，調息做下一步準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週遭的空氣果然開始發生了一些改變。
起先是藥石味隱隱淡去，沒多久，那灼熱的氣浪也明顯減弱了許多。
「小姐，快看。」素寒盡力壓抑著嗓音。
沈青鈺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後山，只見方纔那血滴般燃燒的火雲，竟開始一點點收縮、甚至隱隱有散去的樣子！
「待會我定要問問這小子，用的是什麼厲害的法術，連我都蒙在鼓裡。」素寒控制不住滿腔的喜悅。
「先別高興地太早。」沈青鈺冷眼看向結界外，「那兩人修為難測，可沒那麼好糊弄！」
話落，結界之外正交談的兩名高階修士也察覺到了異常。
游無閒的臉色一變，大概是絕沒有料到這三個小毛孩還能想出這等的詭計，幾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瞬間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游無常則立馬抽出大刀，直奔沈青鈺這邊：「他娘的！敢哄老子！一個個找死！」語畢，一道法術加持在大刀上，一刀接一刀橫砍下去，法術之力受結界力量反彈，立時，一道道白光四散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