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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紅花谷1 文 / 碧羅

    顏七一走,殷世天帶著聶戎、衛雲開始清理戰場。

    只見整座天台上血跡斑斑,一片狼藉,除了魔道弟子橫倒一地外,更有不少忘憂谷弟子躺在地上哀嚎不止。衛雲大為不忍,自帶了一部分人將傷重者就地簡單醫治,聶戎則帶另一隊人處理屍體。

    將周邊一幕幕盡收眼底,忽然間,殷世天看到了不遠處躺在血泊中的燭龍,只見它正自地上踉蹌站起,不料前足上才癒合的傷口又裂開,汩汩血液流出。

    殷世天皺著眉,走過去,從儲物袋中舀出一個隨身的藥箱,逕自舀出了一瓶止血散和一卷繃帶,便要為燭龍包紮。

    燭龍倒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粗重地喘息了一聲,抬頭向他望過來,一雙紅眸隱隱閃爍不定。

    殷世天不聲不響地包紮完,舀了一方布巾擦了擦手,看著燭龍的眼睛,冷冷地道:「看在你是靈尊的份上,我才幫你!往後天道盟就要在這裡建立總壇了,我看你還是好自為之!沒什麼要緊事,不要到處亂闖。」抖了抖衣袍,也不等燭龍的回應,逕自走遠。

    若是在臥龍池坍塌之前,這個男子這般傲慢的說話,早觸了它的逆鱗,必要給他點苦頭嘗嘗。但經歷了方纔之事後,仔細一想,今日九華壇這一戰,根源便是因它而起的,連累了那位女修不說,這麼多正道弟子為此喪命,加上自己又是剛從「龍鳳禁咒」裡解脫出來,又的確被他治了傷,燭龍便只朝著殷世天的背影看了一眼。隨即沉默下去。

    腿傷經過這一番包紮,果然好多了,燭龍記起了方才對沈青鈺的承諾,鳳血禁咒解開後就要離開華容島。它便嘗試著站起來。這一動作,又扯得傷口隱隱作痛,便發出了一聲低喘。正要再試一次,眼前忽地閃過一道小小的人影,一眼看去,只見竟是以前經常下到臥龍池裡陪它說話的道童摯真。

    道童看著它,吃了一驚,道:「咦?靈尊大人,你怎麼跑出來了?啊。你怎麼受傷了?」怯生生伸出了手便要去扶,忽地想起來對方乃是上古神獸,又把手縮了回去。

    燭龍看著他,和緩地道:「摯真,這裡馬上要換新的主人。你和其他人說一聲。」

    道童呆呆地「哦」了一聲。向著九華壇飛快看了一眼,立時嚇了一跳,瞪圓眼睛,飛奔過去,趴在門口,眼珠滴溜,四處張望,「天啊,臥龍池塌掉了嗎?」

    道童猶自目瞪口呆。看了九華壇幾眼後,又回頭看了看燭龍,眼裡大惑不解。

    燭龍朝著他咧了咧嘴,卻不說話。

    道童疑惑地轉過身,想進到九華壇裡面去看看,卻被一隻大手從後面拎小雞般丟到一邊。

    道童想施法。奈何被那人點住了要穴,竟是動彈不得,只聽那人不耐煩地道:「小孩一邊玩去,有什麼好看的!這座破廟早該拆了!哈哈,往後這裡就是我們天道盟的地盤了!」說話人正是聶戎,他立刻吩咐人進入九華壇裡面清掃。

    道童撇了撇嘴,幾乎快哭出來。

    他來這裡雖然不過短短三年,但也有些感情了,這裡住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和他修為相當的宗派弟子,彼此之間倒也和睦,日子過得清淡,自有一番快樂滋味,但今日這是怎麼了?燭龍受了重傷,而這座九華壇還要被拆掉麼?這樣一想,更是滿心的不捨,他立時向著燭龍求助道:「靈尊大人,他們要拆了九華壇!你快想想辦法呀!」

    燭龍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它低頭,看了一眼道童,又看了看九華壇,開口道:「摯真,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了。」

    道童瞪圓了眼睛,努力把眼淚嚥回去,道:「為什麼?你要去哪裡?」

    燭龍向著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它看了看遠處的四座山峰,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歎息。

    只見四周山峰聳入雲端,依稀還是當年初來時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山峰上隱隱修建了不少的建築,煙火繚繞,總算比剛來時熱鬧了幾分。

    滄海桑田,不過六百年,當年它來到華容島上時,這裡因有魔道中人出沒,極少有人敢登上島來,後來千董宗主親自造訪,奉它為靈尊,並將這裡納入宗派靈脈之內,專門用於元嬰修士做開闢洞府之用。

    等了六百年,終於等來了重獲自由的這一日,不管往後這裡會由誰當家做主,都與它無關了。

    「靈尊大人,靈尊大人……」

    罔顧身後道童可憐巴巴的呼喚,燭龍拖著凌亂的步伐,向著天華峰下跌跌撞撞地離去。

    ※※※

    行至半山腰,天華峰上空忽地傳來一道破空聲。

    又有修仙者趕來湊熱鬧麼?經過今日之事後,想必往後華容島會越來越熱鬧吧?燭龍只當那聲音和自己無關,垂著頭,在樹木間穿行,忽聽那破空聲似乎頓了一頓,緊接著,便朝這邊而來,它這才抬起頭看了過去。

    此刻,天近黃昏,四周只有秋風輕拂,絲絲涼意透體而入。

    逆著斑斕的霞光,它看到那御空而來的,是一個面容陌生、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子旋身落地,沉聲道:「燭九陰,九華壇上情形如何?」

    燭龍下意識後退一步,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了一下,才顫聲道:「……霄君?」奇怪,方才在臥龍池裡,它雖和斑斕王用心音說過話,但並未透露發生在九華壇地下之事,他怎會突然來到?

    玄霄向燭龍靠近一步,道:「燭九陰,你沒聽錯,是孤。」

    「霄君!」燭龍渾身僵住,連連後退,正要施法顯人形施君臣之禮。卻被斑斕王揚手阻止。

    「燭九陰,不要浪費力氣,孤有話問你。」玄霄黑沉的眸子喜怒難辨,只淡淡看了它一眼。

    燭龍龐大的身軀伏下去。恭敬地道,「霄君請說!」

    玄霄想了一想,道:「你之前說有人舀走了誅邪劍。是不是一位女子?」

    燭龍道:「不錯,那女子一大早趕來九華壇,想要我同意他們在這裡修建天道盟總壇。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不少追隨者。」

    聽到「追隨者」三字,玄霄眉頭一皺,向著山頂九華壇看了一眼,只見那裡依稀有人影閃動。眼神立時複雜變幻。

    燭龍又想到什麼,補充道:「對了,還有一條通明後期的小炎龍!那條龍被我那一吼,估計受傷不輕!」

    二龍不可同處一地,這是自上古時代以來靈獸界就形成的自然規律。只有一種辦法能化解這種局面。那就是征服!

    如斑斕王,他來自鸞境青龍一族,是所有龍族中最尊貴、最稀有的存在,天生擁有異於其他龍族的靈性與根骨。他修煉成仙後,聯合朱雀、白虎、玄武建立斑斕殿,並稱斑斕四靈。斑斕王不但擁有九闋雲浮賜予的封號,曾經更被仙界月族人奉為宮殿守護者,天下靈獸幾乎都聽他號令,若有其他龍族不服。斑斕王有的是方法征服它們。若說有例外的,便是生活在東海、南海的海龍後人,或者蛟龍。

    燭龍念頭飛轉,忽見斑斕王收回目光,神情驟然變得嚴肅,頓感一絲疑惑。

    玄霄深吸一口氣。目光越發幽深下去。小炎龍是沈青鈺的騎寵,看來方才用心音溝通時,它沒有騙他,她是在九華壇裡出事了!忽然注意到燭龍前足打了繃帶,皺眉道:「你受傷了?!」

    斑斕王定然想不到方才它幾乎是從鬼門關裡撿回了一條命。雖說它有上千年道行,但那魔尊和魔女新娘修為都不可小視,他們聯手殺它,是綽綽有餘的。今日這一敗,實怪不得任何人。不過,斑斕王的眼神怎得如此仁慈?燭龍察覺到這一點,身軀一僵,又忍不住將面前男子打量了一眼。

    這男子的聲音雖和斑斕王相同,但身材、相貌都不及昔年斑斕王本人之英武神威,言談舉止亦不減當年孤傲清絕,但似乎又多了一些什麼。原來不可一世的斑斕王,高不可攀的斑斕王,有一日也會這般關心手下,也會有這樣仁慈的一面?這些年,想必在他身上,發生了許多事,所以他才會有今日這樣的改變吧?

    燭龍向著玄霄,歎息了一聲:「我的傷不算什麼,倒是連累了那個女子。此刻,只怕她已被那魔頭帶去了紅花谷,情況不妙。」

    它本是有感而發,無心之言,輕輕一句話說完,便見斑斕王的臉色驟然大變。

    玄霄竭力克制著什麼,一字字道:「燭九陰,你再說一遍,她被誰帶走了?被帶到哪裡了?」

    燭龍沒料到斑斕王會有此反應,兀自一怔。原來斑斕王來到此地,為的是那位人類女修?當下便把臥龍池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玄霄聽完,祭出驚虹刀,御空飛上。

    燭龍立時明白他要做什麼,追上一步,道:「霄君,你要去救她?」

    玄霄負手而立,向著它點了點頭,卻不多解釋,只沉聲道:「燭九陰,你的傷若恢復了,盡快回斑斕殿吧,明海、明決他們都回去了。」身形晃了晃,消失在一片斑斕霞光裡,來無影去無蹤。

    那個女子到底是誰?難道……

    燭龍想到了什麼,卻又不確定,兀自搖

    了搖頭,繼續往山下行去。

    ※※※

    紅花谷處在湖洲南部一片人跡罕至的峽谷之中,附近周邊百里之地,分佈著連綿幽深的密林,密林外又多有怪石嶙峋的低矮山丘,透著無盡的詭秘。沒有山路,更沒有村落小店,行人若是從附近走過,也是匆匆繞行,無人敢往這一帶多走一步。

    夜色漸深,明月升起,淡淡光華照下來,黑魆魆的密林迎風而舞,在地上投下淡淡黑影,更顯得夜色靜謐得怕人。

    一聲尖銳的呼嘯,自密林上空飛過,向著紅花谷的方向衝去。驚得鳥兒撲啦啦飛起。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也自密林裡竄出。這兩人都是紅花谷的魔道弟子,在此鎮守谷口,聽得那一聲銳嘯。兩人對視一眼,心知有人擅闖紅花谷,不敢遲疑。立時緊追過去。

    沒多久,到得谷外草地上,只見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停在了谷口,背對著他們站在那裡,不再向前,竟似是有意在等他們一般。

    兩名魔道弟子一位是化外後期的修為,一位是魔丹初期的修為。各自放出神識查看對方修為,卻被一股強勁的煞氣擋了回來。兩人心下驚駭,眼前之人修為深不可測,遠在他們之上,而且也是魔道中人。無不猜測難不成是執秀回來了?當下一齊恭恭敬敬地走了過去,低聲道:「弟子恭迎執大人回谷!」

    那人卻轉過身,語聲淡漠:「你們仔細看看,我是誰。」

    月光雖不甚明朗,但卻照得清他的五官輪廓。不是魔尊又是誰?不過,為何他的懷裡,多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好像昏過去了……

    「魔尊大人!」兩人不敢有絲毫怠慢,立時行禮參拜,「請恕弟子有眼無珠。將您錯認!」

    蕭翎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又看了看兩人,向其中修為低的那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弟子雷翰!」聲音高亢。

    蕭翎點頭道:「雷翰,千薰池中有一處隱秘之地,外設超級禁制,進谷之後。你速速帶我過去!」又向著另一人,道,「你叫什麼?」

    另外一人則是沉穩地道:「弟子萬征!」

    蕭翎多看了他一眼,道:「你清點一下谷中內外人馬,在姬夫人和執大人回來之前,守好紅花谷。」

    「弟子遵命!」兩人一齊應道,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們雖聽谷中教眾說過魔尊大人突然出關之事,但沒料到他這麼快就來到紅花谷。這些年,魔尊修煉神功,記憶力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魔尊不記得紅花谷內中的地形佈局,需要人帶路,也就見怪不怪了。但他為何突然帶回一個女修,聽他意思,似是要在谷中閉關修煉,莫非……

    兩人回神之際,便見魔尊已帶著那女子進了谷,雷翰向著萬征看了一眼,緊追了過去。

    ※※※

    沈青鈺自昏睡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方冰冷的石台上。她立時翻身坐起,向四周看了一眼,這裡竟是一個空曠的封閉房間,頭頂四角及正中石板內嵌入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四周照亮。石台一側只有一方碧色水池,長寬約有十來丈,對面另有一座石台,卻燃著一個鶴嘴香爐。

    除此之外,便再無任何其他擺設或物品。

    神識探出,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沈青鈺連忙內視了一番,發現大椎處要穴已然自行疏通,不由得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之前她不甘被蕭翎協助,在他離開天華峰飛來紅花谷的路上,她一直暗暗衝擊被他按壓之處,誰料竟是徒勞無功,本來在臥龍池一番鬥法已經內耗過重,一時氣血不暢,便昏厥了過去。

    這地方透著森森冷氣,多半便是姬夫人所說的那一處隱秘之地了。外面有超級禁制,而屋內也沒有門,想來定是另有暗道可以出去。趁著蕭翎不在,要想辦法尋到出去的方法。

    沈青鈺斂住內息,起身離開了石台,留心注意著腳下,輕輕向著右側的牆壁走去。

    這個房間很大,等她走完了一圈下來,不知不覺竟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卻根本找不到出去的暗門。難道有什麼機關?

    她折回身,忽地看到那一個鶴嘴香爐,緩緩走過去。方才隔得遠,香味還不曾飄過來,此時一靠近,便嗅到了一股股清甜宜人的香氣。這香料應該就是那千薰池裡所產的吧?心頭忽地一陣恍惚,那香味似帶有作用,她立時遠遠地繞開。

    石台,牆壁,鶴嘴香爐,青石的地面……所有可能藏有暗門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除了那一方碧色水池。

    沈青鈺雖兩世為人,見過生死,也曾遭遇過比這一刻更危險的事情,但從未遇到過類似今日這樣的情況。被囚禁在一個未知的地方,找不到出去的路,甚至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而最令她不敢深想的是,囚禁她的那個人,是魔尊蕭翎!

    一定要出去,否則便是死,也不能讓他得逞!

    沈青鈺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向著碧色水池走去。

    碧水平靜無波,水面飄著一片片雪白的蓮花。碧和白互相映襯,顏色清淡,竟使她心緒莫名平和下來。

    沈青鈺半俯下身,瞇起眼睛,向著水中看去,奈何水池雖然清透,但卻被漂浮的蓮花遮擋,看不清水下情形,只隱隱瞧見淡淡的光暈在裡面流淌。

    她衣裳都是乾的,不曾被打濕,也不曾被人換過,暗門若是在水下,那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沈青鈺蹙眉,忍不住想撥開水面的蓮花,看個究竟,為安全起見,舀出了誅邪劍,向著水面伸了過去。

    劍鞘一端拍了拍水面,拂去了漂浮的蓮花,她期待地看過去,突然,「嘩」地一聲,一張冷峻的面孔從水下衝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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